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從昏睡中驚醒,夜的寒冷,直紮心骨。那是一聲短促的慘叫,慘叫聲猶如地域裏垂死掙紮的猛獸,撕開連家神社的靜谧。緊接着,一盞又一盞的燈,在漆黑的夜晚亮起,頓時,整個連家亮如白晝!
而客房的燈,隻有一盞,沒亮。是的,那間客房漆黑一片,或許,你可以說,那是間沒人住的屋子。但,那間客房的的确确有人,那人,便是水派長老洛明輝!而住在他邊上的洛心湖,此刻正站在那扇門前,猛拍房門,“啪!啪!啪!”拍門聲響徹雲天。
“爸!開門!”洛心湖焦急地拍着門,臉上滿是憂慮,是的,她就睡在父親房間的隔壁,那聲慘叫她聽得清清楚楚!
“開門哪爸!”洛心湖的聲音開始變成了聲嘶力竭地吼叫。
可裏面依舊沒有任何動靜,寂靜黑暗的門内,一絲奇怪的焦糊味,從門縫中慢慢滲出。洛心湖驚惶失措,提起一腳,就踹開房門,頓時,濃重的焦糊味從房間裏蔓延開來,衆人紛紛捂住嘴鼻。
此刻,人都到齊了……
“你說洛師傅大半夜不睡覺,燒什麽呢?”連華好奇地說道。
“噓!别亂說!”連翼小聲說道。
黑黑的夜,黑黑的屋子,伸手不見五指,空氣裏到處彌漫着怪異的味道。看不清,什麽都看不清,偌大的屋子裏,鴉鵲無聲,可是卻有一樣東西引起了衆人的注意。
那是一個圓形的黑影,或許并不算圓,還有點尖,它被放在地闆上,一動不動,驚恐在寂靜中慢慢滲入人心,那是什麽?那究竟是什麽?
“啪,”電燈被洛心湖打開,終于,那個圓形物體,頓時暴露在大家的視線之下。“啊!”驚叫聲陡然四起。那是一個人頭,正是洛明輝的人頭!
“爸——”一聲撕心裂肺地慘叫,從洛心湖口中搶出,她哭倒在那個人頭旁邊,洛明輝的人頭旁邊,“爸——”
人頭是被人有意擺放的,因爲他豎在地闆之上,臉朝外,雙眼緊閉,嘴半起,臉因爲驚恐而扭曲。最爲詭異的是,屋内,沒有半絲血迹,卻有一堆灰燼,一堆不知爲何物的灰燼。
突然,洛心湖雙眼瞪大,望着那堆灰燼,淚水在眼中幹涸,仇恨開始噴出,她發瘋似的收集灰燼,捧在手中,全身因憤怒而顫抖。
“呼~~~”一陣邪風吹過,吹進衆人的衣袖,衆人寒毛陡立。那風也吹進了屋子,揚起了洛明輝的頭發,更将那灰燼從洛心湖手中吹走。
灰燼在屋内飛舞,飄落,散在四處……
“爸——”洛心湖仰天大吼一聲,騰地站起,雙眼發紅,臉色煞白,長發在邪風中飛舞,她沖出人群,尋找那熟悉的身影。找到了,她找到了,她沖向炎虎,劈臉就是一拳,卻被炎虎身邊的炎魑一把擋住:“洛心湖!你這是幹什麽!”
“幹什麽?”洛心湖的聲音顫抖着,“幹什麽?你問我幹什麽?當然是報仇!”洛心湖緊接着就是一腳,頓時,雙方打鬥起來。
當洛心湖和炎魑争鬥起來,衆人才從驚駭中回神,大喊着:“這到底怎麽回事?”
是啊,這到底怎麽回事?
洛明輝居然死了!一個好端端的大活人,居然在連家神社,衆多靈能者的眼皮底下死了!這讓連家人和其他人怎能接受?
究竟是誰?誰殺死了洛明輝?
陰冷的風在連家大宅回蕩,神社發出的咯吱咯吱的笑聲,它在笑,是對連家人和所有靈能者的嘲笑。
“轟!”一聲巨響,石塊四處飛濺,原來是石雕在洛心湖與炎魑的交戰中被打散,衆人方才清醒,若再不制止,恐怕後果不堪。于是,衆人飛身進入了洛心湖與炎魑戰鬥的圈子,将兩人,強硬分開。
張玄愣愣地看着洛明輝的人頭,她直到現在都無法相信,眼前發生的居然是事實,僅管先前就有不祥的預感,可這來得也未免太快,太急!晚上還好好的,半夜居然死了,還隻剩一個人頭,而身體,卻成了灰燼。
是的,方才洛心湖手中的灰燼正是洛明輝的,難道……真是他幹的?張玄望向臉上滿是驚恐的炎虎,炎虎的視線,正直勾勾地盯在洛明輝的人頭上,那驚訝的表情似乎在說:“怎麽死了?”可當他發現張玄盯着他時,立刻心虛地别過臉,視線茫然地在四處遊移。
洛心湖在木秋琳的懷中嚎啕大哭,就在方才,她失去了最疼愛她的父親,而且是死無全屍。
心中一悶,想起了熟悉的痛。張玄緩緩走進屋子,小心翼翼地沿着外圍看着整個房間。房間無疑是反鎖的,但在現代,這并不意味着就是密室殺人。現在的門鎖,都可以從外面反鎖。
窗戶緊閉,一切的一切,在靈能界,都變得沒有價值。
蹲下身,拾起一把灰燼,輕輕揉捏。
“小玄!”張玄的舉動,都在大家眼前,這丫頭怎能對死者如此不敬?連銳立刻大聲喝止。
張玄木呐地擡起了頭,這才發現,原來大家都在看她,她淡然說道:“我有個朋友告訴過我,死者唯一留下的線索,就是他的屍體,所以,從他的屍體上,我們就能找到線索!”
