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啦”
醒過來的第一句話,是小小的驚歎聲。
“那麽快就醒了,不虧是魔法師呢。”
“感覺,和魔法師沒有什麽關系呢……”
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香織對着窗外定睛一看,似乎并沒有過多久。好像也就十多分鍾的時間而已,不過逢坂麗音不在。
至少不在這個房間裏了。
而出現在面前的,卻是一個結結實實放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拇指姑娘”!
并不意外對方爲什麽會突然之間變大,就連袖裏乾坤和黃粱一夢這樣的法術都能使用的魔法師,才不過是變大變小而已,根本就是小菜一碟——至少對于“她”這樣的存在而言,就是小菜一碟。
此時的她,早就沒了剛才那番狼狽,而是穿着漂亮的振袖,黑色的長發兩邊各留出一束,在自己的腦後紮成了一個蝴蝶結,上面插着恰到好處的金色簪子,将她打扮成了一個漂亮的公主。
隻是——這個公主看起來還隻是一個少女而已。
甚至可以說,根本就是個小女孩,比逢坂麗音那種嬌小的女孩子還要更加年幼的幼女還差不多。原本逢坂麗音就要比香織更矮上不少,而這個小家夥,還要再比麗音矮上四五公分的感覺。
不過,香織并不驚慌。因爲她已經知道了對方的身份,所以也沒有驚慌的必要。的确有可能她喜歡惡作劇,但都隻是讓人哭笑不得的程度罷了,絕對不會主動去傷害什麽人。就算是麗音暫時不在這裏,香織也相信她是安全的。
“唔……我該叫你什麽好呢??”
“哦?還真是冷靜啊,魔法師!汝可以叫妾身‘成未’,如果加上‘大人’兩字的話,妾身會更加開心的。”
“成未醬你好,我是卡斯迪奧的魔法師,代理社長的魔女課課員——久遠寺香織,剛才麗音她對你有些不太禮貌,還請你多多包涵哦。”
香織閉起一隻眼,像是對自己熟識已久的朋友開了個玩笑之後般輕輕松松地道歉了,名叫成未的女孩并不發怒,卻有些不悅地說道。
“汝不問我你的同伴去哪裏了嗎??”
“麗音醬應該沒事吧??就像是剛才給我看的夢一樣,說不定也在哪裏呼呼大睡呢。”
成未狐疑地盯着香織的臉,似乎是在确認她到底是不是在撒謊,而她那副認真的表情配上嬌小的身材,感覺就好像是有個妹妹在向你讨要零食似得,讓人能從心底發出笑聲。
不過,香織可沒有隻在心底發出笑聲,而是趁勢一把捏住了成未的小臉。
“嗚哇!!!!汝,汝這無禮之人要對妾身的臉幹什麽!妾,妾身可是掌握着汝的使魔的小命哦!!随時,随時可以殺掉她!!!”
“才不會,就算有作壞事,也是因爲太寂寞了所以做的惡作劇吧??”
“别,别說的好像汝什麽都知道似得!”
“嘛,座敷童子的話,大抵上都是惡作劇嘛。況且雖然你的力量很強大,不過可不是用來做壞事的!”
久遠寺香織用極爲肯定的語氣,說出了成未的身份。
座敷童子。
所謂的座敷童子,其實是一種外表看上去像小孩的妖怪。因爲他們身上幸福和幸運也就是正面的靈能非常的強大,所以都會給住下的家庭帶來各種各樣的好運,保佑這家家人風調雨順,福祿雙收。傳說中,甚至将座敷童子當作福神來崇敬。有許多的陰陽道法術和神道教法術,都強調将她們請到家中來,爲家中帶來福運。不過,因爲座敷童子喜歡住在貧苦的人家中,所以那些達官貴人爲了得到源源不斷的好運,時常委托一些法術精湛的魔法師們,使用結界将座敷童子邀請到家中并且拘禁起來,保證家庭的福運能夠延續下去。
也許,成未就是這樣也未可知。
但是說到底,座敷童子也隻能做到“惡作劇”程度的事情而已。
天性善良的他們算起來算是正面“神”而并非負面的“作祟神”;即使心中有怨念的話,因爲他們正面的靈能無法逆轉,也就沒有辦法做出太過出格的惡事。
這樣一來,就可以得出新的結論。
危害酒酒井源人性命的人,絕對不是眼前的成未,倒不如說,久遠寺香織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性——一種連自己的魔眼都沒有發覺的可能性。
“那個,成未醬……難道說,我是說難道說……是你一直在送各種各樣可怕的東西到源人先生的枕邊麽??”
原本還在掙紮的成未,突然就停下了不停揮動的雙手。
“啊……汝竟然知道了??”
