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城中一酒樓一角,三個生員打扮的家夥正坐在一角圍着一個人小聲的讨論着什麽。
隻見其中一個拿起酒壺給當前一位滿滿倒上一杯底聲說道:
“蘇兄,平日裏咱兄弟幾個處的不錯,今哥幾個得閑這不就擇日不如撞日拉上您老來這小聚一回。”
“别!”這裏坐在桌邊的蘇方刺溜一口悶掉了面前那盞酒笑着說道:“兄弟幾個沒當我外人,咱也就不多說什麽了,别告訴我你們今叫我就是到這喝酒。”
“那呀,今沒别的事就大家聚聚,來再滿上一杯。”這時坐在一邊的另一個家夥一臉笑意的又給他倒上一杯。
蘇方一臉笑意的看着眼前這二個家夥,這幾個全是他在府學書院認識的,當前那個名子很有意思姓杜名時髦,坐他邊上的是他弟叫杜天祯,艾未南私下沒少嘲笑這兄弟兩名子,時髦天真全有了好象比他們更象穿越的。
這天一早蘇方正爲了開店和望鄉城的事搞的一腦袋煩,想出來到學府看看碑文散散心卻正好在學府門口撞到這二個家夥,要說蘇方之前在府學之中沒少跟這幫人搞好關系,結果這兄弟幾個看到他就象見到救星一般二話沒說拉上他就跑這來了,坐下來後支支吾吾就知道敬酒一句實話也不說,蘇方也知道這個纨绔子弟的性子也不急索性坐在那陪他們喝酒,一邊聊一邊套這幾個菜鳥的話,可憐這二兄弟平時别看年齡不大一個個吊的不行,其實跟本沒什麽社會經驗,加上這一有事心裏一慌方寸大亂那是蘇方這種現代老油條的對手,很快就給蘇方給套了個七七八八。
其實這兄弟幾個遇上的事的事也不是什麽稀罕事,無非也就是現代電視上放爛的那種世家内亂什麽的,類似于紅樓夢賈家那檔事,額。。。。當然是指後半部分。這具體說那還要從這杜家的曆史說起。
要說這杜家原在這塊也的一個大家,其家早年文風也興連出了幾個進士、舉人,最高者官至都察院的一個什麽禦史,其它子弟在京中以及各府、州均有任職加上老師、同年、學生相襯一時風光無限,其爲官之後廣置田地具稱最盛時其所置之地加上投靠之地占了附近黃縣和蓬萊縣一半有多。後有其族中子弟爲學不進退而從商,利用登州這裏得天獨厚的海運地理位置加上官場庇護做起貨物貿易,這時由于内亂加之河道淤積原本起到溝通南北的大運河已經不堪重負,而登州做爲了個溝通南北的海運重鎮做用明顯了起來,北至遼東的東珠海貨以及朝鮮人參生鐵南至江南絲綢糧食等等皆爲杜家帶來互映源源不斷的财富,其商号除了在山東地頭外北直隸河北等開了十幾家,就連京城也有分号一時風光無二。
但其在天啓年間與當時如日中天的魏忠賢交惡被整個家族被整了個七七八八幾被連根拔除。好不容易等魏忠賢下台後其家族做爲齊黨骨幹又在與東林黨的黨争中失勢,最終在崇祯六年東林黨借山東漕運一案群起圍攻,最終被下旨奪官罷職沒多久便郁郁而終,好在他家多少還在朝中有些同年關系,總算保住了山東這點勢力,誰想好景不長孔有德這次兵亂徹底打垮了杜家的基本盤,這代杜家的當家人,也就是這幾位杜家兄弟的父親杜老爺子雖然說想盡一切辦法但也無力回天,這杜家人中死的死關的關,雖說破船尚有三斤鐵這家道也一日日破敗了下來,偏偏此時屋漏偏逢連夜雨崇祯十一年(1638年)八月,登萊水師在廟島附近截獲一條因大霧迷航擱淺受損船隻,在船上發現大量糧食和鐵器等朝廷嚴令禁止的違禁物資,當地水師守将對船上船主和水手嚴刑拷打查清這是條企圖向北邊鞑子物資的走私船,這事杜家倒黴就倒黴在這船上搜出一張蓋有杜家糧号的結單,上面顯示這批糧食中有一部分是經杜家糧号轉出的。
結果這事一下就捅到登萊巡撫楊文嶽手上,要說這楊文嶽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人家雖然是萬曆年間的進士正經文人出身,但這家夥跟這時候的文人有點不一樣,這家夥兵部呆過禮部也呆過,江西當過參政,湖廣做過按察使,就連雲南那個一地土匪的地方也做過布政使,别的不說能在登萊這種地方當巡撫,沒二下也壓不住那一地兵痞,端的是個能文能武的主而且又是那種比較講原則的人。這下這杜老爺子可倒了大黴,楊文嶽楊大人沖冠一怒杜老爺子二話不說就給關到大牢裏了。
