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龍”固定在人體内的技術,說到底仍然是魔法。
那麽妖精眼,就能夠看破這種魔法。将固定龍的靈體和将其導入人體内的術式破壞掉,作爲靈體不同的兩種咒力源,龍自然就會從清水美沙緒的身體裏跑出來。
代表着“龍”靈格的咒力團從美沙緒的身體中噴湧而出,然後彙入了腳下的大地,不消多久又重新吸附起散落了一地的殘垣斷壁,重新聚集成了“龍”的姿态。
與其說是龍在發怒,不如說它在迷惑。
怒火尚未剿滅,但是經過剛才的魔法,理性卻恢複了大半。
但龍仍然是龍。
隻要用嘶吼,就可以喚起暴風雨的龍。
空中傳來陣陣的驚雷,明明應該快要到了日出的時間,卻仍然看不到太陽的光輝。
龍轉身朝向了清水嚴摩,這個男人剛才曾想要将它塞入一個人類的身體之中。這比起任何一件事情都讓它感到憤怒。
“夠了!!!”
二之宮将清水美沙緒交給跟上來的穗波,張開了雙臂擋在了龍的面前。
“你的怒氣也應該發得差不多了吧!你也把我家砸成稀巴爛了,應該收手了吧!”
龍用疑惑的目光,看了一眼二之宮。
這個人類,爲什麽要擋在自己的面前呢?
說起來,他也是打擾自己沉睡的罪魁禍首之一啊。
龍的攻擊,幾乎是瞬息即至。
從口中噴出的龍息,隻是稍一接觸就可以腐蝕一切。帶着濃煙的氣體像是巨浪般湧向了二之宮。
而在呼吸的瞬間,二之宮體會到了一種東西。
名爲“咒力”的能量。
那是通過揮拳和呼吸就可以調集起來運用的萬能能量,生命的能源,靈體的構成實體和魔法的源泉。
血液中潛藏着的“才能”正在爆發出來。
“哈啊!”
傳承了數百年的太刀本身,正發出瑩藍色的光芒,光是一擊劈斬,就可以激起氣浪翻滾。
從刀尖釋放出來的咒力變形成了無形的飛刃,将龍所噴吐而出的龍息從中間完全截斷,分向了兩旁。
深色的龍息潮水似的撞上了二之宮家僅存的一樓外牆。由水泥鑄成的牆壁在片刻之間便完全融化,像是一灘爛泥似得劃開,原本就危危欲墜的屋子頓時發出一陣痛苦的慘叫聲,房梁、承重牆、裝飾品、家具在一片污煙之中飛灰湮滅。
不去思考那龍息如果直接噴到了自己的身上到底會如何,二之宮高高舉起自己手中的太刀,像是蚱蜢一般跳了起來。
那彈跳力超越了人類的極限,達到了一個不可能的境界。
簡直就像是無視了地球的引力般,朝着龍一直線飛去。
“都說了住手,難道你聽不懂嗎??!!”
即使是理性已經回歸,但是龍作爲靈脈而生的自然靈,對于語言的掌握自然不會太過超強。比起二之宮的嘶吼,它心中的風怒更甚。一見二之宮朝着自己躍來,它也毫不客氣,從身體上突然鑽出一隻用混泥土和鋼筋構成的爪子,拍蚊子似得“啪”的一聲将二之宮按回了地面上。
“啊!”
就在二之宮将要被壓扁成肉醬的瞬間,一個輕盈的身影将他從龍爪下救了出來——是由蒂尼操縱的恩齊都。
“英雄是和美麗不錯,不過不要命的話可是會死翹翹的。”
抱着二之宮用潇灑到感覺是在拍偶像劇的動作落到了地面上,恩齊都珍重地将二之宮放了下來,接着繼續說道。
“你曾經說,要成爲魔法師吧?”
“沒錯啊。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
二之宮握緊了手中的太刀,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家變成灰燼的感覺可不好受。雖然每年隻是在這個家中住不到一個季度的時間,但至少也是自己從小居住過的地方。
不可思議的是,二之宮的心中沒有怒氣。
因爲他能夠體會到,差點被人控制,甚至被随意捏來扭去的“龍”的憤怒。
原本沉睡的好好的它,被清水兄妹的魔法強行喚醒,接着又被清水嚴摩強行塞入了清水美沙緒的體内。作爲龍的尊嚴可謂是蕩然無存。
不知道爲什麽,二之宮似乎很能體會它的心情。
不等恩齊都繼續說什麽,二之宮抛下了他,重新朝着龍跑去。
很不可思議,二之宮能夠感受到龍的憤怒和屈辱,卻完全不會被這種感情所吞噬。
所以他想要和龍好好談一談,不管用什麽方法都好。
“喂!龍!聽得到的話,就看着這裏!”
二之宮将太刀插入地面,張開自己的懷抱,向着龍大喊。
“你的怒氣如果還不能平息的話,那麽就把我吃掉好了!”
