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紙紮品,這是紙紮匠的活兒,紙牛紙馬、童男童女,這在下面是最常見的東西,而丁思菲要教給我的東西則是新玩意。“船是最基礎的紙紮寶貝,而小霜花讓你做的則是玲珑寶塔,這煙魂倒是有些膽色,竟然讓你做這種東西,看來是真賴上你好說話了。”
丁思菲評說了一句,立刻勾起我的好奇,“玲珑寶塔?是抓仙兒用的寶貝?”
我響起托塔李天王手上的寶貝。
“不是,玲珑寶塔是佛家的東西,可以當作屋子住,也可以提供一定的防護的作用,又稱七寶塔,要做七層,挺簡單的。”
解釋了一下,玲珑寶塔便從丁思菲那裏過渡到我腦海,浮現于眼前。
所謂的玲珑寶塔,其實就是個煙囪形狀的紙紮品,上下都沒有封口,上細下粗,大概有半米高,底座差不多一人合抱大,上口有鍋蓋大。
同樣是由竹條編制的框架結構,玲珑寶塔稍稍有些麻煩,因爲要分七層的緣故,要用七根韌性好,且長度逐根遞增的竹條編成七個環狀,再加上八根竹條黏在七環内圍形成支撐,最後組成的形狀就是塔形。
之後,外部同樣要用紅紙糊上一層,輔以金線黏在紅紙上,做成袈裟的格子圖案,一共要用一百一十三根金線。
有這些個講究,跟佛家是有些關系的,但總體來說,這就是手工活,相當簡單,比紙牛紙馬童男童女簡單的太多了,簡直是小學生也可以制作。
對此我有些感興趣,家裏有養陰壺可以讓仙家們休息,但說實在的,這東西沒有堂單裏的世界那麽寬廣,也沒什麽采光,如果弄幾個類似玲珑寶塔的玩意,我在換個稍大點的房子租下來,估計可以讓仙家們住的舒服不少。
這事兒弄的我有些小激動,等第二天,上完中午課,便開着車去買一幹用具。
呵,别看竹條、紅紙一類的東西很常見,但想買,還真是費了番功夫,尤其是那種纖細且韌性好的竹條,硬是逼迫我去喪葬用品店,從人家紙紮師傅手裏高價購得。
當然,多花的錢也有别的作用,人家問我要拿竹條做什麽,我簡單說了一下,老師傅便教我如何把竹條弄成環而不折斷辦法完全是耐心功夫。
竹條要不斷用手掰彎,硬生生掰出弧度,還要一節一節的掰,不斷施加力道,最終讓竹條形成大緻的環狀,這麽做,竹條兩頭連接在一起的時候,用細窄的白膠帶纏起來,不會令環狀結構不堪負重崩開膠帶。
玲珑寶塔的骨架一共七層,我一晚上才弄了一個最大的環,掰的手指頭生疼,等到第二天學的聰明點,帶上幹活的手套後才緩解了些手指的壓力。
這種東西我也用鐵鉗子弄過,但形狀往往不夠圓,弧度參差不齊,還得用手校正。
幾天的手工活,讓我對紙紮師傅的辛苦心領神會,三百六十行,各有各的苦。
本以爲竹條的編制就不容易了,可我沒想到,金線的沾粘也不簡單,得用直尺和鉛筆在紅紙上畫好格子,再讓金線嚴絲合縫般的沿着格子貼好,絕不能歪一點。
而且,這必須是在紅紙完整糊在竹條骨架上後才能制作,紅紙後面沒有墊的東西,鉛筆畫格的時候,我就曾因爲稍稍多用了點力道,讓筆尖把紅紙紮破了,一共失敗了兩次才完成初步工作。
我用了五天的休息時間才完成玲珑寶塔,頓覺自己手殘的可以,燒給小霜花後,也不知道有什麽效果,更沒看她怎麽用,我便尋思着以後給自己的仙家再弄一個看看。
而也就是同一天,李寬從香港飛了回來,帶着小霜花說的那個東西來到家中。
李寬一進門,就得給我一個大大的紙包,“十萬美金,全在這裏了,早點存起來哈!”
