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一章大聖堂


在偶像培養系院區西北側的一條林蔭走道上,金發飛舞的莉法蒂娜正在拼盡全力地奔跑着。

在她的視野中,透過茂密的榉樹延伸出來的纖細枝桠與綠葉,她看到了遠處已經越來越接近的巍峨雄偉的古建築群。

這種爲了戲劇和表演以及觀賞性所建造的古典建築,大部分都是以原始的石料砌成,當然也會添加一部分最新的高科技以保證其堅固性及耐腐蝕性。莉法蒂娜平時也經常會來古堡區,因爲這裏的高台坐擁着整個偶像培養系最美麗的風景。在某棟用于祈禮和舉辦宴會的哥特式建築中,還建有偶像培養系唯一的一間大聖堂。

莉法蒂娜非常喜歡那裏,每當有煩心事的時候,就會去大聖堂裏向雙翼之聖光眷屬天使的雕像祈禱,那樣她的心情就會平靜下來。是一個非常幽靜和美麗的場所。

在第一次與初音相識的時候,她腦海中第一個想到的爲這位新認的妹妹介紹的場所,就是那間肅穆而優雅的大聖堂。

現在,不知爲什麽她有一種冥冥之中的預感,她正在尋找的妹妹——初音未來,就在那個地方等着她!

以灰色石料砌成的散發着威嚴氣息的尖塔高聳的哥特建築,已經近在眼前。

就在這時,從林蔭走道兩邊的樹叢裏,突然跳出來一台披着輕型裝甲的狼犬型機械獸。

它好巧不巧地落在了莉法蒂娜的面前。

莉法蒂娜吓了一跳,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這恐怕是遠離機械軍團大部隊的斥候隊的一員吧,它的職責就是搜尋在這片區域躲藏起來的幸存者,并且予以殲滅。

莉法蒂娜屏住了呼吸,她的心髒因爲緊張而劇烈跳動了起來。

有無縛雞之力,而且沒有繼承丹塔利安家族的魔道能力的她,在這台狼犬型機械獸面前是沒有絲毫反抗能力的。

如果被發現的話,恐怕在一瞬間她就被撲倒然後殺死吧。

狼犬型機械獸眯起了兇惡的血紅色光子眼,以一副疑惑的表情,瞅向了莉法蒂娜所在的方向。

莉法蒂娜的心跳頻率在這一瞬間達到了最巅峰,緊張地咽了咽唾沫。

狼犬型機械獸就像是真正的狼犬那樣探出頭在莉法蒂娜的四周輕嗅着,幾秒後,它歪了歪腦袋,然後就倏地将光子眼的視野轉向了另一邊,沒有絲毫留戀地邁動四肢快速跑遠了。

看到狼犬型機械獸消失在了另一邊的樹叢裏以後,莉法蒂娜才終于輕輕地松了口氣。

雖然并不出乎意外,但是在極近距離看到了殘殺衆多人命的狼犬型機械獸,果然還是會擔心自己是不是會被發現。

如果自己的“魔法”失效的話,現在恐怕就已經死掉了吧。

在莉法蒂娜的周身,纏繞着稀薄的魔力回路。那正是由少量的咒文以節點平行共振技術構成的幻術類結界型魔法中的入門魔法——《屏蔽結界》。

正是這種現在已經快要失傳的魔法,讓她有信心在保全自己性命的前提下在危機四伏的避難所之外尋找初音。

莉法蒂娜将手微微按壓在自己的豐滿的胸脯上,心髒的深處一陣揪痛。她從未想過雷斯格羅爺爺教授給她唯一的魔法,會在這種情況下派上用場。

和自己的“妹妹”艾莉不同,沒有任何魔法天賦的莉法蒂娜,那稀少到可憐的魔力量僅僅可以施展的唯一的魔法就是這個《屏蔽結界》了。據雷斯格羅爺爺所說,這個魔法可以有效地屏蔽掉來自外界的一切感知與觀測。無論是科學的偵測手段還是人類肉眼的視覺信号都無法捕捉到。

隻要施展了這個魔法,她就可以不被任何人或監測設備發現安然地躲過危險。但是有一個最大的缺陷就是對于擁有魔法血統的人無效。

但是在現在的宇宙中,還殘餘的擁有魔法資質的人已經寥寥無幾了,所以這個缺點已經相當于無了。

『雖然沒有學習魔法的天分,但你好歹也是丹塔利安家族這一代的“長女”,所以基本的魔法還是學一學吧。而且這個魔法也可以在危險的情況下保護你的安全。』——莉法蒂娜還清楚地記得雷斯格羅爺爺當時對她所說的話。

假如沒有了這個魔法護身的話,現在的自己還有勇氣離開安全的避難所,到随時都有可能喪命的外面來尋找miku嗎?莉法蒂娜不由得在心裏拷問着自己。

真的不知道,也許會吧,也許自己并沒有足夠的勇氣犧牲自己的性命,無論哪一種都有可能。沒有辦法毫不猶豫地說出就算是賭上這條命也絕對要把miku帶回來,讓莉法蒂娜慚愧不已。

但是,現在不應該去想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了!自我譴責的空想隻會化爲枷鎖捆束住自己前進的腳步。

現在最重要的事,那就是找到miku,然後兩人一起平安地回到避難所之中,回到大家的身邊!

