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之内,岑佩慢慢說着自己的事情,差不多是想到哪裏說哪裏,事無巨細。[燃^文^書庫][]
她的家鄉是華北的二線城市,父親在工商局工作,處級幹部,母親是婦幼保健醫院的主任,她爺爺出身部隊,是位老首長,叔伯都是公務員,各個能在當地獨當一面,除了幾個堂兄弟外,岑佩是整個家族裏唯一的女孩,自小捧爲掌明珠。
出生在這樣的家庭環境當,可謂是羨煞旁人,不過,岑佩自小體弱多病,從五六歲開始,每個禮拜都會發燒感冒,住院打針幾乎成了家常便飯,連身爲醫生的母親也不清楚,岑佩的身體抵抗力爲什麽這麽差。
因爲長期的抗生素和激素類藥物注射,岑佩一直都是個胖姑娘,全身水腫,因爲滿月一般的胖臉幾乎不敢見人,幼小的心靈受不了同齡人的嘲笑,有過一段長達兩年的自閉期。
後來,她父親請同事家的孩子跟她做朋友,家裏又養了些小動物,才一點點消除了岑佩的心理陰影,緊跟着學,岑佩感冒發燒的症狀變爲一個月一次,再是一個季度一次,身子也一點點瘦下來。
之所以有這樣的變化,岑佩認爲可能是跟她去過一次廟裏有關系。
“我爺爺、叔伯、父親都是無神論者,母親雖然也相信科學,可連她都對我的毛病沒有辦法,偷偷帶我去了一趟廟裏。”
岑佩枕在雪白的手臂,眼漸漸閃現出回憶的神色。
“我家那頭有一個叫做大廟的地方,非常靈,周邊縣市的人都去那裏拜佛、還願,大廟在山,一千多個台階,裏面有和尚,都是不多說話的老僧人。
母親帶我去大廟拜佛,每一尊佛像都跪下來磕頭。
那陣子我病的勤,又是冬天,大廟裏特别冷,我跟母親給佛和菩薩們都磕了頭後,我感覺身很暖和,從大廟回來,感冒發燒的毛病隔了一個禮拜才出現,我母親覺得還要再試試,便經常帶我去大廟。
後來身體一點點好轉,家裏也慢慢認可了這個事情,父親有時候也給我請佛珠戴,家裏也有佛經放在書架裏讓我讀,這樣,沒出幾年,身體便一點點康複過來。”
聽過她的話我反倒是一愣。
佛教信仰對出馬弟子來說并不陌生,鑽研佛學對自身修養有促進,不過,我們所在的這個世界并沒有佛,人們對佛教信仰轉向迷信的态勢一直都存在着。
“這麽說,你認爲是佛或菩薩幫了你?”
這般問着,坐在床邊的我看向手裏湯藥碗,心生出懷疑,廟裏的佛像大多寄居着各種各樣吃香火供奉的仙兒,難不成是哪個仙兒給岑佩抹了病症?
岑佩點點頭,“我咨詢過國内的玄學大師,有人說過我有佛緣。”
我微微皺眉,随即讓她繼續說她身的問題,着重讓岑佩講講走陰買壽前後發生的事。
“學那會兒,我每月初一十五都去大廟,那邊的僧人和山下解簽的算命先生都認識我,誰有本事誰是騙子我都清楚,初一那年,我去大廟時碰到了一個遊方道士,他穿道裝,一直站在山腳下。
那天,我像往常一樣山拜佛,下山的時候,那個道士沒有挪過地方,當時我覺得他不一般,走過去讓他給我算命,可道士說我隻能活到十六歲,算不算沒意義。”
岑佩苦笑了一下,說她當時覺得那個遊方道士是坐等買賣的,沒當回事,轉過一年,也是她十六歲,也不知道怎麽,他過馬路時突然讓車給撞了,整個人從斑馬線一直撞飛到十字路口央,當時沒了意識。
這次車禍險些要了岑佩的命,她父親的頭發都因此白了一半,後來是她爺爺請了部隊醫院的院長主刀,一連搶救了兩天,做了四次手術,用藥都是大劑量的國外進口藥,這才吊住她一口氣。
“爲了給我治病,家裏的錢像流水一般花出去,可即便這樣,爺爺的那位朋友都說我的命隻是時間問題,院方也确認是腦死亡,全憑儀器和藥物維持我的生命。
我在iu躺了七天,母親哭暈過去好幾次,本來毫無希望,可在那時,醫院裏來了個人,聽我父母說是個年輕人,說是他師父讓他來給我走陰買命的,一共十年,我父母想問怎麽回事,那人不讓多問,要了我的生辰八字走了。
而他走後的一天,我身體的各項體征都迹好轉起來,躺了三天恢複了意識,那次車禍,我的腿、臉、胳膊都縫過針,傷口很吓人,本來準備植皮的,可出了院也半年時間,面一點疤都沒留下,這些事情都是真的,家裏人都沒有外傳過。”
話音一落,岑佩身後的郭福海渾身都一哆嗦,“岑姐,你、你這不是講鬼故事吧,我怎麽覺得這麽滲人啊?”
