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喜他們那一帶的人都知道那個山谷,那個山谷在他們那太出名了,原因就在于山谷裏的一條大裂縫。[燃^文^書庫][](燃文書庫(7764))說起來那山谷的曆史已經不可追尋,應該是自古就有的,但裂縫形成的時間卻不長,依稀應該是民國初年一場小規模的地震,山谷裏就給震出個大裂縫。
有人好奇跑去看,隻見黑黝黝的裂縫,深不見底,就算是大夏天,離着幾十米遠也能感到涼氣撲面而來。
有膽大不要命的見這異象,就說這下面十有**是寶貝,幾個人在腰上綁了繩子取寶,可是一下去之後,就再也沒見有人上來。隔了半天,留在地面接應的人覺得不對,把繩子拉上來一看,就見胳膊粗細的麻繩已經斷了。斷茬處毛叉叢生,一根根麻繩的纖維已經被硬生生的崩斷這樣的一根繩子竟然是被拉斷的!這得需要多大的力氣?而且整個過程中還一點聲響都沒發出,一點動靜都沒有,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人們的理解範圍。
“山谷裏的地縫出了人命了!”本來已經聚集了不少人的地縫,這下子差點連山谷都被擠滿了,站的離洞口近的,幾乎都被擠下去。就在這時,人群忽然一陣湧動,隻見一個站着都打顫的老頭子,在一個年輕人的攙扶下,從人群裏顫顫巍巍走了出來,老頭已經瘦得皮包骨頭,臉上布滿老人斑,一出來就長歎了口氣,“唉,我還是來晚了一步啊!”隻聽這老頭用發顫的聲音接着又說,你們這些财迷心竅的不孝子孫,這下面哪有什麽寶貝啊?這分明就是地龍翻身抖塌了幽冥地府了,躲都來不及呢,你們竟然還敢擅闖!萬一驚動了閻王,閻王老爺是怪罪下來,這四鄰的百姓沒一個能幸免。
鄉裏人一聽,那還得了,趕緊埋了啊!老頭子卻伸手一攔,“現在知道害怕了,晚了!閻王老爺的陰曹地府是你們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
四鄰鄉裏湊了一筆錢,請來了市裏最大藏傳佛教寺廟得道的大喇嘛來做法事。那大喇嘛倒是不含糊,拿了錢就跟着來了,不過他做法事的方式卻也怪,來了之後,竟是沒有像别的法師一樣在地面擺壇做法。隻見那一身肥膘的大喇嘛換了一件寬大的法衣,帶了一身的法器,也是叫人在腰上綁了條繩子,約定了一個信号後,點着一隻火把,直接就下去了。
開始人們還能看到大喇嘛火把的光亮,可是随着下降,很快連個動靜也聽不到了。一直就這麽過了小半天,百姓們心地善良,怕大喇嘛出事,一商量,沒等大喇嘛發信号就自作主張開始拉繩子。可是剛一拉就覺得不對,繩子的那一端太輕了,根本就不像綁了個胖大的喇嘛,拉上來一看,果然繩子早已經斷了,哪裏還有什麽大喇嘛?
這時那個需要人扶才能站着的老頭又出來說了,“完了,完了!連法力高深的大喇嘛都讓閻王老爺給收了去了,閻王老爺這是不肯善罷甘休啊,大家都回去準備棺材去吧!”