“最初,就有點懷疑了。”
從地上撿起用來封印自己魔眼的眼鏡,确定沒什麽問題之後,香織又帶回了自己的臉上。帶上了眼鏡之後的她,身周的氣場,本人的氣質都有着微弱的變化,讓人感覺仿佛是變身似得不同。
不過,她還是她。隻是用詞遣句稍稍有點點不同罷了,可是那顆心畢竟還是她自己的。
如果說要靠那些低等級的可笑咒具來咒殺酒酒井源人的話,似乎太兒戲了。那些所謂的靈異電影不少都是從真正的魔法修改而來的靈感,自然不會與原版相差太遠。但是就算往極限方面考慮,那些東西也隻能讓酒酒井源人形容枯槁,精神不振,最後因爲過度疲勞而病倒罷了。
如果真的是作祟神,隻要降下任何類型的神罰,都可以輕易地殺死酒酒井源人吧?根本就沒有必要用這麽繞圈子的手法。
這也是爲什麽起初香織懷疑是低級靈怪的原因。
而如果那些東西是成未醬制作并且故意放在酒酒井源人的身邊的話,反而隻會起到反效果。即使是座敷童子專門做來惡作劇的咒具,上面都會布滿讓人幸運的正面能量——這也正是因爲座敷童子的惡作劇雖然可惡,卻也隻能讓人覺得恨得牙癢癢卻沒辦法讓人讨厭他們的原因。
那些東西,其實是代替酒酒井源人的擋箭牌——甚至可以說,根本就是替身。那些屬于神明的正面能量會抵消掉那些屬于另一個神明的負面能量——當然并非全無代價,畢竟是“小福神”制作出來專門惡作劇的道具,多少會引起一點微小的異狀,那些被酒酒井源人當成Poltergeist(騷靈現象)的小細節,全都是那些咒具和成未本身活動的附帶影響和痕迹。
将自己的推測說給成未聽之後,小小的福神陷入了沉默之中。畢竟她一直都以爲沒有人可以看穿自己的手段。甚至就連“對方”都沒有發現自己一隻都在做的手腳,而隻是徒勞地一遍又一遍地試探着酒酒井的虛實,并且不斷發起更加強力的攻擊。而自己也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想盡一切的方法去阻止這種惡質的攻擊,保住酒酒井的性命。
“不過,我很好奇。”香織撅着嘴好像在想什麽有趣的事情,“如果是座敷童子的話,是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做這種事情的吧??因爲座敷童子,都是小孩子啊。”
在座敷童子的發源地,岩手縣有過這樣的傳說。
那些神秘而可愛,喜歡惡作劇卻更多的是幫助窮人的座敷童子們,其實是以前孤單死去的小孩子的靈魂,他們聚集在一起,成爲了讓人幸福的妖怪。所以他們不但喜歡在貧窮的人家住下,保佑他們的幸福,更喜歡找差不多的孩子玩耍,做出善意的惡作劇,提醒有些人注意安全,遠離危險。
換句話說,如果不是有什麽關鍵的因素,成未根本就不會花那麽大力氣去保護酒酒井源人才對。即使他被邪靈殺死,原本就不是座敷童子的錯。她最多從這裏遷徙或者等待下一戶人家入住而已。對于酒酒井源人如此維護,也證明她和酒酒井之間有着多麽深刻的“羁絆”一樣。
“羁絆”并非單純的是一種感情,更是一種在魔法層面上“連接”。許許多多的魔法因爲“羁絆”而會發出讓人意想不到的效果,甚至将原本的效應增強十倍也絕不是危言聳聽。
各個系統,各個文化,各個流派之中,對于“羁絆”和“緣分”都有自己的理解方法和所得的答案,即使如此不盡相同,但對于其效應卻是毋庸置疑的肯定。
而能夠讓成未做到這個地步,讓一個小福神不顧自己的安危去保護的人的身上,也一定藏着稀奇古怪的秘密才對。
“你們……”
香織嘗試着,說出自己的疑惑,
“難道,成未醬是被其他的什麽魔法師——下過什麽詛咒,或者做過什麽約定嗎??”
不得不說,這是最有可能的。
自平安時**始,陰陽師們就很喜歡将各種妖怪馴服并且作爲自己的使魔使喚,雖然座敷童子不能作爲使魔攻擊别人,卻可以作爲鎮宅之神守護宅邸,保護重要的人。爲了讓力量強大的他們聽從自己的命令,就延伸出了兩種方法。
第一種方法,是用強大的力量強行屈服座敷童子,并且将類似詛咒的東西刻在他(她)的皮膚上,使其隻能生活在宅邸的土地上,在宅邸腐朽毀滅之前,都無法這裏半步。期間還需要進行各種各樣的儀式并且構築結界,将主人家的血脈強行輸入童子的體内,讓她成未名副其實隻保佑這一家的“福神”。
當然,這種方法并不保險,還是有很多的空子可以鑽,往往堅持個三代就已經是極限了。
第二種方法,是用某些重要的東西和座敷童子達成約定,用越是珍貴,重視的東西和座敷童子交換,就越能夠得到他們的好感進而幫助你。而根據價值就能夠簽訂時間不同的契約。
不過,似乎都不對。
因爲聽到香織這麽說,成未醬似乎并不同意——甚至還有點小小的生氣了。
“才不是!我啊,才不是因爲那種有形的東西而留在這裏的!”
“那是爲了什麽呀?”
“我呀,是爲了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才會留在這個地方的!那是……啊!不好!!!”
“嗯??”
“你家的小獅子!被人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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