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不單是我,黃小妹、盧巧芸,包括從角落裏爬起來的小鬼都看呆了。[燃^文^書庫][](燃文書庫(7764))
十幾平的房間内被一股怪異的氛圍充斥着,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位于面前,女鬼因爲被鬼門十三針固定在原地,臉上隻能露出少量的神情,明眸微轉,秀發像是泡在清水中緩緩缱绻,一股輕靈的氣息在她身上散發出來。
我吞了口唾沫,慢慢從地上爬起來,走上前拔掉女鬼人中穴上的毫針,解開她鬼宮給她開口說話的自主權,與她四目相對。
這時候該說點什麽呢?該怎麽跟這個如此漂亮的女鬼打交道?
我沒開口,女鬼也愣愣的看着我沒吱聲,都是先張了張嘴,各自又都尴尬的閉住口。
“你放開我。”
輕柔的話音傳來,女鬼看了我一眼,眸光閃爍。或許是我們之間離得太近,她臉上泛出少許紅暈,漂亮的眼睛又躲閃了一下。
我知道就這麽放開她肯定是不行的,看了眼肩頭的黃小妹,就見她平靜了一下對我點點頭,轉向女鬼問道:“你做了多少年的鬼,跟誰座下修煉過,這邪門的能耐哪兒來的?”
一席問話之下,女鬼眼中透出了不少迷茫之色,紅潤的嘴唇微微張合了一下。
黃小妹眉頭一皺,對着那個錫銀的首飾盒奴了奴嘴,“你不說清楚我們是不會放你走的,反正你左右都會回到首飾盒裏,我們想對付你并不難辦,你考慮清楚再說話!”
女鬼一聽,眼中浮現出掙紮之色,呼吸微微急促,擡起頭對着我和黃小妹露出些許怨恨。
這時,守在一旁默默無聞的盧巧芸走了過來,在我身側靠後的位置站穩,對着黃小妹恭敬的建議了一句,“小妹,我看這位姑娘多半有些糊塗,不如換個方法問?”
黃小妹眉頭蹙的更緊了些,轉眼看了下盧巧芸,盧巧芸便立刻低下頭來。
我知道黃小妹也是在氣頭上,她平時對盧巧芸都還是很和顔悅色的,隻是今天的事大家都有些措手不及,鬧點脾氣也正常。
更何況黃小妹有地仙位,這在他們的世界裏,連鬼仙都算不上的盧巧芸和她之間是有非常明顯的地位差距的,就如同平民遇上了公主。
而此時我也想起一件事,黃小妹的見識相當廣博,身居地仙位不可能沒有極高的道行,應該是有什麽原因讓她無法動用能力,隻能平凡的留在我身邊,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媳婦……
我擡手刮了刮鬓角,擡眼看了下神色不斷變換的女鬼,清了清嗓子。
“咳……這位美女,我肩頭上的黃仙是我媳婦,是我們家半個主事人,你呢,最好配合一些,惹急了她可是要扒你鬼皮的,懂麽?”
女鬼聽後并沒有露出任何害怕的神色,怨氣沖沖的瞄了我一眼,恨聲道:“我不知道什麽是鬼皮,我也不知道當了多少年的鬼!放了我,咱們互不相欠!”
這還真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女鬼,竟然什麽都不懂?
我和黃小妹面面相觑了一陣,轉過頭又試探的問道:“那你應該知道自己怎麽死的吧,那個首飾盒又是什麽東西?”
問到這兒,女鬼的臉上登時冒出一股強烈的怨怒,咬牙切齒的恨道:“淤泥源自混沌啓,白蓮一現盛世舉?那些挨千刀的妖衆都改活剮,永世堕落十八層地獄,不得超生!”
嘶,這也太狠了,我渾身一顫,肩頭的黃小妹也詫異的張了張嘴。
“喂,女鬼,你糊塗吧,世上沒有十八層地獄,陰司下面隻有……”
“小鬼,不要多話。”
我皺了皺眉,看着一旁多嘴的小鬼皺了皺眉,回頭又看了下女鬼,暗暗猜測起來,淤泥源自混沌啓,白蓮一現……
這時,黃小妹湊上前來低聲道:“張偉,這是白蓮教的口号,說的是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愚昧老百姓的謊話,騙人說白蓮花開,彌勒下生,明王出世。”
竟是白蓮教!
這女鬼與白蓮教有關?
說起白蓮教,不少人都是從影視作品裏知曉這是個民間邪教的,對它沒有太确切的了解。
白蓮教起始于北宋,也稱白蓮宗、白蓮社,教義融合了多種宗教思想理念,在民間傳播速度非常之快,具有相當強大的号召力,曾一度超過佛、道兩大國内信徒數量,在清朝時組織過農民起義,于曆史上留下過很有分量的一筆。
白蓮教起初崇奉佛家,後來又發展出大量支派,開始崇拜彌勒佛,摻雜了老百姓對于封建王朝統治時期的抗争思想,逐漸的變了味。
以白蓮教衆崇拜彌勒佛這件事爲例,追溯真正的佛教典籍,彌勒并非“佛”,他其實是菩薩,等級比“佛”要低,白蓮教将彌勒佛化,就是爲了讓教派更有凝聚力,讓老百姓更相信信封白蓮教是有“佛”照拂的。
類似這樣的教義改變還有許多,而且越來越愚昧,越來越步向迷信之列,這才使得這個民間教派逐步偏移了發展正途,逐步腐化,成爲邪教。
我未曾想過自己會橫隔了遙遠時空,在這女鬼的身上感受到白蓮教的影子,恍惚間聯想到女鬼額頭曾經出現的黑色蓮花,我心頭一顫,頭皮一陣發麻。
女鬼本身不清楚自己做了多少年的鬼,可她的恨意卻無比真實,這種怨恨必定是死仇了。
“你是被白蓮教害死的?”
