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承志與“誇父”大谏冷然對視,大谏見他不退,也懶得再說,雙斧一舉,便欲朝徐承志當頭劈下。唐小峰與駱紅蕖也已做好準備,無論如何要将徐承志救下來。
突然間,一道金光直落而來,刺入海中。這金光竟是一支長槍,槍頭朝下,直接插入海底,槍尾卻是露在徐承志與大谏之間,也不知它到底有多長。
一個身穿黑衣的女子飄然而下,點在了槍尾。金槍雖然極長,槍身卻是極細,她以單腳點在槍上,竟是平平穩穩。
她的臉上披着黑紗,誰也不知道她到底長得如何。
大谏嘿笑道:“你怎麽也來了?”
黑紗女子沒有理會大谏,隻是看着徐承志,目光閃動,語氣冰冷:“你不肯退,難道是想死在這裏?你若是死在這裏,誰來完成你父親遺志,誰來報得你徐家血海深仇?徐家隻剩你一個男兒,你若是死在這裏,又有何面目去見列祖列宗,有何面目去見助李唐開國立業的英國公?”
徐承志動容道:“你是誰?爲什麽會知道我的來曆?”
“我是誰,你不用去管,”黑紗女子淡淡地道,“再過十日便是軒轅國國主大壽,我已往淑士國去了一回,淑士國國主與馬空附馬已允諾在這十日之内,不再妄動兵戈,調你回去的令牌已在路上,你現在回頭,在路上便可接到命令。”
徐承志道:“我怎知你不是在騙我撤兵?”
黑紗女子冷笑一聲,袖子一揮,一道刃光閃電般擊向徐承志。徐承志持槍一擋,隻聽“锵”的一聲,鋼槍竟斷成了無數截。
徐承志額冒冷汗……這女子若是要殺他,單是這一擊,他便已無法接下。
黑紗女子冷冷地道:“你根本就不是大谏敵手,繼續向前,也不過就是死在這裏。既然是死,你爲何不多等一陣,看看是否真的有撤兵令牌?要是沒有,你再送死也還不遲。”
徐承志聽她這麽一說,多少也有些遲疑。就在這時,遠處一艘小轲疾行而來,轲上有人叫道:“徐将軍,附馬有令,讓你速速撤兵。”
徐承志認出轲上之人乃是淑士國的信使,心裏松了口氣,也沒有花時間去檢查令牌。他心知這黑紗女子要是遲來一步,他現在便已死在大谏斧下,于是向這神秘女子抱拳道:“多謝。”
黑紗女子腳一勾,腳下金槍刹那間飛向徐承志。
徐承志下意識地便接在手中,剛才明明還是長得直插海底的金槍,握在他手中時竟剛好是一丈三尺,不管是重量還是粗細,都仿佛是爲他打造的一般。
黑紗女子道:“我既将你的兵器弄斷,這支槍便算是對你的補償。”
徐承志往金槍看去,見槍身上刻着一行小字:“南定維揚,北清大漠,威振殊俗,勳書冊府”!
徐承志乃是名将之後,自然知道這十六字乃是唐太宗李世民對他先祖的評語,不由擡起頭來,看向黑紗女子。
黑紗女子風清雲淡地道:“此槍本是太宗感念英國公之功勳,派人親鑄,又經過玄氣侵蝕,天火鍛鑄,自帶東海秀霸之氣,它本就是你徐家所有,現在便歸還于你,你好自爲之。”
說完飄身而起,投往天際。
徐承志擡頭叫道:“姑娘到底是誰?”
她卻早已飛得不見蹤影。
大谏咧嘴一笑:“她是‘女魃’,軒轅國的‘女魃’!”
話一說完,大谏雙腿一蹬,那龐大的身軀竟也拔地而起,往“女魃”追去。
徐承志看着手中金槍發怔。
遠處,駱紅蕖松了口氣,收起射日弓。唐小峰卻想着,那神秘女子到底是誰?這段“贈槍”的場景爲何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即視感”?
駱紅蕖問道:“大哥,你在想什麽?”
唐小峰搖了搖頭,笑道:“也沒在想什麽……你不去跟你的徐大哥見面麽?”
駱紅蕖瞅他一眼,心想怎麽是“我的徐大哥”了?她微笑道:“雖然彼此之間交情不淺,但現在卻也算是道不同、不相爲謀,我與他相見,隻會讓彼此兩難,要是讓司空奇知道,說不定還會對徐大哥生出疑心,所以還是不見的好。”
兩人一同往麟鳳山飛去……
***
到了麟鳳山,與老殘、薛蘅香、姚芷馨等人會在一起。
老殘道:“唐少俠,以後的日子,你可要小心些。”
唐小峰愕然道:“我小心什麽?”
老殘道:“我們探到消息,君子國已懸賞十萬兩黃金,取你人頭。”
唐小峰心想,十萬兩黃金?這是不是太誇張了點?我真的值這麽多錢?
這實在不是一個小數目。
唐小峰笑道:“他們用的是什麽借口?”
老殘道:“他們說你是殺害君子國大王子姚沖的兇手,又說你在君子國海域劫殺岐舌國通使枝室。”
駱紅蕖疑惑地道:“難道他們敢直說姚沖就是鬼斧山大當家石中天?”
