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念生起,昶浩一個激靈,如同醍醐灌頂。
“是了……”
再一次逼開了秦廣王和大智行後,昶浩的夜叉鬼體突然向阿修羅身靠近,在重重法陣中,兩身合二爲一。
這是真正意義上的合一,而不是像往常那樣單純的将分身收起來,或者能量強度上的簡單疊合。這一刻,夜叉鬼體體内的全部法陣,所有能量,全都嵌套入阿修羅身中,完全化作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
阿修羅身肩膀右側的那張鬼面,忽然間睜開雙目,神光炯炯,好似從長期的沉睡中蘇醒了過來。
原本昶浩的阿修羅身共有三張臉,分别是人面、天面和鬼面。因爲這具阿修羅身是原本的天身變化而來,所以平時都是隻有一張天面清醒,而人面和鬼面均處在一種半夢半醒,似睡非睡的狀态,雖身具三面,其實隻有一面的功用。
這一次,夜叉鬼體完全地融入阿修羅身中,神奇地激活那張一直沉睡的鬼面。
左側的天面和右側的鬼面,忽然之間有濁光流轉,正是罪業得以遷轉的現象。昶浩将兩身合一,竟然奇迹般的做到了一體之内自遷罪業,再不需要化現出兩具以上的分身了!
“轟!”
阿修羅身左右側的四條手臂同時出擊,業力凝聚,竟同時打出了計都破天**!
大智行道符被破,整個人化作一團血沫,差點連靈魂也被洞穿;秦廣王身周的防護法陣盡數破碎,即使他及時将傷害轉給了枉死城代受,也是渾身染血,傷上加傷。就連代受了這一擊的枉死城,殺陣之中也被憑空撕出一個巨大缺口,足見所受傷害之重。
一體之内遷轉罪業,得到的業力竟然是雙向的,可以同時對兩個目标發動攻擊!
這個結果不由令昶浩一陣驚喜。
而且,驚喜還不止于此。
當夜叉鬼體與阿修羅身合一之後,昶浩的心靈,忽然上升到了一種曾似相識的境界。
入目之處,每一事每一物,一切因緣盡皆曆曆在目,清晰如實。自己能借助這因緣之線,刹那明了下一刻将要發生的任何情況。
昶浩心頭一顫,這種明辨緣起因果,照徹前生後世,洞穿過去未來的能力,分明正是他過去曾擁有過的心靈之光。
不昧因果。
想不到,這一度失去的能力,終于于這一刻重現。雖然姗姗來遲,但還算來的是時候。
瞬息之間,昶浩以這重新得回的能力,往自己身上一照,刹那之間明白了這是怎麽回事。
過去一世時,他滿足種種機緣,修成了巫體,但是爲了能在聖人之道上同步進步,所以并未消耗自己的靈魂,練成靈肉合一。不過因爲巫體的殊勝神妙,雖未合一,卻有合一之妙處,所以并不妨礙昶浩發現自己的心靈之光。
這一世重新來過,因爲過去的經驗,所以在淬煉夜叉鬼體時,也同時以阿修羅道秘術重練天身。但是夜叉鬼體終究不如巫體神妙,後來得八部神形秘術後,更進一步割裂身心,将鬼體和天身化作不同的分身。就因爲這魂體不合一的緣故,所以昶浩的心靈之光一直不曾閃現。
現在,因爲一念之中,靈光乍現,昶浩将夜叉鬼體和阿修羅身完全融合,令分離已久的靈肉徹底混融爲一體,于是久違的心靈之光再度升起。
而且,這一次重新得回的心靈之光,又與上一世有所不同。雖然同是能看透因緣的不昧因果,但不像以前要依賴于“看”,也不像封烨那樣要依賴于“想”,而是在遷轉罪業,得到業力時才會閃現。
所以,這一次的不昧因果,是依賴于“業”。
不昧因果既現,瞬息之間,昶浩就已拟定好了下一步的行動。
這時候,大智行的肉身已經重組完畢,眼看着又要撲過來了。
昶浩不急不忙,也不出手攻擊,而是伸手對着大智行遙遙一招。
頃刻之間,大智行如同身處真空,全身虛虛蕩蕩地沒有一分力道。大驚之下,它運起道符護體,卻擋不住冥冥之中的一股無形之力。
接着,昶浩另一手遙遙一按,深處枉死城核心處的陣眼,上面留下的昶浩的名字,忽然之間變成了大智行。
剛從陣圖另一側傳送回來的秦廣王,看到這一幕,這一刻駭得連眼睛都凸出來了。
昶浩居然能跨過他這個枉死城主人,直接改動陣圖鎖定的目标,這究竟是怎麽樣的一種神通?
