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前往張宇成母親那裏,見到楊蓮香在她家堂子門口等我,我腳下的步子立刻慢了幾分,走前後,我尴尬的打了聲招呼,“大娘,打擾您了。[燃^文^書庫][]敬請記住我們的址小說:Ыqi.me。”
“哎、哎……”
楊蓮香端着手應了兩聲,目光有些躲閃的在我身瞄了幾眼,讪讪的将身旁車庫的防盜門打開,帶着我進了她家的堂子。
跟着楊蓮香進門,裏面的堂口擺設與我第一次來這裏時區别不大,地面的紅布鋪的整整齊齊,用一元硬币擺的陣法也恢複如初,楊蓮香脫了鞋走去,站在供桌前香後,身子便抖了一陣,轉過身看向我後,臉露出一副慈祥的笑容。
“弟馬,有什麽事需要我們堂口幫忙的麽?”
楊蓮香微笑着說了一聲,語氣柔和了不少,音色也極有磁性,她捏着手背,站姿秀麗,像極了貴婦人。
話音剛落,黃小妹便拍了拍我的肩頭,“張偉,是胡雪靈。”
我點點頭,楊蓮香身體裏是她家胡家教主胡雪靈落座捆竅。
“胡教主,确實有點事麻煩貴堂,我想請堂口的仙家幫我聯系一個人,應該是六月份左右吊自殺的,是個女大學生,叫溫馨。”
“弟馬可有她的生辰八字?”
“這個倒沒有,可能需要去本地城隍廟查一查記錄,我這邊也是剛剛來到這個城市,唉,人生地不熟,還請胡教主和楊大娘多多幫忙吧……”
歎了口氣,我苦笑了一陣。
“楊蓮香”聽後,笑着緩緩點了點頭,說想要找溫馨得花點兒時間,不是什麽難事,讓我等一等。
說完這些話,楊蓮香神色恍惚了一下,腳下一踉跄便站穩了身子,應該是胡雪靈閃走了。
胡雪靈一走,楊蓮香臉的神情便尴尬起來,看着我也不知道該做什麽,尋思了一陣,轉頭掀開供桌下的黃色錦布,拿了兩把塑料凳,我們便坐在了車庫門口。
彼此之間客套了兩句,楊蓮香說起了次的事情,又聊了聊她自己的經曆,我坐在一旁聽了許久,心頭也是一陣感歎。
出馬弟子想立堂子,所經曆的事情真是重重磨難,楊蓮香立堂之前的日子過的渾渾噩噩,她一個下崗女工賣過菜、給飯店打過工、做過保姆,爲了兒子爲了這個家勞累非常,加堂子裏的仙兒也磨她,整天整天的精神恍惚渾身酸痛,她得空去求神拜佛,人也神神叨叨起來。
後來,楊蓮香得了精神病,家裏也跟着遭罪,這事兒還得瞞着鄰居,瞞着兒媳婦,楊蓮香回憶起來,眼淚都落了下來。
“張偉,大娘這些天也想過了,大娘做的有錯,不該對親家公動歪心思,這事兒大娘做的糊塗,把兒子坑苦了,我現在真是沒臉再見嚴家的人了。”
楊蓮香鼻尖通紅,略顯蒼老的雙手不斷的揉着眼睛,眼淚在臉抹開,看得我心頭也不是滋味。
“大娘,這一頁揭過去,揭過去。”我前扶住她的手,苦澀的說道“誰家還沒有點事兒啊,咱們出馬的不都得咬牙邁過那些坎兒嘛,跟您這麽說吧,那天我回去,自己都覺得自己有些地方做的不好,您過得苦,我懂……”
對着楊蓮香勸慰了很久,我們之間的關系也一點點熱絡起來。
這事兒可能也是緣分到了吧,聊了許久,我和楊蓮香之間也有點交心的意思,我随口便告訴了她一些事,“大娘,您堂子都是能征善戰的仙兒,虛病您能看一些,但想要學嚴家的醫術也着實有些困難,我告訴您點别的方法吧。”
“别的方法?”楊蓮香愣怔了一下,有些訝異的看向我。
我笑着點點頭,“醫裏面很多理論知識都較複雜,但有一樣,人人都可以學,那是針灸。針灸術傳承了這麽多年,是醫最神也最簡易的醫療手段,照着教科書本練,把人體數千個穴位記住,隻要能确保不把自己紮出毛病,練出了治療效果,基本可以出師了。”
“這、這是真的?”楊蓮香睜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醫針灸可以自學。
“是真的,古代的名醫都是這麽練出來的,需要非常大的努力才行,不過,您家有堂子,有仙家護法,在自己身下針練習可以避免傷害,學起來事半功倍,我打小也是這麽練的。針灸博大精深,我也隻是會其一小部分,平時主要鑽研的是正骨……”
說了不少自己的心得體會,和楊蓮香一聊是幾個小時,偶有一陣令人神清氣爽的香氣飄來,我精神一振,站起身回望了一下堂子裏的堂單,一旁的楊蓮香也趕忙起身,“小張,我家胡家教主帶人來了。”
哦?這找到了!
