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麽了?”
“腳不要動!”
“我是不是,踩到……地雷了?”劉澈的聲音在顫抖,他眼角的餘光看到所有警察都在向後退,劉澈後悔自己怎麽就這麽愛表現呢?又不是自己的責任,去主動找什麽炸藥?
小組長沒有回答,劉澈更覺得腿發軟,眼看就要撐不住,摔倒在地時,就聽“咔”、“咔”兩聲,緊接着就聽小組長喊了句,“好了,沒事了!”
劉澈扶着石台才沒一屁股摔倒在地上,這時候他才有時間低頭看自己到底踩到了什麽。地上沒雷,隻見他原先看到的“甘蔗”裏延伸出來一條線,他剛才一腳已經絆在了線上,再往前走一步就要連線帶“甘蔗”一起拽出來。無論什麽時候,無論什麽情況下,裝了**的炸藥都絕對不是鬧着玩的。
“這是什麽炸藥,我怎麽沒見過?”
小組長順着線在平台底部一路往前摸索,很快又找到了兩個凹槽,裏面也各安放着兩根“甘蔗”,他掏出随身的鉗子,直接尋到“甘蔗”上,齊根将線剪斷,這才回答劉澈,“啊……你說這個?應該是九八式爆破筒!”
“爆破筒!”劉澈的冷汗瞬間又下來了,這玩意可是軍用的東西,用來炸坦克、碉堡都一炸一個準,劉澈雖然沒見過實物,但影視劇裏一根就可以把整個鋼筋水泥的碉堡炸上天。
看看另一邊的石台就知道這東西的威力有多大,如果在這麽近的距離爆炸,恐怕不但劉澈要粉身碎骨,還要連累到其他人,爲了掩飾心虛,劉澈幹笑兩聲才又說,“呵呵,這軍用的東西,威力就是大啊!”
“一般的爆破筒就是在戰場上炸開鐵絲網,爲後續步兵開辟道路,威力不大。不過這幾個是爆破用的,肯定多放了裝藥。”
“這幾根爆破筒爲什麽沒爆炸?我看這些線還都是好好的。”
“沒什麽好奇怪的!上個月一個建築工地也挖出來過一批爆破筒,那裏聽說是侵華日軍的一個秘密地下基地,日本人走的時候準備炸毀,不知道怎麽回事也是隻炸了一半!二戰時候小日本東西的質量不咋地,槍經常卡殼,炮也時常炸膛,也就是當時咱們中國缺槍少炮,換個歐美的其他工業強國,妥妥的虐死它。”
“也是,諾門坎戰役的時候,日本人被朱可夫領着一群蘇軍二線部隊都差點打出屎來!”劉澈還懷疑過這些東西是不是跟馬越那夥人有關,不過是日本人留下的,這個結果不錯,這些爆破筒這麽多年都沒爆炸,現在爆炸的可能性也不大。如果是馬越弄的,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爆了。
劉澈看了看四面,兩邊都是直牆,地上也是平的,但洞頂卻修了一個向上凸起的弧度。這讓劉澈不禁又懷疑起來,現在煤礦上作爲主體工程的軌道大巷就是這樣的,這樣的設計也确實可以大大增強巷道的承載能力,讓巷道更堅固,但是要修成這樣的斷面可不是容易的事。
劉澈摸着光滑的洞壁心想,這真是日本人修的洞嗎?劉澈看了一圈,最後目光又落回到了那些被齊根剪斷線,就扔在那的爆破筒上。
“這些東西你就這樣處理,不要拆掉嗎?”劉澈其實想說,你這也太不負責任了,這樣做跟古代那位把箭杆剪斷的外科醫生有什麽區别?
“哪拆得了,都放這麽些年的東西了,**早就鏽死裏面了。我們現在碰着這些東西都是綁上炸藥,紮個空曠的地方直接炸掉銷毀。”
小組長處理完石台下的爆破筒,又順着炮線往外面找,可是沒走多遠所有人都傻了眼了。隻見那根炮線沒有直接連到一個起爆器上,而是彙進了一個線團,線團四周十幾根線像蜘蛛網一樣延伸到四面八方。
劉澈看小組長張了半天嘴,最後連句話都沒說出,這可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大家看看四周有沒有爆破筒,小心不要踢了線!”張隊長繞過線團,拿着礦燈向四周一照,直到這時候他們才發現,他們竟然又進入了另一個更大的洞穴,剛才那個洞穴跟眼前的比起來,就像個小支流一樣。
兩邊照過去都足有十幾米寬,礦燈向上照去隻留下一個針尖大的黃點,再照向地面,腳下卻是一塊平整的幾乎能滑冰的底闆。
“有人!”忽然一聲低喝就在劉澈耳邊響起,随即劉澈就感覺到一陣風從身邊吹過去,劉澈循着聲音一看,隻看到特警老楊端着槍向前跑的背影,然後就見到所有人也跟着跑了起來。
“小心地上的炮線……我靠!”别人跑劉澈也跟着跑,他邊跑還不忘提醒别人注意腳下,才跑了沒多遠,忽然劉澈就看見前面的地上陡然一黑,礦燈照過去竟然沒照到地面。
劉澈心差點沒跳出來——這前面竟然是個斷崖!還好這種環境裏,他也沒跑起來,劉澈險而又險的停在邊緣處,眼角的餘光卻看到老楊仍然不管不顧,劉澈一個“别”字還沒喊出口,老楊已經一個縱身一躍而下。
“瘋了吧?”劉澈拿礦燈向下照,希望還能看到老楊個背影,一名刑警還仗着手快,身手去撈老楊的後背,可終究還是慢了一步。
衆人眼睜睜的看着老楊的身影一直向下落,即将完全消失時,老楊的身影忽然卻是一頓,劉澈礦燈向下照去,就見下面一米多的地方就是地面。又在“斷崖”邊緣處照了一遍,這才發現他們所站的地方,竟然是另一個更大的石台,離他不遠的地方,還有個台階。劉澈照了照,這石台階竟然也是在原來的石頭地面上鑿出來的。
一行人随後趕到的時候,就見老楊正蹲在地上摸着一團東西,劉澈走上前一看,心裏就是一跳,隻見老楊摸的竟然是一個人。
隻看了一眼,劉澈就知道這人不是馬越,甚至都不是礦上的。這人穿的不是礦上的深藍色棉布工作服,而是一件款式的沖鋒服,戴的橘黃色帽子,上面有幾個洞,樣式也不是礦上安檢員的款式。
劉澈想走過去看看這人到底什麽樣,忽然張隊拉了他一把,“小心腳下!”