陣法修改完成,大智行慘叫一聲,遭受到枉死城殺陣毫不留情的碾軋。
與此同時,昶浩背後的世界樹劇烈一顫,越來越清晰。
他剛剛所作的事,說白了其實很簡單,不過就是修改因果,曲扭業報,将自己被枉死城鎖定的因果,轉嫁給大智行代受罷了。之前和大智行的賽事中,昶浩曾爲其從多元宇宙處重新争取回了身份證,所以要做些轉嫁因果業報的小動作,是再簡單不過的了。
枉死城既已不能再困住昶浩,他當然不會再多加逗留,臨走之前,他最後再望一眼光明王。
“不送我最後一程嗎?”一縷意念暗中飄了過去。
光明王點點頭,雙拳一揮,打出了秦廣王曾使出過的生死輪回拳,看來這就是它在那一戰中赢得的彩頭。
這套拳法在光明王手中使出,以生死二力催動,威力比起秦廣王不知道強悍了多少。拳法之中,更混有生死道符一同擊出,若不是昶浩事先明白它的意圖,也要被這份做戲的功夫騙倒了。
生死輪回拳的拳勁不斷轟在昶浩身上,他雖似模似樣地擋格,但暗中全盤接受了那股力道,任憑生死之力在自己體内肆虐。死之力毀滅生機,生之力又修複一切損傷,雖然昶浩始終不現一分頹勢,但光明王造成的傷害點數不斷積累。
如此過了數十招後,估摸着再不會有人超過光明王的點數了,昶浩身形一縱,朝着枉死城外逸去。
秦廣王好不容易才解除了枉死城對大智行的鎖定,一見昶浩要走,豈會願意放行?在他的大力控制下,枉死城陣圖忽地向内翻卷閉合,企圖将昶浩一舉困住。
光明王一揚手中的生死簿,這本折頁古書立即化作一道光橋,後發先至地追上昶浩。不過那去勢雖然無比淩厲,其實私底下并不含半分殺機。
昶浩一點光橋,借力使出無界極速,瞬間逸出了枉死城的包圍。臨去之前,他留下最後一絲意念,将悉摩的事情托付給光明王,以光明王的jīng明老到,登上鬼王寶座後,自然會懂得怎麽做。
昶浩去得極快,眨眼間就将枉死城遠遠抛在身後。不過待他辨明了方向後,一擡頭,卻見到天邊又飛來了黑壓壓的一群人。
在枉死城中拖了這麽久,其它早死的選手,再怎麽磨蹭也該趕回來了。
昶浩也不想多加逗留,一縱身朝着衆鬼所來的反方向離去。
“不對啊,爲什麽他要朝着城中心跑?我們費了一番周折,特意從城牆的方向繞過來,就是爲了堵他!現在他這麽一跑,我們還怎麽追得上啊?”
身後有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
“不好!越往城中心,防禦陣就越犀利,他是想把我們引到那裏一并解決!”
有人猜對了部分原因。
“用禁器!現在再也顧不上那麽多了!!!”
下一刻,空中亮起道道輝光,各種各樣的禁器咒符打出,潑水一般朝着昶浩卷來。
“多謝款待!”
昶浩哈哈一笑,運轉羅睺遮天**,逆轉因果。
遠處才剛剛沖出枉死城的大智行,突然沒來由地遭到了一連串的進攻,種種禁器、咒符和法寶沖破了空間,一股腦地朝着它當頭傾瀉而下!
即使大智行及時演化出道符護體,也實在擋不住如此密集而又淩厲的攻擊,眨眼之間就被活活打成了齑粉!
在衆鬼錯愕的目光中,昶浩再次哈哈一笑,降下身形,忽地鑽入路邊的一個傳送陣中。
“不好!一旦讓他成功傳送,我們就無法掌握他逃跑的路線了!”
衆鬼也顧不得剛剛發生了什麽,一窩蜂地跟着湧入傳送陣中,同時又有高手使出秘術,瞬間查找到了昶浩地目的地。
傳送陣再啓,追來的衆鬼呼的一聲從陣内消失。
但是下一刻,傳送之中的衆鬼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接着龐大無匹的時空之力卷來,幾乎将它們一齊碾成齑粉。
“傳送陣被那小子破壞了!快用禁器!”
“轟!”
