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而恬淡,幾乎和天地無二無别,那是聖人獨有的感覺。如果不是昶浩已經成就了大巫,能天然地以外道去感應道的存在,那也會像一般的精神力者那樣,第一時間裏對聖人視若無睹。所以之前在掃描大山津見的和室時,如果沒有他的提醒,封烨也根本沒察覺到其中有大國主這個聖人存在。
此刻出現在神宮大殿前的那個聖人,身披白色披風,一頭黑發飄飄,正是之前見過的月讀。
不過很顯然的,月讀尚未能真正掌握神宮,因爲他現在正和守門的神祗交涉着。
昶浩微微攏聚精神,就“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我再說一次,沖立船戶!”月讀大聲地叱喝,已經隐隐有了一點焦急的神色,可見他們的談判已經不是一時半會的了。
“現在情況緊急,我必須立即到内殿打開天戶岩!若誤了皇姐的大事,你可擔當不起!”
“月讀大人。”和他對峙的那個神祗,看起來年屆中年,一臉穩重可靠的樣子,回月讀話的時候也是不緊不慢。
“當年天照大神當着衆神的面,親自将您逐出神宮,這件事可是有目共睹的。所以沖立不能,也不敢做主放您進入神宮。要進宮就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天照大神再度頒下懿旨,放您通行。”
“我不是說過了嗎?!”月讀皺起眉頭,“現在我就是要進入内殿喚醒皇姐,隻要你順勢通融一下,等到皇姐出關,屆時就會給你補發一條神谕!若你肯放行,我月讀感激不盡!”
“未曾發生的事,我可不敢擔當。”沖立船戶搖頭,“而且沖立何德何能,能承受起月讀大人的感激?”
“沖立!”月讀看起來真的惱了,“我知道你是一個忠于職守的神祗,作爲原本侍奉父皇的杖神,你的忠心耿耿有目共睹。但現在已經到了決定我們一族未來的關鍵時刻,你再如此頑固,必會讓我族招緻萬劫不複的命運!”
“月讀大人用一族命運的重擔壓下來,沖立還真是誠惶誠恐。”沖立船戶淡淡地回答,“但是規矩就是規矩,您說沖立是死腦筋也好,是榆木疙瘩也罷,隻要大神沒有下令,我就不能放您入宮。”
“你!”月讀看來還真是氣急敗壞了。他原本就不是一個好脾氣的神祗,否則就不會錯手誤殺保食神了,即使現在是二度證得聖人,這點習氣還是改正不掉。
就在兩人糾纏的這當兒,昶浩已經逼近了神宮。
“哼!”察覺到有敵人到來,不用說月讀也知道,自己的阻撓之計肯定是泡湯了。他當機立斷,不再和沖立船戶浪費口舌,直接一縱身就往神宮之内沖去!
“等……”沖立船戶還沒來得及說完一句話,月讀的身影就已經在他眼前消失無蹤了。
昶浩又感覺了些許時間滞留之感,看來月讀再度使用上了那種時間之力,在這個不能穿越空間的位面裏進行異類“瞬移”。
沖立船戶也是一個高手,乃是當年貼身侍奉伊耶那歧的杖神,如果月讀要想正面擊敗他再進入神宮,那可是要花費不少功夫。但是現在月讀掌握了時間之道,就是不和你硬拼,直接沖進殿内,你有本事追得上就來啊!
看着月讀消失,昶浩也再度加速,一瞬間掠過神宮殿門。
沖立船戶倒是沒阻止昶浩,一來天照并沒有下旨禁止外人進入,二來八意思兼已經事先關照過,所以南中洲隊要進入神宮并不是難事。另外沖立船戶的職責乃是看守大門的門衛,現在可騰不出空來阻止月讀在宮内亂來,讓昶浩先進去和月讀拼個你死我活,那時他再來收拾殘局就省事多了。
一間間宮社不斷地向後飛退,昶浩追尋着月讀的氣息,很快就摸到了天戶岩所在的内殿。
一進大門,就看見月讀上蹿下跳的背影。此刻内殿中有無數金光閃耀,布成了一道堅固的屏障,硬是使這個聖人無法越雷池一步。月讀已經在努力地出手轟擊這道屏障,試圖找出其中弱點和漏洞了,但顯然在一時半會之間也是無法成功的。
昶浩再定睛細看,發現這些金光全都來自于漫天飛舞的八咫鴉,而在後面操縱這些八咫鴉的,正是以八意思兼爲核心的七位神祗。除去已經投靠月讀的天手力男,真正的天宇受賣俨然也在其中。隻是相對于其他神祗那副全力以赴的樣子,天宇受賣看起來多少有些魂不守舍,抵抗之時也顯得漫不經心。
看看天戶岩在七神的保護下,一時不會被月讀接近,于是昶浩也就不去理睬八意思兼一衆,直接朝着結界外的月讀發起進攻!
