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道礦燈的燈柱一路向上,腳印一直在洞壁上延伸了六七米,逐漸變得模糊不清,不過從走勢看,依然是一路向上的。
幹警們繼續循着腳印往上照,劉澈張了張嘴,有心阻止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說好。能在一面垂直的石壁上走路的,會是什麽好東西嗎?它不來找上我們就不錯了,你們還去主動找它!劉澈擔心下一秒就會在岩壁上照到一個怪物,就那麽蹲在岩壁上,閃着兩隻在礦燈照射下放光的眼睛,在你照到它的瞬間,它會就跳下來撲到你身上……
燈光一路向上,沒有出現劉澈想象中的怪物,卻在他們上方十五六米的高度上,出現了兩個洞。兩個洞的洞口都是非常規整的圓形,大小也一模一樣,相互離的很近,猛一看就像兩隻黑黝黝的大眼睛,正在上面居高臨下的盯着他們一樣,看得人一哆嗦。
考慮從下到上的高度,劉澈覺得這兩個洞絕對超過一人高。看來那個不知道是什麽的鬼東西,進了其中一個洞了,而這兩個洞相聚這麽近,說不準還是想通的。
這是惡性的殺人案件,幹警們很想找個路徑上去看看。劉澈把礦燈改成強光模式,又從底到上照了一遍,洞壁光滑的跟噴了水泥漿沒有區别,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劉澈的錯覺,他覺得這個洞的洞壁不僅僅是陡直那麽簡單,還有點向外偏,給人一種非常壓迫的感覺,好象洞壁随時都會一歪拍到衆人頭上一半。這種地形除了那家夥,也隻有壁虎能爬上去了。
“張隊,你看看那是不是刻着字啊?”老楊的燈在洞四周照了一圈,最終朝着兩個洞的左邊位置照着說,劉澈看到老楊的燈光下顯示着一個“豎勾”的形狀。
衆人的燈光一塊照過去,才發現那有一個巨大的足有幾層樓高的字,所有人的燈柱分散着照在四周才看清那字的真面目——“洞”。劉澈看清這字後就覺得莫名其妙,心說這不是廢話嗎?傻瓜都知道這兩個是洞,但很快衆人又在“洞”字的左邊找到了另一個——天。再向四周找,卻再也沒有其他字了。
“天洞,什麽意思?”兩個字也不知道取自哪位名家的書法,給人一種飄逸的感覺。古人把天然形成的坑叫做天坑,天然形成的洞也會叫天洞,但這兩個洞那麽圓,一看就不是天然形成的,卻要在旁邊注上“天洞”兩個字,這不是很奇怪嗎?
不過這倒證實了劉澈另外一個猜測,這個洞确實不是日本的挖的,雖然日本人也會寫漢字,但日本就算在這裏挖工事,也就是儲存軍火,存放搶來的物資、寶貝,或者關押人犯,不會無聊的還會在坑洞裏刻字。
劉澈的礦燈在四周照了一圈,洞頂實在太高了,無法看清上面的狀況,可是劉澈仍然看清了一些東西,洞頂好象很光滑,而且好象還有弧度。這個發現令劉澈震驚,現在已經可以确定這個洞是中國古代人修建的,先不說古代人什麽時候有的這種岩土力學結構的意識,就這個工程,他們到底是怎麽做的?
劉澈還要再個看清楚,忽然他覺得一腳竟然踩了個空,一下子向後仰躺着倒了下去。這個石台足有兩米高了,劉澈心想這下子摔下去可夠嗆,當年黃家駒就是這麽摔死的。
“啊——!嗯?”倒在地上,劉澈才發現他竟然還是在那個石台上。
“小劉,沒事吧?”張隊長把劉澈拉起來。
“沒事,這有個洞,我被絆倒了!”劉澈重新站起來,試了試,還好腳沒崴到,絆倒他的是地上一個洞。
這個洞大約有碗口粗細,位于石台的一角,洞裏似乎還有些東西,張隊長蹲下身摳出來一塊,捏了捏,“是木頭片,這裏原來恐怕是個建築啊!大家在四周看看,是不是還有洞?”