虛空中炸開了一個黑洞,衆選手灰頭土臉地從中跌出。剛剛慌亂之中,不知道又是誰及時祭出了禁器,這才在崩塌的傳送通道中護住了它們的小命。
衆鬼一擡頭,就看見了不遠處昶浩的背影,雖然傳送陣被毀,但多少也傳送了一段距離,沒讓它們落後昶浩太遠。
這一刻,衆鬼無一不是恨得牙癢癢的,但是它們再不敢順便動用攻擊xìng的禁器,生怕那些攻擊又被轉嫁給那個倒黴鬼代受。
一張禁符飛到空中,瞬間禁锢了空間,令昶浩前方憑空出現了一道無形之牆。
接着,又有一座小小金橋祭起,帶着所有選手瞬間移動到昶浩面前。
可是,就在衆鬼剛剛沖到目标面前時,那個“昶浩”忽然笑了笑,然後就那麽當場自爆了!
“糟糕!上當了!這隻是一具用來迷惑我們的分身!”
驚叫聲中,昶浩用來做餌的那具分身,散做了一天源力。接着,這些源力再度凝聚,化作了成千上萬的昶浩分身。
萬聖神威!這一刻,衆鬼都陷入了昶浩布下的陷阱之中!
以萬聖神威這法子生成的分身,每一具能擁有與昶浩本體一般無二的力量,就連那無道之道都能照搬過來。雖然每一分身都僅有一擊之威,但這麽多的數量,依舊足夠淹死這群高手。
禁器的華光連閃,到了這一刻,衆選手也再顧不得藏私了,有什麽禁器禁符禁術的,全都不要錢似的一股腦使出來。如果它們現在再不使,那等到一命嗚呼後就沒機會再使了。雖說還有重生法陣可以無限複活,但再被耽擱上這麽一次,恐怕到時昶浩早就已經逃出城外了。
好不容易搞定了那數量極多的分身,衆鬼立即搜尋起昶浩的蹤迹來。
“來不及了。”華君遺憾地歎了一口氣。
“趁着剛剛的混亂,他已經逃到城中心去了。”
“城中心?他去哪裏做什麽?如果要離城的話,應該是往我們這個方向跑啊!”有鬼大惑不解。
“諸位來善見城時,都不是通過傳送入城的吧?”摩亞菲聳了聳肩,“在城的中心,有一座最大的傳送陣,不但可以離城,甚至可以直接傳送到其它位面去。”
“等我們趕過去的時候,他恐怕早已離開這個忉利天了。”巴風特遺憾地搖搖頭,“其實不管我們在哪裏埋伏,都不可能堵得住他。剛剛我們堵城門,他就從城中心離開,如果我們之前堵得是城内側,那他也可以直接去翻城牆。要怪,就怪我們對善見城太過不熟悉,和對他了解太淺了。”
這時候,在善法堂中,四位大人物看完了這一整個鬧劇般的過程。
“猴子找來的這小子還挺有趣的,我已經很多年沒笑得那麽盡興了。”犍尼薩笑着晃了晃腦袋。
“尤其是他将禁器的效果,一股腦轉嫁給大智行代受的時候,後者臉上的那個表情。”蘇波那補充。
“對了,他之前在城内四處遊手好閑的時候,應該就已經摸清楚了善見城的每一磚一木了吧?”蘇波那扭頭望向沙僧,“你要不要去清點一下,看看善見城有丢了什麽寶物?”
“之前他在城内摸索的時候,未必想得到一時的興起,也能積攢下未來救命的資本。”沙僧淡淡地望着窗外,“如果這就是他自身所帶着的氣運,那麽能不能一直維持到審判rì到來的那一天呢?”
“對他而言,成事的關鍵已經不在于天定,而在于爲不爲了。”太乙天尊也開口了,“用這一場混戰來作爲大選的落幕,也算是達到了我們預期中的效果。他已經知道阿修羅秘術的缺點,明白何事可爲何事不可爲,至少不會再像猴子當年那樣要去逞強。”
“罷,此事就此落幕吧,你們辛苦一下,爲大選收尾。”太乙天尊站了起來,“而我,也要回去萬魔殿,以另一個身份再見見那小子。”
“恭送天尊。”
待得太乙天尊離去後,沙僧對着窗外宣布大選結果。
“鬼王大選正式落幕,經我們統計各選手累積傷害點數,确定勝出者爲夜叉族光明城的光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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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間地獄終年不見天rì的天空中,忽地亮起一道光芒。
在此地獄受苦的衆生,自然沒有閑暇擡頭去看這一束難得的光明。對于它們來說,這個地獄不管是多明亮一點還是偏黑暗一分,都不會有實質的改變,依舊是無窮無盡的苦難。
不過那些惡形惡相的鬼卒們,奇怪地擡起頭來,它們也是這個世界中,唯一有空閑可以去搭理閑事的生靈。
它們看到,虛空之中打開了一道空間門,接着,一個三頭六臂的人形,從那道光門之中一步邁出。
因爲相距太遠,看不清楚那個人形的形貌。但是其腦後的黑白月輪,散發出一種極其濃重的血腥之氣,令整個人好似剛從屍山血海之中走出來一般。
“這是一個絕對惹不起的主!”
