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隍的組織結構裏,“土地”是城隍下屬機構的中層領導,也就是土地公。[燃^文^書庫][]【更多精彩小說請訪問】
根據城隍規模不同,土地有時也兼職城隍廟的一把手,東北這邊的傳統喪葬習俗内,有一項就是由打靈幡的死者長子,将亡魂帶到土地這裏,将亡魂交給土地引渡到陰司。
我這一次來,主要就是要拜見土地,畢竟面見一位中層幹部相對簡單些,隻要土地能幫忙查查小女鬼的陰司記錄就可以了。
拜會的話念叨了一句,我身邊便起了陣陣寒風,而帶我來的那個老爺子就站在我身邊,正拿着一個燒火棍将汽油桶裏的火勢撥旺了些,蒼老的面容上緩緩露出了笑。
“别急,錢還沒全送過去,香也得燒利索,城隍的人都站在邊上等着呢,不用太拘禮,老蔺的徒弟還能不給面子麽?”
說着,老爺子擡起頭,對着汽油桶後面的雪地笑了笑,就好像對面真的有什麽人似的。
我尴尬的紅了臉,也不知道被火烤的,還是老爺子的描述讓我下意識裏想像出被人看着的感覺,身子都發虛了些,額頭微微冒汗。
汽油桶裏的金元寶和線香燒了有十來分鍾,老爺子拿着燒火棍将裏面的紙灰仔細翻動,确保所有焚祭品都充分燃淨,這才朝着對面看了一眼。
這一看,老爺子便張了張嘴,“哎呦!您咋來了?”
誰來了?土地?
我忙站好身子,雖然看不見對方身處何處,但總得先給對方一個好印象。
随即,老爺子詫異的看向我,啧啧稱奇,“城隍竟然親自來,你就算是老蔺的徒弟也不至于這麽大的面子啊!”
我有點傻眼,這可是一把手,大領導!
一時間,我肩頭的黃小妹欠了下身,雙眸微垂道:“黃營小女黃小妹,見過城隍。”
她這一打招呼,我忙也低頭行禮,可這一點下巴,後脖頸子怎麽都打不了彎,就跟砌了石膏似的動彈不得。
“張偉,城隍讓你免禮。”黃小妹轉頭說了一聲,這才露出笑容來,又偷偷告訴我一句,“你也不用找城隍在哪兒,你現在眼竅沒打開是看不到的,你想用頭頂的眼睛去看更是不行,那精氣神的消耗可就太大了,得折壽。”
我恍然大悟,便覺脖子一松,放下心來。
看向汽油桶對面,我也不再猶豫,将事情一一闡述,請城隍查一查身後的小女鬼因何而死,她與紀川、薛佳又有什麽牽連,再麻煩城隍派人将小女鬼押送陰司。
随後,黃小妹便全程給我翻譯城隍的話。
城隍所說,小女鬼姓丁,名思菲,九三年生人,于市福利院翻修重建時被掉落的建築材料砸死,上一次将聽思菲送入陰司時,她私自跑丢了,城隍這邊雖然有相關記錄,但相隔時間太長,陰司已經将其戶籍注銷。
注銷戶籍的意思就是陰司不承認有丁思菲這個“人”了?
差異之中,黃小妹再次翻譯道:“薛佳的父母對丁思菲有養育之恩,城隍會收留丁思菲一陣子,等薛佳父母在下面把丁思菲的戶籍補辦齊全,便可以送她進入陰司。”
我一聽,忙迅速分析裏面的信息,又趕緊道謝:“有勞城隍。”
說罷,我身後的小女鬼嗖的一下子從我身後飛了過來,一眨眼就沒入前面的松樹林沒了蹤影,而我面前的汽油桶裏燃燒的餘溫也迅速冒了出來,轉眼間鋪散到前方……
跟着老爺子折返,我擡手刮了刮鼻梁,沒想到這邊這麽好辦事,城隍不僅收留了那個小女鬼,也透出不少信息給我。
小女鬼是福利院裏的孩子,而薛佳的父母有對小女鬼有養育之恩,想必是這兩口子樂善好施,給福利院捐過不少錢。
這麽說來,小女鬼應該知道薛佳是什麽人,她在幫薛佳?
