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過去……
“姐姐和我,出生在靖邊縣,當年,是一個小小的,很悠閑的小縣城。”
“在鄉下地方,重男輕女的思想很重。所以對于我們家來說,實在是一個不小的負擔。”
“我父親,牛二。當時爲了家裏的生計……哼,姐姐告訴我說是爲了生計,但姐姐心腸太好,誰知道是不是爲了錢。”
“爲了生計,我們的那個血緣上的父親,就把我們給賣了。怎麽賣的我不知道,反正那個時候我還不懂事,姐姐就帶着我,被人口販子賣來賣去,最後不知道賣到了什麽地方。”
拐子的表情很茫然,看着地上的那塊白布,她就像是在說着别人的事情一樣,繼續着這個故事。
“姐姐的名字,是桂。桂花的桂。在我們那個地方,桂和拐的讀音很像。而我的名字則有着一個zi字,所以小的時候我開玩笑,我們對外人就合稱爲‘拐子’。姐姐也不介意,依舊保護着我,照顧着我。”
“我們從懂事的時候起就開始爲了那些大人幹活。我學的很快,偷雞摸狗,坑蒙拐騙。我還學會了動刀子,耍狠。但是比起來,姐姐反而卻因爲太過善良,而變的開始任人擺布。”
“我不滿足這樣的生活,姐姐和我說過,我們一定會飛出去的。所以,我等着這個機會,一直在等着……”
“但,姐姐的運氣比我好。至少,那個時候我認爲,姐姐的運氣比我好。”
“有一天,我們的老大和我說,姐姐被誰看上了,買回去做老婆了。”
“那個時候我并不是很清楚這到底意味着什麽,隻是聽老大說的很好,我也很爲姐姐高興。同時,也有些埋怨姐姐爲什麽沒有把我也給帶去。”
“後來過了一兩年,我開始明白了。姐姐又被老大給賣了。由于姐姐長得漂亮,性格又柔弱,很容易就能受人擺布,所以比起幾乎成爲刺頭,并且什麽都會的我來,姐姐更容易賣個好價錢。”
“我趁着老大不注意,捅了他一刀,跑了。捅沒捅死我不知道,反正我從此就可以開始單幹了。”
“姐姐因爲長的漂亮而吃虧,所以,我不再穿那些花俏的衣服。”
“我開始找姐姐,開始全國各地的走。我不知道姐姐被賣去了哪裏,但肯定不會是什麽好地方。我找了很久,很久。等到我終于見到姐姐的時候,她已經帶着小安康,面容憔悴地在酒吧裏面坐台。”
拐子搖了搖頭,就像是想要讓自己更加冷靜一點似的,繼續說道——
“姐姐的身體……的确是不那麽幹淨。但我知道,姐姐的心還是期待着白色的翅膀。”
“我不能理解她爲什麽會那麽死心塌地的喜歡着那個人渣,難道說當初第一次給了那個家夥之後,女人就必須一輩子都愛着對方嗎?即使是明明知道對方并不怎麽在乎自己,卻是依舊對對方抱有幻想?覺得對方哪一天會突然回心轉意,而看在是破了自己身子的份上,重新來愛着自己嗎?”
拐子歎着氣,抱着小安康的拳頭不由得慢慢捏緊。他低下頭,肩膀略微顯示出些許的抖動,情緒也似乎有些開始不受控制起來。
見此,零連忙蹲下來,伸出手,按住他的肩膀。或許是有了自己這隻手的安撫,拐子那略顯激動的肩膀才再次緩緩平靜。他松了一口氣,開始繼續用一種外來人的口吻說道——
“我把姐姐拉了出來,告訴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但是,姐姐卻像是鑽着牛角尖一樣執迷不悟。不管我怎麽勸,她都始終不肯放棄,始終要求來這裏再見那個人渣一面,求求情。我埋怨姐姐的不争氣,但卻始終勸不住她。不知她怎麽的就知道了這個地方,知道了這裏要舉辦那個人渣的訂婚儀式,所以直接跑了過來。我沒有其他的辦法,得到消息後隻能跟過來,希望能夠勸勸姐姐。我也想過,如果那個混蛋敢做出些什麽過分的事情的話,我一定要狠狠地打那家夥一拳!”