衆鬼卒心頭一陣哆嗦,再不敢擡頭多看。()
雖然無間地獄是整個多元宇宙中最嚴酷的世界,但也是不少邪道高手鍾愛的修煉寶地。借整個世界的負面源力來淬煉身心,打煞魔功,對于不少邪道行者來說也是一大捷徑,所以這個無間地獄中,也是時不時能見到一些高手破空而過。
不過,因爲無間地獄也是萬魔殿之所在,乃原靈的聚集地之一,所以不管多麽邪的高手,到了這裏也得畢恭畢敬的不敢造次,就算是條龍也得乖乖地趴着,很少有人敢這麽明目張膽地開啓傳送門,張揚地橫空而過。
那個三頭六臂的人形,自然就是剛剛從忉利天傳送過來的昶浩。他尚是首次來到這麽底層的地獄,當然不知道這裏的規矩,再說,現在除了原靈,即使内宇宙境界的至聖親來,昶浩也未必會給面子,還用得着遵循誰的規矩?
才甫一進入這個世界,昶浩就感覺到了濃重無比的負面源力撲面而來。這些源力濃重得已經凝成實質,化作了一道道厚黑的瘴氣彌漫整個世界。
昶浩張嘴大力一吸,将這些瘴氣飛快地攝入體内,然後用來淬煉形體。
地獄裏濃重的負面源力也是一種寶貴資源,可以用來煉成“蝕魂之息”這一類yīn毒的招式,或者煉成一些純殺傷xìng的禁器法寶。但是,因爲其中飽含了詛咒和怨念,即使是邪道人物用來煉體,都必須小心翼翼地一絲絲煉化,像昶浩這樣鲸吞海飲,胡吃海喝的行爲,看在别人眼裏,不異于自殺。
不過,昶浩所修的阿修羅秘術,本就是以搬運罪業爲基礎的,一切詛咒對他來說,都如同補品。這些源力中詛咒越狠,怨念越深,反倒越有好處。
昶浩攝收源力煉體,倒不是沒事可幹。他之前将夜叉鬼體與阿修羅身合一後,得到極大好處,于是現在再将其餘諸身,一一煉化融合,嘗試将八部神形這種臨時xìng分體身外身,轉換成以前大巫之體時的永久xìng一體身外身。
這樣一來,能量強度盡數累加疊合,在某些來不及集中業力施展計都破天**的情況下,也能靠着絕對的能量強度破敵。反正現在在他的無道之道下,任何至聖以下的聖人,都被強制拉到四階的水準,隻能和他比拼單純的能量強度。
我達不到你們那麽高的境界是嗎?那我就強行把你們拉下來,大家一起在低境界作戰!
昶浩鲸吞海飲,不消片刻,就将一大片瘴氣吸盡。
“嗯?那些地獄衆身上的罪業,也非常濃重,吸上一個就足以召引來一擊殺死大智行的業力!”
昶浩心念一動,随即又笑了起來。
“想來大智行也夠可憐,以後我再遇到什麽險情,除了轉嫁給分身承受外,又多了一個替死鬼。反正它身懷龍蛇再生法,爲我代受一些傷害也不爲過。”
昶浩一步邁進地獄衆之中,腦後月輪旋轉,一明一暗之間,大量的罪業被從那些罪者身上抽取來,源源不斷地納入月輪之中。他一路經過之處,一個個地獄衆紛紛栽倒在地,随後軀體轉爲透明,竟然直接清空罪孽,得以轉世重生了。
一幹鬼卒看着這神奇的一幕,無不是目瞪口呆。過了好一會兒後,才有一個最機靈的鬼卒,最先說出話來。
“快去向萬魔殿的貴族們報告,有高手前來踢場了!”
