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構成我們的物質連宇宙總量的十分之一都不到,都可以形成生命,暗物質卻占到宇宙的百分之九十以上,爲什麽不可以形成暗物質生命?運動是相對,在我們看來,是暗物質以每秒幾百公裏的高速穿過我們,在暗物質來說,未嘗不是我們穿過了他們……你幹什麽?”劉澈正說着,擡頭一看,就見劉錢龍坐在座位上左扭右扭,就像屁股上長了痱子一樣,完全沒有劉澈想象的,被他的觀點鎮住的意思,劉澈頓時覺得大丢面子。
“劉隊長,你看看,看看我背上,我覺得剛剛有一把暗物質的劍從我胸口穿過去了,我看看背後那個洞是不是還沒合上。”
“我看那柄‘賤’就是你自己吧,滾!”
“嘿嘿!”劉錢龍一笑,“其實暗物質我倒不怕,我最害怕的是黑洞,聽說那家夥連光進去了都出不來,人要是掉進去,那我估計是變成鬼都逃不出來。這黑洞聽起來才更像陰曹地府!”
“黑洞其實并沒有什麽可怕的,天文學上早就推斷銀河系中央就是一個巨大的黑洞。霍金認爲就算是黑洞也會噴出物質,所以現在認爲的那些黑洞其實都不是真的黑洞,真正的黑洞應該是我們生活在的這個巨大的天體。”
“劉隊長,你不會是……在說什麽比喻的話吧?”劉錢龍用手朝上指了指。
“想那去了!要比喻生活中黑洞裏,也應該是那些正在被西方定向民主化的國家和地區裏。”劉澈白了劉錢龍一眼,這小子想象力還真挺豐富的,“不明白?我給你舉個例子,你就清楚了:第一宇宙速度是地球上發射的物體繞地球飛行所需的最小初始速度,爲7.9公裏每秒;第二宇宙速度是指在地球上發射的物體擺脫地球引力束縛,飛離地球所需的最小初始速度,爲11.2公裏每秒;第三宇宙速度是球上發射的物體擺脫太陽引力,飛出太陽系所需的最小初始速度,爲42.1公裏每秒;第四宇宙速度是指在地球上發射的物體擺脫銀河系引力束縛,飛出銀河系所需的最小初始速度——由于目前還不知道銀河系的準确大小和質量,隻能粗略估算出,這個速度應該超過500公裏每秒……”劉澈當年的初、高中物理學的還真紮實,隔了這麽些年沒看書,現在猛然間說起來,還能愣都沒打,就準确而迅速的把這些數字一一背出來,一時間他又感覺還挺自豪的。
“劉隊長,劉隊長,有什麽話你就直說吧,這些東西它認識我,我不認識它啊。”劉澈對這些數字感興趣,但是劉錢龍一聽到這些數字,他就頭疼,“我當年就是弄不清楚這些數字,才初中一畢業就不上了。你們成績好,聽這些東西跟吃糖似的,我們這些成績差的,聽着這些東西,簡直就是受刑!”