月讀隻是稍稍地瞥了昶浩一眼,也不出手擋格,然後在一瞬間,他的身影就從昶浩眼前消失,出現在了結界的另一處。同時,一連串轟擊結界的聲音不絕于耳。
昶浩知道月讀又使用了時間之力,不過他沒多少選擇,隻能又是一拳繼續轟過去。
月讀再消失,昶浩再繼續,如是幾次之後,昶浩心中也不由叫起苦來。現在昶浩已成就大巫,借助外道的神妙,他可以獲得和聖人一樣的能量無限,再加上巫體的形态轉換,永無肉身疲乏之虞,就算是這樣持續轟下去,不管要和月讀玩上多少年都沒有問題。
但是七神設下的那重結界可撐不了這麽長久的時間,而且很明顯,月讀即使是在停止的時間中,也照樣能對結界發起攻擊。如果昶浩再這麽和月讀耗下去,那最後還是無法達成此行的目标——阻止月讀接觸到天戶岩。
“給你一個提示。”大概是看到昶浩久攻無果,女嬌說話了,“善用大巫的外道,你就可以抗衡聖人的規則。”
“哦……”昶浩得到這個提示後,略一思索,接着再朝月讀遙遙轟出一拳。
這一次,所有的能量聚而不散,在空中凝聚成一個晶瑩剔透的球體。這團水晶球一般的能量中,有無數的符文圖箓,有無數的佛陀菩薩,有無數的法陣卦象,更有各種繼承自九龍的天道規則。符文科技,修真道術,聖人規則,佛法神通,這些雜七雜八,包羅萬象的東西,此刻都被聚作了一團,相互協助,共同運作,和諧得如同一個完美的世界。
一擊有如一世界!這是現在昶浩所掌握的真正力量,徹底超越了以往的任何一種招式的高度!
這其中巧妙的運用了葵水的生衍功效,發揮了變化之道調和的作用,還有入微能力的精細操控,和能量壓縮的須彌納芥子妙用,更有奇門遁甲的偷天換日。但之所以能将這種種法門種種能量種種規則統合在一起,還是因爲有了一個“外道”作核心,才能将這一切天然地結成一團。
所謂的“道”,無非就是各種規則的俗稱。因爲天地之間規則無數,所以道也無數,但是世間規則再多,也隻有一種反規則,隻有一種外道。
反規則是佛陀之道,乃是直接去證反規則存在的依據,也就是所謂的人法無我,一切皆空。在反規則面前,一切規則都會被證反,失去作用。所以佛陀隻以一道入世,便勝過一切聖人。
至于外道,則是另一種奇妙的東西,可包容一切道,卻又不是任何道。掌握了外道的大巫,可以吞噬一切化爲己用,不管是能量還是規則。隻不過,大巫不管如何去吞噬規則,都無法變成自己的解悟,僅僅隻是能借用而已,甚至比借用更低級。借用就像是照着公式套數據,至少還要經過大腦思考計算,而被外道吞噬後再用出來,簡直就是看着答案照抄,壓根不用思索了。不過也正因爲這種過不留痕,所以外道才能吞噬一切道而自己不會變成任何道。根據這個道理,一個大巫即使有幸吞噬了一個聖人,也不會讓他自己成爲聖人,所有的聖人兼大巫者,其聖人果位都是靠自己去證悟的。
不過即使隻是包容借用也足夠了,如果昶浩隻是靠自己解悟的變化之道,那根本不可能把九龍的道全部施展出來,現在有了外道,卻是可以在一擊之中,完完整整地使用出來。所以才能做到這種一擊之中,就自動化生成一個世界的事來。
月讀看着襲向自己的能量團,臉色首次開始凝重起來。他身影一晃消失,然後下一刻又在别的地方出現,但是這一次,昶浩擊出的能量團再沒有随時間一齊停滞,而是如附骨之蛆般緊緊咬死了月讀不放!
