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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我的一番話,房間裏安靜了下來,僅能聽到一側餐廳裏酒店服務人員在收拾碗筷的聲響。【更多精彩小說請訪問】
老爺子看着我,精氣神徹底提了起來,他身邊的秘書也對我有些好奇。
咚咚咚。
三道悶響,老爺子用手裏的拐杖敲擊地面,裏屋收拾東西的聲音頓時戛然而止。
老爺子微微沉着臉,蒼老的面容上,松弛的皮膚早已經沒法挂在原來的位置,嘴角向下耷拉着,他緩緩睜開眼睛,原本渾濁無神的雙目裏漸漸泛出光澤,像是被我一語說中了心事,讓人窺探到他掩蓋在年齡後的操勞,不服輸的朝着我冷冷看來。
那略微陰冷的神情停頓了有兩三秒,老爺子的魚尾紋湊到了一起,擠壓着拉下眼角,帶了些笑意,面頰兩側的皮膚也堆疊起來。
他那般笑着,露出了兩排象牙般的齒,那是真牙,大部分是。
很難想象,一個九十多歲的老人還有牙齒,這讓他的年齡似乎看起來隻有八十出頭,精神爍爍。
“道家協會沒讓我白等,先生是有水平的。”平和且蒼老微澀的聲音從老人口中脫出,他開口,沒有任何顫音,普通話極爲标準,“先生不妨細說給老頭子聽聽。”
我笑着點點頭,“這事情其實很簡單,小棺材裏确實有鬼魅存在過,但要說有多厲害也不見得,香港與國内兩地隔海,老人家可知道這裏面的門道?”
老人搖搖頭,拄着拐杖,“願聞其詳。”
“鬼有三六九等,厲害的鬼穿牆入室、遊走在普通人的生活之外,普通一些的鬼就跟我們身邊的空氣一樣,對人的生活沒有半分影響。
而真正能影響人生活的,便是鬼類當中的高級家夥,就好比電影裏演的那種厲鬼之類,确實對人有很大的危害,而衡量鬼類強弱與否,普通人有很多辦法。
要分橋、山、湖泊河流,和大海,能過橋的鬼擁有害人的基本能力,要是再能過海,就是非常難對付的種類,這樣的家夥普通陰陽先生或是道士對付不了,得請更厲害的師傅來處理,我的意思,老人家明白了麽?”
老人點點頭,“我從香港來到這裏,家裏的髒東西跟不過來,他們過不了海,所以我在這邊生活平靜,可家裏卻頻頻有事情發生。”
他說着,又沉默了一番,“先生是怎麽知道我家裏的事情,您能看出來?”
我笑着不答,老人便也不再多問。
老爺子又問:“先生,我家中的事情,您能解決麽?”
我掐了掐下巴,用天眼略微細微的看了看他,“您家裏的鬼應該是香港本地或者新加坡的。”
老人一怔,看了看身邊的秘書,那秘書也驚訝。
“您請過不少人想送走他們,都沒成功,主要是因爲他們過不了海,您年輕在新加坡起家,我猜這小木棺材就是從新加坡華人那裏購得,本來是五個,做五鬼運财術,後來丢失了一個,對吧?”
老人微微捏緊了拐杖,點點頭。
“跟您實話說,這根本就不是五鬼運财術,就是養鬼的招兒,你供着鬼,幫着你生意做的好一些,但不得要領的話,确實是把家人害了,這一點,您沒猜錯。”
我歎了口氣,搖搖頭,“五鬼運财術不是普通人應該掌握的,這裏面門道很深,本來應該是我們這種人用來給老百姓辦事兒用的,您從不懂行的人得來這個辦法,大錯特錯。
老爺子,您家裏原來是什麽環境您心裏清楚,鬼也曾是人,也有欲和望,在您那兒呆的久了,又沒有發展,自然要禍害人,而且以我這頭得到的情報來看,他們已經不再走正經路子。”
老爺子認真的聽着,一旁的秘書眉頭深皺,貼耳在老人說了兩句,老爺子點點頭,那秘書便朝我看來,“先生,您能否說的更确切一些,董事長家裏的那些東西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長出一口氣,“老爺子年輕時往返新加坡和香港,沒來回行走一趟,因爲那些小棺材的原因,就能吸引鬼靠在老爺子身上過海來到香港,這就像是兩地旅遊一樣。
一次帶一個,越帶越多,正常來講,鬼靠着人來到香港旅遊,不會糾纏人,但那些個小棺材,簡單來說,就是專門針對鬼類的招待所,變相的,老爺子就是招待鬼類來香港生活的。
一來二去,鬼就把老爺子當成冤大頭了,而且他們看老爺子過的好,自己過的則普普通通,心中難免妒忌,而且他們禍害人又沒人來管,自然越來越猖狂。
說句不中聽的,老爺子,你家以前是個鬼窩,您的兒女……唉,不說了。”
老人喉頭湧動一下,“先生說的有些道理……既然是我主動找到你們,就沒有什麽不能說的,兒女生活不檢點,我年輕時也隻顧着自己,家門不幸罷了。”
老爺子能這麽說,也是上了年紀看的開,我瞧他的模樣也像是清楚些裏面的問題。
他自己都有好幾個小老婆,他兒女能學到多少好的?