我歎了口氣,薛佳父母在下面給女兒改命,這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完成的事情,或許小女鬼冥冥之中橫插進紀川和薛佳之間,是有些複雜的因果關系。
雖然無法完全理解,不過這也算将整件事情都串聯了起來。
與老爺子告别時,我說了好些感謝的話,老爺子笑了笑,讓我正月十五再回來一趟給城隍上供,等所有事情都做完了,還要再向城隍表示表示。
這事我明白,大領導親自操刀幫我一把,“表示”方面自然不能馬虎了。
不僅如此,老爺子還告訴我,以後維護好和城隍這層關系,逢年過節過來送點禮,以後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城隍這頭能派鬼兵協助辦事,這層關系越深,好處就越多,讓我慢慢體會。
返回市裏前往醫院,天色已經亮了起來,我在特護病房内揉了揉自己疲倦的面容,找來紀川的核磁片子和幾份檢查報告看了看,心頭一條,上面的診斷書寫的蠻吓人。
紀川的車禍導緻顱腦嚴重損傷無法自主呼吸,差一點就動刀插管,院方本來一直都在等紀川父母簽字做開顱手術,沒想到我來到這裏後,紀川的病情竟然開始快速好轉起來。
随後,醫院檢查了導管無故破裂的呼吸機,又給紀川重新做了檢查,結果什麽都沒說就給推出了重症監護室。
呵,這事旁人不明白其中的門道,我倒是清楚一些。
保不齊醫院給紀川做檢查時,那些儀器被小女鬼動了手腳,導緻了嚴重的診斷錯誤,醫院沒敢說實情,也是怕跟病人家屬起争執。
正樂和着,我的笑容突然僵了一下,好些事情在我腦海裏閃電般的過了一遍。
檢查報告出錯,有指向性的先是顱腦損傷?
這是一個精神方面有問題的小女鬼能做出來的事麽,她對醫院的儀器還能有了解,能影響檢查報告?
不對,這事兒不對味!
我轉頭就要離開病房,可沒走兩步,胳膊便被夏甯拉了一把,“張偉,你又要幹什麽去?”
我臉色難看,壓低了聲音,“師叔,小女鬼不一定是有精神問題,昨晚上我太累了,腦子不靈光,被她的步調拉着走,把幾件重要的事情忽略了。”
将自己的分析一說,夏甯點了點頭,“然後呢,你打算怎麽辦?”
當然是再去一趟火葬場,找城隍再給我查……
心頭一跳,城隍可是當地的領導,他有小女鬼的陰司記錄,不可能不知道小女鬼的問題!
“想要改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下面又不是沒有規章制度,你再想向下挖,得挖出多少隐秘來?”夏甯抱着手臂打了個哈氣,懶洋洋的對我說道:“這一晚上你跟拼命三郎似的跑前跑後,幹什麽啊?”
夏甯的話讓我啞然。
她歎了口氣,看了眼我肩頭的黃小妹,又看了看我,“上次奎老頭家的白事我沒讓你參與多少吧?城隍那裏我帶你去過麽?
城隍親自見你就是想跟你認識一下,順水推舟幫薛佳的事情辦了,從陰司到你堂口的仙家,這不都搭上關系了麽。”
聽過這話,我使勁的搓了搓頭發,“師叔,啥意思?”
夏甯翻了我一眼,“那我就直說了,這堂口任務是你堂上仙家傳來的,裏面有你仙家的布局,想讓你也主動認識認識城隍,既然目的已經達到了,你就别再節外生枝了。”
我靠,竟然是這樣?
我睜大了眼睛,想起那個小女鬼在我手裏那副受罪樣,難道也是不得已辦這趟差事?
整條事件的線索正向着夏甯的解釋彙聚而去。
夏甯又打了個哈氣,給我最後一擊,“别多想了,不正式立堂口,你都沒資格見城隍,還想從他那兒打聽消息?沒有點私底下的關系那絕對是開玩笑!”
大年初四,蔺師傅回來,聽說我的事情後僅是笑了笑,随口問我年前都有誰家的出馬弟子來找我,又囑咐了一下薛佳的治療方案,便同往日一般開始給市裏的病人治病。
夏甯對這事也表現的非常淡然,在蔺師傅面前坐有坐樣站有站樣的,哪像平時大大咧咧的随着性子。
但不管怎麽樣,有夏甯和蔺師傅照顧市裏的病人,我除了要親力親爲照顧薛佳的病症,也漸漸步入了普通高中生的生活,幾乎難再參與蔺師傅那頭的事情。
日子轉眼到了仲夏,臨近高考的功夫,我收到了一份請帖,是薛佳和紀川的婚禮。
如今的薛佳在精神方面已經沒有任何問題了,至此,我堂口下發的任務曆經小半年的時間終于徹底完成,所以清晨趕早,我買了大量祭祀用品前往火葬場拜會城隍。
坐着公交抵達那裏,還是先去了紙紮鋪子,知道那個有白内障的老爺子姓徐,叫徐保全,是蔺師傅的一位老朋友,笑呵呵的推門進去,就見到徐老爺子正在裏面啃西瓜。
“呦,張偉來啦,嘿,東西可帶了不少啊。”
我點點頭,“事情徹底辦完了,明天薛佳和紀川結婚,我這不來給城隍送點‘心意’嘛!”
徐老爺子拿手指點我,“還挺上心!行啦,我知道你今天得來,不過皇城那兒得晚點去,有幾個人要見你。”
我有點吃驚,“誰啊?”
“妖仙堂口弟馬陳玉芬、薛佳父母、丁思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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