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來的比想像中更快。
而今天,也是被稱爲“惡鬼切”男人的墳冢預定爆發咒波污染的日子。光是回想起那天面對由污染引起的“回歸”現象而重現世界的那個男人,二之宮言的雙腳仍然會不自覺的打顫。
那是一個嗜殺如命,在血雨之中一直戰鬥的男人。
在戰亂的時候,他恐怕殺了一千……不或許對他“惡鬼切”來說,并沒有殺人吧。那隻是在完成“工作”而已。
對峙時的那雙紅色眼睛,就是如此傳達這個信息的。
二之宮從迷思之中回過神來,此時他們正坐在由恩齊都駕駛的轎車中,朝着今天預定要進行咒波污染淨化的地方的路上。
這輛車是清水美沙緒從清水家帶出來唯二的财産,另一樣,就是目前作爲Castiel公司本部所使用的洋房。可以說這個公司可以建立起來的最大功臣,就是身爲清水家大小姐的清水美沙緒。
而現在,她開始發話了。
“社長,這次的計劃是由你提出的,那麽我請問你。那兩個小妹妹的事情你要如何處理呢?”
是啊,怎麽處理這個問題,他還沒有想清楚。
“雖然隻是腹案,但是我和蒂尼讨論了一下,覺得還是比較可行的。我希望将她們吸收進Castiel,成爲正式的社員。”
“你想讓我們這個本來就雜亂無章的結社裏再多加一個魔女課嗎?這可真是越來越像阿斯特拉爾了。”
清水美沙緒口中的阿斯特拉爾,是距離昆川流不遠的布留部市中的一個魔法結社。在魔法社會中第一個展開了魔法師派遣活動的奇妙結社。可以說Castiel幾乎是模仿着他們而建立起來的。而非常巧的是,阿斯特拉爾中也有着一位凱爾特魔女。
二之宮苦笑着搖了搖頭:“我不會去全盤照抄他們,我隻是想要建立一個我自己的結社。這句話我在Castiel成立的時候就已經說過了。之所以吸收她們成爲我們的一員我也有自己的考量。”
清水美沙緒并不這麽認爲:“将魔法暴露在普通人的面前已經是非常危險的行爲,而那個孩子雖然是人狼,按照她自己的說法也幾乎沒有在魔法社會中活動過,就這樣貿貿然地将兩個普通人卷入這個世界,我并不覺得是個好主意。我們提供的隻是出租魔法師,而不是想要壯大自己本身,魔法師究竟是怎樣的一群人,這一點你明明是知道的。”
是的,二之宮言很清楚,所謂的魔法師就是理智到瘋狂,瘋狂到無藥可救的一群人。
隻要爲了魔法,什麽都可以做,什麽都可以付出的人群。他們在這現代化的社會中依然守着那些不迎合時代的東西,傳承着魔道的“血”依然樂此不疲的一群人。
“那個孩子的眼睛,是讓我下決定關鍵,其實我也迷茫了很久。但是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久遠寺香織會遇到我們說不定也是一種必然。”
“你又要說,世界上沒有偶然,隻有必然嗎?就算是這樣的話,隻要讓恩齊都對她進行魔眼的封印不就可以讓她回到自己的世界裏去嗎?就我所知,不管是什麽樣的魔眼,看到魔法的次數越多,對于人本身都有很大的害處。”
比如,阿斯特拉爾的社長,伊庭樹的妖精眼。
“看到”就等于“被看到”,當使用妖精眼去看的時候,也就等于讓妖精眼看到了自己,讓怪異和異常目視到了自己。
這對于普通的人類來說,是非常危險的事情。用來“看”的雖然是魔眼,但是處理這些情報的,卻是自己的大腦。看到超過自己理解能力的“魔法”而大腦無法處理和消化的話,就會對自身的肉體甚至是靈體造成難以治愈的傷害。
異常會呼喚異常,怪異會聚攏怪異。
恩齊都當天所說,那雙眼睛會喚來更多的怪異,也就是這個意思。
“與其讓魔眼處于被封印并且不安穩的狀态,還不如一直就讓它就這麽被管控着。在日常之中如果招緻怪異,不但對她來說,對任何人都會是這個災難吧?但是隻要有我們在的話,就不一樣了。”
“這次的任務,一定要讓她們參加也是用來測試吧?測試她那雙眼睛究竟是什麽。”
雖然心中已經下了定論,但是清水美沙緒仍然還是問出了口。
這不像是眼前這個少年會做的事情。
初次見面的時候,面前的少年仍然還隻是一個普通人,會将他從日常之中拖入異常都是因爲她——清水美沙緒的錯。就算是到了今天,她也認爲這是自己的錯。
魔法師,絕對不是一群幸福的人。而将一個原本會幸福的人拖入這不幸福的世界,這就是一種罪孽。
“是這樣的……但是一切要等今夜的事情結束之後,才能夠說清楚。”
從主幹道駛入居住區旁的小路,轎車在颠簸的路面上前行了大約十多分鍾之後,便來到了當日發生咒波污染的空地。
空氣之中遊離的“以太”發出一陣臭味,這是咒力變質之後才會産生的氣味。當日就算是喝退了由一部分變質咒力形成的“賦予”現象,但是咒波污染的“核”仍然存在,再次爆發也隻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還是一如既往的髒啊……這地方。那個男人的怨念到底有多深?早早成佛不是挺好的麽?”