“可是,我沒有想到……我沒有想到……”
他的頭,再一次的低下。整個人就像是蔫了一般,情緒也顯得越來越低落,聲音,也随之哽咽。
“姐姐……姐姐她……她從小就很喜歡和我玩互相換身份的遊戲……我做錯事了……她就和我互相換一件衣服……代替我去挨老大的打……那麽多年過去了……她依舊沒變……還是那麽善良……還是那麽的懦弱……”
“如果……如果我再堅強一點的話……我如果能夠再……再……再………………”
說到這裏,拐子的話,終于再也說不出下去了。
随着那些賓客們被一點一點的送走,整個宴會廳内的人也變得少的出奇。
除了騰龍集團的董事長張文超夫婦以及幾個信得過的保镖和公司董事之外,就隻有甯雅以及他的父母。所有的工作人員全部都被支開,一個不剩。
“陳局長,請您離開。接下來的事情是我們家庭内部的私事,請給個方便。”
張文超瞥了一眼舞台上的那個小安康,轉過頭,對着陳爲民說道。
但是,這位公安局局長卻是直接搖了搖頭,說道:“對不起,這裏發生了命案,已經是徹頭徹尾的公事。我不可能就此離開。現在……舞台上的那個人,你因爲涉嫌故意殺人未遂,以及過失殺人兩項罪名,希望你不要做任何的反抗,和我們回局裏。我向你保證,你一定能夠得到一個公正的審判程序。”
“公正?開玩笑……公正?”
拐子的身體,慢慢直了起來。他轉過頭,那雙大大的眼睛裏面早已經被悔恨與怒火所填膺。他舉起手中那把還帶着血水的水果刀,直接指着陳局長,咬牙切齒地說道——
“誰會相信你能夠公正?!所有的有錢人和官僚全都是一個樣的!所有人都不可能給别人什麽公正!你們給了我姐什麽公正?在她承受着屈辱的時候,你們人在哪裏?你們憑什麽說能夠給我公正?!”
零伸出手,似乎想要再次拉住他。但是這一下,拐子卻沒有理睬零,他直接一甩手,手中的小水果刀直接劃向零的胳膊!
“拐子!”
小初見機得快,她猛地蹦起,直接擡起自己的小胳膊,讓那吧水果刀劃過。随後,她立刻拉着零向後退去,保護她的主人和這個手持小刀的殺人犯之間隔開一段距離。
“你究竟想要幹什麽?拐子,你冷靜點,不要再這樣!冷靜點!”
零的勸說壓根就沒有起到任何作用,拐子現在繼續揮着手中的小刀,大聲道:“今天誰也别想活着離開這裏!我姐姐死了……我姐姐死了!我要你們全部人都爲我姐姐陪葬——!!!”
拐子的要挾,現在聽起來是多麽的可笑。
是的,非常的可笑。
陳局長現在已經率先拔出了手槍,對準了他。相比之下,他手中的那把小水果刀就像是一個玩具一樣,沒有任何的威脅能力。
他的臉上,布滿了淚痕。幾乎絕望的淚水不斷彙聚在他那張瓜子臉的下方,滴落。
隻是,誰能夠理解他的這股悲憤呢?在現場,還有誰能夠理解這種感覺?
“哼,陪葬?你個小市民看起來還很有一套啊,你想讓誰陪葬?你懷裏的那個小家夥嗎?”
現場的人很多,有警察,有自己的父母,還有自己未來的嶽父母。
所以甯雅現在很放心,十分的放心。
她捂着自己那張被打疼的臉,看着台上的拐子直接表示出自己的不滿和嘲諷。她笑着,用戴着鄙視的口氣繼續說道——
“有本事你就捅下去啊,把你懷中的那個孩子捅死啊。我倒要看看,你要怎麽讓我們陪葬?就憑你?就憑你手中的那把小刀子?要我們騰龍集團和甯家煤礦産業的所有人都爲你那個婊子姐姐陪葬?你以爲你是誰啊?那麽了不起?”
甯雅笑着,十分清閑地說出了這番話。她抱着自己的雙臂,不管台上拐子那張錯愕的臉,繼續說道——
“放棄吧,傻小子。看你現在這幅腔調,活脫脫就像是猴子一樣。你馬上就要進監獄了,我要告訴你,我一定要讓法官好好的把你判個十年八年,不,判你個終身監禁,不,死刑!你今天不僅殺了人,你還打了我啊!你打了我!這份罪過可是最嚴重的!足夠讓你被判死刑了!”
舞台上的拐子情緒越發激動起來,她捏着刀子的手也是更加顫抖!在陳局長的指示下,那些民警分别上台,從各個方向包圍了他。如果不是零執意站在包圍圈中的話,拐子一個人,就要面對五名刑警的包圍,和陳局長手中的那把槍了。
情況一時間有些僵持起來,拐子懷中抱着的小安康也忍受不住這種氣氛,再一次的開始大哭起來。聽到哭聲,那邊的張文超夫婦卻是眉毛一豎,那位騰龍集團的掌門人向前跨出一步,終于,開了口——
“都不要動手,冷靜一點。”
中氣十足的聲音,幾乎有種震懾全場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