莉法蒂娜擡頭仰望着巍峨高聳的尖塔圓拱形的哥特式建築,像是自我勉勵一樣用力地拍了拍臉頰,然後就再度邁動起富有肉感的雙腿向前方奔跑起來。

喃喃地,說出了誓言般堅定的話語。

“等着我,miku。我現在就去往你的身邊!”

***

幽暗的霞光從彩繪玻璃中拂照下來,在靜谧的大聖堂中,初音站在被缤紛的花環所環繞的雙翼天使雕像之前。

“就在這裏……不,就在這個下方!”

初音的碧瞳中燃燒着狂熱的火焰,她走上前去,伸出纖手輕輕地撫摸着承載雙翼天使雕像的基座。

在悲傷與絕望之中覺醒憤怒,在她知曉了漆黑之劍刃——『Black·Rock·Conviction』的名字後,就順着靈魂的指引一路來到了這間她很熟悉的大聖堂之中。

但是,來到這裏之後,路就被斷絕了。

初音能清晰的感覺到,那把名爲《黑岩·斷罪》的黑刃就在這間大聖堂之下呼喚着她。但是她很清楚這裏就是這棟哥特式古堡的最底層,也許會存在着通往更下層空間的秘密通道,但是她也不知道那種通道究竟在哪裏。也就是說,現在完全是束手無策的狀态。

焦躁感漸漸在心中積累,明明近在咫尺卻又無法觸及,這對于現在精神狀況不穩定的初音來說簡直就是一種折磨。

不行、我要冷靜下來。

初音深深地吐了口氣,伸出右手大拇指按壓了一下疼痛的太陽穴。在瞳孔深處燃燒着的顆粒狀的晶藍色火焰,由不穩定的四處躍動的狀态漸漸變得凝實起來。

路還沒有斷,一定還有我沒有注意到的要點。

想一想吧,打開通往封印着漆黑之劍刃的祭壇的道路,那個契機、那把鑰匙究竟在哪裏?

初音的手指一點一點地撫摸着雙翼天使雕像基座如玉般細潤凝滑的石料表面,同時恢複冷靜的頭腦竭盡全力地思考着。

就在這時,她的大拇指指肚觸摸到了一個凹坑,微微陷了下去。

“嗯?”

初音将疑惑的視線投了過去。同時連續用大拇指觸摸多次,果然有凹坑的觸感。但是,其它的部分卻被在雙翼天使雕像基座上環繞一圈的五彩缤紛的花環遮蓋住了。

心中湧起了某種确信一般的感情,激動起來的初音粗暴地将缤紛的花環扯了下來,碎裂的花瓣紛紛揚揚地灑在了地面上。

“果然……”

初音的嗓音興奮得微微顫抖起來。在這簇花環之下,果然暗藏玄機。映入初音翡翠色的眼瞳之中的,是篆刻在基座上的一圈六芒星圖案的奇妙法陣。

這究竟是什麽?

雖然直覺已經确信這就是打開通往地下的通道的突破口。但是初音卻并不能理解這個法陣所代表的意義。

“看上去……像是『魔法陣』?”

在現今的世界,魔法早已成爲傳說。隻有在一些小說、漫畫、動畫之中才經常出現。初音雖然閱曆尚淺但是她也讀過一些相關的作品,知道六芒星圖案是經常用于魔法陣之中的。

但是,具體的作用自然就完全不清楚了。

再度陷入了一籌莫展的狀況,初音隻好開動大腦,極力地思索着。

她輕輕地撫摸着基座上篆刻的圓環與六芒星的凹痕,緊瞅着在法陣上大量複雜且意義不明的符文。突然,她的腦海中靈光一閃,似乎想起了什麽。

總覺得……這些奇怪的符号在哪裏看到過?

混沌的思緒漸漸變得清晰起來,揭開了将真相蒙蔽住的回憶的面紗。

初音回憶起了,在距離學園祭開始的兩天前,她和海藍、莉蒂斯、莎恰、露卡受到邀約,和莉法姐姐一起前往了丹塔利安莊園的事。

在莊園内像是城堡般氣魄雄偉的主屋之中,她不就是看到了大量和這個相似的奇怪的紋路圖案麽?

初音仔細地絞盡腦汁地辨認着,果然從記憶中挖出了幾個一模一樣的符文圖案。

也就是說——這個『魔法陣』,應該和丹塔利安家族的人有所關聯吧?