百姓們聽了老頭的話,一片嚎啕大哭,但是就在所有人都以爲大喇嘛也會像前幾個人一樣,被閻王爺留下作驸馬,從此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三天三夜後,這家夥竟然自己從裂縫裏爬了上來。
大喇嘛一爬出裂縫,一口氣沒接上來直接就暈死了過去。裂縫口百姓還沒散完,還有人不死心,在燒紙錢,祈求閻王老爺能原諒他們擅闖陰曹,就算要殺也先殺那些沒給閻王老爺燒紙的……幸虧還有這些人,否則大喇嘛就算逃出地縫,也逃不出命來。
人們七手八腳把喇嘛擡回去才發現,大喇嘛原本一身嶄新的法衣已經爛得連要飯的都不如了,胸口一道駭人的傷口,深可見骨,而且已經化膿,散發着陣陣惡臭,渾身上下布滿了傷口,就沒有一點好的地方。
在一名赤腳大夫的照料下,兩天之後大喇嘛終于醒了過來,這家夥竟然絲毫不在意身上的傷,一醒就喊餓,照料的人趕緊給他乘來吃的,大喇嘛一口氣喝了小半鍋粥,還喊餓。他見人家另一個鍋裏還有一大鍋鮮魚野菜湯,端起鍋連湯帶肉一口氣又喝了個底朝天。大吃大喝了一頓,大喇嘛就又沉沉睡了過去。整整一天一夜之後,才又醒了過來,這才給衆人說起那三天三夜的驚險。
原來他那天剛下去,繩子就被陰曹地府的妖魔鬼怪給弄斷了,一下子就墜了下去。還好掉沒多遠,他就瞅到下面峭壁上忽然出現了一處凸出來的東西,他想也沒想掉落到那東西上的一瞬間,雙腳一下踹了上去。
大喇嘛都準備拼上一雙腿不要,但奇怪的是那東西竟然是有彈性的,被他一踹猛的一彎,緊接着就向上狠抽了過來。這一下不但止住了他下墜的趨勢,還把他向上彈了彈,雖然如此大喇嘛仍然覺得兩條腿幾乎都斷了,但當時的情形他哪還顧得上疼?一把抓住了那突出的東西,終于穩住了身形,大喇嘛這才看清楚,很奇怪那竟然是一顆長在半腰處的樹。
大喇嘛驚得心怦怦直跳,剛才反應慢一點,他就死無葬身之地了。他用火把照了照四周,樹已經完全幹枯了,也看不出是什麽品種,特别是如果這是長在半山腰還好說,可這裏是暗無天日的裂縫裏啊。
四周都是黑黝黝的,上下都見不到邊際,也不知道這裂縫到底有多大,也不知道到底掉落了多深。大喇嘛接連發了幾次信号,上面都沒把繩子放下來。大喇嘛正打算自己向上爬,卻一下子感覺腳被人抓住了。
他神經也夠粗的,在這樣的環境下,竟以爲抓住他腳的是上一次下來的人,心裏一高興,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而且這裏有活人證明下面沒有危險,拿着火把往下面一照,就見抓着他腳的竟然是一張猙獰的鬼臉,再把火把向四周一晃,卻見前後左右已經被一群惡鬼圍住了。
大喇嘛掏出法器,跟一衆惡鬼大戰起來。奮戰之下,雖然被他消滅了不少惡鬼,但那些惡鬼他消滅一個就立馬再沖出來兩個,打到後來,惡鬼不但沒少還越打越多,大喇嘛感覺胳膊越揮越是沉重,形勢對大喇嘛越來越不利……漏偏逢連陰雨,突然間大喇嘛覺得頭頂生出了一陣風,似乎有個什麽東西沖他砸落了下來。
大喇嘛一擡頭,隻見一個惡鬼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爬到了他頭頂上方的位置,縱身一躍向他撲了下來。大喇嘛避無可避,隻好一咬牙,運氣了渾身的力氣,硬着頭皮強頂。
那惡鬼身在半空無法躲閃,被法器自下而上砸了個正着,惡鬼身上冒出了一陣黑煙,發出一連串怪叫掉落下峭壁,但大喇嘛也覺得一股大力傳到自己胳膊上,雙臂被震得一陣發麻木,幾乎就在同時,就聽咔的一聲,大喇嘛覺得腳下一松,低頭看一下子,隻見枯樹吃不住力已經從中間斷開了。
大喇嘛急忙伸手去抓枯樹剩下的斷茬,他的胳膊因爲剛才的重創,出現了短暫的麻木,竟然無法把自己甩起來,旁邊一個惡鬼抓住他這一瞬間的空檔,沖他撲了過來。
