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很深,四面都一片漆黑,我沿着斜坡一路向下滾,也不知道四周是什麽情況,途中好幾次撞到山坡上突起的尖石,撞得我全身都散架了一樣,感覺骨頭都斷了。//無彈窗更新快//
雙手也因爲拼命去抓坡上長着的野草和刺木柴,被刺木柴的尖刺紮破了不知道多少處。
可能有人不太知道刺木柴是什麽東西,那我簡單地描述一下吧,大家應該都見過月季花,也就是玫瑰花,玫瑰花的莖上是長着一些青綠色的尖刺的,那我告訴你,刺木柴的也有這樣的尖刺,隻是它的尖刺更密,而且是向後彎着長的,也就是倒刺,也就是說,如果你膽敢抓住一根刺木柴的枝條,向後拽,哼哼,那麽,刺木柴的倒刺可以很輕易地讓你知道什麽叫做疼。
這種刺木柴,在蘇北的山林地裏面,簡直是随處可見,幾乎到了泛濫成災的程度,有的山頭,甚至是完全被刺木柴覆蓋着的。
我從小在刺木柴堆裏面長大,自然知道這東西是摸不得的,但是,當時爲了求生,也隻好不顧一切地去抓那些刺木柴了。
這麽一抓,後果自然是可以想象的,我手上不但被紮破了無數處,而且整個手掌還有手臂,都布滿了木刺,那感覺絕對不是一般的爽。
很快,我的兩手就全部麻木了,徹底感覺不到存在了。
雙手失去了知覺之後,接着全身也跟着開始失去了知覺,大腦的意識也開始越來越模糊,最後,我隻感覺自己的嘴巴裏面一甜,好像是吐出了一大口血,然後就感覺眼前一黑,整個人如同飛起來一般,感覺不到任何東西,徹底失去了知覺。
。。。。。。。。。。。。。。
我被連摔帶紮,活活整昏了過去,這種昏迷的狀态,要是沒有人及時救治,一般很難醒過來。
不過,可能是因爲我從小身體比較好,所以,居然還能夠自己醒過了。
不過,雖然醒過來了,但是這種醒,卻是一種半睡半醒的鬼壓身的狀态。
可能每個人都會有這樣的經曆,就是有時,你睡着了,然後想要醒來,而且也感覺自己确實是醒來了,但是卻無論如何都張不開眼睛,身體也動不了,感覺好像有人壓在身上一般,讓你醒不過來。
這種狀态,在我們鄉下,就叫做鬼壓身,或者“鬼壓床”。
我昏迷之後,第一次醒來,就是這種鬼壓身的狀态。
當時,我能感覺到山林裏的夜風嗖嗖地吹着旁邊的草葉,也能隐約感覺到全身像是被蟒蛇勒困一樣地痛苦不堪,但是卻就是張不開眼睛,想要動一下身體,也死活都動不了,而且還感覺到一陣陣的窒息,好像有個人壓在我身上一般。
我想要張開眼皮,但是嘗試很多次,都失敗了,爲了張開眼睛,我把臉上的肌肉都使喚地有些酸疼,最後還是沒能張開。
就這樣,迷迷糊糊的,伴随着全身的疼痛和一陣陣的窒息,以及那種半麻木的無力感,我再次沉睡了過去。
這一睡,又不知道過了多久,然後就在那麽一瞬間,我突然感覺到臉上有些冰涼,接着就感覺到了一陣陣滑溜溜粘糊糊的感覺,使得我突然之間就條件反射一般地醒了過來。
“呼啦!”一下,我從昏迷中醒來,整個人從地上坐了起來,全身立刻傳來了抽筋一般的疼痛,使得我禁不住一聲悶沉的“哎幺”,整個人差點又躺了回去。
我好容易穩住了身形,費力地張了一下眼睛,看了看四周,發現四周一片黑漆漆的,都是荒草和樹林,看不到天,光線太陰暗,根本不知道是在什麽地方,不過,按照推測,應該是在那個山崖底下的山谷裏。
那山崖少說也上百米高,我從這麽高的地方掉下來,居然愣是沒摔死,這種狀況,除了說我命大,就還剩命大了。
不過,就在我還沒爲自己的命大慶祝完畢的時候,我卻是猛然感覺到左手臂上突然傳來了一股新鮮的劇痛。
大家都知道,我那個時候,全身沒有一個地方沒有受傷的,所以,我醒來之後,全身都一直疼痛着,所以,我對于疼痛就有些麻木了。
但是,緊接着左手臂上傳來的那股疼痛,卻讓我有些疑惑,因爲,我能感覺到,那是一股新鮮的疼痛,也就是說,在我原本的傷口上,又有什麽東西,又給我來了那麽一下,讓我痛上加痛。
這種感覺,無疑是一種傷口被撒鹽的感覺,估計任何人遇到這種狀況,都會忍不住在心裏感到憤怒的。
我當時也是立刻就有些憤怒了。
在覺察到那股新鮮的劇痛的一瞬間,我立刻抽回了手,向側面翻身,爬到了一層荒草裏面,然後悄悄地擡頭向着我剛才坐着的地方看去,赫然發現那兒居然有兩隻綠瑩瑩的,黃豆粒大小的光點。
再仔細一看,我就覺察到那光點并非是圓形,而是略微呈三角形的。
看到那兩個光點,我心裏禁不住就是一沉,立刻意識到了什麽。
荒山野嶺的,雖然說,那年頭,已經開始大面積開荒種地了,但是,還是有很多原始的荒山沒有開墾,而在這些荒山裏面,很自然的就聚集了很多野獸毒蛇。
我記得,那年頭,荒山上,連土狼都有很多,更别說蟒蛇了。
那對綠色的光點,我再熟悉不過了,我以前見過很多次,知道那東西,其實不是光點,而是眼睛,野獸的眼睛,也有可能的蟒蛇的眼睛,但是看大小,更像是後者。
那時候,我不知道是被氣昏頭了,還是腦袋摔傻了,躲開那眼睛之後,我居然沒有趁機逃走,居然是摸索着,從口袋裏拿出了一盒火柴,哆嗦着手,點着了,借着火光向着那雙眼睛看了過去。
不得不承認,這種舉動是非常愚蠢的,因爲,深山野嶺,點亮火光,那無疑是暴露自己的蹤迹,把自己赤裸裸地送到了捕獵者的視線之中。
這種舉動,和送死沒有多大區别。
但是,我也不得不慶幸自己當時的運氣好,因爲,當我點亮火柴之後,借着火光看到的,隻是一條小孩子手臂粗的蟒蛇。
這種蟒蛇全身灰黑,背上有紅色的圓點,我們那邊俗稱:花斑長蟲,并沒有什麽毒性。
見到是一條花斑長蟲,我的一顆心也就放了下來,同時有點欺軟怕硬的,立刻就來了志氣,抄手拿起一塊石頭,朝着那花斑長蟲就砸了過去。
“艹你媽,砸死你!”
