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周淑晴道歉後,高山便來到班主任老師的辦公室,如實把自己一天來的經過都講了出來。班主任李老師很理解高山此時的心情:
“高山,一直以來老師都在關注着你,你是個勤奮好學的孩子。現在你們都處于青春期,難以抵禦來自異性的吸引,而分散精力的事情是不可避免的。一旦出現這種情況,就需要你們自己,還有家長以及老師三方面的配合,才能從其中走出來。今天你能把心裏所想都告訴老師,說明你已經找到了走出來的方法。至于說到你母親去找周淑晴同學,既然周淑晴已經原諒了你,那你回家後,好好和你母親說說,本來這事就不關周淑晴說明事情。”
“老師,今天我還遇到一件事情。”
“說明事?”
“我不是去城南的河邊散心嗎,快走到淋漓湖時,在小樹林中發現了一具無頭女屍。”
“什麽?!你,你報警了嗎?”
“報警了,不然我中午就回到學校了。因爲報警耽誤了時間。”
“好,隻要報警了就好。警察可有說什麽?”
“讓我留下家庭住址和聯系方式,就讓我走了。”
回教室的路上,高山對于自己說起無頭屍體時,李老師的反應有些過于激烈,心裏不免疑惑。至于嗎?心中暗問一句。
下午放學回到家裏,急了一整天的高山父母,見兒子一進門,母親開口就問:
“爲什麽逃課?”
“你說呢?”
高山頭都沒擡,便進入自己的房間,砰地一聲把房門關上了。
高山母親看到從來不發脾氣的兒子突然發起脾氣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做了。
“讓你再鬧,看看現在怎麽收場?”
“我不是也是一時着急嗎?”
“着急就可以不分青紅皂白去鬧人家女孩子?這要是在學校傳揚開去,兒子如何面對他的同學們?”
“我,我,……”
躲在房間的高山本以爲,以母親一貫的做法,必定會推門跟進來追問自己,沒想到的是,性格有些潑辣的母親,這次不僅沒有繼續跟進來追問,竟然在父親的責問下,變得無言以對了。高山覺得這應該是個不錯的開始,想起李老師的囑咐,主動打開房門,來到客廳,對母親說道:
“是我對人家有好感,還給人家偷偷寫了紙條,人家女孩子誰都沒有聲張。而你卻去鬧人家,幸虧周淑晴沒有在班級裏說出去,不然這個學我是不打算上了。”
“兒子,都是媽的錯,學可不能不上啊。”
“是啊,山兒,學一定要上。回頭我和你媽去給女孩子道個歉。”
“你們别再摻和了,我已經給人家道歉了,而且也和班主任說了。”
“好,隻要兒子好好讀書,媽保證不再去鬧了。”
事情就這樣平息下來。吃過晚飯,高山照例去上晚自習。這一次母親親自送他到樓下,看到兒子和尹偉一起騎車走了,才放下心走回來。
“不知道兒子這一天都跑哪裏去了。”
“既然好好的回來了,就别再添亂了,兒子也大了,有些事情,能不摻和最好别再去摻和。”
等高山下晚自習回來後,吃了幾口母親準備好的宵夜,洗漱之後,躺在床上看了會書,便熄燈睡覺了。隻是剛剛睡着,高山就夢到一個沒有身體的頭顱,脖子處流着血,在自己身後追着。不用回頭,夢裏的高山都能看到身後的頭顱,披頭撒發,頭發幾乎把整張臉都蓋住了,偶爾會露出一隻眼睛,或者半邊的嘴巴。嘴巴裏也有血迹流出來,總感覺雙腿不聽使喚的高山,邊努力往前跑,邊張口大呼。
“救命啊,救命啊!”