“這是什麽道理?”月讀終于避無可避,不得不放出自己的能量,頗爲吃力地化解了這團包含着衆多規則的能量團。
“你的時間停止,還僅僅隻能一個空間位面有效。”相比月讀,昶浩更不怕浪費時間,所以好整以暇地給他解釋。
“而我這一招,已經如同另一個世界般完善,所以你即使能停止這個高天原的時間,也無法讓我的攻擊停止!”說着,昶浩再擊出一擊,同樣的一擊有如一世界。
月讀眉心微皺,一揚手,對着襲來的能量團出招。
水晶球一般的能量團,立即停止在半空中,不再繼續動作。不過,當月讀停止這個能量團之中的時間的時候,昶浩的時間并沒有被停止。
“果然,即使你已是聖人,也無法同時控制兩個世界的時間!”
昶浩趁機出手,和避無可避的月讀硬拼了一招。按照以前的情況,他随随便便地出手一擊,這一整間神宮都可能不保,不過昶浩現在已成就大巫,外道天然運轉着,無論如何地全力出手,擊到對方身上後也沒有絲毫的能量餘波散發出來。
兩人看似輕描淡寫地過了兩招,對彼此的實力都有了一個了解。論起純粹的能量強度,月讀雖然煉出了至少一重身外身,但還是差上了數籌的距離。再加上昶浩随時可以使出三龍之力,還有巫族戰技的強力,在體術較量上可是占據了絕對的上風。所以月讀要想赢昶浩,就必須使用規則之力,才能避免落于下風。
這時候,那團原本被月讀停止了時間的能量團,時間又再度開始流動,目标不變地繼續朝着月讀轟去。
“看來,你即使能停止一個世界的時間,也不過限于幾秒之内。”看着能量團重新開始運動,昶浩也計算出了月讀停止時間的極限。
看着能量團再度襲來,月讀雙手一盤,一個形同月牙般的光圈瞬間籠罩了能量團。然後一種世界劇烈加速的感覺傳來,那個能量團在短短一霎那就瓦解了。對于這個結果,昶浩并不感到意外,畢竟他擊出的這一擊,目的隻是要頂着一個人造位面的外殼,好去鑽月讀那時間規則的空子。而且這樣随手一擊的能量強度,并不足以令其堅固長久,所以在時間流逝下也就迅速自我崩潰了。
瓦解了能量團後,月讀又是雙手一圈,整個位面的時間瞬間停止。當時間恢複流動後,昶浩整個人,俨然被圈在和剛剛一樣的月牙形光圈内!
短短的一霎那,光圈内的時間已經不知道流逝了多少萬年。雖然昶浩能感覺到時間的飛逝,但他并不是那種靈肉合一的大巫,精神沒有被同時加速,所以無法一時計算出流逝的時間。
片刻之後,光圈消失了,昶浩依舊好端端地飄在空中。不過,雖然大巫的身體不會因爲時間而有任何變化,但現在卻不算是整個人都“夷然無損”。他此次進入,身上的衣物隻是一般貨色,并不是翁閃華那種專門兌換來的道具。所以就在時間剛開始加速沒多久,那些衣物就全部都風化成灰,徹底散碎消失了。當時間加速停止後,昶浩整個人就像是剛從娘胎裏鑽出來那般,周身上下光溜溜的,連多一條絲都沒有。
“可惡的大巫!”月讀厭惡地哼了一聲,“既不會老去,也不會因時間流逝而受傷或死亡。”
“看來你這一招,除了扒人衣服外就沒什麽用了。”昶浩搖搖頭,運起能量,瞬間将衣服重構出來。雖然說衆人在他眼前全都形同**,所以因裸露而來的羞恥之心也漸漸轉淡,但是要叫他這樣裸飄着和人對戰,面子上終究挂不住。
月讀皺了皺眉頭,又是瞬間消失。然後有無數月牙形的能量利刃,突然出現在昶浩四周,從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地朝着昶浩襲來!
