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2點50分,未來群星演唱會的前場進度已經接近一半,在唱完了獨唱曲《深海少女》後,初音再次乘坐着升降梯回到了舞台下方的化妝室。
升降梯門向左右敞開,感到些許疲憊的初音一邊脫下演出服一邊走向更衣室的方向。
從更衣室出來以後,初音驚訝地看到穿着黑底黃邊披肩和裝飾着蓬松蕾絲邊的公主裙的鏡音鈴出現在她的面前。
“miku,累了吧,這個給你,是檸檬汁。”
鏡音鈴将緊握在雙手之間盛着加冰的檸檬汁的玻璃杯遞給了初音。她的神色看上去有點緊張,微微低垂的視線卻一直瞄着初音的臉色。
“嗯,謝謝,鈴!”
初音立刻露出了感激的笑容,她高興地接過了表面還有點滴冷凝的水珠的玻璃杯。有點發燙的手掌感受到了玻璃杯的冰涼,初音迫不及待地仰首灌了一口清爽酸甜的檸檬汁。
“嗯,太好喝了!”
品嘗了一口冰鎮檸檬汁的初音眼睛放光地說道。她又喝了一大口,然後便一口氣咕噜咕噜地将一大杯檸檬汁喝幹。
“啊,感覺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疲勞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了。鈴,檸檬汁還有嗎?”
“嗯,還有不少,我幫你倒。”
鏡音鈴羞澀地笑着,從初音的手裏接過了空空的玻璃杯。
兩人回到了化妝室内,在椅子上面相鄰而坐。這次初音并沒有再豪爽地一口氣将檸檬汁喝幹,而是用吸管小口小口地啜飲着。
“馬上就要開始了呢,我們的合唱曲《Promise》。”
“嗯。不過還有11分鍾的時間,還可以休息一會兒的。”鏡音鈴看了一下投影在半空的提示秒表,她微眯着碧瞳,臉上的神色複雜,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沒關系的,一定可以大成功啦!爲了這一天我們不是都經過了數百次的練習了麽?隻有拿出平常的狀态就好。”
“我相信你,鈴,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初音看出了鏡音鈴所隐藏的不安。雖然之前在女仆咖啡廳的時候,她已經克服了心中的障礙,可以在衆人面前唱歌了。但是這次的場面畢竟完全不同,僅數百人的咖啡廳和數萬人的演唱會相比,所需要面對的壓力是完全無法相提并論的。爲此,也需要更大分量的勇氣支撐着自己。
即使已經有在咖啡廳成功演唱的這個事實激勵着自己,但是多年的心病并非是那麽簡簡單單就能治好的。正因爲連自己都無法掌控自己的精神狀态,所以才難以治愈。如果一直想着“假如我在演唱會上又再次舊病複發,把演唱會搞砸了該怎麽辦?”的話,那漆黑的負面感情便會吞噬自己,肯定會再也無法動彈一步了吧。
所以,現在的她需要鼓勵,需要安慰,她必須借由别人的話語來供給自己勇氣。
所以,現在的她需要初音。
“嗯,一定沒事的。《威風堂堂》的時候我也沒有什麽失誤。隻要照這個狀态下去,和miku的合唱曲《Promise》也一定會進展順利的!”
“沒錯,放心吧。”初音将手中的空玻璃杯放到化妝台上,輕輕地用自己的雙手包住了鏡音鈴小巧的手掌。
冰涼但是柔軟的掌心,雖然知道隻是心理作用,但是鏡音鈴卻仿佛清晰地感受到了從初音的纖手中所傳遞過來的鼓勵、關懷和勇氣。
心尖仿佛塗抹了蜜糖般感到了絲絲甜蜜,鏡音鈴白皙的俏臉上浮現了一抹動人的羞紅。
她擡起頭,看向了初音的眼睛。
“嗯,我也相信着miku。讓我們獻上最棒的《Promise》吧!”
“當然的!”
初音上下抖動着标志性的雙馬尾,精神十足地回答道。鏡音鈴悄悄地回握住了初音的手掌,她柔軟的臉頰淺淺地微笑着,就像是沉醉在美好的夢境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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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分鍾後,升降梯門再次打開,穿着旗袍的巡音從門裏走了出來,迎面看到了早已等候在那裏的初音。
“給,鈴做的檸檬汁,很好喝的哦!”