大喇嘛奮力抓住斷茬,卻隻扯下了斷茬下緣的一塊樹皮,身體被惡鬼撲得飛向半空。他雖然法力高深,卻還沒達到飛升的境界,隻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掉落進地獄。
風呼呼的從耳旁刮過,背上還挂了個惡鬼,遠離峭壁,大喇嘛知道自己這次注定是要去見佛祖了,自己除魔衛道而死也算死得其所,索性閉上眼睛等待渾身的血肉融入大地的那一刻。
忽然大喇嘛覺得自己的背後猛一頓,似乎碰到了什麽東西,隻是隔着一隻惡鬼沒感覺出是什麽,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隻覺得下墜的趨勢一下子竟然止住了,就在同時就聽那惡鬼慘叫一聲竟然自己松開了他,大喇嘛一下被掂得變成了肚子朝下着地,還沒明白是怎麽回事,緊接着就覺得肚子上碰到了一根異常堅韌的東西,大喇嘛覺得自己好象被人迎面抽了一棍子一樣,肚子一陣劇痛,好象内髒都被傷到了,然後又變成了背部朝下墜地……
接連被擋了幾次,大喇嘛重重的摔到地上,火把早已經失落了,但隐約間他察覺四周很詭異的竟然有火光,昏迷前他隻記得面前出現了一個猙獰恐怖的巨大黑影,連是什麽都沒看清,他就徹底暈了過去。
大喇嘛是疼醒的,一醒來,他就見到自己仍然在那個猙獰恐怖的巨大黑影下,四周到處都冒着地火。黑影實在太大,他根本就看不清是什麽,如果也是一隻厲鬼,那麽明年的今天肯定就是他的忌日,況且他也沒時間擔心那是什麽了,十幾個惡鬼已經圍住了他,對着他撕咬,大喇嘛跟惡鬼又戰到一處。
大喇嘛腳踩到了實地,騰挪縱躍盡情施展,他知道這些惡鬼一出現就會無窮無盡,他一邊打鬥一邊尋找出路,但就在這時,突然他察覺一股巨大的陰寒之氣向他這邊襲了過來,身前的惡鬼也察覺了異樣,愣了一下,然後轟的一聲,拼了命一樣是四散逃竄。
大喇嘛知道這必定是更厲害的鬼物到來的前兆,全神戒備,猜測着将要到來的鬼物的身份難道是個跟那猙獰恐怖的巨大黑影一樣的妖物?
過不多大會,沒有出現想象中巨物震地的聲音,到來的鬼物發出一陣陣并不大的腳步聲,然後大喇嘛就見到一個影子從黑暗裏走了出來。這個影子跟其他的惡鬼根本就不一樣,那是一個正常人的影子,不像那些普通的惡鬼一樣,都是半人半獸的妖型。
待他走近,大喇嘛看到那确實是一個人,從身形上還能看出是個男人,不過奇怪的是他竟然戴着冠冕,穿着袍服,衣袖寬大,連衣服上刺繡的圖案都能依稀看的清楚,卻唯獨一張臉籠罩在一片黑霧之中看不清面目。
要知道當時已經是民國初年,誰還會穿那樣的衣服?就算清朝人穿的也是窄袖的長袍馬褂,不會有這樣寬大的衣袖,一切都說明,這至少是一個在明朝時候就有的千年妖物,而且已經修成了人形。
那妖物來到大喇嘛身前十幾米遠處,隻見他輕輕一揮手,一道金光直沖就大喇嘛飛了過來,他連躲都沒來得及躲,就覺得自己像被一把刀當胸砍中了一樣,一下就飛了出去。大喇嘛足飛出十好幾米遠才落到地上,隻覺得胸口劇痛,低頭一看,隻見到胸口出現了一道又深又長的傷口,幸得他穿了師祖傳下來的一件保命的防身法器,才沒有當場喪命。
說到這裏大喇嘛就拿出一件東西來,一片金光燦燦,卻是一個古代将軍們戰場上用的護心鏡,但現在已經被人從中間一分兩半,可見那一刀的威力有多麽巨大。
一擊之下就受了如此重的傷,大喇嘛知道自己遠不是這妖物的對手,索性哼哼了兩聲,他就屏住呼吸躺在地上裝死。那妖物對自己的那一刀十足自信,以爲已經把大喇嘛殺死了,就走到了大喇嘛跟前查看勝利成果。
就在這時大喇嘛突然從地上爆起,揮舞着法器一把就插進了那妖物的胸口。妖物痛得聲嘶力竭的怪叫,一腳就把大喇嘛就給踢飛了出去。他雙手抓着法器,想把法器拔出來,卻無論如何怎麽也拔不動。大喇嘛注意到,受了這麽重的創傷,這妖物竟然一滴血都沒流,大喇嘛一看就知道自己殺不死這妖物,也不做停留,趁着被踢飛落地之後拔腿就跑。