我看向女鬼,她一身民國女學生的裝束,距今得有七八十年了,我很難想象,一個死了這麽久,當了這麽長時間的鬼,她竟然還有這樣的仇恨。
而且,女鬼說她自己不懂黃小妹的話,這也意味着她并沒有下過陰司,從未接觸過她那個世界的事情,這難不成還有什麽隐秘?
“除了那些惡徒還能有誰?拿活人祭祀神佛,活活将我焚燒!做了這些還不夠,他們還用南洋邪術将我的靈魂囚禁在盒子附近,獻給神佛讓我當仆人!”
女鬼說着,身上又開始冒出大量黑色怨氣,使得房門外的地氣也逐步蔓延進屋内,快速的流進她的身體。
“可笑!他們供奉的神和佛在哪兒!那個雜耍出身的所謂聖女,像白癡一樣用我的骨灰祈求神佛眷顧,最後還不是被槍打成了篩子!”
憤怒的咆哮聲中,一滴冰冷的水珠自上而下落在我的臉上,我一擡頭,棚頂已經全都是陰濕,身體不由自主的泛起了寒。
怨氣不散,泛寒生潮!
打了個哆嗦,忙把窗戶打開通風,心頭一陣惡寒。
在窗前透了口氣,轉頭與黃小妹對視了一眼,神色交換間,我們兩個差不多都找到了解決女鬼的辦法,彼此苦笑了一下,也不知道今天的事算不算的上時一場鬧劇。
“她也是沒碰到明白人幫她一把,張偉你跟她說一下具體的流程。”黃小妹歎了口氣,估計氣消了不少,用爪子揪住我的鬓角小聲道:“你剛才說我是咱家半個主事兒的,是不是給我面子?”
我苦笑了一下沒回話,轉身來到女鬼面前清了清嗓子。
“人死之後就是鬼,鬼應該下陰司的,雖然滞留陽間不是你的錯,但你也該多少知道現在是什麽社會吧?”
女鬼眼睛一閉,也不知道聽沒聽懂我的意思,一臉悲憤的表情有些難交流。
我皺眉道:“你不覺得王璐很無辜麽,她不過是個白人,不知道你的存在,你讓她勾引男人圖個什麽啊?”
“那我就不無辜?”女鬼猛地睜開眼睛,不答反問的瞪向我,“我上我的學,被人擄走燒死,盒子裏面的東西不斷壓制我的能力,讓我沒法殺了那些人,我的怨氣上哪裏發洩,憑什麽要我得到人處且饒人?”
我咳嗽了一聲,臉上有些讪讪,“你冷靜一下,按照正程序你得先下趟陰司,在陰司報案鳴冤,陰司會對那些人有極其嚴厲的因果制裁,比如你所謂的十八層地獄……那個,你死後沒等到陰司的人?”
話音一落,女鬼立刻瞪大了眼睛,“你說的真的,這世上真有陰間地府?有地方給我報仇?”
我歎了口氣,她果然什麽都不清楚。
這也是怪了,人死之後都會有陰司的公務員處理相關事務,可眼下這個情形,她還真是沒走過正規程序,難道是因爲那個所謂的南洋邪術?
随後,我跟女鬼提起這個事,女鬼瞅了眼那個錫銀打造的首飾盒,疑惑的看了看我,才将她曾經的經曆慢慢道來:
女鬼名叫上官馥娅,生于南京,父親才華橫溢,父母都出身書香門第,家境富足。
武昌起義之後,國内追尋民主共和的文人們建立了許多革命團體,大量報社都在發表文章響應起義号召,上官馥娅的父親也是在這個時候接到朋友的邀請,滿懷救國情懷前往北京一家報社執筆,而年僅十五歲的上官馥娅便随父母搬到北京。
那時的上官馥娅早已出落的亭亭玉立,不少飽學之士紛紛踏至隻爲一睹芳容,想娶此良妻美眷共度一生。
雖然初入北京的上官家還沒有站穩腳跟,父親的事業還沒有起色,如果有一悶婚事助力,家裏不難有更好的發展,但開明的父親卻毅然推拒了女兒的婚事,建議上官馥娅完成南京尚未完成的學業,托朋友将上官馥娅送入北京大學。
這一舉措自然讓不少慕名而來的人十分錯愕,可當上官馥娅進入學堂就讀之後,她的豐富學識與異于常人遠見卻征服了所有質疑,逐漸便有人打聽到,上官馥娅在南京時就已經有才女之名,加之她貌美如仙子,民間便有了她是佛前童女天生早慧的傳言。
而這個傳言,便是她遭遇橫禍的起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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