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曲有誤,周郎顧’,你莫非就是那彈琴弄舞的周公瑾?”漁夫倒是十分不在乎周瑜的身份,原本一句世人流傳千古的佳話,從他嘴中出卻變了個味道。
“你這人好生無禮,軍師如此客氣話,還不知好歹”淩統同樣是初出茅廬的字輩,在他看來周瑜便是江東武将中最爲了不起的人物,怎能讓這等粗民敗壞了名聲。
“公績不得無理,沒看見先生與瑜隻是玩笑之談嗎?”周瑜皺眉了聲,搖頭笑道:“先生既然有意來江夏爲何還讓在下一陣苦找。”
漁夫低歎一聲,将鬥笠摘下并把蓑衣解開,轉頭看向周瑜:“鳳雛之名不敢當,在下便是龐統,龐士元。”
“果然是先生,果然是先生。”周瑜起身長笑,彎腰道:“周瑜見過鳳雛先生。”世間能讓周瑜如此禮讓之人,一個巴掌都能數的過來。
龐統自解開鬥笠之後,便仔細觀察着周瑜等人的神色。比如淩統,在看見龐統真容後也不禁後退步,眼前之人長相實在台過年駭人,一旁的兵士的神色也有不少改變。
本來看着如此情況龐統定是要負氣而走,但周瑜卻給了他一個留下的理由,因爲龐統從周瑜眼中看到的隻有驚喜,那是不含任何瑕疵、不屑的驚喜表情。
龐統的長相是他這一生最大的弊端,從年過三十的他至今仍是白身便能看出一二。在漢末想要出頭不但要有一定的才華、能力,家世與長相也是十分重要的。
龐統才華足夠,家世也頗爲顯赫(龐德公的侄子,在荊襄之地誰敢他不是太子黨一員),可偏偏這相貌,卻是令人不堪入目。三十年來,自師從叔父開始,就飽受他人的白眼。即使旁人看在龐德公的面子上不會在他面前多,暗地裏也不知道诋毀過他多少次。
可以龐統除了幾個摯友以外就沒有其他人願意正眼看他,哪怕他學高八鬥、才富五車也沒人願意接納他。三十年過去當初的有志青年也不得不一陣心死,可骨子裏遺留下來的那份驕傲卻讓他接受不了他人的幫助。
諸葛孔明曾經找過他,可惜被這位鳳雛先生直言拒絕了。在他看來現在去劉備底下做事,那和爲諸葛亮打下手沒啥區别。他可不願意面對如此局面,這才坐着船舟來到江夏,原本準備呆一兩日便離開,可聽到城池内外都有人在找自己,這份好奇卻是讓他多留了幾日。
數十年飽受他人譏笑,何時見過有人如周瑜一般如此坦然的面對自己。龐統冷着臉開口問道:“公瑾你如此大笑,莫不是譏諷我龐統面相醜陋,不堪入目?”
“非也,非也。”周瑜搖頭道:“瑜是太過高興。能見到先生,實乃瑜之福分。”
“這是爲何?龐統自問還沒那個資格。”龐統搖頭道:“在下不過一介平民,而公瑾已是江東權貴。你我相見或許高興的應該是在下。”
“唉,此事來話長。”周瑜聽到龐統所問,開口道:“自數年前兵敗給襄陽水卒後,瑜便在思索我江東爲何總受長安王掣肘。雖然至今瑜沒能完全明白,但有一卻是十分清楚。那便是長安王帳下俊傑之數甚多,能人甚多。江東與之相比,不如其十一。”“近年來瑜與各文武極力挖尋境内俊傑,也爲主公網羅到不少年輕才俊。”周瑜笑着指了指一旁的淩統。開口道:“公績便是輩武将中的佼佼者。”
“這與我有何關系?”龐統聽到周瑜這麽,心中那已經蒙上一層灰土的鬥志又閃亮起來,已經有了複蘇的迹象。
周瑜搖頭繼續道:“雖然我江東才俊不少,可大多都不成熟。真正可堪大用的卻沒有幾個。先生早在數年前便與那卧龍齊名,如今諸葛一人便讓劉備繼續苟存于荊南,先生若肯助我家主公,江東大業何愁無望?”