大喇嘛見到前方有一個小裂縫,裏面有火光傳出來,想也沒想一頭就鑽了進去。其餘的惡鬼見他遠離了那最厲害的妖物,緊接着就追了過來,大喇嘛身受重傷,這種情況下怎麽敢停留?等他後來反應過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鑽進進了一個迷宮裏。
那裂縫也不知到底有多深,更不知通向何方,但就算這樣大喇嘛也隻能硬着頭皮見路就走了。
裂縫裏遍布着險惡,不但有突然出現的陷坑,還有随時會噴出來的駭人的地獄烈焰。大喇嘛經曆了十八層地獄,還見到了萬物往生的六道輪回。
大喇嘛也不知道走了多遠,走了多長時間,走着走着一路追殺他的惡鬼已經不見了蹤影,裂縫裏的烈焰越來越少,最後他忽然看到前方出現了一道亮光,爬上去一看,這才發現不知怎麽又走回了那道裂縫口處。
大喇嘛說,按照佛經描述那個地縫就是直通金剛地獄的所在,那個戴着冠冕的人形妖物就是地獄閻王。他已經打傷了閻王,百年之内閻王都不能出來害人,但地獄裏遍布惡鬼,其他人千萬不要再去送死。又過了幾天,大喇嘛能走動了,就自己回了廟裏,而那個裂縫,從那以後再也沒人敢打它的主意。
閻王似乎也被大喇嘛傷得不輕,沒有像老頭子之前說的一樣,把四鄰八鄉百姓的魂魄收走。就這麽過了二三十年,這期間直奉大戰,中原大戰……打從孫大炮發起二次革命,指使自己親信控制的數個省鬧獨立後,整個中國再也沒有太平之日。反倒是守着“地獄的入口”的這個地方,因爲是窮鄉僻壤,連盤踞西北的馬家軍也覺得撈不到油水而放棄,老百姓吃糠咽菜,倒也勉強能活。
直到上個世紀四十年代初,侵華日軍一路打到了西北。也不知道日本人從哪竟然打聽到了這裂縫的事,先是一小隊日本兵保護着一個大官模樣的日本人去那裂縫看了看,然後那日本人很快就派兵來封鎖了整個山谷,接着就把四鄰百姓都強拉去那裏修路,蓋炮樓。山谷四周還拉起了鐵絲網,俨然就是一座軍事基地,那一段時間進出出也不知道來過多少日本人,據說光是把守山谷的就足有一個中隊幾百号日本兵。
中國人雖然也被強征去修那個什麽基地,但大都隻能在外部挖溝、鋪路、蓋房子,隻有一小部分人被叫裏面幹活,進去之後就再也沒出來。日本人在裏面到底在幹什麽,根本就沒人知道。
大約過了半年,路修好了,基地也蓋好了後,隔三岔五的還見一些穿長筒靴子的日本大官跑到那裏視察。一直到1945年初,日本敗局已定,知道自己是秋後的螞蚱蹦達不了幾天了,日本人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樣嚣張,大多數時間都縮在那個山谷裏,不出來。
可這年一開春雪化了之後,山谷前的那條路忽然又忙碌了起來,幾十輛大卡車往返于山谷到黃河邊的渡口。卡車去的時候滿載,還蓋着帆布,回來的時候帆布收起來都是空的,明顯是運走了什麽東西。
據渡口上的人說,那些東西都裝上了平底的内河漕船,接下來會被運到大海邊,接着會再裝上大海輪,最後直接運往日本,那一段時間整個日占區都是這樣。
就算戰争最後階段,日本鬼子仍然占領着幾乎所有的中國大城市,中國最精華、最富庶的地區,拼了命把多年搜刮的好東西運去日本,也不知道借着這最後的瘋狂勁,日本人從中國又搶走了多少寶貝。爲了一些特别貴重的東西,日本人甚至不惜動用了海軍主力艦的戰列艦運送,号稱“戰列運輸艦”。
就這麽卡車一直來來回回運了足足兩個多月,人們對卡車的來往甚至都已經習以爲常了,這天夜裏,忽然山谷方向發出一連串巨響,然後離山谷最近的百姓就見谷裏連夜開出一隊卡車。第二天有人大着膽子偷偷跑去看,就發現山谷已經空了,日本人全都走了,谷裏亂石飛濺,到處都是爆破過的痕迹,原來這裏有過什麽,做過什麽,已經根本不可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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