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裏,郭福海在我面前杵了半天,臉上緊張的模樣似是有話也說不出口,我知道這麽瞞着他也必要,他該看到的也都看到了,就告訴他我抓了那個鬼。[燃^文^書庫][]【燃文書庫(7764)】
他這一聽,眼睛立刻瞪得大大的,滿眼的不可置信,可張了張嘴,還是信了我,問我這是怎麽回事,什麽時候學會抓鬼的。
也怪我的說法讓他誤會了,出馬弟子可不是抓鬼的道士,我就是個陰陽兩道的調解人,用打馬鞭捆了那個小鬼是不得已而爲之,按照七爺爺的說法,我的任務隻是把這個小鬼帶在身邊慢慢化去他的怨力罷了。
“行了老郭,鬼的事咱們稍後再說,先把屋子收拾一下,回頭等郭叔到家一看,非得揍你一頓不可。”
我對他說了一聲,随手把地上的東西一樣樣撿起來,催促他趕緊幹活。
郭福海聽了抹把臉上汗,忙拉住我,“還幹什麽活啊,我給我爸打電話說鬧鬼的事,他愣是不信,咱們就留着這些東西讓他看,這些可是案發現場!”
而就在他話音落下的功夫,門外樓底下便傳來一陣上樓的腳步聲,伴随着一陣清嗓子的動靜,郭福海一激靈,說是他爸回來了。
他這話我信,這小子自習課上吹牛的時候,連走廊裏的腳步聲都能聽出來是來扒窗戶的班主任,還是巡查的教導處老師。
轉眼,郭福海就跑去開門,這一次,門把手順利的放了下來,他回頭一看我,還帶着一臉驚魂未定的模樣指了指打開的門。
我無奈的搖了搖頭,隻顧着思考一會跟郭叔怎麽個說辭。
郭福海也沒管我,蹬蹬蹬的跑下樓,喊着他爸焦急的往樓上拽,說家裏的鬼被我抓住了什麽的。
我心說郭福海也太急着表功了,郭叔信不信還是兩說,他這麽全兜出來,我剛準備好的話頭全都白費了。
果然,樓下傳來郭叔的笑聲,說我們兩個什麽時候學會跟大人開玩笑了?
等郭福海帶着郭叔進了門,穿着短袖白襯衣的郭叔往屋子裏一看,眼皮猛地一跳,目光掠過我在狼藉的地面上一掃,鼻梁上那副金絲眼鏡差點氣歪了,照着郭福海的屁股就踢了一腳。
“個小兔崽子!我就一晚上沒回家,你就能把家裏禍禍成這樣!”
這一腳可不輕,我看着郭福海捂着屁股差點沒飛起來,忙跑到我身後跟郭叔委屈的喊道:“爸!你踢我幹什麽!你自己看,這就是案發現場,我都沒動過。”
他這麽說着,眼睛裏還擠出水花來了,“咱家那大冰箱,别說我和張偉了,就是你和我媽擡起來都費勁,你看看,這都倒地上了!”
還别說,郭福海這有理有據的喊話,還真讓郭叔冷靜回來,他看了看我身後的電冰箱,忙把身後的房門帶上了,幾步走進來低聲問,“大海,你真沒騙我?”
“你問張偉,鬼還是他抓的呢!”
“小偉,這是真的?”
郭叔轉過來朝着我低了下腰,臉上的神色不免嚴肅了些,那雙仔細觀察來的眼睛,有着成人特有的審視目光。
我知道,對于郭叔來講,我能不能抓鬼他是多半不信的,可家裏的電冰箱确實不是我和郭福海能動得了。
抿了下嘴,我對着郭叔點了點頭,“郭叔,家裏确實鬧鬼了,不信你跟我來。”
郭叔對我很信任,而之所以我和郭福海能做朋友,也是郭叔知道我在班裏成績好,暗中讓郭福海這麽做的,所以我這麽說,郭叔便皺緊了眉頭跟了過來。
我們一起來到衛生間,我将養陰壺提起來給郭叔看時,郭叔很快露出了一絲驚訝,拿着養陰壺上下看了一遍,問我們在那裏弄來的。
郭福海和我說了事情的經過,也沒什麽保留,鬼上身和養陰壺自己跑回來的事也說了,爲了讓郭叔更加相信我們的話,我還從養陰壺裏摳下一張拘魂符給他看,郭叔接過一瞅,臉色才有了更加明顯的變化。
“爸,你現在相信了吧,昨晚上和今天要不是有張偉,你兒子就挂了!”郭福海很仗義的拍在肩膀上,又把我肩頭的陽火拍下去不少,害得我一陣氣息不穩,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郭叔聽了放下養陰壺,推了下鼻梁上的眼睛,仔細的看了看我。
我被郭叔盯得不太舒服,知道他還是不怎麽信,再者,我也曾懷疑像郭叔這樣的大廠長,應該對那些在玄學方面有造詣的能人更信任些。
畢竟出馬弟子、跳大神這路人在現今不吃香了,大有裝神弄鬼的一套存在着,所以我跟郭叔再多費唇舌恐怕也不頂用。
“小偉,叔是什麽樣的人你應該清楚,這是真是假還看不出來麽?”
