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雷音消弭,我明明沒有看到任何雷光,可心頭卻緊緊的提了起來,眼見着後山的樹木之上,綿延整山的深綠樹冠好似活了過來,左右搖曳着彙聚分散,好似充斥這一片亂流的綠海。[燃^文^書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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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還隻是搖晃,可轉瞬間,山中大風突起,一片接着一片的樹冠被吹歪翻轉,好似無形當中有個擎天巨人彎下腰來,鼓吹着好比草皮的樹木,狂風海浪般席卷後山,那功夫,樹木的枝葉好似瘋了,狂亂的舞動着,剛一擡頭,又被大風壓了下去。
“快點,别走神!”
身邊的龍天遊低喝了一聲,我一咬牙收回目光,從那駭人的場面中恢複神智,借着龍天遊的協助,腳下更快了幾分,淌着河流踩翻了水面,帶着**的腿腳直奔對面的林子。
濕漉漉鞋落在松軟的泥土上,沾着大量的泥沙,步伐似箭,每跨出一步,便勢要從身後的狂風中掙脫出一絲。
可那一刻,我卻感覺不到自己是否在喘息,心頭像是被擴開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洞,恐慌從裏面向外蔓延,提起的心髒在每一下跳動中發出隐痛。
這種恐怖的感覺似乎是來自生物的本能,一轉神的功夫,雙腿就像是被抻開了腿筋,急速的狂奔之下,小腿肚子不斷抽搐,震動的頻率好似催命符,使得步伐更快的交替。
咔!
又一道雷音從後背傳來,身後一陣狂風追上來,瞬間滲透進後背裏,沿着皮膚、脂肪、筋膜、肌肉、骨骼傳過來,我的胸腔前就像是打開了一扇窗子,讓那狂風的力道都從身前湧了出去,使得頭皮一片發麻。
“超乎預期了,下面的冤魂太多,陰氣太重,要不然也引不下這麽大規模的天雷!”
縱然是從容淡定的龍天遊。此時也是眉頭緊蹙。
而當他話音一落,大青山中猛地傳來一道震響,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聲響,可能和大炮在耳邊開火差不多,瞬間讓人聽不到其他聲音,隻有耳邊、腦海裏,甚至是靈魂深處的那一道——轟!
瞬息間停下身形。一道短促而強烈的震動瞬間從地面傳遞到遠方,我的雙腳都因爲這震動而彈離了地面少許。
随即龍天遊和胡澗明都向身後望去。就見到大青山山腳之下沖出一道數十米高的黃色與褐色的泥沙之牆,如同火山噴發揚上半空,持續不斷,從我的角度去看,那泥沙飛濺的塵埃好似要把整個半山腰都遮擋下去。
空氣中漂浮的着泥土與塵埃混合的潮濕土腥,我們眼看着大青山上的沙塵快速掉落,對面吹來的山風像是突然被人收了出風口,頃刻間消失于無行,留下的隻有身爲觀看者的我們。站在原地難以置信。
“結束了?怎麽這麽猛啊!”
胡澗明不合時宜的說了一聲,臉上蒼白一片,卻又帶着明顯的激動。
“還沒完。”
龍天遊皺着眉搖搖頭,擡手一指,便見散落于地面之上的林中沙塵間,閃出一道道人影,起初還是零星散開于樹頂之上。可轉眼,那人影便密密麻麻多了起來,一個接着一個,十數接着十數,數十接着數十,瞬間如同捅開了馬蜂窩般湧出大片。
“這麽多!”
我睜大了眼睛。這都是墓裏的冤魂,少說也是上千了!
遠處,好似鋪天蓋地般的人影閃到大青山之上,遮蓋了植被,仿佛可以威脅一方水土的蝗蟲群,頓時,大青山裏響起了歡呼聲。緊跟着,還有大量冤魂的身影向四處逃竄,好似受了驚吓的獸群。
可是,絕大多數的冤魂留了下來,在天空閃來閃去,飛來飛去,歡呼聲、交談聲彙聚在一起,讓人仿佛置身一個座無虛席的大型足球館之中,我看到那些冤魂在擁抱,成群結隊集結夥伴,已然有一部分人朝着我這邊急速飛了過來。
“張偉!”
“張偉!”
一眨眼的功夫,胡玉蘭還有黃小妹他們便都閃了回來,一旁的龍天遊也松開了我的手臂。
仙家們擡頭望着半空。
此時難以言語,一道雷法布陣放出這麽多冤魂,這與之前的預計多出了十倍、數十倍。
而這一刻,最先發現我們的數十個冤魂已經閃了過來,落在地面上急匆匆向我們走來,當中竟然還有兩個騎着高頭大馬,全副铠甲的鬼将,翻身下馬後快步而來。
緊跟着,大青山之上,大量的冤魂也洶湧而至,好似一層密不透風的陰雲鋪散而下,又多出數百騎馬的鬼将!
