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商談上


丹塔利安莊園的主屋,從雕琢滿奇異紋路的大廳順着樓梯一直往上,踏着紅棕色的黑花梨木地闆,聞着鼻尖萦繞的一股古龍水那般的清爽香味,來到了位于三樓的一間巨大的穹拱雙開式雕花木門前。

走在最前方的男管家用右手在門上輕叩三聲,得到了裏面威嚴的“請進”聲的回答後,才将雕花木門從左右推開,然後微笑着後退兩步,垂首躬身侍立在一旁。

明亮的光線射入了有些昏暗的走廊。海藍和莉蒂斯走在了最前面,然後是莎恰,最後男管家才跟上并且無聲地合上了大門。

在正前方是一張由水晶雕刻而成的茶幾,在上面已經擺放好了一套茶具,在茶幾周圍一圈的是呈口袋狀分布的法國紅色真皮沙發。明媚的日光從巨大的穹頂玻璃窗中就像是天堂的曙光般照射進來,不由感覺到從内心中泛起了一股溫暖感。

明明是一樣的陽光,在這裏卻有那麽不可思議的魅力,就像救贖般令人感動。踏入了這間會客廳的海藍不禁如此感歎道。

在視野左側的沙發上已經坐着一個人——濃密有些微卷的白發,并不像是普通老人那般枯燥而毫無光澤,反而在陽光的映照下散發出淡淡的銀輝;下颚留着的一撮山羊胡子讓他顯得非常精神,臉上的褶皺并不明顯,眉眼間的川字不怒自威,但是又能從他身上感受到一股自然的親和力和海納百川的包容氣度;身穿着灰色夾克配乳白色滾毛上衣,以及深棕色直筒長褲,看起來簡單的服飾實則做工非常精湛,都是由專人用昂貴的布料量身定做的;身形看起來頗爲健碩一點也不顯老邁,就好像是壯年人一般精力充沛,在衣服下那鼓脹的肌肉又不會顯得過于誇張,像是經過淬煉般勻稱得體的身材,不難看出他年輕時定是一位英俊的美男子。

他,就是聖丹塔利安學園的校長,雪帝蘭星衆議會的三位副議長之一,亦是擁有數千年曆史傳承的古老家族,丹塔利安家族的現任族長——雷斯格羅·L·丹塔利安!

“哈哈,許久未見了吧,小莉蒂斯、還有小藍啊。莎恰小姐也是。”

将手中散發着芬芳的紅茶瓷杯放在了水晶桌的盞托上,雷斯格羅爽朗的大笑聲在靜谧的會客廳内回響着,慈愛的目光依次看向了莉蒂斯和海藍,然後——落到了在兩人身後抱着膀子的莎恰身上時。

目光一瞬間閃爍了一下,音量變得稍微低了一些,以略帶謙和恭敬的聲音點頭問好。

“爺爺好!”

“那個,爺爺……還是叫我海藍吧。小藍這個昵稱怎麽聽都像是女孩子的。”

“哦,你好。”

打着招呼的三人向沙發走去,莉蒂斯和海藍坐在了雷斯格羅對面的長沙發上,而莎恰坐在了背對着落地窗的單人沙發上。

“那個,爺爺,miku和露卡,以及你的孫女莉法都沒有來,她們陪艾莉……”

首先開口的是坐在了雷斯格羅正對面的海藍,并沒有什麽拘謹的氣氛不過也在斟酌着詞句,因爲剛才發生的事就像是深刻入骨髓般難以忘懷。

爲什麽,艾莉會不認識莉法蒂娜?

無論從誰的角度看去,他們毫無疑問都是一對至親的姐妹。就算是沒有“L·丹塔利安”這個姓氏的拘束,兩人隻要站在一起就能讓人感覺到她們血脈的相連。如果仔細看去的話,就連容貌都是那麽相似,如果艾莉長大的話,肯定會變成和莉法蒂娜一樣姿容的美人吧。

沒有人會去懷疑她們血緣的羁絆。但偏偏問出了那個殘酷問題的,竟然是露出明媚笑顔的、天真無邪的妹妹。

難道會是失憶?這也解釋不通,兩人并不相識也就是說這之前從未見過。

難道是艾莉常年卧病在床?這個似乎可以解釋,但是莉法蒂娜那一臉像是畏懼着什麽、又期待着什麽的表情就很耐人尋味了。一般情況下不是應當開心激動不已才對嗎?

這麽一想腦内的回路就無法停止運轉了,海藍又陷入了他毫無根據連綿不絕的猜想裏。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打斷了海藍那激烈回旋着的腦漿,是雷斯格羅洪亮的嗓音。這麽面帶着慈祥的笑容說道:

“嗯,我知道的。是陪艾莉玩去了對吧?我這個老頭子光腦用得還是很熟練的,你們到了莊園以後我就一直在用CMS看着你們,就在這裏……”

骨節粗大,看起來蛩勁有力的手掌用食指點了一下水晶桌面,升起了折疊的玻璃纖維支架,薄薄的像是蟬翼般透明的顯示屏不斷展開,然後在空中連續投影出了數個呈鏡面狀分布的攝像畫面。

