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明戰至黑夜,濮陽城内刀劍聲漸漸熄去,隻留有雨落的滴答聲仍舊不曾斷去。混雜着鮮血的積水沿着城頭流入城内街道,幾乎将整個濮陽染成一片猩紅。曹洪終究沒能在鞠義手中讨得便宜,當戰事結束時他也早已成了并州軍團的俘虜。
濮陽一場血戰雙方兵士死傷都不在少數,即使鞠義、徐榮乃是奇襲城門也無法避免将士的傷殘戰死。當戰後統計結果出來時,已經是第二日正午。
“徐将軍,鞠将軍。”張颌看了看手中戰後統計,沉聲道:“若非你二人奔馳來援,我等想要攻克濮陽還不知要花多少時日。”罷将手中薄紙遞給二人,眉目間神色并不好看。
兩人将統計接過細細一看,才知道對方爲何會這般氣悶。昨夜一戰雖然己方勝了,但也僅僅是一場慘勝,若不是人數比對方多出一倍,若不是曹營守城大将早早的被衆人解決,或許他們此刻還得站在城外要首興歎。
“戰死兵士幾近兩萬,重傷者不下八千,其餘七萬兵馬幾乎過半人都帶着或多或少的輕傷。”念出這等戰報,場中數人無不倒吸一口涼氣,“僅僅是一座濮陽,就能讓我軍傷亡至此等地步,接下來的戰事更麻煩了。”
“你們不要總看到傷亡嘛,昨日不也收獲頗豐嗎?”看着衆人臉色都不太好,高覽開口笑道:“以我粗略估算,光是投降的曹兵也有萬餘人吧。”
“高覽的不錯,雖然昨夜血戰死傷頗多,但我等也算是收獲不。”張颌頭道:“似濮陽這種堅城曹操治下絕不會太多,而我等已經攻下一座,如今也能放下渡江作戰了。昨夜收得戰俘一萬四千餘衆,城内辎重、糧草也是不少,我等到底是賺了。”
“儁乂,我等何事出兵支援奉孝、公明?”張颌話剛完徐榮便開口問道,他可是惦記着自家軍師的安危,此時陳留兵力不足,讓人好不擔心。
“你我兩處軍團昨夜才經曆一場鏖戰,要立刻動身恐怕不行。”張颌搖頭道:“另外濮陽還沒完全穩定,若是大軍離開,怕是會有餘患。”
“我等可在城内暫歇兩至三日,待濮陽穩定、兵卒歇足後,發兵渡江。不過濮陽還需留下一人駐守,文遠,你與我卻是要有一人不能渡河了。”
“文遠、儁乂,還是我留下守城吧。”張遼剛想開口,高覽開口笑道:“雖然我高覽攻城略地不如你二人,但要守住這濮陽,卻是足以勝任。主公此戰已有破曹之心,我等爲将者自然不能因私而贻誤主公軍命。你等出征覽自會照看好後院。”
“高覽休要妄自菲薄,你的本事并不差似我等。”張颌搖頭道:“既然你主動領命,我與文遠也就不做推辭。留七千兵士與你,務必要穩守濮陽一郡。”
“将軍放心,覽省得”高覽抱拳答應,眼中滿是堅定神色,隻是其中夾雜的一絲遺憾,衆人雖然都知道,但卻沒人能出來。
濮陽戰事結束遠在洛陽的劉氓第一時間便已知曉,心中暗贊郭嘉調度有方的同時,不免憧憬過不了多久這大漢就将在自己手中重新一統。
當濮陽失陷的消息傳回黃河以南時,曹仁這才知道自己又上當了。但他此刻更不敢輕易領兵出城,天知道那徐榮、張颌兩人現在到了什麽地方,若是自己領兵攻打陳留而讓他們有了可趁之機,自己可就成了曹家的罪人。
“叔父,濮陽如今已被張颌攻破,我等該當如何?”曹昂擔憂問道:“若是敵軍南下與陳留兵馬會合,我等實難支撐。”
“昂兒莫慌,唯今之計還需先除了魏延。”曹仁開口道:“徐榮是從陳留離開的,我想魏延這支過境兵馬斷然不會是五萬,至多也不過二三萬人。待本将修書與主公,先将入境的魏延剿滅,才好守城拒敵。”
“該如何擊破魏延?”曹昂沒有不懂裝懂,謙虛問道。
“明日我領一萬兵馬出城,将魏延後路斷去。”曹仁狠厲道:“我想主公也會調出兵馬擒殺此獠,魏延孤軍深入,定無法匿行。隻要将其困于境内七八日,沒了糧食、水源,魏延一軍也就不攻自破”
“叔父好算計,昂佩服。”曹昂頭道,按照曹仁這麽的話,劉氓帳下十餘萬兵馬也就不那麽可怕了。
“本将領兵外出,這定陶城可就交予你手了。”曹仁開口道:“記住,若是本将沒回來前劉軍便來圍城,你切記不可沖動,隻需死守至我與主公援軍到來即可。”
“叔父放心,昂一定牢記于心”曹昂握拳的雙手緊了緊,這是自己第一次有了獨自領軍的機會,一定不能讓軍中衆将與父親失望,要讓他們看看,我曹昂也是不差的。
正如曹仁所想,他領兵出城不過兩日,陳留的郭嘉、徐晃便帶着兩萬兵馬及糧草辎重殺了過來。而北方的兩隻軍團此刻也合兵渡過了黃河,離定陶也不剩多少路程。
看着城下耀武揚威的洛陽兵士,曹昂幾乎抑制不住出城一戰的心思。不過慶幸的是他腦子還算清醒,還記得曹仁離開時對他的話,所以并沒被郭嘉等人激出城外。
徐晃與郭嘉從陳留出來自然是獲悉北邊戰事結束才動身的,但此刻徐榮、張颌不在僅憑手中兩萬人也不可能攻下定陶,所以也沒有急忙攻城的想法,讓麾下将士輪換着前去叫陣,兩人卻在帳内享福。直到三日後張颌等人領兵來到定陶城外,才将步子邁出了營寨。
“儁乂、文遠,你等幾人又立一大功啊。”一見面郭嘉便戲笑道:“準備何時請上嘉與公明,一起喝上幾杯?”
