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一眼，小鳥就覺得從虛無的空中驟然劈下了一道威勢驚人的驚雷，将她劈成了一團團的碎末。

刹那間，她感覺在自己心中珍藏的最重要的東西崩壞掉了。

不，是被亵渎了。

絕對不想去相信，但事實已鐵證如山地擺在眼前，讓小鳥深刻地認識到，她剛才在腦中所做的種種激烈的幻想并非是杞人憂天。

心中在淌着血，想要伸出手來，嘶啞着嗓子質問——

爲、什、麽！

但是，話語也許再也傳達不到了。

一切，都太遲了。

***

莉蒂斯白皙的臉頰上還帶着些許餘韻後殘留的淺粉色，讓她看起來比往常更加漂亮了幾分。行走的姿勢也還端正，右手食指輕輕地卷了卷拂在胸前的一縷墨色發絲，然後從耳鬓拂到腦後，恍然間多了幾分妩媚之色。

神情似乎還是有點恍惚，但是眼神清亮，微笑的表情很好地将偶爾露出來的羞赧神色掩飾了過去。

畢竟是學生會長，控制自己表情的能力絕對是數一數二的。

相比起看起來還算是正常的莉蒂斯，海藍的表現明顯就要差多了。

一副飄飄然的臉紅模樣，眼神也左右搖擺，似乎在到處亂看，但是每每都會不由自主地落在離他很近的莉蒂斯身上。

臉上也是一副抽筋似的傻笑，雖然還在掩飾，不過看起來反而更古怪了。

這麽明顯的異常，一看就知道有問題。

至少，小鳥在看到他們的第一眼就察覺到了。

渾身散發着荷爾蒙的氣味，光用肉眼就能清晰地看到驚人的高濃度胺多酚正在空氣中揮發着。鼻翼輕輕一聞，便可以嗅到十幾米外莉蒂斯身上的體香，和平常沁人心脾的、純粹的月桂香味不同，還多了一種奇妙的讓人臉紅心跳的味道，雖然似乎用水清洗過了，不過在清新潮濕的水味中還是能嗅到一絲絲像是蜂蜜般酸甜的氣味。

而且，似乎還有一種讓她覺得萬分惡心的腥味也摻雜在其中。

那究竟是什麽？腦内的保護機制自動開始運作，讓小鳥下意識地逃避了關于那抹腥味的猜想。

再看那團下水道裏的淤積物（海藍），他渾身彌漫着的臭味貌似淡化了不少，但是小鳥知道并非如此，那隻是被其它的氣味給掩蓋住了而已。有一部分是清爽的水味，但是更多的是非常熟悉的，她最喜歡的像是香料一般甜甜的月桂香味。

爲什麽海藍的身上會有莉蒂斯的體香？

這已經不用細說了吧。

雖然小鳥極力地找理由來否定自己腦中出現的可怕猜想，但是殘酷的事實卻仍在一次次地摧殘她已經瀕臨極限的脆弱神經。

于是，她垂下了頭，渾身就像是喪失了全部的力氣一般地松散下來。

她敗了，徹徹底底地敗了。

而同一時刻，莉蒂斯也看到了在走廊中的四個人。本以爲隻有小鳥和那名叫做蒂蘭的少女而已，但是卻意外地看到了莎恰和miku的身影，這讓她的神色在一瞬間驚慌了一下，就像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擔心被父母發現的少女一樣，但是久經陣仗的她很快就強自鎮定下來，像往常一樣自然地露出柔美的微笑。腳下的步伐加快了幾分，稍微和身旁的海藍拉開了一點距離。

海藍自然也看到了莎恰和miku，他瞄了芙蘭蒂卡一眼，但是馬上就移開了視線。

初音也順着芙蘭蒂卡的視線看到了從另一條走廊中并肩走出來的海藍和莉蒂斯，臉上立刻布滿了開心的笑容，向着他們用力地揮舞着小手。

大概，四人中隻有她一點異樣都沒察覺到吧。

莎恰微微側頭瞄了莉蒂斯和海藍一眼，臉色蒼白了一瞬，就像是躲避着什麽耀眼的東西将頭快速地轉了回來。背對着走來的兩人，微微垂下了纖長的睫毛，淡淡地露出了悲傷的苦笑。

衆人所有的表情變化都被芙蘭蒂卡看在了眼裏。

心裏一股難以言表的怪異感膨脹了起來，讓她渾身奇癢難耐非常的不舒服。總覺得這裏面似乎有很多故事，就像是有惡魔在耳邊竊竊私語着一般不斷挑撥着她的求知欲。

小鳥變成了一個呆愣的木頭人，莎恰保持着背對的姿勢默默不語，芙蘭蒂卡也一臉古怪地繼續觀望着，隻有初音一臉明媚的笑容對着兩人打招呼。

“海藍，莉蒂斯，你們也是來給我加油的嗎？”