“卧龍、鳳雛。”龐統苦澀低歎,如今卧龍已經讓世人看到了他的才能,而自己卻隻能在江邊垂釣,甘心嗎?你甘心嗎?如此反複自問着,龐統将腰間酒壺拿了出來,拔開木塞狠狠的大灌幾口,溢出的酒水順着頸脖流下瞬間沾濕身着布衣。
“你家主公,難道不會嫌棄我龐統長相醜陋?”如此反問,顯然是被傷害多次的結果。龐統雖然一世英明,但也會害怕,特别是心靈上的打擊,他怕自己剛剛燃起的一希望,又将被無情熄滅。
“我家主公豈是以貌取人的庸才?”周瑜自信道:“便是主公府内幾位公子,品行也不比主公差。隻要先生有才學,便不會被人輕視。”或許周瑜不知道,原史中便是那位紫髯碧眼的公子,與鳳雛失之交臂。
“既如此,統願随公瑾走上一遭。”龐統抓着酒囊的右臂緊了緊,神色也不複之前的迷茫,堅定道。
“先生所言當真?願爲我主效力?”周瑜爲孫家勞心勞力,便是這份苦勞就沒有第二個人能與之匹及。
“這要看那江東霸王如何看我了。”龐統搖頭道,起身向船尾走去,走至一半時突然回頭問道:“公瑾,你不怕我龐統去了江東,将你從都督的位置上擠下來?”
“先生若真有此等能耐,瑜隻會爲主公高興我,爲我江東欣喜”輕輕抖了抖衣袍,周郎爽朗笑道,似乎他當真對都督一職無甚看重。雖有玩笑的嫌疑,但周瑜雅量可見一番。
“呵呵,公瑾啊公瑾,不負江東周郎的盛名”随着一陣長笑,龐統漸漸走下舟,沿着河岸向江夏城走去。周瑜緊随其後,臉上充滿笑意。
兩人在江夏城隻呆了一晚便動身離開,順水而下不過數日便已來到建邺。周瑜出于禮貌開口詢問龐統是否需要歇息,後者擺手示意先去面前孫堅這隻江東猛虎。
“公瑾回來了?”來到孫府,身爲主公的孫堅居然出府相迎,開口問道:“可是将那鳳雛先生請了回來?”這話其實有多餘,站在一旁的龐統可不相信這周郎沒将自己的情況事先告訴他家主公。
“主公,瑜幸不辱命,将鳳雛先生請了來。”周瑜頭道:“瑜身旁之位便是鳳雛龐統。”
“先生之名,堅早有耳聞,請”即使有周瑜事前提醒,着龐統長相實在不咋地,可初次相見也着實被吓了一跳。
江東之人大多都是男俊女秀,他孫家更是秉承着這種優良血脈,何時見過面相這般不堪之人。好在孫堅閱曆足夠,那一瞬間的詫異卻是被藏在眼底,不曾被人發覺。
“州牧大人,請”如今還不是認主的時候,龐統自然不會表現的太親切,站在周瑜身旁,開口道卻是讓孫堅先行。
進了州牧府(揚州撒,雖然在三國時期揚州被無限弱化,幾乎大家隻知道江東二字,但他卻是實打實的存在的,哇嘎嘎)後,三人在書房内暢談起來,孫堅着自己創業的艱辛,從奮戰黃巾一直到聯盟抗劉,期間的辛苦即便是孩童都能聽出。
另龐統高興地是,對于他的長相孫堅也毫不躲避之色的給出了評價。天賦異禀之人定有他的一份能耐,絲毫沒有因此輕視自己的感覺。這種與人平等相處的滋味龐統是許久都不曾感受過了,半個時辰後,鳳雛龐士元拜倒在孫堅面前,心悅誠服的喊上兩字:主公。
得到孫堅看重,鳳雛當即送上一份大禮。雖然這份禮物暫時孫堅還拿不到,但也是能夠期盼的了。
“主公,如今長安王勢強,孫曹劉(劉氓、劉備都姓劉,蛋疼啊)三方勢弱。主公近年來的聯盟策略是必須要繼續下去的。”
龐統不顧多日來乘船的辛苦,拉開一張親手自制的地圖開口道:“不但要繼續下去,還要更一步的加強。若主公與劉備之間能做到互無猜忌,齊心協力。反攻北上并非絕無可能。”
“還請先生繼續。”孫堅雙眼一亮,開口問道。原本招來龐統是看他與卧龍齊名,可如今剛見面就爲自己出謀,先不論龐統所言究竟是什麽,光憑這份心思,孫堅便會重待與他。
“統自數年前學成之後便開始遊曆大漢,可北方中原戰亂不斷,統卻是無力北行。”龐統搖頭道:“不能北行,統幹脆向最南方遊走。這數年來龐統也算是将交州與益南走了數個來回。”
“交州,益南。”這兩者分開或許沒什麽,但并在一起那可就令人尋味了。周瑜似乎猜到了什麽急促道:“士元發現了什麽,出來讓我等聽聽。”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