“奉孝多年不見,依舊如此貪杯啊,哈哈”張颌聞言放聲笑道:“慶功酒宴自然是少不了,不過還是先等戰事結束才好。大戰結束,保管奉孝你喝個夠啊”
“儁乂遠來,我等還是入營再談。”徐晃輕聲道:“我與奉孝可是天天盼着你們早來呢,你們一日不來,這定陶就像放在嘴邊卻吃不着的美食佳肴一般,讓人眼饞的緊”
“照你這麽,奉孝已經想出破城之法,隻等我等大軍齊至,便能拿下定陶?”張遼眼睛一亮,不由得開口問道。
“據嘉近日所獲,曹仁已經領兵外出,想來是追擊魏延去了。”郭嘉開口道:“而城内領兵之人乃是曹操長子昂,這曹昂雖然跟随曹操也打過不少仗,但卻沒有獨自守城的經曆,對付這麽一個子即使嘉不,諸位也是有不少法子取城的。”
“哦?曹昂一人守城?”徐榮等人聞言心中大喜,“這倒是個好機會。可是魏延那,不需要派遣兵士相助與他?孤軍深入恐怕此時已經沒有多少糧食了吧。”
“此刻分兵并非明智之舉,你我都得相信魏延。”郭嘉正色道:“他的任務便是吸引曹軍助力,我等若想早一日前去相助,要做的就是盡快攻下此城,如此大軍才能沒有後顧之憂的前進。”
“奉孝的是啊,明日就讓遼來試試,這曹昂到底有幾斤幾兩。”張遼頭道。
郭嘉頭笑道:“文遠願爲先鋒,實乃我軍福分。”
正如徐榮所擔憂的那般,魏延領着三萬兵馬早在兩日前便到了缺糧少水的地步。麾下兵士大多都已開始餓肚子了。好在魏延對此早有預料,爲了自家主公,爲了麾下将士,再當一次強盜土匪又有何妨。可憐的兖州地主階級,幾年前被魏延扒了層皮,這下又得大出血。
“将軍,探哨在後方發現了曹軍探馬的蹤迹。”魏延正在指揮着兵卒将搶來的糧草一一打包,卻聽到身旁偏将在自己耳邊輕聲道。
“曹軍追來了嗎?”自出了陳留魏延就知道自己定會被曹軍盯上,近十日過去他們終于來了啊。“可知是哪裏的曹兵?”
“這個,末将卻是不知。”偏将聞言一滞,搖頭答道。
“罷了,要來便來吧”魏延開口笑道:“本将領着兵士做了數日匪徒,也該陪他們正規曹軍玩玩,否則他們真的把我魏延看成土匪頭子了。兒郎們,動作利索,将糧食整裝上車,有大活幹了。”罷調出百餘探哨,出了莊園打探敵情。
“将軍,有曹兵向此處靠近,已經不足三裏。”當魏延幾乎将這倒黴莊園主的糧倉搬空時,終于傳來了敵軍的消息。
“你,領步卒帶着糧草向東邊前行。”魏延琢磨片刻指了指身旁偏将開口道:“本将領騎兵在此斷後,順便看看膽敢追擊而來的兵馬是何等人物。”
“将軍,還是由末将斷後吧。”副将遲疑片刻,開口道:“些許追兵怎勞将軍親出,末将領本部騎兵足以擋之。”
“别在這跟我扯皮,讓你去就去,趕緊離開,别在這耽誤本将大事”魏延眉頭一皺,大聲喝道。副将知道自己是勸不動魏延了,隻能領命告退,帶着萬餘步卒離開莊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