湧出去的數百位鬼仙兒身影飄蕩,打着呼哨,在我身後剛一起身便閃了過去,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們已經動手了。
也沒個兵刃,就是上手去抓,攥着拳頭去打,頓時将城隍那頭趕來的十幾個仙兒狂毆起來。
一時間,城隍那頭的鬼将抽出刀來,臉上漫上了狠辣,沖在文官的前面,揮刀就砍,可便兩個鬼将剛一舉刀,瞬間便被我這邊沖出的鬼仙用人海戰術給淹沒了,好似荒山古洞裏沖出的大量蝙蝠,瞬間裹了人,一片缭亂。
較比之前圍毆土地,這次出動的鬼仙多了不知道多少倍,一個個行動又迅速,拳打腳踹,從對方人馬裏揪出來一個,便分出去十幾二十幾個的仙兒,也不管對方道行怎麽樣,隻要身上有下手的地方,上去就是下死手般的打。
這事兒可不是我指揮的,見着十幾個城隍的工作人員被幾百個鬼仙兒揍,換做是我,如果在他們一方看到了這個場面,還不得吓得直縮脖子?
不僅如此,轉頭再看姜鬼刀身後的鬼仙隊伍,幾百個鬼仙閃出去打人,剩下這小一萬人馬還跟沒少人似的烏央一片,這人海戰術也忒吓人了。
“哎呦我的臉,快住手,你們特麽哪兒來的?我們可是城隍老爺的人馬!”
“王将軍,快調集鬼兵鎮壓這群雜碎啊!”
“诶我靠,我的官袍,上頭可就發了這一件,幹的,爺們跟你們拼了,兄弟們快背靠背,這幫鬼仙的道行還不夠,咱們合起夥來打!”
“動真本事,他們敢找城隍廟的麻煩,殺了他們也不用擔責任!”
面前亂戰的場面中,城隍的人馬怒嚎着,沖殺出來兩個又被鬼仙們揪了回去,塞進人群中又是一頓暴揍。
城隍的人馬也都不是弱的仙家,怎麽看都得是地仙級别的了,可有一點他們估計搓了,我這頭的鬼仙相當不弱,道行上雖然差了不少,但戰鬥經驗确實相當不錯。
也不知道那個不長眼的說要動手殺仙,我這頭的鬼仙們頓時炸了廟似的發了狠,原本還是拳打腳踢的,可頃刻之間,便從占據中分散出來幾十個鬼仙,一個個身上黑氣蒸騰,缭繞的在身上緩緩升空。
“張偉!看好了,這是法術!”
身邊的黃小妹提醒了我一聲,我忙不疊定睛看去,心頭的好奇壓過了對眼前情況的理智分析,憋着一口氣,仔細的看着外圍動用法術的鬼仙行動。
蓦地,那些外圍鬼仙的手裏冒出了黑霧,濃黑的好似一個個小型的深淵入口,在手裏蒸騰彙聚,轉而又翻騰旋轉起來,好似墨色的飓風雲。
緊跟着下一秒,還未待我來得及細細體味,鬼仙們手裏的黑霧便噴出了滾滾黑雲,我離着很遠,鼻子裏都聞到一股幹冷幹冷的空氣,就像是地窖冬天時的味兒,空氣質量極差,嗅的鼻子直難受。
他們這是放毒氣呢還是使了一招戰争迷霧?
緊跟着耳邊便聽到一陣嘩啦啦的鎖鏈聲,在那些滾滾黑雲奔入戰團之後,裏面,我方的數百鬼仙便大笑着撤了出來,空留下城隍的人馬被黑雲裹住。
砰的一道巨響,一條粗如鐵桶的黑色鋼索從黑雲裏沖了出來,一頭紮在我的腳下!
而我驚的退了半步,這距離也就是三四十米開外,擡眼一看,那團壯如山丘般的黑雲之内,砰砰砰的數道巨響傳來,相繼沖出來數條巨大鎖鏈,從黑雲中段斜插各方向的地面。
那些鎖鏈中,不僅是眼前這種鐵桶粗的,還有稍細一些的,一條條紮出來,使得面前那團黑雲變得淡了,能見到裏面的情況。
我一眼打量過去,猛地震驚的睜大了眼睛,便見着城隍廟來的十幾個仙家全被粗大的黑色鏈子捆成粽子,隻露出一張張鼻青臉腫的面孔。
“張偉。”
身邊的黃小妹拉了拉我的衣角,我過了好久才回過神,轉眼看她。
“這是比較高級的障眼法,要是捆在咱們身上,就跟真的鎖鏈一樣。”
黃小妹的話音一落,那頭果真傳來鎖鏈晃動的嘩啦聲,我擡頭看過去,就見城隍的人在那邊破口大罵,使勁的掙紮着身上的鎖鏈,身子擰動着,漲紅了脖子。
這過程不過一分多鍾,位于這邊被困住的城隍人馬之後,緊鄰着遠處低矮山巒之前,本地的城隍廟排好陣勢的鬼兵鬼将正在迅速整軍,轉而,有數百鬼兵鬼将開始升空,鋪散開陣勢,騎馬的鬼将在陣前奔走呼喝。
可是,那頭的鬼兵鬼将規模太小,沖過來也是泥牛入海,他們早該行動的,現在不過是在拖延時間。
“你們這是在跟我們城隍兵馬做對,一個個都是雷誅廢道永不超生的下場!”