老殘笑道:“他們當然不敢将這種事說出來,但唐少俠原本就闖過君子國的王宮,他們李代桃僵,把唐少俠闖王宮劫二王子的舉動說成是刺殺大王子,外人又哪裏弄得清楚?還有顔紫绡顔姑娘,也被認定是唐少俠的幫兇,懸賞了黃金萬兩。”
唐小峰恨恨地想,你針對我也就算了,爲什麽把紫绡姐也扯進來?
“少俠與顔姑娘還是小心些,”老殘道,“君子國自前些日子誅殺‘賀歲龍’敖薩後,已是聲威大振,許多高手與遊俠前去投它,人才濟濟。”
“等一下,”唐小峰叫道,“敖薩是我殺的。”
駱紅蕖笑道:“誰能證明?”
唐小峰苦笑……當時在場的,除了已經死了的桃花娘,剩下全都是君子國的人,還真是沒人能替他證明。其實人怕出名豬怕壯,他既然已經搶了那老龍的四時乖錯太平鈴,把殺龍的“壯舉”讓給别人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隻不過,枝室明明不是他殺的,卻嫁禍到他頭上,敖薩明明是他殺的,卻又被君子國搶去功勞,他雖然不在乎這樣的功勞,卻也不甘心被君子國耍弄。
而且,君子國居然把顔紫绡也扯了進來。
“更有可靠消息,”老殘低聲道,“姚華知道你與顔姑娘都是劍俠中人,尋常殺手對付不了你們,于是買通了十大寇裏的南無用和‘月亮’,讓他們出手對付你。”
駱紅蕖臉色一變……雖然知道君子國懸賞大哥的人頭,但她原本并不如何擔心,現在聽說連十大寇裏都有人被君子國買通,她自然一下子就緊張起來。
唐小峰道:“南無用,是不是就是那個外号叫‘天殺’的家夥?‘月亮’又是誰?”
駱紅蕖歎道:“所謂十大寇,說到底也不過是一些人牽強附會地将東海之上的十個人合在一起,所弄出來的吓人名頭,其中有強有弱,有人有妖,有好有壞。但那南無用,卻原本就是東海最陰毒最可怕的殺手,他一向都是獨來獨往,做着刀口舔血的殺人買賣,且詭計多端,讓人防不勝防。”
唐小峰問:“那個‘月亮’呢?”
“‘月亮’卻是十大寇裏最神秘的一個,”駱紅蕖苦笑道,“他來去無蹤,神出鬼沒,東海之上,與他有關的傳說層出不窮,但事實上,到底有沒有這麽一個人,卻也實在是難以說清。一些手段極其殘忍,卻又實在找不出兇手的事件,往往都會被推到‘月亮’頭上。”
“這就是典型的‘一直在傳說,從沒人見過’,”唐小峰笑道,“但這十大寇到底是哪十個?我現在知道有石中天、桃花娘、胡汗三、蘇南天、敖薩、南無用、月亮,還有我的好妹子‘小楊香’,但這裏也才八個。”
駱紅蕖笑道:“還有兩個,一個是被人稱作‘鬼見愁’的白話,其實就是一個愛鬧事的小鬼頭,另一個是‘霸刀’司空軌虎,也是個頗爲神秘的人物,跟他有關的傳說很多,卻也沒有多少人真的見到過他。”
唐小峰心想,這所謂的十大寇,一個成了我的妹子,另外的石中天、敖薩、桃花娘三個,其中兩個是被我親手解決的,另外一個也算是被我害死,看來我便是這十大寇的克星。
駱紅蕖見他滿不在乎的樣子,趕緊道:“大哥莫要大意,十大寇中,小妹隻是因爲占着麟鳳山,得罪了大人國和淑士國,被這兩國大肆宣傳,把小妹說成剖心挖肺煮來吃的惡人,才勉強名列其中,便是那敖薩和石中天,在十大寇中也算不上是強者。但是那司空軌虎和南無用,論其本事卻是遠在石中天之上,還有蘇南天,小妹知道大哥曾見過他一次,大哥不妨想想,那老龍身攜四時乖錯太平鈴,都還要找上桃花娘幫手,才敢去對付蘇南天,由此便可想見那蘇南天的本事。而我卻知道,蘇南天的真正本領其實還遠在敖薩想象之上,敖薩就算真與桃花娘聯手,也别想殺得了蘇南天,他與桃花娘死在蘇南天手裏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唐小峰點了點頭:“你說的隻怕沒錯,那個時候我就看出,他一直都在隐藏實力。”
又問:“你說那白話隻是一個愛鬧事的小鬼頭,莫非你以前見過他。”
“見是見過,”駱紅蕖苦笑道,“但我卻不希望自己以後再看到他。”
唐小峰見她以手撫額,一陣頭疼的樣子,心裏笑道:“看來那白話是不是真的‘鬼見愁’還不知道,但二妹見了他,那是相當愁的。”
這時,一名好漢奔來,朝駱紅蕖禀道:“有軒轅國使臣,前來求見。”
駱紅蕖與老殘錯愕地對望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