初音的秀眉漸漸緊蹙,回憶的畫面像是一個個碎片一樣撞擊在她的腦海中。恍然間她想起了,在主屋後庭院的草坪上,她所聽到的那如同置身于幻想鄉一般美妙的歌聲。

以及,那個身穿着華貴而神聖的純白色禮裙,純粹的金發就如同流淌于天際的星河一般,容貌絕美的女子。

她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

“忠告——『以吾之子嗣之血爲契,則門扉将開啓』。”

就在初音蓦然回想起了這句至關重要的話的同時,在她的身邊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飽含着歡喜激動之情的熟悉女聲傳入了她的耳中。

“太好了,miku。終于找到你了!”

初音循聲轉過頭去,隻見在她身後不遠的地方,微微喘着粗氣的莉法蒂娜正扶着大聖堂的門框,以溫柔和責備的眼神望向她。

“你獨自一人跑到這裏來,大家可是很擔心你的哦!好了,和我一起回去吧。”

莉法蒂娜平穩了一下呼吸,然後就快步走上前來,握住了還處于發愣狀态的初音的纖手。想要帶着她一同離開這裏。

但是,初音卻像是釘在原地一樣沒有動彈。心中奇怪的莉法蒂娜扭過頭來,卻看到了初音嘴角彎起一抹令她不寒而栗的詭秘笑容。

“你……miku,你怎麽了?”

“找到了。”

“找到?找到什麽了?”

“莉法姐姐,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小忙。”

“什麽忙?”

“把你的一滴血,滴到這個魔法陣上方的凹槽裏。”

初音伸手指向後方,裝飾的花環被徹底扯碎後露出的,在雙翼天使雕塑的基座上雕琢的那枚六芒星形狀的魔法陣。

“那個是……”

莉法蒂娜看到了那個魔法陣,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她已經在這間大聖堂内參拜祈禱過數年,但是卻從沒有見到過這個魔法陣。不過這也很正常,一般人根本是不會去碰雙翼天使雕塑的基座上裝飾的花環的,因爲這幾乎相當于很明顯的亵渎行爲。

那熟悉的紋路和符号,正是丹塔利安家族代代繼承的聖澤艾拉魔法體系。

莉法蒂娜松開了初音的纖手,出神地走上前去,伸出手撫摸着雕琢在石質基座上的六芒星魔法陣。雖然她并沒有系統地學習過聖澤艾拉魔法體系,但是畢竟生于當代僅存的魔法家族,多年下來耳濡目染還是知道了不少相關知識。所以她也差不多理解了這個并不複雜的魔法陣所代表的含義。

隻是一個簡單的『開啓』的機關。

竟然被封印在大聖堂裏,而且好像還是miku她不惜冒着生命危險也要追尋的東西,究竟是什麽呢?

莉法蒂娜心中的疑問越發濃厚。她回頭望了一眼站在她身後的初音,隻見初音正用灼灼的目光緊盯着她。那目光與平常完全不同,失去了純真與活潑,多了幾分殺氣與冷冽。

莉法蒂娜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雖然她有很多的話想和初音說,但是現在明顯不是合适的時機。從眼神中她就理解了這個目光冰冷的初音有多認真。

“我知道了……”

莉法蒂娜悲傷地點了點頭。她伸出了右手,然後用鋒利的犬齒咬破了大拇指的指肚,擠出了一滴鮮血滴在了魔法陣上方的凹槽中。

一滴宛若濃醇的紅酒般的血液順着魔法陣的凹槽中流淌下來,就像是在血管中流淌的鮮血一般漸漸溢滿了整個魔法陣。莉法蒂娜和初音都是眼神緊張地盯着基座上的魔法陣,懷抱着一分期待和一分不安,屏住了呼吸。

她們的視線都被緩緩地在魔法陣的末端交彙的兩縷細若發絲的血液所吸引。就在血液完全灌滿了整個魔法陣之時,一道深紅的光輝從中迸發出了出來。

“什麽?”

莉法蒂娜和初音紛紛發出了驚歎。整間大聖堂都微微震顫起來,但是振幅并不劇烈。真正令兩人吃驚的,是在她們面前的雙翼天使雕塑發出了沉悶的摩擦聲開始向後滑動,露出了下方與地底相連的階梯。

階梯的下方一片漆黑,宛若吞噬了光明的深淵之口。

“還真有這樣的地方啊……”

莉法蒂娜好奇地向下張望着,深不見底的黑暗讓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恐懼。就在這時,一道窈窕的身影從她的身旁閃過。莉法蒂娜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那道身影就已經從階梯上躍了下去。

看到深邃的黑暗将蔥綠色的雙馬尾吞沒,莉法蒂娜焦急地在原地跺了跺腳。她深吸了幾口氣,眼神重新變得堅定起來,然後就謹慎地跟随着跑下了階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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