說是鬼将,這隻是我下意識的判斷,這些冤魂裏大部分都是古代兵将,铠甲的樣式很像兵馬俑,身上穿着很厚的深色袍子,有的已經破爛了些,大體上的裝束很統一,也有些不是兵丁的,打赤腳,穿着短衣留長頭發。
這裏面的冤魂大部分都是中年人的相貌,有的甚至已經四十多歲的模樣,一個個面色蒼黃,個子不高,偏清瘦。
雙方一碰上,誰都不知道該怎麽說話,對方有些好奇的打量了我們一陣,當中一個牽着馬的将領便先走了出來,他這一動,我們這邊也是吃了一驚。
這位将領頭頂鐵盔,鐵盔上面有藍纓,铠甲也不知道是什麽材質打造的,顯得有些薄,烏黑一片,而就在這黑盔之下,那将領稍稍一擡頭,竟然露出一張少年面孔,多說也就十四五歲。
他一出現,圍在我們周圍遠處的冤魂們全都收了聲,後續趕來的也快速靠攏近前,或立在林子裏,或在空中站定。
我眼見着那少年将領牽着馬,攥着一把厚實的馬缰,距離我們不足十步的距離時加快了幾步,瞬間單膝跪下,抱拳道:“……”
他說了一堆,我沒聽懂,應該是沿海的方言,身邊的龍天遊便轉頭翻譯道:“他說謝謝你放他們出來,管你叫恩公呢。”
好麽,吓我一跳,他們這幫鬼仙兒少說也得有兩千吧,剛才這少年将領加快那幾步,我還以爲仗着他們海厚海厚的不好打商量,結果他單膝一個叩謝,還真讓我壓力大減。
龍天遊對我笑了笑,轉過頭,用普通話跟那少年将領交流了兩句,說是要仙家用的寶貝。
那少年将領面無表情的點點頭,站起身一揮手,位于他後面的林子裏,在重重鬼兵們的後面頓時閃來十數名鬼将,騎着馬快速而來,兩騎提一個黑色箱子,夠裝四五床被子那麽大,足有七個。
少年将領擡手打開距離我最近的箱子,一開蓋,裏面全都是冥币金元寶,緊跟着那少年将領接着開箱,又連打開三個都是如此。
這些冥币的量很大,有些是遵循老傳統的五花錢,就是五種顔色的宣紙,通過特殊的剪紙方式裁出來的紙币,有點像端午節賣的那種拉花,這玩意是陰司下面的硬通貨,對修煉有幫助,跟香火供奉有差不多的作用。
不過這種冥币已經少有人會做,而且也少有人明白其作用,我以前隻聽說過,這是頭一回見,隻是猜測。
除了五花錢外,還有佛家的金花錢,這也是下面的硬通貨,類型很多,主要以佛教用語寫在圈形方孔的紙錢上,也有的是用燒化的金屬澆在模子裏的金屬币,我眼前的屬于前者。
可不論是五花錢還是金花錢,放在這箱子裏可不是普通紙币那麽簡單,前者五光十色,後者金光燦燦,還有那些碼的整齊的金元寶,我這頭的仙家們看了後,眼睛都直了。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冥币在仙家手裏的樣子,這真夠好看了,都跟财寶似的!
“好東西啊!”胡玉蘭走上前,這個箱子摸摸,那個箱子瞅瞅,轉過頭對我還招了招手,“張偉,你來你來,這可都是老錢兒,拿着這些東西修煉快,一會兒給嬸子多分點兒,拿回家還能顯擺顯擺呢!”
我沒挪步,搓着額頭一陣無語,胡玉蘭怎麽跟家庭婦女似的,白瞎一身道行了。
随後,那少年将領也沒多說,将剩下的三個箱子也打開來,跟馬上的幾個鬼将說了幾句話,那些個鬼将就将箱子擡到我的面前。
擡眼一看,好家夥,箱子裏的東西真不少,白色短毛皮子裹得大長弓,一大簇一大簇坐滿箱子的紅珊瑚,香爐罐兒,鑲寶石的西方細彎刀,銀色的擊劍,日本武士刀,還有日式的全套盔甲。
一個箱子接着一個箱子打開,把我都看啥了,這些玩意都哪兒來的?
驚異的看了看眼前那個比我還矮了半頭,有些不苟言笑的少年将領,就見他那張略黑的清秀面孔中,露出了些笑意,看着我展開一口白牙,又說了幾句方言。
“呀,有意思有意思!”
龍天遊些興奮的拍了拍我的肩頭,“張偉,這些鬼仙還不是普通來路啊。”
“不普通?”
“相當不普通!這些當兵的是海盜,跟過鄭和一陣。”
初聽龍天遊說的那個名字我還沒回過神,可咀嚼了一番,我猛地睜大了眼睛,鄭和?
鄭和下西洋!
我靠!
還沒反應過來,那少年将領已經将最後的一個箱子送來了,裏面赫然是整齊存放的線狀古書,還有占據了半箱子的竹簡書……(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