初音獻寶似地将手裏的玻璃杯遞了過去。
“謝謝。”
巡音接過了裝着冰鎮檸檬汁的玻璃杯,她用吸管抿了一小口,冰藍色的眸子微眯了起來。雖然看上去還是無表情的冷豔美貌,但初音能輕易地捕捉到她眉眼間細微的幸福神色。
“你喜歡就好。”
“miku,鈴,你們也要加油啊。”巡音淡薄的櫻唇松開了吸管,對初音和鏡音鈴關切地說道。
“嗯,放心吧!”初音的聲音充滿自信,鏡音鈴也堅定地點了點頭。
兩人從巡音的身邊走過,分别乘上了自己的專屬升降梯。
在原地靜靜地看着兩人的升降梯門合上後,巡音這才慢慢地走回到化妝室中。她在未來群星演唱會前場的表演已經全部結束了,所以現在的她已經可以放松下來稍事休息了。
和其她正在休息的歌姬們打了聲招呼,推開了想要黏上來的重音璇,在她一臉怨念的目光注視下,巡音坐在了自己的化妝台前。
打開了光腦,巡音在投影屏幕上快速地點了幾下,在她面前就出現了演唱會的LIVE畫面。
現在的舞台上還空無一人,不過隻要再過12秒,下一首歌,初音未來和鏡音鈴的合唱曲《Promise》就要開始了。
她沒有說話,隻是在心中祈禱,希望一切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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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的夜幕中,舞台的燈光再次閃亮。
不同與之前柔和而夢幻的光芒,而是充滿了氣勢與力量感的明亮燈光,在五角星形舞台的邊緣亮起,就像是要将這片耀眼的空間從無邊的黑暗中分割開來。
澎湃而富有節奏感的前奏曲響起了,那漸漸變得激昂的旋律,就像是要将壓抑的沖動全部釋放,将一切阻礙沖破的恢宏之樂章。
而随着扣人心弦的極具魄力的前奏響起的時候,初音和鏡音鈴的身影也随着升降梯的上升出現在舞台的中央。
初音隐晦地斜睨了鏡音鈴一眼,鏡音鈴也敏銳地注意到了初音的視線,她微微一笑。就像是在說,我沒問題的,放心吧。
激昂的旋律爆發了,仿佛要将人心中的熱血全部點燃,将所有的熱情從心髒中迸發出來。被那旋律所吸引的觀衆們,不禁都挺直了腰闆,跟随着伴奏一下又一下有力地揮舞着手中的熒光棒。
在舞台上的初音和鏡音鈴熟練地跳着舞步,兩人的身影相互交錯,将彼此的手掌相對,然後再度收回,接着又互相轉身,将手臂高舉向天空。
這一連串的舞步都相當娴熟,時機也配合得很完美,優美而有張力的舞姿毫無一絲瑕疵。
“這樣下去,沒有問題!”鏡音鈴的心情稍有點激動。
在這之前,每當她站上舞台的時候,就會被心中的恐懼和厭惡支配了自己的身體,不斷地讓人失望,留下的隻有痛苦的回憶。
但是,現在的她不一樣了!
她相信,隻要将狀态繼續保持下去的話,一定能将這首《Promise》演繹出理想的效果!
鏡音鈴再次和初音舞動着交互了彼此的位置,然後她面對着前方的觀衆席,而初音則轉過身去。接下來《Promise》的前四句,都是鏡音鈴的獨唱。
然後,她張口,想要将歌聲清晰地從喉嚨中發出。
但是,腦海中卻一片空白。
“哎……?”
鏡音鈴怔住了,她覺得時間的流逝變得極爲緩慢,眼前的景象就像是幻燈片一樣閃爍着,喉嚨變得極爲幹渴,心髒開始激烈地鼓動。
“騙人,爲什麽、會這樣?”
她知道這是什麽症狀,每一次,每一次她的恐懼在爆發之前,就會出現這樣的仿佛時間減速一樣的奇妙幻象。而接下來,她就會癱軟在地,抱頭縮成一團,直到連溫柔地将她擁在懷中。
又再次失敗了嗎?
再次,讓大家失望了嗎?
難道我,就真的一輩子都無法在舞台上歌唱了嗎?
鏡音鈴猛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
不、不想!絕對不想!
好不容易,初音拯救了這樣懦弱的我,和我一起站上舞台!我絕對不要辜負她的信任,絕對不要再次變回隻會哭泣着等待安慰的可憐蟲!
從心中湧起了強烈的信念,那是因爲初音的鼓勵和溫柔而寄宿在自己靈魂中的勇氣!堅定的意志強行止住了顫抖的身體,喉嚨中的幹燥感也消退了不少,鏡音鈴在舞台上繼續着已經練習了數百次的舞蹈。
事态似乎在向着好的方向轉變。
但是,鏡音鈴卻再度焦急地發現,自己空白的大腦仍然記不起一句歌詞,該怎麽辦?