能知道他家的問題,我也是通過天眼掃量過老人的過去,見到些片刻畫面,知道老人在香港還屬于第二第三梯隊的那種富商,他兒女在香港的富二代裏也是梯隊後面的,就跟馬仔一樣,人家玩什麽,他們上杆子去,年輕時就亂搞男女關系,攀附谄媚。
哪怕兒女人到中年,也沒一個成事的,各自開了公司後也不努把力,這樣的人,這樣的家庭,他們家裏的鬼類見到了什麽感覺?
是不是有些原則會放開了,是不是也産生了惡習?
老人家裏的事情有我一部分猜測,但差不多也是這個情況,他後來感應到家裏的種種問題後,也請了不少能人來清理家宅,可是,剩下幾個厲害的鬼仙兒實在清理不掉。
說過這些,我站起身,“老爺子,事情就是這樣,想要處理問題并不難,不過您也有過錯,所以這事兒我不會多插手,小哥兒。”
我轉過頭,“小哥想處理這個事兒有難度,我可以幫忙,但我那份錢就免了。”
“又怎麽了?”李寬站起來。
老爺子和那位秘書也是吃驚的擡頭看向我。
李寬忙湊上前,低聲催促道:“張偉,這時候矯情什麽啊,人家給的錢不少,五萬塊啊,要是辦成了另有酬謝!”
“矯情的成分确實有。”我不否認,“明路已經跟老爺子點明白了,這不是什麽太過麻煩的事情,但我辦事兒講究看人,打一進門之前,我還想着掙錢,可看到老爺子的人品和家庭,這事兒管了就是我落下乘,自降标準。
當然,老爺子的孫子是無辜,還有些内向,二十多歲了還像個初中生似的,可能跟家庭情況有關系,要是老爺子不介意,就讓孫子來祖國生活一陣子,到處走走,等家裏的問題解決清楚,他再回香港,能保證他的安全。”
這些話說出去,我也算是徹底回絕了。
說起來,這事兒具體怎麽做得到香港去看,而我這頭的仙家裏,黃劍青應該是唯一一個能跨海的,丢下家裏一大攤子去香港不太明智。
而且這個活兒也不能推給楊蓮香和吳海濤,他們都沒能力去處理這個事情,最好的辦法就是有點能耐的人去處理,比如李寬。
與此同時,老爺子站起了身,一幫的秘書連忙伸手攙扶,老爺子緩緩擺了擺手,無奈的搖搖頭。
他深深的看着我,似是想在我臉上看出些可以讨價還價的東西,可是,我僅是微笑,讓他捕捉不到任何訊息。
沉默片刻,老人說道:“先生,老頭子想問問,您說的都是真的麽?”
“是真的。”我點點頭,“老爺子,我知道您在國内建了不少希望小學,這是好事兒,我也敬佩,但作爲小輩的我想質問您一句,您一共捐了九所希望小學,爲什麽隻有一所蓋起來了?
我不知道一所小學要花多少錢,但是供孩子們讀書的場所,一個不漏風的房子,冬天有暖氣的教室,就是這麽簡單的建設,隻要有心做慈善,又有富足的資金,應該不難蓋起來。
我聽說您的每個希望小學都捐了兩百萬,呵,這對我們平頭老百姓都是天文數字了,可到了最後,這些錢都去了哪裏?”
老人愕然,張了張嘴。
“我認識的商人或許不如您有錢,但有些事情還是明白的。”我搖搖頭,“九所希望小學,哪怕能建起來四所,您家的事情我都全力幫忙。
那些被你兒女迫害過的家庭,您可有曾去慰問?可有祈求原諒?
子不教父之過,人,總要爲活着時的過錯付出代價的。”
老人難以置信的看向我,我同樣看向他,用目光告訴他,他的過往逃不過我的眼睛。
商人我見得多了,但有良心的商人很少見,老爺子不是我朋友也不是我親屬,因爲錢幫他?
我想,有李寬去香港跑一趟就夠了,我幫他弄幾張符蓋個虎威印,能處理就處理,處理不了,那就是老人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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