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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一次看岑佩顯擺她的人際關系,還是以這麽輕松的姿态,那感覺像是看到了另一個岑佩。【燃文書庫(7764)】
見着她生拉硬拽将貓兒帶去我們那頭的包間,我這頭等了一會兒,在一樓沒露面的吳海濤便上了樓。
“師傅。”
他打了招呼,眼裏的笑意遮擋不住。
我紅着臉問他:“都看到了?”
吳海濤點點頭,“師傅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我倒覺得很羨慕師傅上過大學,有着不少朋友,像我這樣早早參加工作的,節假日也就是和妻子下個館子,也沒誰能一起樂呵樂呵的,這出馬弟子當的,太沒生活情趣了。”
他這一說,我們這一行的人還真就是這麽回事,可能是因爲身份特殊,不想讓親近的人接觸我們的門門道道,打心底裏想與他人拉開距離。
包括我在内,跟學校同學聯系的也少,也就是靠着上一次軍訓後聚餐拼酒,讓同學留了個好印象,餘下的時間,自己都在忙活自己的事兒,而這段日子也是忙的很,連寝室剩下的兩個哥們都忽略了。
随即和吳海濤一同回去,剛一進門,就見到屋裏分成了兩派,岑佩和貓兒那頭正與李騰龍兩口子說樓下的具體情況,而黃小妹他們則聚成了一堆兒,小鬼正站在當中背對着我。
“你們不知道,張偉臉都綠了,車裏的是個胖妞,人家就不下車,那大駝子,張偉也不能硬拽啊,站在車子下面都沒招兒了,要不是岑佩認識那個開奧迪的,他一準還得磨叽半天,大家都知道吧,就咱們領導這性子,大事兒利索,小事兒嘛……”
小鬼抱着膀子好一頓将我調侃,正說着又嘿笑了一陣,轉頭看向黃小妹,“讓老闆娘說,咱家領導辦小事兒時啥樣。”
黃小妹笑了一下,轉頭看向我,仙家們也都笑了起來,隻有小鬼一個還洋洋得意,等到發現不對味兒了,轉過頭一瞧,“我的媽呀!”
他嗖的閃到座位上正襟危坐,對着我讨好的咧嘴笑着。
這小子,永遠都不安分。
搖了搖頭,好好的一頓飯停了好幾次,我這頭都折騰餓了,坐下來開吃,那會兒,李騰龍的兒子早早的吃飽了,滿屋子亂竄,李大哥都沒能把酒喝好,好一陣開懷大笑外加吓唬孩子的教育……
轉過天來,從清仁堂那頭下班,和嚴精忠商量了吳海濤過來當學徒的事情,他也沒說不同意,隻是想試試吳海濤的水平。
這個當然沒有問題了,而且,我估計吳海濤有白靈雨幫着,抓藥治病方面應該比我還要厲害的多,說不定嚴精忠會大吃一驚。
除此之外,我也有過一些考量,清仁堂每天接待的病人有三十到四十人,多的時候能達到五十,其中有二十幾位人是我的骨病患者,餘下的病人大多是内科病症,按理說,嚴精忠自己一個人能忙乎過來。
但一個醫館其他工作還有很多,中藥的進貨和甄别是重點,好中藥的藥效和普通中藥有區别,嚴精忠很重視這一層,事實親爲,工作量便不小了。
尤其這一陣子有了夏甯給的治骨病的内服方子,給人開藥的量大,又都是廉價藥材,處理起來很瑣碎,累人。
可偏偏這方面是我的弱項,幫不上忙,平時走的也早,藥材的晾曬和處理搭不上手,吳海濤來這頭幫忙就很有必要了。
“張大夫,你說的吳海濤……他不是大夫?”院子裏,嚴思琪剛跟我打過招呼上班,石桌邊上的嚴精忠便放下手裏的茶杯笑了笑,“我不反對有人半路學醫,但咱們中醫還是從小就學比較好,底子得紮實,抓藥不能出錯,處理藥材也容不得馬虎,真要有什麽纰漏,對病人是不負責任的。”
我擡手看了看手表,算着時間也差不多了,“您放心,這個人在藥理方面比普通中醫院的醫生還要強,他的本事跟我是兩種路子,您等會兒,我去接他。”
出了門,在胡同裏正好碰上吳海濤。
他這一趟過來隻帶了白靈雨,畢竟嚴家有楊蓮香這個親家母是出馬弟子,仙兒不能多帶。
“師傅。”吳海濤走過來笑了笑,“這地方還滿難找的,要不是師傅說這頭有個胡同,我還以爲來錯了地方。”
我迎他進了清仁堂,嚴精忠便起身相迎,将吳海濤上下打量了一番,立刻跟我交換眼神。
我心頭暗笑,吳海濤确實不像個大夫,哪怕現在開朗不少,那張近乎中年人的面容上依舊鋪滿了一目了然的滄桑,讓人猜不出他本來的性子。
“嚴大夫。”
吳海濤打過招呼,嚴精忠忙回過神。
“小吳,我也不繞彎子,看到那邊晾曬的藥材嘛,你能否念出相應的名字?”
吳海濤循着指點看了看住屋前放着的木架子,每個木架子裏都放着六七個大圓簸箕,每一個簸箕裏都裝着中藥。
他距離那頭有五六步,簡單看了看,身邊的白靈雨便幫他報出名字,吳海濤也像模像樣的轉述出來,“王不留行、炒白芍、炒杜仲、黨參、太子參、茯苓、肉桂……這是調理氣血的溫補藥。
另一頭的?”吳海濤看了看另一側的木架,沉默了一下,“第一層是天葵,第二層是青天葵,下面是金銀花、當歸尾、甘草……呵,嚴大夫怎麽海拔大紅袍晾出來了,這是芽兒吧?”