于此同時,一度昏厥過去的清水美沙緒,終于在自己父親的懷中悠悠轉醒,而映入眼簾的除了自己父親從未有過的慈祥面容之外,還有更加讓她吃驚的一幕。
龍注視着二之宮,而二之宮也看着龍。
接着,由金屬和水泥還有碎屑構成的巨大嘴巴,将他從頭到底吞了下去,就和剛剛的清水美沙緒一樣。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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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的腹中,很溫暖。
二之宮感覺到不是想象中的寒冷,或者炙熱。
而是一種如同母親懷中般的溫暖。
“龍之子”“龍裔”
他好像突然之間明白了什麽東西。被稱之爲“記憶”的東西以難以想象的速度流入了他的大腦裏。
一群穿着古代服飾的魔法師,圍攻“龍”
他們展開自己的得意的魔法,在地面上劃出巨大的魔法陣,讓咒力發狂,讓整個靈脈爲其所控制。将一部分的靈脈轉爲實态,從龍的身邊奪走。
将“龍”的孩子,奪走了。
原本就應該如此被封印并且沉睡的“龍”在這一次被強行拽出之後,勃然發狂了。它雖然擁有理性卻完全被怒意所支配。如果要問這是爲什麽的話……
記憶之中,帶領人類将它的“孩子”給奪走的兩人,和某些人長得很像。
一個,是穿着寬大狩衣,與二之宮言極爲相像的男子。
另一個,是穿着雲紋千早,紅色褲裙的清水美沙緒。
他們将咒力傾瀉而出,僅僅依靠兩個人的咒力便和龍旗鼓相當,在其他人的幫助下奪取了一部分的靈脈。
同時,二之宮聽到了他們的名字。
男性名叫“鬼宮龍治”
女性的名字叫做“清水奈瑠”
被奪走的靈脈,龍的子嗣,分身,也就是它的一部分,被封進某一樣東西之中,以操使這樣強力的咒具爲媒介,鬼宮龍治與清水奈瑠成爲了可以随意操控靈脈的魔法師。
接着,他們發現了異狀。
土地在死去。
被取走了靈脈的土地開始産生災禍、爆發動亂、引起了天災和人禍,不要說糧食,就連雜草也無法生長,人類無法生存的不毛之地。
靈脈中流淌的不隻是咒力、靈力、魔力而已,同時也是星球本身的生命洪流。将靈脈剝去也就代表着土地的死亡和破滅。而在這種土地之上會發生各種奇怪、甚至是恐怖的事情也不足爲奇。
爲此,他們兩人決定将龍的孩子還給龍。
可是,脫離靈脈過久的龍子已經無法再回到大地了。隻能在那“咒具”之中陷入沉睡。而龍也無力再擴張自己的靈脈,并且持續地衰弱了下去。土地随着龍的衰弱而日漸貧瘠,變成了無法靠近的死城。
最後,鬼宮龍治和清水奈瑠,将那樣咒具和土地重新聯系在了一起,用自己的生命作爲代價,對靈脈進行了修補。
可見而不可得的孩子……龍的哀傷和憤怒,正是緣由于此。
“是……是這樣嗎?”
祖先曾經是魔法師,同時和清水家曾經是盟友的事實,帶給二之宮的沖擊并沒有想像中的大。
更準确的說,他所說的,是龍憤怒的原因,以及那把咒具的真身。
低頭看向了漂浮在自己身邊的古太刀,二之宮第一次好好的注意起刀譚上的花紋——那是和清水嚴摩畫在周圍的魔法陣相同的圖案。刀身上其實刻着兩個字。
“言靈”
這是刀的名字,還是龍的名字呢??
龍的記憶裏并沒有這樣的記載,但是二之宮卻能夠感覺到,古太刀正在散發出一陣陣的波動。
仿佛是心跳似的顫動。
雖然被封入刀内的靈脈并沒有産生知性,但是獨立的咒力體卻在長久的時間長河中誕生了生命。
小小的龍,存在于刀内。
龍的怒意,正在平複——借由吞下太刀這一舉動,怒意得到了釋放。
“原來,原來你隻是想要,見一見自己的孩子而已啊。”
所謂父母的心。
所謂的“愛”
對于龍這樣的知性體是否會孕育出“愛情”和“親情”這一點,二之宮并沒有任何的知識,但是這一刻,他可以确定的唯有沉睡于昆川流市自己家地下龍穴之中的龍,擁有這樣的感情。
“對不起啊,先祖大人好像做了很過分的事情。”
二之宮向着什麽都沒有的地方伸出手,同時将古刀低了出去。
“但是我家就是你居住的地方,不是嗎?我答應你,你的孩子一定會陪伴在你的身邊的。隻要我還住在這裏一天,這個孩子就會在你的身邊一天。”
随之而來的,是一陣沉默。
接着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傳來了一個女性的聲音。
“是真的嗎?”
“嗯,我跟你約定了。雖然我還不知道怎麽把孩子還給你的方法,但是我會成爲魔法師,然後找到解放它的方法的。”
二之宮将太刀重新舉起,自己的意志驅動着血脈中的力量彙入刀中,那心髒般的跳動變得愈發強烈。
“所以,你就再相信我一次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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