清水美沙緒是名門清水家的後代,身體中潛藏了龐大的咒力。作爲魔法師來說,可以算是出類拔萃。而這樣的體質,更容易對咒力紊亂的環境感到不适。
現在是晚上7點半,照理來說應該是人聲鼎沸的時段。然而這裏除了Castiel的幾人之外,就沒有其他人出沒了。
這,應該也是咒力污染的另一種體現吧。過于濃厚的咒力不但會讓魔法師們感到難受,也會讓普通人下意識的産生“那個地方還是不要去比較好”的想法。
比起個人的認識,這更加傾向于生物的本能也說不定。
“是等她們來了之後再開始,還是現在就進行簡單的儀式準備呢,社長?”
椿明乃恭謹地向二之宮鞠躬問道。
看着自己的同班同學對自己如此謙恭,到現在還是有點不太習慣。
“我們先開始吧,雖然她們是關鍵,但準備還是要由我們來完成。說起來恩齊都和蒂尼呢?下了車就沒見到他們了。”
“已經去修複現場了,那個人狼小鬼的破壞還真是夠徹底的。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她才會那麽迫不及待的闖進去?”
清水美沙緒感到不爽是正常的,因爲當天的準備工作有一半都是由她進行的,由她插入墳墓周圍的咒物基本上都已經被逢坂麗音給踩壞了。
這些咒物外表看來隻是沒什麽特别的小旗子,但是想要重新整理并且将周圍的咒力限定在這區域之内,可就不是幾個小時就能完成的工作了。
“這次我們采取的,是哪種方法?封印?淨化?還是破壞?”
由美沙緒提出的三種方法,是針對不同類型的咒波污染時比較常用的套路。如果是“回歸”就對被污染的環境進行攪亂,并且整理咒力;如果是“賦予”就将咒波污染的起點,咒物之類的東西破壞;如果是“詛咒”的話,不但要将咒力整理,淨化。更要将引發污染的源頭魔法給完全消滅。
雖然聽上去都差不多,不過因爲其中細微的差别而影響到了整體。鑒于Castiel的魔法系統亂成一鍋粥,所以對于這種狀況一向都會提前開會讨論。
而這一次,是由二之宮言這位曾經是普通人的魔法結社社長第一次主持的淨化儀式,所以到目前爲止,還沒有人知道究竟是要用上什麽辦法。
“很簡單,這次咒波污染的情況比較特殊,沒有其他魔法的痕迹,所以也就不是‘詛咒’,但是卻糅合了‘賦予’和‘回歸’的要素。那把兇刀‘惡鬼切’因爲被咒力感染成爲了被‘賦予’的對象,土地因爲墳冢的關系而産生了‘回歸’的現象。”
二之宮有些得意的皺了皺鼻子:“上次的‘賦予’已經被我們打敗,‘惡鬼切’也已經作爲咒物而使用掉了,那麽隻要破壞了墳冢這個‘核’的話,對土地的污染也就會停止。最後用美沙緒你的神道術進行一下淨化就能水到渠成了。”
清水美沙緒沒好氣的哼了一聲:“說的容易,單純的墳地再怎麽樣都不可能成爲咒波污染的源頭,能夠成爲源頭的隻能是原本有咒力,同時又不斷吸收咒力的東西。你有什麽辦法确定那個男人的屍體不是污染源呢?如果真的是那樣,我們豈不是要去刨他的墳?”
“這種橋段在鬼故事裏經常看到吧,比如獵鬼人刨開幽靈的墳地,撒上鹽和汽油一把火燒了屍體。”
“你還真的會相信那是真的嗎?”
清水美沙緒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了:“我是問你,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你到底有沒有辦法在不破壞墳冢的情況下破壞核心。”
“放心吧,包在我的身上!”
二之宮自信的拍了拍胸口,然後因爲岔了氣而猛咳不止。
“咳咳,這次的事情關鍵還是在兩個人的手中。久遠寺香織和逢坂麗音。隻要有她們倆個人在的話,合理運用魔女術和那把‘惡鬼切’就能夠搞定了。”
“真不知道你的自信是哪裏來的。”
穿着白色雲紋千早和紅色大褲裙的清水美沙緒扭頭就走,既然自己的社長都這麽說了。身爲股東和下屬,她也沒什麽好說的了。爲了将今夜的事情藏在夜色之中,她必須對周圍進行初步的淨化,要忙的事情還有很多呢。
“那麽社長,我就去幫大小姐的忙了。”
椿明乃向二之宮言鞠躬行禮之後,也追随着自己主人的背影離去了。
轉眼之間,就剩下了二之宮一個人,站在這荒涼野外的空地上。遠處的樹林因爲今晚的微風,而發出沙沙沙的響聲。
“看來會是很漫長的一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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