我随着楊蓮香走過去,便見她和“空氣”交流了兩句,轉身告訴我對方是溫馨,之前已經被引入陰司,現在帶她出來,解決了事情還要将她送回去。
站在他人堂營之前,我能感覺到身前有股若有若無的寒流存在于面前,随手将帶來的花瓶拿出來,低頭一瞧,插在瓶子裏的白菊因爲盛夏的高溫微微發蔫,也因爲一路攜帶而來,掉了不少花瓣。
“學姐,這是你寝室姐妹送給你的,她們今天來到學校祭拜你,想爲你的死讨個說法。”我歎了口氣,無奈的搖搖頭,“學姐吊自盡,用這麽極端的方式結束生命,我想,你的朋友是想知道其的緣由吧。”
說過這些,我的目光從花瓶擡起,望向對面。
等了許久,我身邊的楊蓮香也歎了口氣,轉頭對我說道“小張,這孩子一直在哭,說什麽也不回個話,穿的也是破破爛爛的,在下面沒少吃苦,估計死後也沒個妥善安置,你擱這兒等會兒,大娘樓給她拿點紙錢過來,再讓她吃點東西。”
這般說着,楊蓮香的神情闆了起來,看向存在于我面前的溫馨,“小姑娘,好生招待了你以後,可别在我們這兒擺架子,能把你從下面撈來是看小張的面子,别哭哭唧唧的,一會兒有什麽說什麽,聽懂了嗎?”
楊蓮香這麽說也是想幫我把這事辦利索了,我琢磨了一下,拉了她一把,“大娘,這事兒不麻煩您了,我看我大爺對咱家堂口挺不認可的,您要是回去拿那些東西也不方便,這樣吧,我自己帶溫馨走,等那頭完事兒了再拖您把她送回來。”
楊蓮香想了想點點頭,往溫馨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那、那成吧,胡教主說跟你走一趟,有什麽事她幫你張羅一下。”
“诶,好,那今天麻煩大娘和胡家教主了。”
“小張快别客氣,你今天可是給大娘指了條明路……”
和楊蓮香客套了一陣,我離開她家的堂口,趕奔市裏置辦了些紙錢和線香等貢品,一路回家之後,天色漸晚。
吃過飯,岑佩幫我熬藥,我們兩個看了會電視,差不多晚九點多鍾的時候,頭頂的眼睛便睜開了,我擡頭看向廚房方向,胡家教主胡雪靈站在廚房門口,帶着一臉溫和的笑容向我看來,轉而又瞅了瞅廚房後面的涼台。
對着她點了點頭,我見到小鬼和小古曼童他們正坐在電視前,盧巧芸和官也在左右,便起身走向廚房,轉到了涼台。
窄小的廚房裏沒開燈,涼台外是小區的幾棟高層住宅樓,此時,對面樓内零星的燈光點亮,有種燈火闌珊的感覺,而在對面的高樓之後,路燈的橘色光亮将樓梯染了一層光暈,樓後面是醫科大了。
我看到涼台裏站着的少女正望着學校的所在的方向,知道這是溫馨,便輕輕的咳嗽了一聲。
溫馨轉過身,一身髒亂的無袖連衣裙裹着消瘦的身體,纖弱的肩頭到雙臂,還有裙擺下面的一雙小腿,都髒亂不堪,位于身下,一雙少女的雙足也有大片灰色的髒痕。
此時的她看到我,恬靜的面容連忙垂下,烏黑的長發全都遮擋了下來,頭簾蓋着額頭,讓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我看到她的腳倉促的湊在一起,腳面蓋着另一隻腳面,單手抱着手臂有些瑟瑟發抖,心頭歎了口氣,轉身搬了把塑料凳,用盤子裝了幾個饅頭和兩個雞腿放在凳子,又拿來一個鐵盆燒紙燒線香,不打功夫,涼台便烏煙瘴氣起來。
推開窗子放放空氣,我轉頭再看溫馨,見她依舊一動不動,“溫馨,先把東西吃了,然後咱們在慢慢談。”
這般說着,我将一套早已準備好的女裝投進火盆裏。
給鬼送錢送東西,陰司那頭有專門的公務人員負責接收發送,跟快遞的性質差不多,也有相應的銀行機構負責代爲存儲冥币,下面的整個體系還是很便捷的。
普通家庭祭祀祖先時,有在十字路口燒紙的習俗,隻要寫好收東西的祖先姓名、籍貫等等,地方便會有相應的公務人員進行收取帶離供奉的錢和物品,統一配送。
溫馨寝室的那幾個姐妹并不懂得這些習俗,所以,不論是送花還是那個給溫馨的地址,都送不到溫馨的手。
看着溫馨的身緩緩覆蓋了一件淺藍色的連衣裙,我瞅了瞅她的雙腳,轉身出去朝岑佩要了雙不穿的普通女鞋,等回來時,耳邊便傳來陣陣哭聲。
站在涼台門口,我看到溫馨已經蹲在地,手裏抓着饅頭大口大口往嘴裏塞的同時,她的臉也已然哭的梨花帶雨。
提着手裏的一雙女鞋,我歎了口氣。
很多人不知道,做鬼,做人還要艱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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