蓋州衛衛城隻有東南西三個城門,東順清南廣恩西海甯。
以中間鼓樓爲中心,三條鵝卵石路貫穿全城,把城内齊整整的分成六個部分,都司治所包括鎮撫司經曆司都在西南塊,下屬四個千戶治所分置一塊兒,除此,還有察院行台,苑馬寺,撫民通判公署,儒學,社學,軍器局,軍儲倉,錢絹庫以及教場養濟院漏澤園等等。
這其中,多是武職,文職除了經曆司屬于都司治所之外,其餘的不是隸屬京師就是山東,那苑馬寺少卿更是被内官掌控。
大概過了辰時中刻,劉睿來到西南都司治所,就看見經曆司大門外貼着一個醒目的大布告,正有很多人圍觀。
劉睿上前看了看,果然和二哥張野說的一般,就是招用軍吏的告示。
農耕雖然由千戶所管屯千戶負責,但組織協調各千戶所的水源資源,祭祀天地,收繳夏秋兩稅,更有各個商戶村的兩稅勞役攤派等等,幾乎都由經曆司完成,幾乎有着知縣一般的作用,甚至有過之無不及,還要負責各衛所的軍饷以及從山東南直隸調派過來的軍糧布匹等等的分派,更要幫着那幫子粗漢武将填寫文書軍令等等,簡直就是武将的管家婆。
經曆司一般的配置經曆一個,從七品,下面根據京城六部分置的六科,一個令史總掌六科,下面各有六個典吏分管六科。
這就是所謂的不入流的小吏,一般的,小吏分四個等級,最低等的是攢典,負責倉儲之類的雜事,三年一升遷,先後還有司吏,典吏最高是令史。
這還是蓋州衛人戶頗多,六科配置齊全,其他的衛治所更有把六科合并的,這點人做那樣多的事情,是根本做不來的,所以,下面各科都雇傭了很多不在編制的雜役,在遼東統稱軍吏。
衛治所幾乎内地的縣衙,外面自然和城隍廟作伴,更有酒肆茶樓分布四方。
城顧名思義,隍者護城河是也,城隍廟就是保護城市的神,但太祖皇帝朱元璋更賦予了它更威嚴的使命。
朱元璋出身窮苦,深恨貪官污吏,貪墨二十兩就砍頭,那些兒被砍頭的知縣經曆都灌水銀做成标本就放在城隍廟,用來震赫後續的官員的。
熬了一夜,困點年紀輕輕的沒啥,架不住肚子咕咕叫,餓壞了。
劉睿來到不遠的一個湯館,見外面架着一個大鐵鍋,下面燒着蘆葦,上面冒着帶着濃濃牛肉香味的熱氣,知道是牛肉湯。
“客官少見,是來應聘軍吏的吧,有出息啊,沒準兒今後還能混個六科主事,那就發達了,小哥兒吃點啥?”
六科在上面人看來是不入流的小吏,但怎也是前世市裏縣城各大局處級别的人物,在下面老百姓眼裏,可是大人物,所謂縣官不如現管,這些兒小吏更是直接負責他們,所以在百姓眼裏,這些兒連小吏都不是的編外軍吏都是爺爺。
“廢話,你這裏還能有别的?一大碗牛肉湯,加兩文錢的拆骨肉,外加六個火燒。”
奶奶的,這家湯館是新開業的,竟然還不知道小爺曾經在這裏的風光。
“這就來了,小哥兒稍等,呵呵,有啊,還有一些兒下酒菜,要是小哥兒不急,還可以喝上幾杯慢慢等着,經曆司開門咋也是半個時辰之後的事情了。”
喝湯吃早點的很多,除了都司治所裏面的公務人員,還有就是應聘的,外加告狀的,到治所活動關系,公事往來的,一大早都等在這裏,所以,這裏也是酒肆店鋪茶樓熱鬧的地方。
“聽說了嗎?這次招用軍吏,更有兩個戶科軍吏更是熱門,隻要經過考核,會直接成爲書辦,熬過三年就能成爲正式官吏身份了,我說楊華兄弟,聽說你算學不錯,家學淵源,這一次可要風光了。”
那被叫做楊華的,大概二十來歲,方臉劍眉倒是一臉官相,人兒卻是矜持的一笑:“就是熬到令史又能如何?左右不入流的小吏!”