昶浩一邊走,一邊錘煉自己的神形,将諸身逐一融入阿修羅身内。反正現在已能在一體之内遷轉罪業,平時再無必要分成多重分身,就算真的遇到了需要分身的場合,用萬聖神威的法子臨時造出幾具都足夠了。
就在昶浩自我淬煉之時,忽然有一道意念刺破了天幕,流入他的腦海中。
“很好,你在鬼道之中圓滿地登臨絕頂,并且遵守了我們之間的約定,在大選中沒有用過一次阿修羅秘術,也沒有用過一枚六道金錢……”
“猴子……”
昶浩周身一個激靈,停止了淬煉。
“因爲你做得很不錯,甚至大大超出了我的預期,所以我現在就将你的東西全部交還給你,讓你能在世界樹虛影成真之前,盡量攀上更高一層高峰……”
一道天光垂下,落在昶浩面前。光芒之中,露出一具少年的軀體,正是昶浩上一世的大巫之體。
“再将此身煉化後,你就去找太一吧,等完成此次旅程,我自會放你回去……”
那個聲音消去了,昶浩則在咀嚼話中的意思。
“‘放’?也就是說,我現在還不能突破他的束縛,直接靠自己的力量回去嗎?”昶浩笑了笑,目光轉向地上的身體,“所以他并不怕把身體先還給我,就算得回了過去的因果,我也依舊在他的掌握之中。”
昶浩一招手,将地上的巫體吸攝過來,瞬間與阿修羅身合而爲一。
“嗡~”
阿修羅身正中的那張人面,忽地震開雙目,jīng光四溢。
鬼面、人面、天面,過去、現在、未來;醜惡、平凡、美麗,忿怒、平常、慈悲。
這一刻,昶浩有一種貫通過去未來,看破萬物源起的感覺。他的不昧因果能力,因爲三面俱醒的緣故,得到進一步強化了。
更重要的是,這一刻他感覺到自我忽然無限膨脹,霎那突破了三維空間的束縛,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形式,貫穿了多元宇宙的任何一個世界。
“嗯……現在徹底地變成了異形了。”昶浩自嘲地一笑,然後腦後月輪一轉。
和前世一模一樣的正太形體顯現出來,看起來有血有肉,真實不虛。
一記水雲動使出,無聲無息地轟在地面上,霎那之間,地表憑空多出了一個千米巨坑。
“嗯……”昶浩點點頭。
下一刻,昶浩的青年形體也顯現了出來,金剛獅子印連續三擊擊出,每一擊均撕天裂地。
“很好。”昶浩點點頭,“看來,我現在也變成了和兔斯基差不多的東西。”
下一刻,昶浩用八部神形塑造過的那些形體,齊齊出現在自己面前,加上以前的正太形态,正好總共十具。
這些分身,包括現在的阿修羅身,實質上都已不是他真正的本體。昶浩現在的身體,已經超越了三次元的世界,蔓延到了整個多元宇宙中。至于這些能被普通人看到的形體,隻不過是他在三次元的世界中,投影出來的一小部分。
換句話說,除了那些能夠超越次元,殺傷到祖巫的手段外,單單消滅掉他在三次元中顯現的部分,根本就不足以對他造成有效傷害了。
“十具投影分身,就好像是人的十根手指。”昶浩再笑了笑,“正好,就把現在的這個身體,叫做‘十方法體’吧!”
昶浩滿意地點點頭,消去了九具分身的投影,隻留下了那具正太身體。畢竟這具身體曾陪伴他經曆了主神計劃的大多數任務,帶着過去的因果,至少比那個三頭六臂的異形軀體,更容易和過去産生互動。
“嗯……”昶浩調用業力,催動不昧因果,順着這具身體上的因果之線,霎那間就了解了當他身陷魔界之後,南中洲隊所經曆的一系列事情。
“老yín棍成聖了,也從yín棍升級爲yín*賤,可喜可賀。”
“牛郎的最後一步已經邁出了一半,隻要這一腳踩實後也就能成聖了。”
“兔斯基還需要一點機緣,他心中的最後的執念不太好解決,恐怕忘情牡丹都不能奏效。如果他不能學光明王那樣放下,就隻能等殺回主位面,了卻心願後才能成聖。”
“那兩個女人……還真是學不會啊,居然想要借助什麽月光寶盒。現在我被多元宇宙所排斥,過去的因果已經開始紊亂,區區一件因果律法寶,可不足以消除多元宇宙的壓力。她們這麽做,除了白白消耗自己的氣運外,沒有任何意義。”
“至于同志嘛,果然是修佛的,我幾乎無法看清他身上的因果線……咦,這根線怎麽這麽古怪,看方向似乎是正朝着我現在所在的方位延伸過來……而且,這并不是與我之間的因果,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呀,果然是您啊。yourlordship。”一個曾似相識的聲音,從昶浩身後響起,打斷了他對因果的觀察。
“是多羅羅嗎?确實好久不見。”昶浩并沒有回頭,也不用回頭,就看到了身後那頭久違的小惡魔。
他現在已經是一種超越三次元的存在,看東西的“視線”都是類似jīng神力掃描那樣全方位的,和投影分身面對的方向并沒有關系。
“yourlordship,自從當初一别後,您在魔界中大概也過了好幾個月時間吧?”多羅羅計算着,“而就在這麽一點時間裏,您便再度登臨絕頂,取回了不朽的成就,這實在令在下歎爲觀止。”
“恭維話就免了。”昶浩笑了笑,“你現在出現在這裏,是出于什麽樣的原因?總不會是要給我領路吧?”
