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社的走廊上,洛明輝的房門前,席地而坐着四個人。午後的陽光撒在院中,也撒在走廊上,普照在這四人的身上,像一隻溫柔的手輕撫這這四人,暖意融融,帶來無限柔和。可這四人,卻絲毫沒有半點睡意。
他們神色凝重,似乎有無限困惑。微微的暖風輕撫着他們的發絲,在金色的陽光下泛起朦胧的光。這四人,便是馬天行、張玄、司徒昊和郭孝柔。
馬天行靠在牆邊,一條長腿曲起,雙手随意搭在膝蓋上。這兩天的事在他腦中不停盤旋整理,這些突然而離奇的事件如同亂麻,而更讓他心亂的,卻是身邊的張玄。那伸手可及卻又遙遠的模糊記憶究竟是什麽?
自從自己解開封印後,一件又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接踵而來。第一件自然是金龍的話:你終于找到了自己要保護的人。之後他便愛上了姗姗,就在那一覺醒來,就愛上了,起初認爲金龍口中的人是姗姗。
可是,姗姗死了,就這麽一下子從他身邊消失,而她,同樣也留下了莫明其妙的話:“你很快會遇到這份愛的真正的主人……”回想與姗姗的過往,自己有時會在姗姗身上看到另一個身影,那個模糊的身影和姗姗重疊,激起自己的愛。
可就在姗姗死的那一刻,愛卻忽然消失。是的,愛是一種感覺,感覺的消失,讓馬天行茫然,這份愛怎可如此兒戲?還是,一直以來,自己愛的是因爲姗姗身上那個模糊身影?
就在自己迷茫的時候,身邊這個女人出現了。她自稱是姗姗的好友,而她的出現,卻帶來了更多的迷茫。她到底是誰?她真的隻是姗姗的網友?她的狗似乎更像是狼,而狼身上的青蟲又是什麽?
當她發現洛明輝死後卻是如此鎮定,仿佛早就知道會發生。當她發現炎虎的死後,卻提出了兇手另有他人,而當她望着日月潭,目光中的擔憂又是爲那般?
最關鍵的,自己心痛的原因爲何是她?
馬天行望着張玄的背影,臉上露出疑惑與怅惘交織的表情,目光開始變得深邃,這個女子,給他帶來的是謎,一大堆的謎,雖然他不知道這個女人會給他的生活帶來什麽?但他卻深深發現,這個女人的出現,已在慢慢改變着他的生活。
至少從洛明輝死的那一刻開始,他就開始變得愛管閑事,一種莫名的yu望,促使他想跟張玄一起解開所有事件,亦或是,他想比張玄更早一步解開謎團。
一絲鋒芒在馬天行的眼中閃過,仿佛在說:張玄,是個對手!
張玄抱膝而坐,臉深深埋進膝蓋之間。眼睛,眼睛,她滿腦子都是眼睛。她知道,那兩雙眼睛給他們留下了線索,到底是什麽?身後傳來輕歎,她明白馬天行也一定在爲這個線索而苦惱。
與馬天行的幾天相處,慢慢找回曾經的感覺,不再尴尬與躊躇。既然命運再次安排他們相遇,自己不如欣然接受。雖然馬天行依舊冰人一個,可眼神中卻少了冷漠,是姗姗的作用嗎?
她從馬天行和司徒昊二人的對話中,已經知道姗姗和馬天行相愛半年,愛可以溫暖人心。定是姗姗的愛改變了這個冷漠而霸道的馬天行,多出來的卻是溫柔和博愛,這在他那次與歆彤的對話中就可以看出。
而馬天行對事漠不關心的風格依然不改,但少了那份冷漠,表現出來的,卻是一種奇怪的呆滞,有時想想那傻樣還真是可愛。
愛情的力量果然偉大。隻是姗姗的死是否與此有關呢?從她給自己留的口訊中,可以判斷她的确見過得失。
得失,感應願望而出現,完成願望而消失。公正無私,得失公平。愛,人間最爲珍貴,若用生命交換,又有何妨?天哪!姗姗不會用自己半年的命,換來馬天行對她半年的愛!心中無限惋惜,可隻要姗姗幸福,自己也該爲她高興。
想着,心中緩緩冒出一股暖流,如同清泉,涓涓不止,那大概就是幸福的充實感吧……
一旁的司徒昊和郭孝柔并肩盤腿而坐,臉上挂滿問号。他們哪會想到身旁的那兩人似乎是在考慮案情,可心卻在想着南轅北轍的事。相反,他們倒是更爲敬業!