“建築?”劉澈不明白找到了個裏面有塊木頭的洞,怎麽就能得出這裏原來有建築這樣的結論。但衆人确實真的很快在石台的其他三個角各找到了一個洞。
“張隊,你怎麽知道這裏有建築?”
“你們有沒有見過那些純石頭山上的建築?由于常年的風吹日曬,純粹的石頭山上很少會有比較平坦的地勢。在沒有水泥的時候,在這樣的山上建房子首先打地基就會很難,就算費盡千辛萬苦能打出地基,由于地基是硬加在山上的,房子也建不會牢固,用不多久就壞了。可那些和尚、喇嘛的寺廟爲了風光好看,又要經常建在山上。後來終于有人發現了一種方法,能在石頭山上建出遠比在平地上更堅固的建築,就是在石頭上鑿一個平台,然後在平台上再鑿出孔洞,在孔洞裏插上木梁,接着壘上磚石、瓦片,建成一座房子。這樣的房子地基就是山本身,除非山崩地裂,房子隻會腐朽不會倒塌。”
“那我們剛才看到的那個石台……”劉澈清楚的記得那個被炸了半邊的石台上,也有這種洞的痕迹,而且洞孔比這幾個還要大的多。
“其實剛才看到那個石台起我就在懷疑了!現在……”張隊長舉起燈向四周照了一下,隻見他們現在站的這個石台一邊是石壁,一邊是石坑,另兩個邊卻各延伸出了一個石道,石道各連接到另一個石台上,在這些石台遠離洞壁一側,在整個洞中線的位置上,還有一個更大的石台……這些石台有高有低,相互之間都有石道、台階相連,礦燈一下子照過去,一時也看不清到底有多少石台,“這裏原來應該有一大片建築!”
“可是誰會把這麽大一片建築建在這?這可是地下幾百米!”
“你在你們公司工作的時候,有沒有聽說過一個關于你們王總的故事?”
“你是說哪一個?”雖然前不久競争副省級失手,但凡做煤炭這一行的,誰不想有一天成爲王總那一角——二十幾歲成爲主力生産區隊隊長,三十歲就當了礦長,四十歲出頭升正廳……自從煤炭部撤銷後,全國煤炭行業能做到王總那個位置的不超過十個。公司内關于王總的故事多了,劉澈不知道張隊長說的是哪一個。
“就是你們王總還在魁山礦工作的時候,他剛剛當上采煤隊隊長那會的事。有一次在井下的時候,他發現了一個很大的洞,裏面是一群古建築……”劉澈聽得都呆了,這不是他剛剛出院那次常向東講的那個故事嗎,張隊長又是怎麽知道的?
“你說的這個故事,一次喝酒時我聽一個同事說起過,可這不是大家互相的傳言嗎?”
“那不是傳言,是真的!”
“你怎麽知道是真的,難道你親身經曆過?”劉澈上下打量了一遍張隊長,他的樣貌介于三十到四十之間,看不出具體年齡。但王總三十歲就當了礦長,他剛剛當上采煤隊隊長的時候,肯定還不到三十,那這應該就是二十幾年到三十年前的事了。以張隊長的年齡肯定沒經曆過那段事。
“我是沒有參與過,但我父親是那件事情的直接參與者!”
“你家老爺子當年也是礦上的?”
“我父親不是礦上的,他當年是負責運送那批東西的司機。”
“那你父親有沒有告訴你,當時除了那片古建築,他們還發現了什麽?”這件事情在劉澈他們公司傳的邪乎。
“沒有!發現那片建築的時候,我還不記事,等我能記事的時候,我父親就被調去跑那條著名的死亡公路——川藏公路,沒多久他就在一次出任務的時候,車翻下了懸崖,犧牲了……”
聽到這,劉澈就忍不住想,這不會是滅口吧?
這片坑洞跟六礦的老巷相連,而且還有日本人的活動痕迹,如果真像張隊長所說這裏本來有大片建築,現在卻連片磚頭都沒剩下,毫無疑問這裏所有的東西應該都是被日本人弄走了!拿不走的石台,還被他們安放了爆破筒,準備炸毀,日本人這是什麽也沒準備給中國人剩下。
想到六礦本身就離張喜說的那個山谷不遠,這裏會不會就是那個山谷裂縫的下面?