“哦?”雖然事起突然,昶浩還是及時運起了“飛流”,避過了一部分能量刃,再擋下了一部分,最後剩下的則全部用真水法體吞噬了。
“要單憑這樣的攻擊,還不足以撐爆我的大巫之體呢。”昶浩望向對面的月讀,“不過我也知道你已經盡力了,在時間停止的間隙裏,你發出的攻擊越多,能停止的時間長度也就越短。但是時間不夠,你就無法發出足以打爆我的攻擊次數。剛剛你在停止的時間裏發出了五百一十三擊,也使你所能停止的時間,縮短到了以毫秒計的程度。如果在被停止的時間裏,你發出的攻擊能再多三分之一,那我就可能應接不過來了。隻可惜啊,你做不到,所以也就赢不了我。”
現在昶浩這邊并不怕浪費時間,等到其他同伴都趕來了,反而還更加有利。所以他也趁這個時候難得地裝13一下,看着月讀的那張俊臉慢慢色變也是一種享受。
月讀再次消失了,結果就如同上次一樣,雖然他在停止的時間内在昶浩身周布下了無數能量刃,但那強度始終還是差了一點點才能超過昶浩承受的極限。即使月讀想增加能量刃的數目,但是一旦他增加攻擊的能量輸出,那所能停止的時間長度就暴減。結果在時間再度開始流動後,後面發出的攻擊和前面已布好的就有了一個時間差,不能同時攻擊到大巫身上也就失去了靠數量撐爆的意義。如果月讀不展開攻擊,而是一心一意地控制時間,那自然可以讓時間近乎永恒地停滞下去,但是時間停止的期間什麽事也不做,那停止時間又有何意義?
月讀也不可能趁着時間停止的空檔,直接去一拳轟在昶浩身上。如果他在時間停止之時,和被凝固時間的事物發生互動,那被他接觸到的事物就會脫離出靜止的時間,解除時間停止狀态。也就是說,如果月讀直接一拳轟在昶浩身上,那就會在接觸的那一瞬間讓昶浩恢複行動,那樣的話就失去時間停止的意義了。如果對手是其他的聖人,那月讀的這近身一擊,即使沒能置對方于死地,也能令其受到重傷,然後就方便解決了。但是昶浩乃是大巫,不是聖人,月讀的區區一拳兩腳,連給他撓癢癢都不夠。
“光讓你一個人出招,打得可不過瘾呢。”昶浩手一翻,水晶球樣的能量團一個接一個地冒了出來,浮在他身周上下供衛着。
月讀臉色又變,然後在時間一滞的感覺後,昶浩就見到他被一串能量團追得滿場亂竄的奇景。在那些能量團中,昶浩動了新的手腳,隻要月讀讓時間停止,就會激發那些能量團自動襲敵的機能,于是就變成了眼下這一幕啼笑皆非的場景了。
月讀可不是大巫,能硬挨幾記攻擊而面不改色,在他忙于化解追擊而來的能量團時,昶浩又已經凝聚出了新的能量團。隻要月讀再繼續使用時間停止,那他就會陷入無法攻擊,而且還反被追擊個不停的局面。也就是說,現在在昶浩面前,他的時間停止能力就等于被廢掉了。
如此嘗試了幾次後,月讀終于不再進攻。他轉向結界内的七神,目光落定在最後方的天宇受賣身上。
“天钿女,現在唯一能幫我的,就隻有你了。”月讀的聲音,此刻出奇的溫柔。
聽到月讀這充滿了柔情的聲音,天宇受賣不由得嬌軀微微一顫,難以置信地望向月讀。
“不要聽他的話!”八意思兼大叫起來,“現在已經是關鍵時刻,隻要我們再多撐一會兒,就會等到更多救援,将月讀徹徹底底廢掉!月讀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現在隻不過是在試圖擾亂你的心而已!”
天宇受賣在這一刻,眼中透出猶豫不決,天人交戰的神情。
這時候,月讀又說了一句話,不但吸引了天宇受賣的注意,連其他六神也露出了關注的神色。
“天钿女,我已經得到了解救皇姐的能力。”
“您……知道天戶岩中發生了什麽嗎?”天宇受賣維持陣法的能量,一時之間也遲緩了下來。
“即使這幾千年來,你們都對外封鎖了真相,但我也大緻猜得出發生了什麽!”
月讀一邊應付着昶浩的攻擊,一邊急急地述說着,“不過不管皇姐在天戶岩中發生了什麽,現在我隻要逆轉天戶岩中的時間,将其回溯到當年皇姐見過佛陀之前的時間段,那天戶岩中走出來的,照樣還是那個強大的皇姐!”
天宇受賣聞言一呆,“所以,您不惜自廢道心,重新去解悟時間之道,就是爲了這一刻?”