二人雙眉緊蹙,腦中想着同一個詞,同一樣物體:眼睛!
如果先前馬天行和張玄總結的沒錯,那就是洛明輝和炎虎死前都看見兇手,而且認爲她不會水派和火派絕招,以普通的姿勢防守,結果卻被對方一招斃命。那麽,由此可以推斷出這個兇手是兩人都認識的人,而且不是兩派的人,否則洛明輝和炎虎的防備不會如此松懈。
最關鍵的是,兩人在死後都留下訊息,留下訊息的方法,是通過眼睛。兇手想讓大家知道死的是誰,因此才會留下洛明輝的人頭和炎虎的全屍,卻給了兩人機會,留下了線索,就是兩人的眼睛!
“都是眼睛,眼睛就是線索,會不會有什麽深意?”郭孝柔終于忍不住問道。
司徒昊長歎一口氣:“好恐怖啊,留什麽不好,留眼睛,一雙還是隻剩眼眶的眼睛!”
“沒眼球啊……還好我不在……”郭孝柔的聲音越說越輕,僅管陽光普照,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難道死者甯可弄瞎自己,也不願看兇手,不是常有人說……”郭孝柔鼓起臉,做出兇狠的樣子,“算我瞎了眼,沒看清你!”
“你呀!”司徒昊當即給郭孝柔一個腦奟,“小說看多了吧……”
忽然,張玄似乎想起了什麽,将臉從膝蓋間揚起,望着郭孝柔出神,嘴中喃喃道:“瞎眼……”
同時,馬天行的眼神變得深邃,緊緊地盯着正忙着推理的兩個人。
當然,郭孝柔和司徒昊并沒注意張玄此刻正看着他們,依然忘我地以他們的方式分析案情。
“你說炎虎爲什麽看着日月潭?”郭孝柔輕輕将滑落的發絲拂于耳後。
司徒昊撓了撓頭:“或許那裏有他的美好記憶。”司徒昊雙眼眯起,一副神往的樣子,富有感情地描繪道,“他的初戀就發生在日月潭邊,啊,那美麗的日月潭……”
“啪!”這回輪到郭孝柔毫不客氣地一掌拍在司徒昊的臉上,冷冷說道,“你除了泡妞還是泡妞!”
從幻想中被打醒的司徒昊,不滿地揉着面頰,嘟囔着:“那你說,他爲什麽看着日月潭?”
郭孝柔神秘一笑,冷哼了兩聲:“八成兇手住在日月潭附近啊。”
“日月潭附近……好像就隻有連家吧……”司徒昊嘟囔着,将尾音托地老長老長,直說得郭孝柔拳頭攥緊,隻想扁人。
“日月潭,日月潭,一個日潭,一個月潭,哎,兩個潭……好煩哪。”唉聲長歎,最終兩人沒有想出任何結果。
忽然,馬天行望向身邊的張玄,與此同時,張玄也迅速望向馬天行:“你想到了?”
“恩!”馬天行嘴角一勾,騰地站起,一伸手,将張玄帶起,“走吧!”
在馬天行強有力的帶動下,張玄幾乎是被拎起,馬天行一驚,好輕啊。
張玄眉一抽,冷冷說道:“麻煩你下次拎我的時候提個醒好嗎。”随即,向司徒昊與郭孝柔笑道:“謝啦!”說罷,一拍發愣的馬天行,躍下走廊。
回過神,張玄已在百米之外,心中一陣疑惑,自己幹嘛要拎她呢?不過,這個動作好像很熟悉,仿佛是慣性。不想了,馬天行輕哼一聲,趕緊向張玄追去。
一陣微風吹過,卷起一片樹葉在空中打了個卷,緊緊貼在司徒昊發愣的臉上,他木呐地取下落葉,用胳膊撞了撞同樣發愣的郭孝柔:“他們……怎麽了?”
郭孝柔大眼一眨,睫毛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忽然,笑意在她臉上慢慢蕩漾:“他們找到答案了……”
“真的?”