她的話不輕不重,卻震懾了在場的所有人,恍然間,張玄仿佛成了偵探,一個睿智的偵探。
“線索?不是明擺着是火派幹的?”洛心湖激動地上前,猛推了一把張玄,張玄趔趄地跌坐在身後的椅子上,視線正巧落在炎虎的身上。
“不是我!不是我!”炎虎驚恐地看着衆人,大聲喊着。
“怎麽不是你!”洛心湖歇斯底裏地叫着,“赤炎咒,是你們火派的終極必殺,中招的部位,頃刻間化爲灰燼,你好狠,好狠!居然讓我爸……我爸看着自己死去,你的心是什麽做的?怎麽……可以這麽殘忍!”說罷,向炎虎撲去,被一旁的木秋琳攔住:“心湖,别激動!”
的确,兇手十分殘忍,回想當時,洛明輝就這麽看着自己的身體化爲灰燼,隻來得及喊了一聲,便人頭落地,當時大腦還很清醒,然後看着别人擺放自己的腦袋,最後,才慢慢缺氧死去,這是一個怎樣恐怖的過程?古時砍頭,刀快的話,都能看到自己頭身分離。
可是,爲何洛明輝的眼睛是閉上的?張玄暗自疑惑:若是自己,定然要瞪着兇手,是的,即使殺不死他也要瞪死他!可洛明輝的眼睛卻是緊閉的,難道是兇手幫他的眼睛合上?
“請魂吧……”馬天行幽幽的聲音提醒了在場的所有人,讓大家終于回過神。
事發突然,大家都一時不知所措,未料想,馬家大少還能保持冷靜。馬家冰人果然名不虛傳。
“對!請魂!”洛心湖狠狠地說着,“你就等着償命吧!”擦幹淚水,等着報仇,而且是讓對方心服口服的報仇!
連康成濃眉深深一皺,充滿歉意地說道:“既然令尊是在連家受害,連家定然負責,請魂就讓連琛來做吧,連琛……”
“在!”
“大家準備請魂,請洛老前輩的魂,千萬不可有閃失……”
“是!”
衆人,在連康成的帶領下,慢慢離開了屋子。洛心湖顫抖地将洛明輝的人頭捧起,輕輕放在桌子上,深深一鞠躬,沉沉說道:“爸,女兒定會爲您報仇!”說罷,離開房間,前往神社大廳。
懷着疑惑,懷着惆怅,懷着仇恨,人,漸漸離開洛明輝的房間,向神色大廳走去。
待衆人都走後,張玄繞到洛明輝的人頭前,緊緊盯着洛明輝的雙眼,那是一雙緊閉的眼睛,不是自然合上,而是緊緊閉起,以緻于眉頭深深簇起,形成一個川字。爲什麽?爲什麽他不願看清敵人的臉,反而要緊閉雙眼?
那緊閉的雙眼下,究竟會是什麽?張玄伸手輕輕一戳,就在張玄的手指碰到洛明輝的眼皮那一刹那,那眼皮猛地掀起,一汪血水,順着眼眶傾斜而下!
“啊!”張玄受驚地倒退幾步,心猛地跳了起來。
突然,一個身影閃進屋子,輕輕扶住她,緊張地問道:“怎麽了?”
張玄撫着胸口,定了定神,看着突然出現的人,居然是馬天行,疑惑道:“你怎麽還在?”
“恩!”馬天行略微點了點頭,松開手,淡然說道:“魂有人請,司徒去看情況。我覺得事有可疑,所以在外面看看有沒有其他線索,你……”就在這時,馬天行瞟到了桌上的人頭,血正順着眼眶緩緩流出,他急急走到桌子邊,愣了一會,驚訝地問道,“怎麽回事?”
張玄一皺眉,輕咬下唇,搖了搖頭,随即俯下身子,仔細地看着流着血淚的洛明輝,與此同時,馬天行也以同樣的姿勢,俯身望着面前的人頭。
兩人緊緊相挨,與洛明輝的人頭對望,詭異的氣氛,在屋内蔓延,絲絲寒風從門外溜進,寂靜中傳來樹葉發出的哀号。
方才明明沒有任何血迹的人頭,居然在眼皮掀起的那一刹那,流出血水,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血水漸漸流盡,露出的,居然是兩個空空的黑洞!眼球呢?眼球去哪兒了?兩人同時倒吸一口冷氣,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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