“敢捆我們?城隍老爺馬上就來,一根手指頭就能摁死你們!”
被捆着的兩名鬼将大聲叫嚣着,眼眶都被打的浮腫了,可這會兒仍舊底氣十足。
他倆說的沒錯,能在一方水土出任城隍的家夥都是了不得的仙家,道行高低自不必說,實力至少都是能服衆的,我估計龍天遊不一定能比的過城隍,得是胡玉蘭那個水平的仙兒才能跟着叫闆。
而道行高到可以睥睨大部分仙家的人物,就是那種遊戲裏高等級的人民币戰士,當真是一人出馬,威殺四方,可以這麽說,如果龍天遊做我的仙家,我在市裏就可以獨霸整個出馬行業,他一個仙家就能掃掉市裏的所有堂口,這就是道行高低最明顯的作用。
而今,城隍對我來說就是這樣的人物,跟他對上,我這身後的一萬鬼仙就得豁出去巨大傷亡,把城隍打殘打怕,打的擡不起頭才行。
這種事是他們不會去做的。
我雙手插在口袋裏,手指攆着幾根三棱針,等了得有一會兒了,城隍依舊沒出現,我能感覺出對方還在做着某種考量。
這頭的陣仗已經擺開了,城隍想要對我們上門找麻煩進行嚴懲是合情合理的,可法度規矩之外,還有些特殊情況,城隍要是對這一萬鬼仙出手,造成了大量傷亡,多了不說,他出手弄死個幾百鬼仙,這可不是小事兒!
城隍也是體制内的公務員,不論官大官小,在他地界上發生大型動亂,無需我上表文,他自己都得挨嚴懲,這地界上不單有他們城隍系統一個部門,這之前我就碰到了二殿的鬼差,再包括地界上各處修煉的仙家,我們這麽多人馬走這一趟,他們可不是睜眼瞎。
嚴重點兒說,這個城隍保不齊就該下馬了。
我估計他和那個大青山的墓主人是認識的,肯定也收過禮,知道養私兵的事情,我帶着這麽多鬼仙出來,擺在他眼前的結局早已經定論下來,他必定下馬,不論我們和那個墓主人孰勝孰敗。
之前土地過來打交道,其實就有城隍的影子,他想私了,把影響壓縮在最小範圍,或許還能保留職位,這個意向已經傳達給我。
不過,我這邊也要和那個墓主人角力,幫着他私了,我該怎麽面對那個藏在背後更厲害的仙兒?
他的時間緊迫,需要盡快彈壓這件事,我這頭的機會更要抓緊,轉而深吸了口氣,看向身旁仍舊淡定自若的姜鬼刀,我不知道這家夥怎麽起了這個的名字,但他身上那股匪氣确實相當十足,擔得起這暗藏陰狠毒辣的姓名。
擡手從口袋裏掏出一把三棱針,帶了些地氣,我對着姜鬼刀說道:
“仙家,到了這兒可就沒什麽回頭路了,城隍不露面,就是拖延咱們的計劃,你們得豁出去将這裏踏平,城隍的道行高,但肯定高不到你們祖師那種水準,傷亡會有,但這一仗打出去,後面的路就好走了,這個城隍打傷打殘不怕,重要的是捉住他。
當然,抓不住也沒關系,咱們稍後還要轉移陣地去别處惹事生非,擒住這些城隍系統的鬼兵鬼将,帶着他們遊街,讓地界上的所有仙家都知道他們玩忽職守。
兵貴神速,恐防多變,盡快行動!”
随即将三棱針交給對方,讓他把這些針往城隍身上扔,會有效果。
畢竟是地仙級别以上的家夥,帶點東西是能做到的。
姜鬼刀森然一笑,聽着我說的話,眼睛裏冒出了湛湛寒光,擡手接下三棱針,又轉而一揮,手裏突然多了把兩人多高的黑色大旗,上面赫然寫着一個“姜”字,迎風招展着,獵獵作響。
緊跟着,在姜鬼刀的身後,那些個騎馬的鬼仙也豎起大旗,策馬前行逐步加速,後面的鬼仙紛紛騰空而起,待騎馬的鬼仙都立起了旗幟,姜鬼刀立刻将大旗指向城隍廟所在的山巒。
那會兒,我後背的汗毛倒豎,身後像是猛地貼上一片高聳斷崖,龐大的壓力從身後傾軋而來。
這一瞬間,那些被鐵鏈所住的城隍兵馬皆盡變色。
拼了!
身邊的黃小妹立刻扶住我的身子,另一頭的胡澗明扯住慕婉壓低了身子,猛然間,我身後就像是起了台風,空氣中來自一萬鬼仙身上的陰寒瞬間透過我的骨髓,向前方撲去。
而此時此刻,萬裏無雲的豔陽天上,不知從何處彙聚來了烏雲,低壓壓的壓向對面的山巒,一萬鬼仙猛然間閃了出去,像是一張遮天蔽日的巨大黑毯,兜頭蓋臉般切向遠方,瞬間淹沒了遠處單薄的城隍兵馬。
身後的狂風未去,我心裏也透着鬼仙們散發的冷意,眼見着遠處山巒内又紛飛出大量人影,我想,本地城隍必定就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