“恩!”
“好厲害……”
午後的陽光依舊慵懶地撒在青龍山上,撒在連家的結界上,淡淡洗滌血腥,消除污垢,用自己特殊的溫柔,溫暖那一顆顆受傷的、冷漠的心……
“當——當——當——”青龍山上再次回響起喪鍾聲,這已經是今天第二天敲鍾了,這鍾聲是爲炎虎敲的,也是爲大家敲的,爲大家敲響警鍾,兇手,就在我們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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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在竹林間疾走,踩在滿是竹葉的小道上,殘葉因二人腳力的帶動而盤旋。竹林輕搖,揚起一陣又一陣的波浪,就像兩人此刻心,不平靜。
“沒想到是她……”張玄邊跑邊說道。
“恩。”馬天行點點頭,愁眉深鎖,“若是她,就變得棘手……”
張玄瞟向馬天行,心中開始變得沒底,的确,若是她,恐怕真的不好對付,輕聲歎道:“沒證據啊……”
兩人的腳步漸漸停下,飄零的竹葉在他們身邊回旋,因爲靜谧而使竹葉的撞擊聲尤爲明顯“沙……沙……”,仿佛在說“殺……殺……”
沉寂在二人之間形成,愁容滿面的張玄,将視線随意停留在一邊地上。是的,到目前爲止,一切都是二人的推斷,若沒有證據,怎能指認兇手,更何況,她的身份又是如此特殊?
看着消極的張玄,馬天行輕歎一聲,他們隻猜到了兇手,卻猜不到動機,既然不知道動機,就不明白何以她會殺死洛明輝和炎虎?那她會對其他人動手嗎?
“殺……殺……”竹林的嘶鳴聲越發響亮,是啊,會繼續殺下去嗎?
“你猜下一個會是誰?”馬天行斜靠在竹邊,竹竿在他的體重下輕彎。
張玄錯愕地看着馬天行,下意識道:“下一個?”
“是啊……”馬天行沉聲說道,“既然你我都猜到了兇手,那你猜兇手會就此罷手嗎?”
一聲炸雷在張玄耳邊回想,自己怎麽忘了這茬。的确,兇手不會停手,或許馬天行不知道兇手的動機,但她張玄應該知道,而且在洛明輝死的時候就該知道,可是,自己居然忘了,忘了那古老的方法!
“該死!我怎麽忘了!”張玄暗自罵道,擡手重重拍在馬天行的肩膀,馬天行險些被她一掌拍倒,幸好有身後的竹竿撐住。隻見張玄一臉緊張,“還好你提醒我!洛心湖和炎魑有危險!
“你怎麽知道?”
“你别管,下一個會是他們其中一個。”說罷就要走。
馬天行一把拎住急奔的張玄,将她拖回,這招自己耍起來越來越順手:“白癡,你想打草驚蛇!”
白癡!張玄臉一沉,目光中滿是陰狠:“那你想怎樣?冰棍!”
一陣冷汗流過馬天行的後背,雖然張玄說他冰棍讓他不爽,可張玄那毒辣的眼神更讓他害怕。輕咳兩聲,眉角一抽:“掉包,不過有危險。”随即望着張玄,一絲溫柔在不經意間流露,“你傷還沒好,對你太勉強。”
當聽見馬天行掉包的提議後,張玄就覺得這主意不錯,也正因爲想着怎麽掉包,馬天行後面關心的話全然成了空氣。隻見張玄咧嘴一笑,又重重拍了一掌馬天行,大笑道:“你這個冰棍還是跟以前一樣滿腦子壞水,就這麽辦了!”說罷,樂幽幽地朝豪宅走去。
馬天行一愣,緩緩跟在張玄的身後。
什麽叫冰棍?什麽叫和以前一樣?什麽叫壞水?自己的睿智在她嘴中居然成了壞水?你張玄才滿腦子壞水呢?太陽穴開始輕輕抽痛,雖說有種想扁張玄的沖動,但此刻卻被擔心占據,她有内傷,這樣做實在太過勉強,難道她就不爲自己的安危考慮嗎?
滿心的焦慮化作無奈的歎息,希望兇手找的是炎魑,而不是洛心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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