劉澈還以爲自己又踢到了炮線,低頭一看,才見是他踩到了一大片黑乎乎的東西上,東西有點粘,還有點滑,劉澈馬上就知道了自己踩到的是什麽東西了——那是一大灘血。
不同于煤巷裏矸石和煤炭都是一片的黑色,這裏的地上都是灰白色的岩石,劉澈看過去,就見那人趴在地上,以他的脖子爲中心,身前身後一整塊地面都被已經被染黑了,看來是兇多吉少。
“已經死了有一會子了。”張隊長走上前試了試屍體的體溫說,接着他就想把這人臉翻過來,看看長什麽樣,結果沒想到這麽輕易竟然就把這人的腦袋翻了個一百八十度,而且是隻翻過來了一個腦袋。
“媽的!”劉澈差點沒跳起來,衆人這才發現,這個人脖子上挨了遠比小李脖子上那一下還狠得多的一刀了,殺他那人不知道有多恨他,一刀下去幾乎割斷了他整個頸椎。
張隊長轉過臉沖劉澈說,“這個人你認識嗎?”
“不認識!”劉澈蹲下去對着那人的臉仔細看了又看,搖了搖頭,這人他從來沒見過,他甚至都不是41441工作面跑了的那個家夥,劉澈又撿起旁邊的帽子翻看了一遍,安全帽上那幾個洞明顯就是生産的時候留出來的,不是砸爛的,“這個肯定不是礦上的人,這是個什麽帽子?”
“這是個專業的登山帽!”張隊長低頭思索了一陣,又抓起了那個血糊糊的腦袋,先在腦袋和屍體的傷口上都看了看,最後還在傷口上抹了抹,劉澈看到張隊長看完擰起了眉頭。
“怎麽啦?”劉澈問。
“殺他的和殺害小李的是同一把刀。”
“這也能看得出來?”
“嗯,這是一把很特殊的刀,刀鋒又薄又利,我以前從來沒見過。想吐就吐吧!”
“我沒有,唔!”劉澈還想否認一下,誰知道一張嘴就覺一股酒氣湧了上來,劉澈趕緊轉過頭,才沒直接吐在屍體上。
劉澈不是沒見過死人,柳河礦的張大個子,六礦41441工作面裏面到底有多少死人,那都數不過來。在這之前,劉澈以爲自己有這些曆練,以後什麽惡心、恐怖的場景都不能讓他心理上有多大的波瀾了——死人有什麽,它跟活人睡着了有什麽區别,有人會被睡着的人吓着的嗎?
可見了真章,劉澈才發現張大個子那還是具完整的屍體,41441工作面那麽多死人,連個血都沒見,讓人覺得不太像死人,更像橡膠玩具。直到見到眼前這具身首異處的屍體,血流了一地,張隊長擺弄腦袋的時候,直接将那腦袋的臉翻到了屍體的背上……這場面确實沒有讓劉澈害怕,可是卻覺得惡心。
“唔唔唔……嗯?”劉澈手扶石台,吐出來的東西都帶着一股子酒味,吐完之後頭腦清醒了不少,一擡頭,卻見到一副奇怪的場景,隻見特警老楊正摸着石台不知道在幹什麽,他先是看了看屍體,又看了看石台,最後還跳到石台上,一邊往前看着,一邊往後退。
“怎麽了,老楊?”張隊長也注意到了正在走來走去的老楊。
“張隊,這不對啊,我剛才看見的時候,絕對不是這樣的。”
“什麽不是這樣的?”其他人也被老楊說的有點摸不着頭腦。
“這個人已經死了有一會了是吧?”老楊站在石台上,指了一下屍體,然後向後退了幾步說,“你看,站在這裏就已經看不到屍體了!”劉澈已經有點明白他要說的是什麽意思了,“可是我剛才站在更靠後的地方,燈照過去的時候,卻明明看到了人,這個人當時是站在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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