一邊說着,昶浩望向了天邊,“你也是jīng神系的好手,應該知道以我現在的成就,并不需要一個領路人。所以,有什麽話就直說吧,至少我會願意聽一聽。”
“yourlordship,您還是和過去一樣的jīng明呢。”多羅羅陪笑道。
“其實,在下這一次來,是想爲我侍奉的主人,給您傳幾句話。”
“哦?你的主人?地獄七公之一的羽幻公?”昶浩一愕。這一位原靈,以前并沒有接觸過,無親無故的,忽然傳來幾句口信,這是爲了什麽呢?
“我和你的主人之間,似乎并沒有什麽交情,它又會有什麽話要對我說?”昶浩皺起眉頭。
“交情也是靠培養出來的嘛。”多羅羅笑得像個拉客的老鸨一樣,“隻耽誤您一會兒時間,幾句話交流的功夫,并不會耽擱您的行程。”
“好吧,那就辛苦你牽線搭橋。”昶浩點點頭,算是同意了。
反正都已經來到無間地獄了,萬魔殿又不會自己長腿跑掉,犯不着太過心急。再說,拒絕一位原靈的口信,怎麽看都不算是個明智的做法。
“好的,謝謝您的理解。”多羅羅高興的歡呼起來。
然後,在下一刻,一股浩大的意念和昶浩的思維連接在了一起。
“試煉之人,神選之民啊,我是二十二原靈之一,地獄七公中的羽幻公,你可以稱呼我在人類惡魔學中的名字,阿司摩德斯。”
這股意念的源頭,就和昶浩以前感覺過的絕頂王阿巴敦一樣,宏大無匹,大到無處不在。
“羽幻公是吧?‘久仰’了。”昶浩不置可否地點點頭,“不知道你這次找上我,有什麽私話好說的。以我們之前的‘交情’,似乎也沒有到無話不說的地步。”
“其實,我作爲主神計劃的策劃人之一,對你們隊早已關注很久了。”阿司摩德斯的意念在繼續,“在這個遊戲中,你做得很好,很好,所以出于個人的關愛,我有一些話想要對你說。”
“原來,那個一直讓我們打生打死的主神計劃,對你來說,隻是一場遊戲嗎?”昶浩嘲諷地一笑,“這麽看來,我們之間似乎也沒有共同語言。”
“那可就抱歉哦。”阿司摩德斯也不作惱,“畢竟變化是我的本質,浮華是我的xìng情,要我的态度不輕佻,就好比叫人不呼吸空氣。”
“好吧,是我多嘴了。”昶浩聳聳肩,“請繼續。”
“在開始正題之前,我想先問一問,你對成就聖人還有沒有興趣?”阿司摩德斯抛出這麽一個問題。
“哦?成就聖人?”這個話題本身至少挑起了昶浩的興趣。雖然他現在已經被大道排斥,不可能再得道證道,但作爲一個曾經追尋過聖人之道的修行者,這個話題依舊有着一種宿命般的誘惑。
“不知道羽幻公抛出這個話題,對我來說有什麽意義嗎?”昶浩沉聲說道,“你也應該知道,我現在不被天地大道所鍾愛,是根本沒有可能再證得聖人了的。”
“天地大道?”阿司摩德斯輕輕地笑了起來,“我就是大道本身,若我說可以,多元宇宙又豈會說一個‘不’字?”
“哦?既然羽幻公這麽說,那不妨把你的意見說來聽聽。”
聽到阿司摩德斯剛剛的說辭,昶浩不由心中一動。它說得确實沒錯,原靈本就是多元宇宙中一些大型規則集合體衍生出的意識,若有它們提供擔保,以現在根本沒有自我意識的多元宇宙,自然不會有什麽反對意見。
“在說正題之前,你首先需要知道,世間要成就聖人,無非三種方式。”得到昶浩肯首,阿司摩德斯打開了話簍子。
“第一種方法,就是行者自悟天理大道,得天地認可後,代爲行道。此法最爲簡單,也是絕大多數聖人所走的途徑。”
“第二種方法,則是不敬任何現有大道,颠覆諸道,否認諸道,獨悟一個反規則。這是佛陀一系獨有的修行法門,若是能證悟‘人法無我’,則可證得佛陀極果,超越一切聖人之上,不受多元宇宙的束縛。若是功夫稍遜一籌,隻證得一個‘人無我’,那也能證得阿羅漢這種另類的聖人,于多元宇宙内享有與聖人同等的道果。”
“所以,羽幻公就找上了我是嗎?”昶浩毫不客氣地打斷了阿司摩德斯的話,“現在我開始領悟的無道之道,據說就是反規則的雛形。你今天的這番會面,是否想來上一個雪中送炭?”