“當我輕撫你的傷口,你不禁微微地顫抖,”
清澈而華麗,又帶着點稚嫩的童音的歌聲突兀地從她的身旁傳來。
那是初音的歌聲!
正茫然無措的鏡音鈴就像是心領神會一般,和初音保持着一緻的步調轉過身去。變成了她背對着觀衆席,而初音面對着觀衆席的姿勢。和預定的舞蹈動作正好相反。
“不知應當前往何方,隻能眺望遙遠天空。”
本來應當是鏡音鈴開頭的四句歌詞,現在由初音來代唱了。
接下來,如果按照和預定的歌詞順序以及舞蹈動作完全相反的流程來進行的話,應該還是能正常地表演下去的。
初音瞄了鏡音鈴一眼,卻發現她毫無動作。
所以初音隻好繼續唱了下去。
“栖息于胸中的痛楚,并非想要它的答案,”
“隻要有你陪伴身邊,我就甘願履行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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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觀衆席上的莎恰蹙了蹙眉,她挺直了自己嬌柔的纖腰,看着舞台上歌唱的初音和她身旁的鏡音鈴,壓低了嗓音對她身邊的芙蘭蒂卡說道:“這是怎麽回事?感覺怪怪的。”
“嗯,那個金色頭發的女孩子出了問題。沒猜錯的話,正常應該是她唱頭四句,然後miku接後四句,接着一起合唱才對。”
芙蘭蒂卡也是嚴肅地點了點頭,用隻有莎恰能聽到的音量說道。
“本來如果那個女孩即時恢複過來,和miku調換一下流程的話還是能繼續下去的。但是現在整個流程已經被完全打亂了,就算是再唱下去也隻是不倫不類而已。”
“而且,看來那個女孩還沒好轉的迹象。這樣下去連合唱都做不到吧,雙人唱的歌曲在高潮部分竟然是一個人唱的,在這麽大型的公開表演上,可是足以成爲醜聞和笑料的。”
“那怎麽辦才好?”莎恰擔憂地問道。
“……沒有辦法。就算有,也不是我能解決的問題。”芙蘭蒂卡無奈地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
“而且,注意到這一點的又不止我一個人。那些職業的音樂人和資深的音樂愛好者自不用說,就算是普通的觀衆也能察覺到一點不協調感吧。而且這樣下去,不協調感會越來越嚴重,最終演變到無法收拾的地步。到時候觀衆們會有什麽反應我就不知道了。”
“你應該是明知道卻不想說吧……”莎恰撇了撇嘴。
“你要這麽理解我也無所謂。”芙蘭蒂卡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她眯起了冰藍色的眼眸,嘴角勾起了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
“但是我卻很想看看,miku她們要如何扭轉現在的局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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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辦啊?監督,這樣下去可不行啊!”一個坐在調音台前的中年男人對像仁王般站立在他身後的南宮白鹭高聲說道。
“沒辦法,隻能看初音和鏡音的臨場發揮了。”
南宮白鹭寒着一張臉,看不出她表情的變化。但是她不斷跺着地闆的腳尖卻出賣了她現在的心情。
“臨場發揮啥的,鏡音現在明顯唱不了啊!”
“閉嘴,這不是你該管的事!就算有什麽也是我的責任!”
“好好、知道了知道了!”看上去還算溫文爾雅的中年男人啜了一口唾沫,繼續聚精會神地工作起來。
南宮白鹭扶額微歎了一口氣,她緊盯着在眼前的巨大LIVE畫面中的鏡音鈴,眼中浮現出的不是斥責和惱怒,而是憐愛和哀傷。
作爲在鏡音鈴來到偶像培養系後就一直教授她音樂知識的教師,她對鏡音鈴和鏡音鈴姐弟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情。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她在爲鏡音鈴的藝術才能而深深震撼的同時,也在爲她無法登台演唱而時時哀歎和惋惜着。
這次未來群星演唱會,本以爲是個改變的契機。在《威風堂堂》的演唱中,鏡音鈴的狀态還算不錯,這讓南宮白鹭異常的欣喜。
但結果,還是和以前一樣嗎?
就在這時,她的眼前突然亮起了閃爍的紅燈,這是緊急專線聯絡的信号。
南宮白鹭連忙點開了聯絡畫面,在她的面前的投影屏幕上,出現了一個粉色長發女孩的身影。
然後,那個有着絕美姿容的少女,用冷淡而華麗的嗓音高聲說道,
“讓我去!”
“我要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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