“大神啊大神,您有這麽一個如此爲您着想的弟弟,還真是令我嫉妒……”天宇受賣搖着頭歎息,雖然不見她有什麽動作,但是維持法陣的能量又開始增強了,顯然是在事實面前,她不得不心死放棄了。
“天钿女,我知道你對我的感情,也從來沒有一天無視過!”月讀硬接了昶浩一拳,身形略顯趔趄,但嘴上卻依舊未停。
“不錯,我确實是将皇姐放在一個至高無上的位置上,因爲她是我族的唯一領袖!但是,在我心中,你也同樣是獨一無二的唯一!”
“你們都是我最重要的東西,隻不過是不在同一行列而已!”月讀的眼睛越過了重重結界,向天宇受賣傳遞着柔情。
“我确實會把我族的利益擺在第一位,但是在個人的感情上,你是唯一進入我心中的人。”
聽到這一番述說,天宇受賣運行能量的速度,又放緩下來了。
“但是,您爲什麽要把我放在這高天原,上千年來不理不問?如果您是要尋找解救大神的方法,那大可以帶上我一同亡命天涯啊!”
“天钿女,”月讀苦笑着搖了搖頭,“我沒有那個自信。”
“自廢道心,然後重新去證悟聖人,這個過程中的苦楚不是外人所能理解的。當年皇姐避入天戶岩,就是因爲愛上佛陀而導緻了道心破滅!如果我帶着你修行,我沒有那種自信,能在重新證道的過程中沒有一絲心動!”
聽到月讀大爆當年天照和佛陀之間的逸聞,昶浩也不由動作放緩了下來。
“原來如此……”女嬌在他腦中輕輕地歎息,“當年天照前往印度,見過兄長後就直接回到了日本閉關,并沒有和其他代行者争奪原靈之位。原來,原因竟是這麽一回事……超脫出這個多元宇宙的兄長,永遠都不可能回應她的感情,難怪天照會道心破滅。愛上神的女人,就再也不可能将神當作神了。”
“确實啊……”昶浩也想起當初第一次通過八咫鴉,接觸天照意念時感覺到的那一種哀怨。永遠無法企及,隻能默默躲在遠方窺看愛人,那樣的心情是何等的落寞,何等的哀傷啊。殺盡天下的鳥兒,至少還能多得到一會兒與愛人共處的時光,但天照不管做什麽,都永遠無法多接近一點她所愛的那個人。
佛陀絕非無情,但其中偏偏就沒有愛情。而且佛陀并不真正存在于這個多元宇宙中,天照所愛上的,不過是水中月鏡中花,永遠都不會回應她的一個影子。
“原來,當年竟然是這麽一回事?”天宇受賣癡癡地回想着,渾然忘卻了繼續催動陣勢。
“難怪,當年我第一次在天戶岩邊吟唱《三千世界鴉殺》時,大神就向我詢問這首和歌的由來。而自從學曉了這首和歌後,大神就再也沒有說過其它的任何一句話,永遠都隻是在不停地重複吟唱。”
“而這千多年來,您之所以将我丢在高天原,就是怕我會影響到您的修行嗎?”天宇受賣一雙凄朦的美目,望定了月讀。
“可是您想過嗎?将我一個人丢在這裏,我的心情又是怎樣的一回事?”
“天钿女,”月讀抓住昶浩攻擊放緩的空隙說道,“你又可曾想過,如果你跟着我浪迹天涯,那又會是怎樣的一種生活?”
“我知道自己樹敵過多,一旦我自廢道心的消息洩露後,欲取我性命的人與神絕不在少數。我是不會将你卷入那種風波之中的,所以才安排你留在高天原。現在你作爲皇姐的唯一代言人,就算不是有權有勢,也是生活不愁,性命無憂。也隻有當你絕對安全的時候,我才不會爲你牽腸挂肚!”
“您将我留在高天原,并不是嫌棄我這衆神妓女的身份?”天宇受賣不但完全放棄了維持陣勢,還一步步走向結界邊緣。
“當年甕神調戲你,我當場斬斷他的雙臂;大禍津日向我索要和你度一夜之歡的權利,我連殺了三個禍津日神示威;有一小國的國君在祭祀上對你不敬,我直接去滅了他全國……”月讀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一條條地述說着過去的往事,“不管是神還是人,所有曾侮辱過你的,我全都予于了懲罰。你說,我會爲一個我看不起的女人,做到這種地步嗎?”