接過紙袋,我笑着引他進門,看着他從懷裏抽出一個長條紅木盒子。
接過來看了看,木盒子不小,将近一尺長,左下角還寫着小字,是老上海某個珠寶行的名字,上面還有“株式會社”的字樣。
小字本是金漆,如今已經腐蝕嚴重了,但木盒子的整體還算保存完好。
“張偉,去天後廟挖這個東西時我也在場,其實這東西的埋藏地點和你說的有些不一樣,可能是廟宇地面下沉的緣故,它有一小半都掖在牆壁底下,估計在有個百八十年,後人再想找,估計都得把天後廟的地基毀壞一部分才行。”
李寬一臉笑容和我坐到沙發上,我伸手觸摸木盒,上面還有黏着細小沙土,顯然是拿出來後沒有過多清理,這讓我第一感覺便是沒有人打開過。
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身邊的黃劍青将裏屋的小霜花叫了出來,小霜花閃身來到茶幾邊上,一眼就瞧見我手中的木盒子,身子便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她胸口起伏,目光停駐在我手中的木盒子上,轉而激動的望向我。
我深吸了一口氣,希望盒子裏面的信件經過這麽多年的歲月侵蝕,還能保存主要部分。
打開木盒挂鎖的劃扣,将不足巴掌寬的狹長木盒子翻開,立刻映出裏面的深紅色絨布内飾,以及一張張泛黃單薄的紙張。
那些紙的年頭久了,也遠沒有現在的造紙工藝,都是老式的信紙,疊了好些折痕,一共七份,可出乎意料的,全部都保存完整!
信紙單薄,裏面的字迹還能透過紙背顯露出來,一看就是毛筆字。
我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份,輕手輕腳般打開,一片墨色尚未褪去多少的滿幅記錄便現身眼前。
上面的字都是繁體字,我能認出九成以上,閱讀并不吃力。
簡單掃看一通,上面有人名,有籍貫,有參加****的時間和軍銜,包括工資和上級領導都的代号都有記載。
除此之外,信紙上還有十一個紅色手指印,信紙的末尾聯名簽署。
這時,小霜花坐到我的身邊,眼中隐含淚光,“這都是我們當年留下的身份憑證,彼此證明軍資被搶。”
她擡手隻給我其中一個簽名,“我的代号叫白夜莺。”
我看過去,便見到她的代号上按了一個小小的紅色指印,這便是小霜花的指紋了。
随後又打開幾分同樣的信紙,簡單掃看了一陣,轉而打開壓在最底下的一張信紙,那是一張欠條,表明香港那個時代的黑幫欠了小霜花三百兩黃金,上面的人名雖然是外号,但也有相應指印和小霜花的指印,而且時間也有。
有了這張欠條,足以證明小霜花的清白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将這些證物收好,進屋拿了一個手指大的葫蘆,放在茶幾上。
“小霜花,我知道你這兩天一直在盯着這個葫蘆看,也知道這裏面就是害你的人,冤有頭債有主,你要是想要殺了他,我不阻攔。”
小霜花将目光緩緩轉移在那小小的葫蘆上,緩緩搖搖頭,“死都死了,殺他又有何用,全聽弟馬吩咐吧。”
我笑了笑,“那好,我就公事公辦了,還有,你和你朋友的兩個孩子,我已經讓龍天遊将那兩個嬰靈送往城隍爺那裏,孩子與你們雖有血緣關系,但也成了他人的作惡工具,你留在身邊讓他人發現,是容不得這種邪惡嬰靈存在的。
交給城隍老爺當成雜役小童差遣,多攢些功德,日後還有機會進六道輪回。”
小霜花神色微頓,點了點頭,“謝弟馬成全。”
我這頭和小霜花交流着,旁邊的李寬也跟着好奇的聽了一陣,淡笑着看着盒子裏的信件,耐心的等我這頭處理手頭的事務。
和小霜花說明我這頭的處理流程,我開始寫給陰司抵的表文,寫好表文,連同信件一起放好,我又鋪開一張黃表紙,随後把茶幾上的小葫蘆拿下來,放在地上,擡腳将後腳跟踩在葫蘆上,稍稍一用力,地面上便傳來葫蘆的破裂之聲。
霎時間,一股陰風在腳下升起,轉而四散奔去,我不動聲色的用毛筆沾了些墨汁,身邊的黃劍青立刻閃了出去,在客廳的東南角虛抓了一下,頓時從空氣裏撈出一道身影,轉而摔在地上,黃劍青擡腳便踩了過去。
一道骨骼的悶響,地面上的人影四肢全部瞬間繃直,擡起一張雪白的男子面孔,張大着嘴,滿臉驚恐,冷汗如珠。
我輕描淡寫的看他,“姓名、籍貫,自己交代。”
對方是個清風,穿着黑綢長褲,一身黑綢盤扣的上衣,如果不知道,還以爲是練家子,可我清楚,這家夥以前是個遊走陰陽兩界的能人。
雖然生前沒有陰陽眼,但行業裏某些手段到了這種有點能耐的人手裏,可做的事情對大衆來說有很大的危害。
見他不答話,黃劍青踩着他肩頭的腳掌,漠然的平移了一下,一腳跟踩下去,頓時傳來清晰的骨裂之聲!
清風一聲悶哼,牙齒緊咬,面容抖動,破口大罵的說了一大段粵語,還不斷朝着我叫嚣。
能成爲鬼仙的,不是橫死的,便是我這種人,忍耐力很強,尋常拷問可奈何不了這種家夥。
我冷笑這看他,寫了些表文裏的固定話語後,緩緩下筆,寫了個“鍾”字。
再次擡眼看他,“你姓鍾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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