可憐這杜老爺子雖然家道中落但還有點底子,平時多少尚能硬撐一下,可這人一關杜家可就好看了,杜家的商鋪封的封抄的抄一時間人心惶惶,一些貨主紛紛上門逼債,更要命的是當天晚上管家就卷了帳上一大筆錢跑了,這下杜家院子裏婆娘哭孩子叫債主吼整個家亂成一團,包括這二個兄弟在内的杜家人一下猶如無頭蒼蠅一樣沒了方向,一家人厚起臉皮四處求人企圖救出杜老爺子那怕見上一面或傳上幾句話也成,可是錢花了不少但依然毫無進展,所有人都對他家避之不及原先那些看到他們都要打揖作笑的人一時間全都避而不見,一些人更是惡語相向,短短幾日這杜家衆人看遍了人間百态。
就在今天,做爲家中男丁這杜家兄弟二個在屢屢碰壁後帶上些禮物去府學去求求裏面那幾位教谕指着他們能幫個忙搭個線,但人家也夠意思東西收了胸口拍的震天響但一句實誠話也沒有,那效果就算這幾個社會小白也看出來毫無指望,就當他們垂頭喪氣的離開府學大門的時候蘇方這倒黴孩子正好從外面走進來,這幾個家夥一想這家夥自稱在江南遊學好幾年拜過很多大儒爲師那肯定認識不少人,江南那塊又是東林黨的大本營說不定朝廷裏也能說上話,一時間病急亂投醫一把抓信蘇方就拉到這了。
蘇方聽到這就已經猜了個七七八八了,就憑一張沒頭沒尾的糧号結單就能定那杜老爺子的罪?到現在隻是關人别的一句話也沒有就這樣蕩着,估計這杜家那得罪這位楊大人了,盯他杜家八成不是一天二天了,這次動手明顯早有準備不可能隻是楊文嶽臨時起意的結果,這兄弟幾個十有八九沒對他說實話,不過這也沒什麽關系蘇方他那有什麽上層關系,那都是他說出來騙人的,而且這事明顯水深的很雖說跟他們平時關系不錯但蘇方可沒興趣去趟這灘渾水。
思及至此蘇方也沒興趣聽他們的苦難史以及感慨人間冷暖,由着他們的話題叉到他們家裏最近的情況來,誰知這不叉還好一叉差點将蘇方給震趴在地上,這杜家還真是一個不一般的牛B家庭。
現任杜家的族長也就是給關進去那位名叫杜圭當然先按下不說,杜圭的父親杜重傑在萬曆年間利用萬曆遠征朝鮮的機會當時在都察院爲官的大伯的暗示下以合股的形式組織建了當時山東北部最大的商船隊,利用杜家在朝中的關系同時私下聯合山東官員利用海路運送糧草和兵力的機會大發戰争财不但走私朝鮮的鐵礦、銅礦、藥材等大量物資,同時利用物資轉運的機會或以次充好或以漂沒等手段大肆侵吞軍需物資大發戰争财,同時勾結軍頭走私人口侵占土地,可以說杜家的商業在杜重傑的手上達到了頂峰。
當然以上都不是重點,至于以後這杜家得罪人官場失勢商場失利走下坡路這都不是蘇方想關心的,讓蘇方最爲震驚的是這二兄弟的父親就是現任族長的杜圭,雖說杜圭的父親杜重傑雖然做生意做人都比較成功,但做爲一個男人有點失敗成婚多年一直沒有子嗣,雖然這杜家人丁也不算太差可從他叔伯這一脈開始就活見鬼了,杜重傑的叔伯加他父親一共兄弟四個,其中他大伯早年中進士加上家族的支持官運不錯,杜重傑的親生父親因爲屢試不中後一直負責打理家中族産,他的二個叔叔一個二十歲不到就死于傷寒一個中了舉人,家中一番運作後補了山東鹽課提舉司副提舉一職。這四個人除了早死的三子外其它三人妻妾讨了不少可子嗣一共不旺,杜重傑也直到年近四十才得了杜圭這杜家這代人唯一的男丁。
說到這裏精彩的部分來了,這杜圭也就是日後杜家的族長可以說包含了全部的希望,可這家夥從小身體不好幾次都差點病死,所以他父親從小就寶貝的不得了各種補藥當飯給他吃病恹恹的總算保住了一條小命,好不容易成年後這身體一直不好手不能提肩不能抗,他老頭子杜重傑早早給他讨了三妻四妾指着他廣種薄收留個男丁延續杜家香火,誰也沒想到看上去病弱不堪的杜圭在這方面表現突出,僅僅3年多的時間裏這三正四副就生了8個孩子而且全是男孩子,杜圭大受鼓舞在接下來的這些年裏這家夥越來越能生而且身體越來越精神,什麽小妾丫鬟收了一堆具不完全統計至事發給關進去爲止我們的大**杜圭同志不計早夭的共生了十七個孩子而且全是男丁一個女的也沒有!要知道這可是新生兒存活率不到五成的明末呀而且全是男丁,當蘇方聽到這裏的時候差點沒把二眼給瞪出來,對這位尚未謀面的杜圭先生的敬仰之情猶如黃河泛濫一發而不可收。
當然敬仰歸敬仰蘇方那是實在沒興趣攙和到他家這破事裏去,當他正尋思着編個什麽理由開溜時,這兄弟一句話引起了他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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