還沒待兩人走近，初音就迫不及待地向前幾步，眨着碧翠的眼瞳對他們悅聲說道。

“嗯，當然了。今天的演歌實在是太棒了，miku唱得真好！”

莉蒂斯馬上答道，畢竟她和海藍本來就是來給miku加油的，隻是還多了一種其他的目的，那就是和小鳥商讨關于miku和露卡之間鬧矛盾的問題。

雖然小鳥得出的推論讓她萬分驚愕，但是充沛而有條理的分析卻不得不讓她深思，心中也默默地認同了她的觀點。

那就是，miku和露卡很可能在搞百合。

而且，是其中一人單方面的感情爆發，另一人卻無法接受，正因爲如此才會産生矛盾。

這種話題也比較敏感，雖然莉蒂斯很擅長語言上的旁敲側擊，但是面對悲傷消沉的miku，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去問才不會過度刺激到她。如果被讨厭了那就糟糕了。

但是，現在的miku看起來卻很精神，就好像一下子變回了原來活潑開朗的樣子。雖然不知道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麽，不過這也是絕對的好事，如果這時候隐晦地提出疑問的話，相信miku也不會太過反感的。

雖然偶爾也會耍點小性子，但是大多數情況下，miku都是乖巧聽話又善良溫柔的好孩子。

“真的嗎？好開心！”

初音立刻拍着手掌笑了起來，毫不掩飾地表達出了自己愉悅的心情。

“那……海藍呢，你覺得我唱得好嗎？”

将視線偏向了右側，在那裏站着一臉拘謹神色的海藍。大概是因爲太過緊張，反而不知道該露出什麽表情了，所以看起來有點傻傻的。

聽到了初音異樣的柔弱語氣，有點期待，有點不自信，濃縮了許許多多的感情。海藍的神色一怔，對上了初音害羞而希冀的目光，隻覺得那裏蘊藏着某種令他心顫到心疼的情感。

不過海藍還是爽朗地笑了出來，對着初音豎起了大拇指，語氣笃信地說道，

“啊，miku的歌聲最棒了！我很喜歡！”

“嘿嘿~”

聽到了海藍的贊揚，初音眼中的光芒一下子閃亮起來，扭着手指微微低下頭去，臉頰上滲出了豔麗的粉紅色，笑容中不僅僅是開心，還多了一種其它的深邃的感情。

那是——幸福。

莉蒂斯的目光一顫，一瞬間閃過了痛苦的神色，但是很快就恢複原狀。

果然，就連miku也是喜歡海藍的嗎？

但是，如今的我，不會再逃避了。我不想輸，也不會輸。在這場愛情的競賽中，我已經拔得頭籌。

所以，海藍，我不會讓給任何人。

再一次在心中明确了自己的感情和決意，莉蒂斯覺得舒暢了不少，對于莎恰和miku的愧疚感也消散了大半。畢竟愛情的競争本來就沒有對錯之分的。

“說起來，莎恰，你怎麽也來了？”

莉蒂斯看到莎恰在這裏也覺得非常錯愕，今天早上的時候就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還以爲她不會來這裏呢。不過莎恰本來就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本性，無論什麽時候消失又什麽時候出現都不奇怪，這些年相處下來莉蒂斯也早就習慣了。不過她還是有點心虛，所以随口就問了一句。

“啊，嗯。我也是來給miku姐姐加油的啊，不過比你們晚了一會兒。”

莎恰嬌小的身體微微一抖，藏在長手套裏的纖細指尖用力地捏緊，沒有轉過身來，以有點走調的軟軟糯糯的幼女嗓音回答道。

莉蒂斯微微蹙了蹙眉，她倒不是想吐槽莎恰扮可愛的蘿莉聲線，畢竟miku把她當成妹妹一樣看待，所以莉蒂斯也不好意思去揭穿她。但是現在莎恰的行爲明顯有點異常了，再加上自己剛才和海藍在廁所裏做了那種事情，這一讓她心虛的事實存在，所以自然變得敏感起來，擔憂莎恰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是嗎，那就好。正好一會兒一起回去吧。”

“嗯。”

莎恰以乖巧的聲音答道。慢慢地轉過身來，微微仰頭看向了莉蒂斯。黛藍色的眼瞳非常幹淨清澈，就像是一汪碧藍的湖水，看不出有任何波瀾的感情。

莉蒂斯默默地和她對視了幾秒。

嘴唇張合了一下，但是莉蒂斯沒有開口，而是先一步地撇開了視線。

遊移開來的視線，看向了站在初音的身後，一直靜靜伫立着的白衣少女。

一時間，複雜的感情又湧了上來。

“……啊，對了，你要到miku的簽名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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