我沙啞地罵着,砸完石頭,手裏的火柴也滅了。
我一看火柴滅了,沒了光亮,立刻心裏又有點害怕,當下也管不了那個花斑長蟲了,連忙就地劃拉劃拉,找了一把幹草,堆到面前,然後用火柴點了起來。
幹草很容易着,很快就着了起來。
我擔心幹草很快就着完,又找了一些幹柴堆上去,将火堆旺旺地燒了起來,這才放心大膽地站起身來,看了看四周,發現自己正處在一處低窪的山谷裏。
山谷裏土質肥沃,四周的樹木長得有些過分粗大,茅草也有齊腰深,如同麥田一樣,看着很是讓人有些發毛,因爲你不知道那草叢裏冷不丁會鑽出點什麽來。
我仔細地看了看四周,發現側面的斜坡上的草叢,有一道明顯的壓痕,很顯然,那是我掉下來的時候,留下的。
看清楚了四周的狀況,我松了一口氣,知道這裏雖然荒涼,但是也不至于偏遠到沒人能找到我,而且就算他們找不到我,我自己也能走出去,所以,當下心裏就放松了下來,就在火堆旁邊的草叢上坐下來,借着火光拔手上的木刺。
雙手幾乎都被木刺紮滿了,我拔了老半天才拔光,拔完之後,自己已經痛得頭上冒汗了,而且手上也因此流了很多的血。
見到手上流血不止,我就站起身,想要找幾棵七菜,捏點汁水止血。
七菜,和刺木柴一樣,也是蘇北丘陵地帶,随處可見的一種植被,是一種野菜,長着很小的毛刺,葉子比較肥嫩,摘下來,在手心搓成團,然後捏出汁水來,那汁水是最好的止血藥。
任何一個在蘇北農村長大的小孩,都懂得這一點。
我站起身,找了半天,才在自己壓倒的那片草層裏找到一棵七菜,正準備伸手去摘,卻是冷不丁眼角一晃,看到草叢伸出了一個蛇頭。
還是那條花斑長蟲,這畜生居然還沒走,看來它是不吃了我,不想罷休。
不過,它可能不知道,我現在也很火大,而且也有些餓了,它以它那醜陋細長的身軀來挑戰我,是一種很危險的行爲,因爲,我并不是很讨厭吃烤蛇肉,而且我還非常喜歡吃生的蛇膽,那可是最能明目的良藥,這一點,每個人農村人都明白。
見到那條花斑長蟲,我心裏的火氣重新燃燒了起來,沖着那畜生吐了一口唾沫,我回身撿起一根木棍子,就沒頭沒腦地砸了過去。
很多人可能都覺得蛇很可怕,很靈活,很厲害,但是,實際上,蛇是很可悲的動物,因爲,它沒有手腳,而且還趴在地上,實在是一種很笨拙的動物,越大的蛇,越笨拙,有些電影裏面,描寫大蛇多麽多麽兇猛,那真是扯淡到了極點。
說實話,對于大蛇,你随便拿把砍刀,放倒它,絕對是妥妥的,不過不建議這麽做,因爲,放倒大蛇的前提是你真的勇敢。
而真正勇敢的人,畢竟是很少的,你不要以爲自己是的,那樣隻會讓你成爲蟒蛇的食物。
我幾棍子把那個蛇頭打趴下,低頭看了一下,發現那花斑長蟲居然隻是在地上擰着醜陋斑駁的身軀,但是卻就是不跑走。
當時看到這個現象,我都禁不住佩服那花斑長蟲那種悍不畏死的勇氣了。
但是,當我用樹棍挑開那些蓋在花斑長蟲身上的長草之後,我就明白那長蟲是多麽地無奈了。
原來,這長蟲正好趴在了我掉下來的那條道上,然後,很不巧的是,它身下有一截很尖利的斷樹根,然後它又被我壓了一下,于是,它的下半截身體,就生生的被斷樹根戳穿了。
它就這麽挂了樹根上,隻能扭動着前半截身體,四處亂爬。
這時候,我突然想到了自己之前醒來的時候,感覺到的那種涼涼的,滑滑的感覺了。
相信,不出意外的話,那時候,正是這條蛇,在我臉上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