“張隊,你說這裏不會是個古墓吧?”排爆小組長站在石台下,摸着台階說。
這幾年盜墓小說流行,也不怨的他這麽想,在地底下幾百米建這麽大一片建築,顯然也不會是給一般人住的。可是誰會把墓修在這裏?秦、漢、隋、唐、元、明、清那些版圖不比今天的中國小多少,甚至比現在還要大的,中國曆史上承認的中央王朝不會把貴族陵墓修建在這個地方。宋朝?從北宋建立到南宋滅亡,壓根就沒把版圖擴展到這。
古時候主要勢力範圍就是這一代的強盛地方政權,數得着的就是一個西夏,其他的都是些更上不得台面的地方割據勢力,可是就算西夏王朝,有這個财力建這麽大一座古墓嗎?
上學那會,劉澈實習的時候,借人家單位的光,看過徐州的獅子山楚王陵。那個王陵出土了中國最好的一件金縷玉衣,玉片都是新疆的和田玉磨成的,幾千年後仍然潔白無瑕,大的玉片足有成人的腳掌那麽大,最薄的玉片可以透光,連玉棺用的都是新疆瑪納斯河流域的碧玉。
先不說這玉質和制作的人工費,光說漢代時候的工具水平,從新疆到江蘇,開采、運輸過程中耗費的人力、物力,就算是塊石頭,運到徐州的時候其價值也會遠超同等體積的黃金。就是那麽牛叉的王陵,地宮大小也不過就跟劉澈他們的41441工作面相似,而且墓道還沒六礦的煤巷高呢。
如果面前真是一個陵墓,那得牛逼到什麽份上?考古學家們的勘探顯示,漢武帝、唐太宗的陵墓都沒這麽大的個,那個時候根本就沒有這樣的技術。
更何況這個洞的高度絕對超過二十五米,老實說就這個洞現在的規模,讓劉澈他們這樣的專業隊伍,使用現代工具來做都很頭疼。要在幾百米的地下修跨度這麽大一個洞,挖的過程中沒塌,就已經要偷笑了,還在這裏建房子?這個洞絕對不是哪個人能挖的。劉澈說了自己的想法。
“那這個洞是怎麽回事?”任劉澈說的再有理,但面前确實有這麽大一個洞,這就是劉澈說法最大的破綻。
“唯一的解釋就是這裏本來有個巨大的天然溶洞,而後人,不過在洞裏開鑿了這些平台和石階,就這,需要開挖的土石方量,也不是随便哪個貴族就能辦到的!”洞壁的光滑程度似乎也在驗證劉澈的想法,隻有經過長期自然作用的洞壁才會這麽光滑,也許“天洞”兩個字,說的就是這個洞本身。
“這樣一來洞頂的弧度也好說了,人工做不出這樣的工程的,但天然的洞穴自然就會形成這樣一個弧度,這樣的力學結構才夠堅固,否則千百年來它自己就塌了……嗯?”劉澈說着舉起礦燈朝上照了照,洞頂高的還是那麽讓人看不太清楚,但忽然劉澈覺得他剛才看到的地方有一點不太對勁,他眼角的餘光似乎隐約看到,剛才當礦燈的燈柱從那兩個洞邊劃過的時候,有一個洞口好象多了個黃點。
劉澈還有點懷疑是不是礦燈的燈柱照在岩石上,反射回來的光線造成的結果?燈光再次照到洞口,真的是有一個黃點,在一片黑乎乎的顔色中,那一點橘黃色異常顯眼。劉澈還想再看清楚,那黃點卻猛然往外一沖,緊接着就見一大團黑影夾雜着黃點直直的沖他們砸了下來。
“小心!”也不知道誰喊了一句,黑影就幾乎擦着離劉澈不遠的張隊長砸在地上。
“噗!”那聲音跟個裝滿了糧食的口袋砸到地上的聲音一樣。
劉澈覺得臉上一熱,抹了一把臉,燈光下,就見滿手的一片血紅色。
“嗬嗬……”那黑影砸到地上後,卻沒有就此不動,一陣劇烈的抖動後,掙紮了幾下,就想爬起來。劉澈這時候才看到,那從空中掉下來的竟然是個人,而且看樣子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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