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耐越大責任越大,這話雖然俗了點兒,但也正印在你身,張偉……”胡玉蘭挺直了腰背,抿了抿嘴唇,“這幾年,國内的事情會非常多,你注定無法墨守陳規,嬸子給你提個醒,如今國内陰陽不調,各地都會發生不太好的事情,你盡量不要四處走動。[燃^文^書庫][].d.m(閱讀最新章節首發)”
陰陽不調?
正沉浸在興奮狀态的我,恍然間被胡玉蘭的一句話拉回現實,“仙家……”
胡玉蘭苦笑了一番,“沒什麽,是下面有空缺了,要大批量拉人下去了,接下來的這十年裏,你盡量不要往偏僻的地方走,小心自然災害多發的地兒,知道了麽?”
拉人?自然災害?
我悚然一驚,身子險些坐不穩當,心更一片駭然。
胡玉蘭說的話,算是我們行業内部較秘密的消息,可以說,大部分弟馬都不清楚其的關鍵,而我因爲從小跟着蔺師傅,則知道其不少内幕。
其,最讓普通大衆難以接受的問題,也跟胡玉蘭說的事情有關的問題是這世有多少活人,下面有多少鬼。
這事兒的緣由我不清楚,甚至無法考證其的真實性,但蔺師傅教的東西,我是打心底裏認可的。
舉例來說,國内有十數億的人口,陰司下面有十數億的鬼,相加是二十多億的人口數量,我不知道六道輪回這個體系是怎麽運轉的,但它的構成是維持陰陽兩界的陰陽平衡,裏面的深層次問題我不了解的。
不過,淺顯一點的事兒我倒是知道一些,雖然無關痛癢,但往深層次去想,會十分恐怖,這與國内發生過的一次大型自然災害也有關系。
橫死鬼無法輪回,要是得不到修煉的門路,讓他們飄飄蕩蕩的渾噩度日有些不太可能,這非常不利于陰司衙門的管理,蔺師傅沒提過相關制度,我小的時候有過一些想法,覺得他們可能在下面給那些厲害點的鬼仙當仆從,伺候老鬼什麽的。
可幹了幾年陰陽事務後,我發現自己接觸的鬼類裏,卻沒誰帶着仆人丫鬟的。
以前,我聽說過以師徒形式存在的鬼類集體,那些都是有道行能修煉的鬼聚在一起,裏面并不存在那種什麽都不會的鬼。
所以,我小時候的那種猜想很快破滅了,直到我想通其的關鍵,差不多是初二初三的時候,是後知後覺,而且要追溯很久以前。
那是一九九八年特大洪水,那一年好像是我跟蔺師傅學藝的前一年。
九八年那會兒,隻要打開電視機,電視裏都是跟洪水有關的報道,當時國内互聯遠沒有現在普及,電視台播報的内容也有限,消息都是閉塞的,烙印在我兒時記憶的,都是銀屏軍人們沖在抗洪第一線的身影,還有那一個個背不完的沙袋,以及好似海邊潮汐般可以撲到人的黃湯洪浪。
那一年,家鄉黑龍江省也成爲受災區,郭福海的一個表哥是當兵的,回憶那段往事總是唏噓不已,說他們一個營的兵都睡在堤壩旁邊,在哈爾濱。
“晚一個浪能把人卷走,但我們營的兵卻都沒趕那種事兒,哈爾濱好啊,洪水沒什麽可怕,老百姓還天天給我們送燒雞和茶葉蛋,你們都不知道,肉一天都沒斷過,都是老百姓白送的!”
當時,郭福海的表哥揪着他那件寫着“九八抗洪”白色跨欄背心兒,對着兒時的我們誇耀着他們抗洪的經曆,他那時候歲數不大,吹的天南地北,我和郭福海是好一頓崇拜的。
可是,當我們年少無忌的問他看沒看到死人時,郭福海的表哥沉默了,揉着背心胸口處那紅色的“九八抗洪”印子,眼睛也垂了下來。
他點了頭,什麽都沒說,可目光裏的暗沉卻讓我和老郭都感受屬于軍人打心底裏的沉重。
再之後,我跟了蔺師傅,隔年電視台播放回憶九八洪水的節目,我便将老郭表哥說的事情跟蔺師傅提了,師傅他聽後隻是淡笑,告訴我,如果定水石在它該在的地方,那場天災般的洪水不會發生。
短短三個字,在短短的一刻颠覆了我的所有認知,我很快感覺到蔺師傅所說的“定水石”物如其名,應該如同《西遊記》裏定海神針般有一樣的作用。
我問師傅是不是這麽回事,蔺師傅點頭,告訴我國内隻有一個定水石,他用一雙手的兩根食指在我面前劃了一下,讓我感覺到定水石差不多是小闆凳的大小,應該是河邊常見的河卵石形狀。
師傅告訴我,他知道定水石在誰的手,沒到時候還不能放回原來的位置。
說着,他準備去給市裏的病人治病,而我,則震驚久久……
當時的我尚沒有成熟的心性,直到好些年後,将九八洪水和定水石聯系在一起,我才恍然大悟,那種特大型自然災害不一定是天災。
可能像老人說的,老天要收人了。
換成我理解的,陰司那頭的鬼少了,需要維持陰陽平衡,要從面拉人下去。
師傅他對我沒什麽隐瞞的,諸事也是看的十分從容,我從來都沒想過師傅他知道那麽多事,卻不去制止那場洪水的問題,包括後來的我也始終覺得師傅是超然的人,平和的處理着身邊的種種小事,甯靜自然,這才是我們這種人工作的正常狀态。
有師傅在,****沉浸在醫術和陰陽事務的處理教學,洪水也好,陰陽兩界的陰陽平衡也好,這都是距離我非常遙遠的事情,我或許有些一樣的感覺,但一晃從生活消失殆盡了。
可一經胡玉蘭提起自然災害,又說明要大批量拉人下去,我自然回憶起了這些往事。
“怎麽一下子要弄十年這麽長時間?這得死多少人?”