阿司摩德斯倒是不拘小節,毫不介意昶浩打斷它的話題。
“你現在雖然開始領悟無道之道了,但是卻和佛陀一系的修法大相徑庭。”阿司摩德斯似乎在惋惜,“按照正确的佛門儀軌,行者應該先證人無我,後證法無我,最次也必須法我并行,方能在多元宇宙的排斥本能下保全自己。”
“而你,”阿司摩德斯話峰一轉,指向昶浩,“現在你的無道之道,尚隻是單純地拒絕否定一切道,有法無我的寓意在其中,卻不包含人無我的深刻自省。再這樣下去,當你的修爲到了諸法皆空,萬相歸無的時候,你就會被多元宇宙的本能強行排斥出去。若那個時候你沒有悟得人無我,不明自心本xìng的話,就無法在多元宇宙之外獨存,也就是自己将自己給抹殺了。”
“多謝告知,不過這個就不勞羽幻公憂心了。”昶浩倒是真的沒有憂慮。反正他已經從太乙天尊處得到了鑽多元宇宙空子的方法,一旦成功,就有一甲子的時間可以繼續磨蹭,其它事,就都等到那時再說吧。
“你本人雖然不急,但作爲主神計劃中關鍵的一環,卻是牽一發而動全身,馬虎不得。我知道路西華和哈奴曼有爲你準備了另一條路,但是爲了穩妥起見,我還是向你推薦一條更安全的道路,這也就是我此行的目的。”阿司摩德斯兜來拐去,終于說到了正題。
“那就是第三種成聖的方法,利用原靈憑附!”
“這個方法也不算新鮮,我想我早就已經有深刻了解了。”作爲一個适格的代行者,昶浩對此道毫不陌生,如果他真的有意深造的話,現在早就能成就準提佛母化身了。
“這種方法對你來說,或許是真的不算新鮮,但這也是目前來說,能解去你背後世界樹威脅的最快最安全的法子。”阿司摩德斯倒是好耐心。
“隻要你接受了我的道,以你現在的成就,保證可以立即證道,當場成聖。得了我的傳授後,世界樹就不會再找你麻煩,你便有大把時間慢慢地去揣摩八千矛留下的烙印,即使領悟内宇宙境界都指rì可待。再說,我所執掌的規則,乃是變化與幻滅,和你過去所悟之道一理相承,你接受起來也毫無違和。隻要你一個點頭,這份聖果就立即是你的了。”
“呀,還真是令人心動啊。”昶浩笑了笑,“不過,這麽好的事,你又怎麽會偏偏挑上我呢?俗話說,無事獻殷勤,非jiān即盜,雖然這麽說對你很沒禮貌,但是基于有得就必須有付出的至理,我想問一問:我接受的話,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
“你的疑心似乎太重了。”對面傳來的阿司摩德斯的意念中,似乎混雜着幾聲掩飾的幹笑,“要說原因的話,無非就是我們有緣罷了,我不想看到一個優秀的代行者,就這麽被世界樹生生壓垮……”
“好吧。”昶浩歎了一口氣,“你的好意,我算是心領了,但是請恕我敬謝不敏。改道易弦本就不是我愛做的事,改道之後還要再次反複,那就更不喜歡了。”
“你既一度領悟變化之道,怎麽又如此的不懂變通呢?”阿司摩德斯倒是好脾氣,到現在還在繼續磨下去。
“那可是很抱歉哦。”昶浩再笑,“我老媽就曾說過我,隻要是我認定的道理,就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現在看看,或許就是九條龍都不行呢。”
“再說,”昶浩忽然正sè起來,“任何變化,萬變之中都必然先有一點不變,然後才能千變萬化。而對我來說,這一點就是此刻的堅持。”
“不過話說回來,其實你也是有過機會說服我的。”昶浩之前嚴肅的表情土崩瓦解,“在我剛剛失去變化之道時,如果你能及時出現,來一個真正的雪中送炭,那我一定會感激流涕,快樂地接受。”
“可惜的是,你來遲了三天,錯過了當救世主的機會。”昶浩聳聳肩,“付出鮮血和汗水換來的東西,任誰都不會随便放棄,要我放棄好不容易在血戰中領悟到的無道之道,重新去走一條毫無新意的老路,似乎又與我的勞碌命不合。所以啊,我隻能遺憾地向你道歉,讓你白跑這一趟了。”
“看來,我這次或許是找錯人了。”阿司摩德斯不無遺憾地歎了一口氣,“但是,我也同樣不會輕言放棄,畢竟你所受到的威脅如同達摩克利斯之劍,随時都可能爆發,或許在危機的逼迫下,你總有需要求助我的時候。”
“而且……”阿司摩德斯頓了頓,“用我這法子,能救回來的人,可不單止你一個……”
“阿司摩德斯!”昶浩的腦海中,突然爆發出女嬌憤怒的意念。
“閉嘴。”
女嬌再丢下兩個字,然後強行掐斷了阿司摩德斯的意念。
“莉莉絲……”
阿司摩德斯的意念雖斷,但依舊還是飄來幾絲微不可聞的殘念。
“好吧……我就不繼續觸怒你了……好自爲知……”
“祖nǎinǎi,很少見你有這麽大火氣的,就是當年說到月讀的時候,你的反應也不過如此。”昶浩等到阿司摩德斯的意念徹底離去後,小心的詢問起來。
“如果可以的話,我能知道如何避免誤觸你的逆鱗嗎?”
