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回報而來的消息讓我有些吃驚,因爲我記得伊曉和慕勝平時見面還是較少的,隔了一個禮拜兩人又會了面,這可是件好事情,兩人的感情有進展了?
從駕校回了家,屋裏也沒誰,盧巧芸和徐麗婷在家,倆人跟着小鬼坐在沙發看電視,而沙發的另一端,小鬼單手擰着一個女子的手臂,右腳踩着那女子的後背,連我進屋都沒把眼睛從電視移開。[燃^文^書庫][]如您已閱讀到此章節,請移步到小說Ыqi.me閱讀最新章節
我瞄了他一眼,沙發的盧巧芸和徐麗婷連忙站起身,打了聲招呼。
點點頭,轉頭再看電視,湖南台,《還珠格格》。
服了,這電視劇都播了八百遍了,小鬼還能看得那麽認真。
清了清嗓子,我轉頭瞪了他一眼,“用得着這麽押着她麽,你喜歡欺負女孩子?”
小鬼這才笑嘻嘻的将人押了過來,“她不太老實,總想跑。”
說着,他又往電視瞄去。
歎了口氣,我轉頭看向一側的慕婉,這姑娘個子我矮一頭,一頭秀發把臉都擋住了,整個人跟木偶一樣任由小鬼押一條手臂,彎着腰也不擡頭,瘦弱的身軀有些弱不禁風。
我随手将電視機電源拔掉,小鬼立刻撲向我的手臂,“張偉、張偉,别關啊,一會兒浙江台還有喜洋洋和灰太狼呢!”
搖了搖頭,我嚴肅的看向小鬼,“家裏辦事規規矩矩的,不得馬虎,想看電影動畫片,我拿電腦給你調出來給你看。”
小鬼立刻鼓了鼓嘴巴,悶悶的“哦”了一聲。
平日裏有黃小妹管着他們,都還規矩,這陣子小妹在岑佩那頭,小鬼仗着我對他好,有點不老實了,拿了人也不好好看管,竟然踩人姑娘後背,他還真把自己徹徹底底當成鬼類了?
這方面算是我的疏忽,小鬼是嬰靈,打從有意識開始,接觸的都是邪門的東西,到了我這頭也習慣了接觸鬼務,他幾乎沒做過人,認知方面和盧巧芸她們有差距,除了老郭家、蔺師傅、夏甯和我之外,小鬼對他人沒什麽感情,小古曼童看他都害怕。
我心裏不舍得對小鬼說重話,畢竟一起生活這麽多年了,心頭歎了口氣,便對他說道“人活着已經不容易了,死了不能輪回更辛苦,慕婉不是什麽壞人,是精神有點問題,用不着踩她。
呐,家裏你道行最高,盧巧芸她們管不了你,但你也不能胡亂動用武力是不是,你看我什麽時候用打馬鞭捆過你,咱倆的關系還不是處出來的?”
我笑着從手腕裏抖了個金色的鞭頭出來,在他面前晃了晃,小鬼立刻皺着鼻頭鼓起嘴巴,“知道知道,你大道理多。”
小鬼撅着嘴将慕婉拉直了身子,說了聲對不起。
我轉頭微笑着看向慕婉,見她一雙眼睛還是猙獰的睜着,像是她腦子裏容不下任何信息。
現在還是這個眼神,這慕婉的精神不好恢複,我找了一盒毫針,引着地氣給她下針,又用天眼查看她的情況。
慕婉确實是意外而死的,車子撞開了護欄,撲進高速路旁的溝渠内。
她的死亡過程較迅速,三天回魂後恢複了正常意識,被她哥哥所打的靈幡從事故地點招走,這才徹底清楚自己完全死亡。
我猜她可能也意料不到她竟然會這麽個死法,又是慕勝打的靈幡,害怕,不敢面對,各種複雜的心情造了她沒有跟着送葬隊伍去城隍報道,半途私自逃離。
可是,慕婉初成新鬼沒法過河過橋,半途離開送葬車隊時,便被留在了野外,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在方圓是十數裏的區域内,哪裏也去不了。
導緻她精神出問題的主要原因是從這裏開始,長達一年的孤獨期,一個什麽都不懂的新鬼,也無人能幫她一把,在野外足足生存了一年。
這長達一年的孤獨生活實在太恐怖了,我這頭針還沒紮完,天眼所見到的畫面便讓渾身冰冷,鼻血也淌了下來。
腦子暈乎,手裏的毫針也紮不下去,我一屁股坐在地面,渾身直冒虛汗,睜大着眼睛,耳邊隐隐約約響起小鬼他們的驚呼,嗡鳴一片。
人是受不了孤獨的,我看到慕婉在去往墓園的馬路不斷攔截車輛,想要告訴車裏的人她想回家,可是,車輛都從她身穿了過去,沒有任何停留。
她漫無目的的尋找出路,不了山,跨不過溪流,連短短的橋梁也阻擋了她的去路,慕婉被困在野外,白天黑夜、黑夜白天,距離她所在的城市太遠太遠,所在的地方沒有人聲,也沒有動物。
日複一日,她開始不會說話了,最初的以淚洗面到面無表情,她的生活無空洞,藏在心頭的慕勝好似也開始逐漸模糊。
這太可怕了,鬼不用吃東西也能存在,連最基本的求生想法都不必抱有,這麽遊蕩着,逐漸的漫無目的,連自主的意識都不複存在,整整一年!