不隻是老郭,連我也覺得渾身不舒服。
買壽十年,幾乎是一次性買壽的極限,而即便這樣,車禍造成的傷勢也不可能因爲買過壽好轉,岑佩的話對我來說簡直是天方夜譚。
轉過頭,我看向岑佩,“那個給你買壽的人呢?你們家裏與他斷了聯系?”
岑佩目光一暗,“是的,他好像隻是來醫院完成某種使命便離開了,後來,我家裏也在全國各地找過這方面的能人,想知道我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可一次都沒遇,全都是騙子。”
一個道士,一個幫忙走陰買壽的徒弟,這和岑佩半毛錢關系都沒有,憑什麽給她買壽?
我皺着眉問她,“岑姐,你有沒有找過出馬弟子,也是頂香的那種人。”
“出馬?你說的是跳大神?”
“對。”
岑佩搖搖頭,“我不信跳大神的,我找的都是有名氣的玄學大師和寺院高僧。”
我抿住嘴唇,“那你找的那些人是怎麽說的?”
“高僧讓我多放生,家裏供佛像,而玄學大師們的說道多了,有的不信我走陰買壽的事情,有的瞧不出我的問題,給我蔔卦看手相時也隻是随便說了說我身邊發生的小事,準是準,可我十六歲發生的那次車禍,誰都沒看出來。”
岑佩眉頭緊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重新看向我,似乎是想從我臉找到一些答案。
我沉默了一陣,看相算命那一套并非沒有作用,夏甯有時候不用搭脈,在病人的雙手手心摸一下,也能查出一些事情。
人的大腦可以記錄曾經發生過的事情,這被稱之爲記憶,而人的五官、手相、骨骼等等,也都可以顯露人曾經經曆過的事情。
我沒有夏甯那一手号脈查事的本事,身邊也沒有可以查事的仙家,自然沒法幫岑佩查出問題所在,而且岑佩沒有魂兒,可人卻能正常生活,光是這一點便已經匪夷所思到極點。
“岑姐,你之前在火鍋店裏精神失常,類似的事情有沒有發生過?”
岑佩一愣,點了點頭,“有,非常多,我有時候會在家裏夢遊,早醒來時睡在沙發,這幾年在這邊工作也經常拜佛,有時候跪在菩薩面前,一跪是半個多小時,什麽感覺都沒有,個月跟同事聚餐,我也有過一段空白的記憶,我同事說我晚把一桌的人都喝倒了,可我自己卻根本沒不記得有這個事。”
我頭冒汗,暗道她身的事情也太複雜了,正尋思着,聽岑佩又道“幾年前來到這邊工作,也是害怕自己身的事情被父母發現,怕他們擔心,張偉,你知道嗎,我吃辣的時候是我最敏感的時候,我可以感受到危險,我甚至能發覺有沒有人在我酒裏下藥。”
真的假的!
我睜大了眼睛看向岑佩,“你說我和郭福海離開時,你有種害怕的感覺,也是因爲吃過辣才有的這種感覺?”
岑佩連忙點頭,激動道“吃辣時我的直覺很敏銳,當你們說要離開,我感覺自己身邊要失去什麽重要的東西,好像自己的命被你們帶走了似的,心裏非常害怕,後面的事情我回憶不起來,但當時的感覺非常恐怖。”
一時間,我摸了把額頭的汗。
辣,其實并不是味道,它是一種觸覺,是疼痛與刺激的結合,屬于大熱之物,食辣有助于驅寒,但吃多了也容易火。
岑佩因爲食辣而直覺敏銳,或許是從辣裏面得到了某種刺激,她請我們去火鍋店用餐,估計是想通過直覺看看我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我站起身,心頭有了大概的打算,準備了一些針灸器具後,讓郭福海到外面等一會。
關門,我讓岑佩躺好,拿起她的手,告訴她我要用針。
“會有些疼,針灸本身不會立刻見效,但你和普通人不同,有任何異樣的感覺都要告訴我,我會先刺激你幾個不太緊要的穴位。”
我鄭重的告訴岑佩注意事項,她一一點頭答應配合。
起針落下,頭一針紮在拇指,是鬼門十三針的鬼信穴。
鬼門十三針可以穩固人的精神,但也有很明顯的刺激作用,我要看看岑佩是不是因爲精神方面有異于他人,是不是潛在的精神病患者。
看到岑佩沒有任何反映,我又在她腳趾、手腕、外腳踝下方下針,對應鬼壘、鬼心與鬼路。
轉過頭來再看過去,我眉頭一緊,看到岑佩的臉漸漸浮現出白玉般的膚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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