“小子,不要拐彎抹角地耍滑頭了。”女嬌歎了一口氣,“我會讓你知道是怎麽一回事的,很快。而且,你也有了解那詳情的資格,隻不過……沒有選擇的權利罷了。”
“祖nǎinǎi,你說得也太悲情了。”昶浩學着女嬌樣歎了一口氣,“當然,往好一點地方想的話,我本來就沒有多少選擇的權利,現在隻不過是再多一條霸王條款罷了。”
“好了。”歎完氣後,昶浩望向多羅羅。
“看來我與你主人之間的生意,似乎暫時談不攏的樣子。總之,辛苦你跑這一趟了。”
“一點不辛苦!”多羅羅慌忙回答,“如果您不再需要多羅羅侍候了,那我就先回萬魔殿值勤。”
“好,你先去吧,我可能還會再散一會兒步。”昶浩點點頭。
“哦,對了。”昶浩忽然想起點什麽,“順便讓你帶兩個人先回萬魔殿交差。”
說着,昶浩掏出了鬼頭刀和龍槍。
“你們也曾與我一同并肩血戰,總算是熬過了鬼王大選。所以我遵照契約,此刻放你們zìyóu!”
昶浩一拍這兩件兵器,法陣瞬間重組。不消片刻,巴力達和安格華裏高的形體就浮現了出來。
“我們……重生了?而且還獲得了zìyóu?”這兩頭惡魔以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看着自己全新的身體。
“而且,我們功力大進,已經有資格獲得伯爵爵位了!!!”
巴力達和安格華裏高手舞足蹈了好一會兒,然後才突然醒悟過來,雙雙跪倒在昶浩面前。
“多謝殿下的成全!如果以後還有機會,我們一定會竭心盡力地爲殿下效犬馬之勞!”
“嗯,去吧。”昶浩擺擺手,也不多說什麽,現在他和這兩頭惡魔的緣分已盡,也無需多說。
“萬魔殿是吧?”
昶浩的視線投向天邊,然後他那超越了三次元的本體,瞬間蔓延過去,以另一種完全不同于人類的視角,打量了一下這座傳說中的惡魔大本營。
“不愧是惡魔大本營,又一處原靈的根據地。”在昶浩的感覺中,那個方向上盤踞着數個無比龐大的存在。在它們的面前,對于人類來說已經是難以想象般巨大的昶浩本體,也猶如大海中的一滴水般渺小。
不過這樣直接的體積對比也不算恰當,畢竟昶浩現在更類似于祖巫,本體可穿插于多元宇宙的任一大世界中,真實不虛,即使是毫無力量的凡人也能與之發生互動。而原靈的本體是巨大規則的集合體,充斥着整個多元宇宙,無處不在,但同時也顯得虛無缥缈,并非一般人可以直接觸摸到的實體。
若拿原靈和現在的昶浩比起來,就好似空氣和石頭之間的比較,兩者的大小體積是沒有可比xìng的。當然,如果将地球上所有的空氣都壓縮成固體,最後的體積依舊會比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巨大,這點自知之明昶浩還是有的。
“隻有超越了三次元後,才能真正體會到這些巨物的恐怖,難怪必須一整個多元宇宙,才足以承載它們的全部力量。”昶浩自言自語,“就連主位面如此堅固的世界,在它們的全部力量湧入後,都可能會直接爆開。”
低語之間,昶浩繼續觀察,片刻之後,他的臉sè忽變。
“嗯?那是誰?我好像看到了一個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