“好,聽不懂,那我就給你簡單說!”劉澈狠狠瞪了劉錢龍,心說我剛緬懷一下自己光榮的曆史容易嗎?你這就跳出來給我打岔,“你上過初中,就算記不住那些數字,也應該記得,宇宙速度每升一級,數字都是在大幅度提升。要出銀河,速度就已經得在500公裏每秒以上,實際上這個速度還隻是相對于地球的速度,地球本身在銀河系中就已經有了幾百公裏每秒的速度,那再往上呢?要出銀河系所在的這個超星系團,速度會是多少?更往上一步,要飛出銀河系所在的超星系團的超星系複合體呢?現在人類能觀測到的總星系寬度大約是100億光年,要擺脫總星系的引力,需要多大的速度……随着數字的越來越大,最終需要的速度,肯定會達到一個驚人的數值,比如超過三十萬公裏每秒,三十萬公裏每秒就是光速。需要的速度超過三十萬公裏每秒,也就是說連光都飛不出,按照物理學上的定義,這應該就是一個黑洞!”劉澈說到這忽然才發覺,自己好象發現了一個大問題,主流天文學家的觀點認爲,宇宙應該是無限的。可是如果他剛剛的說法是對的,宇宙就是有極限的。
根據現在流行的宇宙起源的說法,宇宙是由一個點爆炸而産生,如果宇宙不能持續擴張,那麽各大星系相互之間的巨大引力,就會把這些物質重新壓縮回爆炸的原點。到時候這個無限高溫、高壓的點,就會形成另一個奇點,然後再度爆炸……宇宙就像一個氣球一樣,不斷的被人吹氣,放氣。
劉澈已經忍不住暢想,如果自己不當礦工,能好好的把觀點總結一下,系統化一下,像愛因斯坦一樣寫個什麽論,會不會得諾貝爾獎?
六礦那熟悉而荒涼的景色非常不合時宜地跳出來,一下子把劉澈拉回了現實,劉澈忽然意識到,自己在胡思亂想什麽?就一個窮鄉僻壤小山溝子裏的采煤隊書記,還愛因斯坦,先把買房子的錢湊過再說吧。
說起來劉澈當年真的狂熱過物理學,曾經最大的夢想,就是做一名天體物理學家,不過高考那會,計算機大熱,所有人都說學計算機好就業,工資高,再加上天體物理學,這個專業排名前幾位的,學校也是排名前幾名的,報排名靠後的吧,畢業後上哪就業啊?劉澈不得不忍痛抛棄理想,志願全填了計算機相關專業——電子信息科學與計術,信息與計算科學,計算機科學與技術……可是誰也沒想到,他上大學後計算機全國遍地開花,連中專、技校都開了計算機課程。
劉澈沒奢望真的能做一名科研工作者,可辛辛苦苦學了四年計算機,到頭來憑計算機連一份像樣的工作都沒找到,最後還是憑借礦大的緣故幹起了采礦,當年上大學的時候,劉澈做夢都沒想到過自己會走這一步。
劉澈看了一眼窗外,滿眼裏盡是些溝溝壑壑,你說同樣是山,這裏是山,九寨溝或者張家界那也是山,爲什麽差距就這麽大呢?
劉澈心裏煩,不覺看什麽都不順眼,少年時候的那些理想,到頭來一個也沒沾到邊,他覺得自己這輩子要是就這樣過了,就真的失敗透了,可是偏偏他又一點改變的方法也沒有。
“咯吱,咯吱!”劉澈一擡臉,就見劉錢龍一邊撮着牙花子,一邊皺着眉頭思考,足足過了有十幾分鍾,才見這家夥看着劉澈,用一種充滿崇敬的語氣說,“劉隊長,我到今天才發現,你這大學還真不是白上的!”
“把那些都忘了吧,都是胡扯的!”
“胡,胡扯?可是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啊!”
“真的是胡扯的!現在的這些天文、物理的知識,都是科學家扯出來的。愛因斯坦《相對論》到現在,都壓根就沒有得到證明。其他的暗物質啊,蟲洞啊,包括你說的黑洞,五十年前科學家就是猜的,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有一張清晰的天文圖片,可以證明黑洞存在。真要想學點東西,找本電焊、鉗工方面的書來,都比這有用的多。”
回到礦上,兩個人捏着可憐的“蘭花指”吃了中午飯,趁着中午礦上跟宿舍之間還有一趟班車,劉錢龍坐車回宿舍,他晚上還要上班,得回去睡覺,不過劉澈還得接着去隊裏。
走過隊會議室的時候,劉澈随意向裏面瞄了一眼,卻見隊政工兼核算員張喜正坐在電腦前,西裝革履,竟然還打了領帶。
“呦,穿的這麽整齊!幹嘛,去喝喜酒?”
