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後,石山來到教室,先是和陰魂袋中的林宜欣、紅玉等人閑聊了一會,并把夜裏的被魇住的事情講了。之後,老老實實看了會書。到午間的時候,天空突然陰了起來,沒多久,就淅淅瀝瀝下起雨來。
陽曆九月上旬,已經是陰曆的八月底,季節早已是深秋。石山吃過午飯,便躲在宿舍裏。坐在自己的鋪上,剛好可以透過窗子,看到宿舍外的即可楊樹。楊樹的葉子,大都還是青綠色的。偶爾有幾枚泛黃的樹葉,在淅淅瀝瀝的雨中,随風飄落下來。葉子落地地面的刹那,石山似乎能夠聽到,葉子與地面的撞擊聲,那聲音好像來自心靈深處,竟然震的石山渾身一顫。
石山本就是個多愁善感的人,面對眼前的情景,一股悲涼由衷而生,一時間,如石雕泥塑般坐在床上,似乎忘記了自己的存在,而窗外的景色也變得越來越遙遠,越來越模糊起來。
“石山,醒醒。”
林宜欣的叫聲,适時驚醒了石山。
“剛才我怎麽了?”
“感覺你魂魄不甯,似有要離體的迹象,所以才喊醒你。”
“怎麽會這樣?”
林宜欣和紅玉她們也不知道爲什麽。
“你們有沒有發現那些影子?”
“沒有,一點感覺都沒有。”
石山也一樣,一直開着陰陽眼,想要發現些蛛絲馬迹,卻什麽都沒看到。
“石山哥,不要想了,還是讓我們來幫你學習吧。”
因是星期天,又是雨天,石山便大着膽子把林宜欣以及紅玉五女都放了出來。一人六鬼,坐在石山的床鋪上,一會幫着石山讀讀書,一會閑聊些瑣事。天很快就黑了下來,面對又一個到來的孤單的夜晚,因爲有了林宜欣和紅玉五女的陪伴,石山心裏踏實了一些。直到九點多鍾,石山才把林宜欣等收到陰魂袋中,又把陰魂袋壓在枕頭下面,沒敢熄燈,就這樣睡了。
石山是個多夢的人,幾乎每天晚上,一合上眼睛,就會進入夢境之中。大多時候,都是些亂七八糟的夢。到早晨醒來,石山都不知道自己都是做了些什麽夢。
可是,今天晚上卻不同。夢境不僅十分清晰,而且井然有序。
夢裏的石山,先是來到一塊田地裏,地中間有一座巨大的墳墓,把田地從中分成兩半。一半已經被爺爺種上了楊樹,雖然楊樹苗都很弱小,卻是密密麻麻地種滿了。另一半,卻空空蕩蕩的,石山心裏知道,是爺爺沒來得及種。石山就想替爺爺把樹種完,所以就到一座林子裏尋找樹苗。
正當石山在林子裏四處找尋樹苗的時候,突然看到林子裏出現了很多人。石山也不由湊了上去,竟然是在行刑。有四個彪形大漢,正抱着大刀,而在四個彪形大漢身前,則是一位柔弱的,披頭散發的女子,因爲頭發擋住了,石山并看不到女子的臉。隻是感覺那女子的身影有些眼熟,而且石山沒來由覺得那女子和自己的關系應該十分親近。
當四個彪形大漢其中的一位舉起手中的大刀,砍向那位跪坐在地上的女子時,石山的心突然疼痛起來。本能地想要沖上去,護在女子的身上,卻被另外三人給攔住了。石山不論怎麽努力,都掙脫不開。眼看着大刀砍在女子的脖頸上,一顆血淋淋的頭顱滾落塵埃,石山頓時嚎啕大哭起來。
淚眼模糊的石山,看到地上的頭顱翻轉過來,一雙眼睛正對着自己,石山從那雙熟悉的眼睛裏,看到了哀怨,看到了絕望,看到了怨恨。石山的心緊緊揪着,随之而來的,是無邊的恐懼。石山再也控制不住牙齒打顫,上下牙齒的碰撞,竟然咔嚓有聲。
感覺過了很久,又似乎是一瞬間,石山的心情稍微平靜下來。早已忘記自己前來尋找樹苗的初衷,石山也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些祭品,想要祭奠被砍頭的女子。祭奠的場地,就是那塊種了一半楊樹苗的田地裏,那座巨大的墳墓前。石山心裏清楚,女子就埋在裏面。一番祭奠之後,石山來到離田地和墳墓不遠處的一座兩間的屋子裏。
面對屋子裏熟悉的家具,面對冷冷清清的空間,石山的心一直在痛。倒頭躺到炕上,石山順手揭起被子,蒙住頭臉,暗暗飲泣起來。夢裏的石山,一直不知道那女子和自己是什麽關系,卻十分清楚地知道,那女子是自己非常親近的人,感覺失去她,就如同失去了一切般。哭了好久的石山,終于睡了過去。
于睡夢中翻身時,石山覺得好像炕裏還躺着一個人。不由伸手把那人的身子搬過來,想要看看對方是誰。始料不及的是,隻是把對方的身子搬過來了,對方的頭卻沒有随着身子一起動。
翻轉過來的身體上,傳來的既熟悉又親切的感覺,讓石山猛然想起女子被人砍頭的一幕。
“是她!”
石山登時從炕上跳起來,聲嘶力竭的呼喊着,想要沖出屋子,卻怎麽都找不到出去的門口。石山像是被關進一隻籠子裏,被無邊的黑暗和恐懼包圍着,大聲喊叫着,四處沖撞。
“石山。”
“石山哥。”
石山的喊叫聲,連陰魂袋裏的林宜欣和紅玉五女都驚動了,六女輪番喊叫着石山的名字,終于把石山從夢中驚醒過來。
“石山,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石山哥,還是昨晚的影子嗎?”
石山坐起身來,喘息良久,才恢複過來。心有餘悸地把夢中所見,一一對六女詳細講來。六位鬼魂,聽完石山的講述,也不明白石山的夢境代表什麽。尤其是那位被砍頭的女子,讓六女都十分好奇。
“石山,也許那位讓你感覺親切而又熟悉的女子,也是你哪一世裏的親人,或者是你的妻子也說不定。”
林宜欣如此分析道。
“宜欣說的有道理。”
紅玉也附和着。
“一個人到底有多少曾經的輪回?”
六女都選擇了沉默,沒有誰能夠回答石山的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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