這、這……這是孤魂野鬼!
孤魂野鬼是這麽形成的?
這太殘忍了,我使勁吞着唾沫,一低頭,鼻血已經淌了一衣襟,腦子裏一片恍惚。
我有一種強烈的想法,我必須休息,要盡快休息,我有天眼的能力不假,但不是什麽都可以看的,慕婉的經曆對我自身來說跟親身體會差不多,我的正常思維還接受不了她精神領域的異狀,那種孤獨感消弭之後的空洞,像是一片雪白的無主之地,沒有任何時間、空間之分,好似能把我的靈魂都抽離過去。
我可不想這樣,那種狀态我接受不了。
“小鬼抓住她,不能讓她離開!”
咬着牙說了一聲,我地坐在地面,負陰抱陽握起雙手的刹那,我見到手心裏的虎威印顯現出斑駁的褐色,面的褐色印記一塊一塊,像是迷彩,也像病菌。
半眯着眼,我得趕緊入定穩定心神,此時此刻,我能感覺到一種無形的恐怖感覺正在快速包裹全身,好似要讓我感同身受去觸碰慕婉曾經經曆過的孤獨無望。
這種感覺讓我心底生寒,以前治過精神方面有問題的病人,但我從來沒有接觸過病人的内心世界,方才看到慕婉身發生的事情,我感覺一連看了十幾部恐怖片還要吓人,讓人打心底裏産生了絕望!
雙手緊握,掌心裏快速出汗,可我的後背卻一片冰冷,虛汗一層接着一層冒出來,眯着眼睛一片發花,鼻血也似乎也沒能停止的向下淌去,那感覺像是目睹自己失血過多似的,沒來由的擔心自己會因此死掉。
幹的,我可是個出馬弟子,是死也不會變成慕婉那種孤魂野鬼,我可以下去修煉,我可以給别的堂口當碑王……亂七八糟的想法充斥在腦海裏,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些胡思亂想起了作用,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自己終于入定了。
這一次入定,不是發愣,頭腦很清晰,我似是早有計劃般的用自己的意識,抵禦着天眼在慕婉身看到的畫面,我甚至能感受到身的毛孔正在打開,藏在肌膚表層的某種寒意正在随之排出,身子骨也漸漸暖和了起來。
萬幸,這關鍵時刻的入定解除了我心裏的某種障礙,眯着眼睛盯着地面,我面前不遠處便站着慕婉和小鬼。
慕婉有一雙晶瑩的玉足,不知道因爲什麽關系沒穿鞋子,白的好似白紙一般。
我記得她穿了一件白色的連衣裙,是那種最爲廉價的白布,從我現在的角度隻能看到裙擺的位置,那對露出來的蒼白小腿亦是沒有血色。
新鬼初成本來應該穿着生前的衣服,慕婉穿的那件白色連衣裙并非睡衣,普通的意料、款式也貌似與她的家境不符,孤魂野鬼可不會給自己換衣服,難道她還經曆了别的事?
穩了穩心神,随即沉下心多思考一陣,好讓精神方面也緩和一下。
而随着我入定時間的加長,身體也愈發輕盈起來,右手掌心裏再次出現了靜電擊打的感覺,一道道微弱的電流竄肩頭,漫向後背,脊骨頓時繃緊了一些,轉眼間便牽動頸骨,不由自主的擡起頭來。
這恍惚間一擡頭,我的雙眼正對慕婉,不偏不倚的從下面看向她那雙從未閉合過的猙獰雙目,腦子裏立刻浮現出慕婉曾經的經曆,包括她變成孤魂野鬼的恐怖過程都再次重現。
可這一次,我心頭卻沒有了之前的懼怕,轉瞬間将她那段經曆略了過去,很快見到她死去的一年之後,她所在的野外出現了一支送親隊伍!
那隊伍……
我猛地睜大了眼睛,冥婚!
紅紙馬、紅紙轎子,穿着五顔六色壽衣的鬼,男女老少面無表情,從野外馬路對面飄進林子内,周圍滿是紅色的紙燈籠,也沒人打着,飄在隊伍兩側含着隐隐火光。
那隊伍途徑慕婉的身邊,丢下了吃的的東西,好像有包子和饅頭,有人和慕婉說了什麽,慕婉吃了東西便走回家的路,跨過了溪流,邁過了橋,回到了家。
而那之後,我的天眼竟然什麽都看不到了!
渾身一凜,右手不知爲何擡了起來,虎威印閃爍出絢爛的紫光,我眼見着右手猛地向慕婉拍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