吳海濤說完,嚴精忠眼前一輛,“小吳還懂茶?”
“不太懂,不過嚴大夫,這大紅袍的芽兒還是别喝了,會拉肚子的。”
“真的?”嚴精忠一怔,随即便道:“還别說,這兩天我還真有點鬧肚子。”
吳海濤笑了笑,“我也是聽說。”
嚴精忠也是笑,“我看應該是這麽回事兒,就這點兒大紅袍芽兒還是朋友給的,說是半斤就有八千多,我這兒還當成寶了,尋思燥一燥裏面的濕氣更好喝,瞅瞅,現在賣茶的什麽東西都能拿來當噱頭,瞧把我這身老骨頭折騰的。”
我們這頭說着話,吳海濤身邊的白靈雨突然走了出去,來到木架子前看了看,立刻閃了回來。
“師傅,弟馬,枸杞有問題,好像是假的。”
她這一說,我和吳海濤都對視了一眼。
白靈雨說的枸杞我不太認識,走過去聽着她指點一瞧,是黑色的。
“嚴叔,這是野生的枸杞吧?”
我轉頭招呼了一聲,嚴精忠走過來笑眯眯的點點頭,“新來個供藥商,送了我一些,我又買了一點,野生枸杞的藥效好,自己吃對身體也好。”
随後,吳海濤伸手撿起來一顆,手指碾動一番,幹癟的枸杞還有些硬,随即用指甲将枸杞弄成兩端,我湊過去看了看橫切面,沒發現什麽異常。
轉頭看向白靈雨,白靈雨皺着鼻子,“用水泡。”
吳海濤點點頭,又拿了兩顆野生黑枸杞出來,轉頭到石桌那頭,捏開了裏面的幹果肉,直接放進嚴精忠的茶杯裏,等待了一會兒,沒什麽變化。
這方面我不懂行,可嚴精忠懂,他本來就奇怪于我們的怪異舉動,這回過來看了看,眼睛頓時瞪了起來,“假的!”
假的?
難道真讓白靈雨說對了?
随即,白靈雨便在我和吳海濤之間解釋道:“野生的枸杞泡水會出色,水能變成藍色,你們看這茶杯裏的水,什麽情況都沒有,這應該不是野生枸杞。”
我雖然對藥材了解的不多,但也會分辨一些簡單的,拿起茶水裏的半刻枸杞看了看,表面上看确實沒有問題,有些超乎我的經驗判斷了。
正常來說,野生枸杞造假有幾種情況,最常見的就是用小藍莓代替,但枸杞是多籽,小藍莓是單籽,很容易就能判斷出來。
可眼前的枸杞确實是多籽,那也就是說,使用普通紅枸杞染色的了!
靠的,這也太損了,打的染色針,一顆顆打?
“幹了一輩子大夫竟然在中藥上打了眼!”嚴精忠氣的不行,面紅耳赤,“還好是我自己用,要是給了病人,清仁堂還不毀在我手上了!”
嚴精忠氣急敗壞般的把他妻子喊出來,要了電話,一下子打到嚴思琪那裏,掐着腰好一頓發火,說什麽也要把那個賣假藥的繩之以法。
家裏老爺子發了老大的火,我這頭都不好回學校,等了二十多分鍾,嚴思琪便領着一名民警趕了回來。
一跨進院子,便見到嚴精忠坐在石桌邊上喘粗氣。
而我和吳海濤在旁邊都沒好意思坐下,這會兒看到嚴思琪回來,更是尴尬的很。
“爸,不就是賣假藥的嗎?我給您抓還不行麽,您消消氣,千萬别氣壞了身子。”
嚴思琪一副孝女姿态,細聲軟語的勸着。
可嚴精忠火氣一點都沒消,啪的拍了下石桌,“我最恨賣假藥的,坑人!思琪,你必須給我抓到他,我今天豁出這張老臉,跟你去局子立案,關他十年八年的,我就不信了!”
“哎呦,老爺子使不得啊!”
“爸!你别急啊!”
民警和嚴思琪都在勸,我和吳海濤這頭也給嚴精忠換茶水順順背。
“爸,那人的聯系方式有麽,既然是供藥材的,就不能隻做一次買賣,具體情況得讓人過來再說啊。”
嚴思琪歎了口氣,瞅瞅嚴精忠,又看了看我。
這般說着,嚴精忠頓時紅了臉,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來。
我這頭一笑,老爺子也是氣糊塗了,開一關的中醫進藥渠道有很多種,正規供藥商進藥都是大批養殖出來的藥材,藥性一般,而真正的好藥其實是從藥農手裏拿的,看好了就多買一些藥材備着。
所以,這買賣關系相對傳統一些,都是慢慢處出來的,要看供貨商的品行,方便以後長期合作。
而嚴精忠和新來的供藥商因爲是第一次接觸,便得等着看看藥材具體怎麽樣,回頭,人下再來這邊繼續第二次合作,也說明對方是長期從事這一行的,可以進一步交涉。
所以,在此之前,嚴精忠自然沒必要留對方的聯系方式,且我們這樣的中醫也得能端的起這個架子,屬于醫館的行業習慣,讓供藥商和藥農覺得采集野生藥材有穩定銷路。
我搖搖頭,對着嚴思琪使了個眼色,嚴思琪便跟放下父親,和我走出了清仁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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