這種内嵌式光腦就和海藍家餐廳玻璃桌中設置的光腦一樣,其體積微小并經過了光學迷彩處理變爲不可視,隻有熟悉其位置的人能找到,一般憑觸感式認證啓動。

在投影出的屏幕中是鎖定了幾個人的身影而移動的,即時監控攝像畫面。

從俯視的視角可以看到艾莉歡快的身姿在空曠的回廊裏奔跑着,路過的幾位身穿着白色長圍裙,戴着鋸齒形邊紋頭巾的女仆紛紛低頭行禮,直到艾莉消失在視野之外才敢直起身來,繼續去做自己的事。

而初音正蹑手蹑腳地在回旋的樓梯處移動着,向周圍看了幾眼,然後推開了結構複雜的主屋的一扇側門。

而巡音正站在一間起居室内,看裏面的家居擺設應當是客房,正以托胸的姿勢站在了打開窗簾的落地窗前,沉靜的美麗身姿向着窗外的庭院裏看去。

而莉法蒂娜……看起來還是有點魂不守舍的,腦袋不小心撞到了連通着卧室和起居室的門上,“哎呀”驚呼一聲後,微縮起脖子摸了摸自己的前額,然後向周圍環視了幾圈,接着不知爲何長歎一聲後推開卧室門走了進去。

在挂着紫白色簾布的柔軟公主床上坐了下來,像是感到了疲憊一樣仰躺下來,右手背遮在了額頭上,碧色的瞳孔像是染上了一層灰質,眼中的神色非常迷茫。

“我、我該……”

這麽呢喃了一句,卻不知道該如何接續。寂靜的空間持續了很久,莉法蒂娜的手背将自己的雙眼也遮住,再度咬起了自己抿起的唇瓣。

“啊,不管了!”

這麽發洩似的大喊了一聲,從可以讓人陷進去的綿軟床墊裏一下子直起身來,雙手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

“這樣,就好了吧……”

像是在對着空氣訴說一般,喃喃自語。昂起頭來眼神變得堅定而銳利,就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樣,從公主床上站起然後向着一側的牆角走去。

啪地打開了深棕色檀木衣櫃的門扇,然後一頭鑽進了挂滿了各色輕盈絲帶飄飄的公主裙的衣堆裏。選擇了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後,從裏面伸出雙手左右把衣櫃門合上了。

從投影屏幕中看到了這一幕的海藍不禁啞然失笑。

“這……是在玩捉迷藏吧。”

貌似是艾莉在當鬼,像莉法蒂娜這樣在衣櫃裏躲起來是很正常的吧。像是巡音這樣光明磊落地站在從走廊打開門就能看到的落地窗前才很奇怪吧。

“不過沒關系麽?這次不是希望我們一同前來說有要事相商麽,而且莉法小姐她也不在……”

這次是莉蒂斯發問了,她收斂起了微笑的表情,以稍有些嚴肅的聲音說道。

“不,這次的事情主要是和你們商量的。之所以會邀請初音小姐、巡音小姐、以及……莉法,主要是爲了艾莉,因爲她很少有和朋友一起玩的機會啊。而且,我也很想結識一番,這兩位有望成爲神音歌姬的小姑娘呢!”

“哈哈,施展我交際手腕的機會就延後到午宴上吧!——現在,我們先來談正事吧。”

這麽說道的雷斯格羅聲音不由低沉和嚴肅起來,從挺直的背脊中散發着一股威嚴的氣魄。

海藍和莉蒂斯都不由整理起了肅容,認真地準備側耳聆聽。隻有莎恰還是那副慵懶的姿态靠在了柔軟的沙發靠墊上,雙腿交疊在一起,單手撐着一側的臉頰,黛藍色的雙眸也隻睜開了一半,似乎感到很無聊的樣子。

“英貝爾。”

雷斯格羅喊出了這個名字,一直手持着銀質托盤侍立在沙發後側,不知何時移動過來的青年男管家,立刻以溫和富有磁性的聲線點頭應道:

“是!”

以娴熟到近乎藝術的動作迅速沏了一壺熱茶,然後以流暢的禮儀在海藍三人面前都擺上了盞托和茶杯,并分别倒上了一杯逸散着馥郁香氣的祁門紅茶。将盛在銀質托盤上的糕點盒無聲地輕放在水晶桌的正中央,再度施了一禮後便轉身退到了沙發後側的原位侍立着。

雷斯格羅抿了一口蒸騰着熱氣、清香撲鼻的紅茶,咔地放下了茶盞後,正式開始以肅穆的聲線朗聲說道:

“10月6日,也就是兩天前,艾達亞學園的理事會發來了『第十九期·聖丹塔利安學園與艾達亞學園·爲了彼此友誼長存·爲了彼此共同進步·交換生計劃』的正式文函,上面附有艾達亞學園理事會的印章,因爲是DNA雙螺旋構造的認證碼,而且裏面附帶的那幾個惡意病毒也挺有創意的,布洛雷法奧那個老狐狸還給我發了一封‘親切’的問候短信,所以不可能會是假冒的了。”

“也就是說……”海藍不由瞪大了眼睛。

“嗯,沒錯。艾達亞學園的邀戰函又發來了。”

雷斯格羅以冷酷的聲音如此說道,但是眼中竟然劃過了一閃而逝的精芒,不知爲何讓人感覺到他像是在笑着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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