先前說笑的那個人感覺到難堪,不忿的反擊:“有能兒過了衛試混個秀才到山東考個舉人啊,混了六年衛試連個秀才都不是,還有臉在這裏裝蒜!”
“你,你你你!混蛋!”
楊華雖然也是軍戶出身,畢竟讀了多年的書,還真沒面皮和人家對罵,正所謂秀才遇到兵,何況連個秀才都不是。
劉睿端着湯碗站起來走到那裏就給那個漢子一腳,臭罵:“奶奶的,小爺也不是秀才,咋的也礙着你的事了,知不知道小爺的家法?”
那漢子麻溜站起來緊着給劉睿鞠躬:“喲,這不是睿哥兒嗎?咋的也要進經曆司?嘿嘿,這般咱哥倆又可以在一起自在逍遙了,還記得春花院的那個翡翠嗎?嘿嘿,這多日不見你去她那裏,都想死你了,總是問兄弟關于你的事情,怎樣?這裏完事了咱們就去翡翠那裏吃花酒,順便安慰一下人家思念的心兒不是。”
這混球叫孫強,外号小靈通,曾經混在一起的市井兄弟。
眼前閃過翡翠那張堆滿胭脂還算秀麗的臉兒,劉睿淡淡一笑,這個前身可謂五毒俱全,吃喝嫖賭全來。
然後對着楊華一抱拳:“在下劉睿,也要應招戶科的書辦,到時候咱哥倆沒準兒還是同僚,也算有緣,改日有機會咱們坐坐,喝點花酒玩玩女人,不都說,一起當過兵下過窯子的才算好哥們,如果不嫌棄,今後咱們就是兄弟。”
本就是混子,劉睿這一套開口就來。
不想那楊華怪怪的看了劉睿一眼:“衛城四霸之老三劉睿?咱可高攀不起,嘿嘿,做戶科書辦,可要拿出真家夥的哦,可不是打架鬥毆玩女人,你玩得來嗎?”
“滾!給臉就不要鼻子!你個混蛋就看着小爺如何拿出真家夥,奶奶的,在衛城,誰個不給咱劉小三爺一個面皮,不怪小靈通損你,整個一個酸菜!”
劉睿本能的飛起家法,一腳把楊華踢出湯館的大門。
就聽外面人們唔啊啊哦喊叫:“經曆司開門了,今天竟然比往日早開了一刻鍾。”
然後就是經曆司大門吱呀呀的響動,兩個鎮撫司的兵士把大門分兩面打開,對着擠在門前應招的人們喊着:“應聘各科軍吏的到偏廳,應聘戶科書辦的到簽押房,都規矩點,沒見巡按大人的師爺就在這裏監護着。”
進了經曆司的大門,就是一個甬道,甬道的盡頭就是戒石亭,戒石上刻着“爾俸爾祿,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難欺”,大概和前世每個機關門前挂着的牌匾“爲人民服務”一個味道。
繞過戒石亭,便是經曆司簽押房大堂了,大堂西爲架閣庫,東爲幕廳,六科分聚其中。
進簽押房的大概十幾個,進來後就下跪,上面坐着三位,正中竟然巡按大人的師爺李博,左是六科令史刁才旺,又爲戶科典吏周家輝,都冷冷的打量着下面跪着的十幾個應招人。
就聽左邊的刁令史陰陰的說道:“進戶科做書辦,非但要出身幹淨,還要精通算學賬務,各位先把自己的出身寫成折子,一會兒我等驗證,身份合格的就要進行三步考核了,一共就兩個位子,你們可要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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