“劉書記!”張喜聽到劉澈的聲音,身體就像裝了彈簧一樣,啪的一聲來了個立正站直,然後下意識地就敬了個軍禮,敬完之後才意識到不對,手順勢抓在頭上撓了撓才說,“不,不是去喝喜酒,是已經喝過了!”
“……”劉澈被他的過度反應吓了一跳,不就是去喝了頓喜酒嗎,至于這麽激動嗎?
“劉書記,我錯了,我不該用隊裏的東西幹私活。”接下來劉澈還什麽都沒問,張喜就忙着開始承認錯誤了。
“幹什麽私活了,怎麽回事?”劉澈都被弄的有點傻了,一問才知道,原來今天是張喜對門那家**再婚。
自**開車的丈夫過世之後,兩年來,一直有好心人在她家門口放錢。**母子在生活上渡過了難關,可是心裏也好奇——錢是誰放的啊,爲什麽要給他們送錢啊?兩個月前,**終于耐不住疑惑,連守了大半個月的夜,終于還真被她見到了放錢的人——竟是莊上的一個老光棍。這不是偶然,老光棍和**還是初中同學,**還記得,上學的時候老光棍還追過她。兩人也是幹柴烈火,就這麽一點就着了。
老實說,原來聽張喜說那事的時候,劉澈還曾一度疑神疑鬼的懷疑過,**死去的丈夫,就是自己去喝同學周浩喜酒那天,回來時候載自己的那個鬼司機,隻是後面連找了幾個開面包車的都不對,爲這劉澈還跟人起了沖突。再往後一來由于太忙,二來也不知道怎麽查起,劉澈就把這事給擱下了,懸着的心卻一直沒有放下。現在竟猛然從張喜嘴裏聽到這麽一個下文,劉澈一下子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張喜不但喝了喜酒,還錄回了相,新婚夫婦也像其他剛結婚的兩口一樣,拜托他幫忙給刻張結婚光盤。隊上給配的電腦是DVD刻錄光驅,還有光盤,張喜順帶就把拍的視頻,拿回來用隊裏的電腦給刻了。
“嗐,我道是什麽私活呐!不就是張光盤,用得着那麽激動?沒事,沒事……”用公司的東西幹私活這太正常了,劉澈在公司報社工作的同學徐麟,幾乎隻要是同學結婚,就會被人拉去照相,礦上政工科的那班人,更是據說隻有熟人打個招呼,就拿着礦上的攝像機去了,劉澈還不會爲了這點破事處罰張喜,“拍的怎麽樣?來讓看看,以後咱們隊上說不準也要配攝像機,你得學會怎麽攝像。”
劉澈按了播放鍵,張喜就是用手機錄的相,畫面不太清晰,還搖晃:喜氣洋洋的場面,一對明顯不年輕的新人在舉行儀式——拜天地,拜父母,夫妻對拜……新娘一方還跳了個火盆。
幾乎跟普通新人結婚的程序沒什麽兩樣,劉澈隻看了幾分鍾就覺得沒意思,他還惡趣味的想看看**再嫁,會有什麽新鮮玩意呢!直到張喜無意中把鏡頭從一個懷抱遺像一個男孩上接連幾遍掃過,“停,停停停!倒回去,倒回上一個鏡頭!”
“劉書記,怎麽了?”
“就是這個鏡頭,這個人是誰?”劉澈把進度條拉到男孩懷抱遺像的畫面,用鼠标指着大頭照,雖然不用問就已經知道結果了,但劉澈還是要張喜給他一個确定的答案,因爲這個結果太他媽驚悚了。
“就是我給你說過的**的前夫啊,幾年前出車禍死的,我不是給你說過嗎?”
“操!”盡管早就已經猜到,劉澈還是傻了,遺像裏的那個人,那臉型,那眉眼,不正是,喝完喜酒那天,載他回來的那個面包車司機嗎?那竟然還真的是一輛鬼車!
鬧了半天,竟然又他媽的回到了原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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