這時候,高山的父母還在客廳看電視,突然聽到兒子房中傳出呼救聲,兩人緊張地站起來,輕輕敲着房門,關切地問道:
“兒子,兒子怎麽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叫了半天,裏面兒子的救命聲還是時斷時續,高山的父親不由加大了敲門的力度,終于,越來越大的敲門聲,把高山從夢中驚醒過來。感覺渾身黏糊糊的,已是出了滿身的冷汗。
“爸,媽,沒事了,剛才做了個噩夢。”
夫妻二人聽到兒子的聲音後,才放心,回頭洗漱後,也回房間睡覺去了。
高山這一夜,隻要睡着,便會夢見那顆流着血的頭顱在追自己,接連兩三次後,高山再也不敢睡覺了,幹脆拉開燈看起書來,直到天光大亮。早飯時,母親見高山臉色不好,便問道:
“是不是夜裏沒睡好?”
“嗯,總做噩夢。”
“兒子昨天是不是見到什麽了?”
高山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把遇到無頭女屍的事情講出來。
“媽,沒遇到什麽,我隻是到城外溜達了大半天,下午三點左右就回學校去了。”
一夜未睡好的高山,上課時難免哈欠連天。到上午第三節課時,班主任李老師突然來到教室,把高山從課堂上喊走了。一前一後來到校教導處,見兩名警察已經等在裏面,正是昨天自己去報警時遇到的。
“高山同學,首先感謝你昨天的報警,我們這次過來,是有些事情需要向你證實一下。”
“你昨天看到屍體的時候,準确的時間是多少?”
“應該是中午十二點前後,因沒有戴手表,所以并不知道準确時間。我看到屍體後,便跑去報警了。從那裏跑到放自行車的地方,再騎車到派出所,應該不會超過四十分鍾。”
“你是一點十五到派出所報警,那麽你看到屍體的時候,應該是十二點半左右。”
“還有,你有沒有走到屍體跟前?”
“沒有,我離屍體應該還有三四米遠。當時因爲屍體的脖子正好沖着我這面,剛一看清楚,就把我吓壞了,轉身就跑。”
“你确定還有三四米距離?”
“隻多不少。”
兩名警察對視一眼後,繼續問高山道:
“當時附近可還有其他人?”
“沒有,我喊了半天,都沒有看到一個人,這才慌慌張張跑去報警的。”
“那你可看見有什麽動物沒有,比如狗啊什麽的?”
高山想了想,搖搖頭說:
“應該沒有吧,當時我因爲心裏害怕,隻注意有沒有人,沒有注意有沒有狗。”
“好吧,今天我們來打擾你,就是想問清楚一些。如果你還能想起什麽,請及時通知我們。”
“好的。”
高山回到教室,心思卻無法集中到講台上老師的講課中。警察爲什麽問自己離屍體的距離,還要自己确定相隔的距離是多少,難道自己當時感覺的距離有偏差?應該不會,雖然說是三四米,應該有五米多的樣子。
再聯系警察後面的問話,高山意識到了什麽,似乎在自己離開後,有人或者動物,挪動了屍體的位置。也隻有這種可能,才能解釋,剛才警察的一番問話。
講台上的老師也發現了下面走神的高山,眼睛時不時朝高山看過來。高山也警覺到了,努力想把腦子裏的東西趕走,隻是剛把警察的問話忘掉,又想起夢裏那顆流血,披頭撒發的頭顱來。偶爾從披散的頭發中,露出來的眼神,高山現在才明白裏面的含義,似乎是祈求,又似乎是絕望。應該是對生的祈求和絕望吧?
叮鈴鈴,叮鈴鈴,……
一連串的下課鈴聲把高山驚醒,尹偉快速來到高山身邊,一拍他的肩頭,說道:
“高山,上課時又想什麽了?讓老師一個勁地看你。”
“沒想什麽,就是昨天夜裏老是做噩夢,沒有睡好,所以總打哈欠。”
“噩夢?誰信呢,不會是**吧?”
“去!”
高山,用力推了一把尹偉,站起身來說道:
“不回家吃午飯了?”
“正餓着呢,不回去還行。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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