我睜大了眼睛看向胡玉蘭,見她搖了搖頭。
“具體情況得問有大能耐,能走陰的仙兒,下面的事情又不是咱們能管的,我能得到這個消息還是妹妹妹夫說的。”胡玉蘭頓了一下,“不管怎麽說,這幾年各地的弟馬和仙家都最好是把自己的生活安排明白了,盡量少出頭,地頭要是死的人多,得出一大批橫死的,必然亂的很。”
我抿了一下嘴唇,知道胡玉蘭說的是實話,九八年那場洪水,還是以後要發生的事情,這都是自身所在體系裏走正規程序要發生的事情,類似與這種大型事件,我們這種小人物無權也無能力幹涉。
好藏邊的喇嘛亡魂團體、邪神的存在等等,都不允許我們随便插手。
說話的功夫,我耳邊突然響起胡澗明的驚呼,“舅、舅媽!你、你、你要做張偉堂子的仙兒?”
話音傳來,我們同時回頭,便見到胡澗明是跪在地,梗着腦袋,他那張微胖的臉還有殘留的蒼白,這會兒也說不清他是震驚還是驚喜,一張臉笑也笑不出來,那模樣哭還難看。
胡玉蘭轉過頭笑的花枝亂顫,單手撐着身後的地面,招呼胡澗明過來,“你這孩子,剛才不不依不饒的問三舅媽找張偉啥事麽,這回知道了吧,這個事兒。
呵,你爸讓你跟張偉你不幹,舅媽以後可是張偉堂子的仙兒了,你呀,别後悔。”
“我、我……”胡澗明張了張嘴,轉而樂了起來,“我後悔啥,舅媽你吓死我了,我還以爲咱家要禍害張偉呢!”
胡澗明端着手兩步蹭前,還對我得意的挑挑眉,“張偉,我說啥來着,你看看,我說不能記我的仇吧?咱家可是長白山出來的,都是正八經的正派仙家,你可不能生氣。”
“生氣什麽啊,你别添油加醋了,你舅媽不說了麽,是跟我開個玩笑,得走這個過長,考驗我的能耐,回去好有個交代麽!”
我說笑着,轉頭看了看院子一側,便見到胡玉蘭的兒子和兒媳婦還昏倒着,頓時心頭一跳,轉頭再看胡玉蘭,見她那張面容的傷勢不知不覺恢複了不少,笑着看了看我,“不用擔心,這倆孩子道行太差,讓你媳婦三下五除二給撂倒了。
呵,都是家裏嬌生慣養的,不如澗明在外面折騰成長快,讓他倆睡會兒,同樣是地仙兒,跟你媳婦一個照面酒杯打趴下了,不用管他們。”
這怎麽能不管呢,我剛要開口,胡玉蘭便擺擺手,“這邊兒不用你管了,時候也不早了,早點回去休息,過兩天讓澗明帶我去市裏看你,咱娘倆再慢慢唠扯唠扯。”
我點頭笑了笑,跟着胡玉蘭各自起身。
還是家鄉來的人說話聽,胡玉蘭左口一個大侄子,右口一個咱娘倆,怎麽唠怎麽近乎,随後她和龍天遊又說了兩句話,這天龍護法也是淡然笑了笑,風度翩翩的欠身回禮,便招呼我們離開慕家祠堂……
走在巷子,龍天遊背着手走在我的一側,不時望望天色,“到頭來還是成全你了,張偉啊,你這弟馬倒是真有意思,放眼全國,普通人當,你也算是一号人物了。”
“呃……這有點誇張了吧?”我擡手刮了刮鼻梁,心裏還挺樂呵的。
“不誇張,咱們明天見,我先回李騰龍那邊了。”
龍天遊留給我一個笑容,轉身刷的化成一道白光,拖拽着白色的光尾沒入天際,好似流行倒飛回去似的,轉眼沒了蹤影。
我這邊撓了撓頭,猛地回過神,焦急的擡手看了看手表的時間,哎喲,十點多了,這地兒又沒出租車,我可怎麽回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