聽着月讀述說出那些往事,天宇受賣的身體一直在微微顫抖,不知道那是因爲情人從未忘記自己的喜悅,還是因爲誤會了這麽幾千年而來的懊惱?
“天钿女!”因爲少了一個人支撐結界,其它六神的壓力大增,八意思兼直到此刻,才勉力擠出了一句話。
“不要被他騙了!現在他隻是在利用你而已!!!速速回來,與我們一起支撐這光鴉陣!”
“能把那如煙一般的往事全都記得清清楚楚,如果這樣都還是欺騙,那我也就認了。”天宇受賣輕輕地說道,“而且,不管再怎麽說,月讀大人也是爲了解救大神,爲了我族未來命運而來的,和你們這些貪戀權勢的神祗完全不同啊。”
下一刻,天宇受賣的衣襟一振,一股充滿了粉色氣息的精神力,立即遍布了結界之内。
其它六神此時都在全力支撐着結界,哪裏抵受得住這突如其來的精神攻擊?隻見它們一個個的臉上都露出了迷醉之色,維持陣勢的能量一時之間停頓了下來。
“做得好!天钿女!”月讀突然全力一擊,逼開了昶浩之後,再度使用了時間停止,瞬間布下了數百擊轟擊在結界上。
随着一聲轟然巨響,整個光鴉陣徹底崩潰。無數八咫鴉嘶叫着,從四面八方沖出内殿,頃刻間飛得幹幹淨淨。而六神因爲陣法被強行擊破,遭到了巨大能量的反噬,一時之間都倒地不起。隻有早早就脫離了陣勢的天宇受賣,還安然無恙地站在天戶岩之下。
月讀使出渾身解數,終于化解了剛剛因爲停止時間而誘發的昶浩的攻擊,然後一個縱身,向着懸浮在内殿中央的天戶岩飛去。
昶浩正想追去,忽然有人從後面按住了他的肩膀。
“就讓他去試試吧,我預感到,他此舉會對我們有利。”
封烨的聲音從後面傳過來。
“跑到這裏來打醬油,下邊的戰況已經變得這麽無聊了嗎?”昶浩問道。
“相比起這一邊,自然是乏味多了。”封烨看着月讀祭起一個巨大的月牙形光圈,将整個天戶岩籠罩其中。
“敢于自廢道心,然後重新證悟後再來救姐,這份勇氣固然值得贊賞。但是他可曾想過,等會兒從天戶岩中出來的,到底會是個什麽樣的東西?”
“你又在扮神棍了。”昶浩搖搖頭,不過既然封烨都這麽說了,那他也懶得再用自己透視未來的能力多看一次。
這時候,月讀已經在全力逆轉天戶岩中的時間,而天宇受賣則一臉擔心地站在旁邊。
對月讀這個掌握了時間之道的聖人來說,要停止時間還不算困難,但要逆轉整個位面的時間,則完全不可能。因爲過去幾乎是不可改變的,要逆轉時間,就等于将已發生過的命運重寫一遍,那種能量消耗可是極其巨大的,而且世界也會産生極可怕的業力果報來懲罰逆轉命運者。不過如果隻是逆轉區區一小片區域的時間,那以聖人的能量強度還是勉強能做到,而且聖人的無漏之體,也不怕那一點點世界的業報。
月牙光輪飛速地旋轉着,整塊天戶岩也在不斷變化,隻不過那些因爲時間流逝而造成的細微變化,如果不是掌握了入微的觀察力,也是很難察覺到的。
看着月讀如此全力以赴地控制着時間,幾乎到了忘我的境地,天宇受賣的臉上不知道是喜還是憂。
“三千世界鴉殺,隻爲與君,共清晨……”不知道是因爲無聊,還是因爲心有所感,天宇受賣緩緩地唱出這一首和歌。
就在這句和歌吟唱出來後,天戶岩忽然一震,一股強大的能量從其中沖了出來,将月牙光輪硬生生地震破!
“不行!現在還沒有到時間!!!”月讀大叫起來。
在大叫聲中,一個人影出現在天戶岩上方。
那是一個英姿飒爽的女子,身穿一身戎裝,右手執劍,左手掌鏡,頸上挂一玉串,正是日本的三國寶。
随着這個女子的出現,一股無邊無際的哀怨,瞬間籠罩了整個内殿。隻不過,這種癡情女子的哀怨之情,和那份女扮男裝的英氣,怎麽看相互之間都不諧調。
“天照大神!”這時候,剛剛蘇醒過來的六神,看到這女子,就像看到了世界末日般大叫起來。
那個女子——太陽女神天照,忽地擡眼掃了内殿一圈。其眼眸之中一片冰冷,沒有絲毫太陽的熱度,隻有一種心死成灰的冷寂。
天照的目光最後落在離她最近的月讀身上,接着,她突然做了一個出人意表的動作,那就是猛地舉劍朝着弟弟狠狠斬去!
月讀在瞬間消失,通過停止時間避開了姐姐的一擊。在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之前,他根本不敢還手,隻得選擇避開。
天照一擊落空,然後一雙眼睛轉向了旁邊的天宇受賣。
此刻的天宇受賣,早就已經驚呆了,隻會掩着嘴,用驚訝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主人。
天照面對着天宇受賣,再度舉劍。
“不要!皇姐!”就在天照斬下的那一刻,月讀出現在動彈不得天宇受賣面前,一伸手攬住了她的身體,用自己的背擋住了天照的一劍!
“啪!”似乎是打碎了一面巨大的鏡子,天從雲劍将月讀背後浮現出來的那道月輪,硬生生擊得粉碎。
月讀噴出一口鮮血,趁着劍勢暫緩,擁着天宇受賣逸出了攻擊範圍。
一離開天戶岩,月讀就頹然倒地,一個月牙形的法寶猛地從他體内迸出來,跌落在地上。
“月讀大人!您怎麽樣了?!”天宇受賣攙扶着月讀,悲叫起來。
“沒有大礙,隻是被破去了身外身,‘冷月弧’被打了出來而已。”月讀伸手将月牙形法寶抓在手裏。
“但是,皇姐到底是怎麽回事?爲什麽會向我們出手?”月讀回頭,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向殿内。
此時,天照失去了原有目标,開始逼近倒地乏力的六神。
“不要……大神……”一個老姬樣貌的女神,率先出言求饒。
似乎是這句話牽動到了什麽,天照毫無生氣的眼眸,罩定了這個老女神。
清光一閃,天照隻用一劍,就将這個女神徹底斬成齑粉,形神俱滅了。
“石凝姥!”其餘五神驚呼。當它們看到天照毫不停滞地走來時,也不敢再繼續停留,各自一縱身,紛紛逃竄離去。
這時候,明亮的鏡光一閃,有四個身影被生生攝到其中。然後天照又是一劍,将這四神徹底殺滅了。
最後剩下的一個八意思兼,絕望地大叫了起來。
“月讀!老朽早就提醒過你,叫你不要動天戶岩!你根本就無法喚醒真正的天照大神,從那裏面走出來的,隻是個要毀盡世間一切的怨靈!”
眼看八意思兼就要被天照一劍斬殺,在這關鍵時刻,封烨一揚手,大威德十方降服印發出,眨眼間将天照轟成齑粉。
八意思兼撿回了一條老命,立即滾到一邊大口地喘起氣來。
“看來,不管這個天照究竟是什麽東西,你硬扛下來的都是一場苦戰了。”昶浩看着天戶岩上方,又是一個天照的人影浮現出來。
“好了,我先去向月讀索要月光羽衣,然後再慢慢和你研究一下如何超度天照的怨靈吧。”說着,昶浩轉向内殿的另一邊,月讀和天宇受賣所在之處。
看着昶浩逼近,月讀拄着冷月弧站了起來。
“雖然沒有受到緻命傷,但你的身外身已經被破去,連人寶合一都做不到了。”昶浩上下掃視了月讀一眼,“你已經無法再使用時間規則,不可能是我的對手。把月光羽衣交出來的話,我還可以放你們走,畢竟欺負落水狗也不是件光彩的事。”
“都是因爲你們!”此刻月讀雙目血紅,絲毫不領昶浩的情,“都是因爲你們來攪和,我才無法喚醒皇姐的!今天的事,要你們用血來償還!!!”
看着月讀不理睬天宇受賣的哀求,硬是要撲過來動手,昶浩無奈地搖搖頭。
“好吧,既然你要遷怒于我們,那就來戰第二場吧。不過這一次,你必須要好好算計一下,能在我手裏走多少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