郭叔的語氣一重,我就憋住了心裏的念想,跟他要了那個養陰壺,轉頭走出衛生間。
我心裏明白,這以後和郭福海恐怕是沒有朋友可做了,出了這事,郭叔準是對我失望。
踏出門口,我走到餐廳提住地上的小鬼,他倒是沒什麽重量,輕飄飄的跟件雨衣似的,隻不過,他身上人的感覺是在讓人難受,我忙閉着眼,肩挑着打馬鞭把他挂在後背上,。
“張偉,張偉!你别走啊,我幫你解釋!”
正要轉身離開,郭福海跑出來追上了我,郭叔也低壓着眉頭走了出來。
我看着郭福海一臉焦急,真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解釋,可就在這時,右肩膀突然一涼,我扭頭一看,差點沒吓的靈魂出竅!
原來,趴在我身後的小鬼突然睜大了眼睛,在那雙要凸出來的墨黑眼珠子底下,大股的黑湯淌了下來,配上他那張的慘白的臉,要多吓人就有多吓人。
我一下子就把他扔地上了,驚駭的連退幾步,就看那小鬼的眼睛轱辘一轉,擡着額頭,直直的看向衛生間門口的郭叔,一股股黑湯順着眼角往下淌,嘴裏還發出烏鴉報喪般“阿巴阿巴”的怪聲!
他這副樣子看得我後背直冒寒氣,哆嗦了好一陣後,身子被跑來郭福海搖晃了幾下才回過神。
艱難的咽了口唾沫,臉上又是一把冷汗了。
當時,黃小妹就在我耳邊說了點事,我一聽,腦子裏那根弦瞬間繃緊了,想着她說的可能性,又看了看地上的小鬼直勾勾的瞅着郭叔,我還真沒法辯駁。
“張偉你咋了,你說啊,是不是抓鬼時消耗太多法力啦?”
郭福海用力的抓緊我,連“法力”這樣的詞都說了出來,一臉緊張的模樣簡直沒法形容。
我搖了搖頭,轉頭看到郭叔對我們這出眉頭緊鎖,隻能硬着頭皮瘸着腿挪了過去。
“郭叔,我問你個事,就一件事,問完我就走。”
說着,我看到郭叔眉頭擰得更緊了,也沒想太多,反正左右都得多這一嘴。
“郭叔,你以前是不是有個孩子,這孩子沒活下來,已經死了十幾年?”
話音一落,郭叔皺着眉看了看我,剛想說話,臉色猛地變了一下,瞠目結舌的白了臉。
看他這幅模樣,我心裏也是震驚不小,緊張的喘息了一下,又低問道:“是個男孩對麽?”
這一回,郭叔的臉上更添幾分驚色了。
“這孩子要麽是沒足月就死了,要麽就根本沒活着出來……”
“郭叔,我說的對不對?”
話音一落,郭叔一下子死死摁住我的胳膊,那驚慌的雙手顫抖險些沒抓住,焦急的問我:“小偉,你跟叔說,你怎麽會知道的?”
事到如今,小鬼、養陰壺的事情就已經有了眉目,我也沒想到這個小鬼可能就是郭叔叔的孩子,他嘴裏“阿巴阿巴”的叫着,估計是小鬼還不會說話,想要管郭叔叫“爸爸”。
抿着嘴猶豫了一下,我不再隐瞞了。
“郭叔,你聽沒聽過頂香、出馬弟子、跳大神?”
郭叔一聽,猛地睜大了眼睛看向我,“小偉,你、你……”
我點了點頭,“我就是頂香的,這兩天剛剛能看點事。”
頂香,和出馬弟子、跳大神是一個意思,是市面上我這個行當的通俗叫法。至于這看事,自然不是看出普通事情那麽簡單了。
郭叔的呼吸有些急促,看了看一旁疑神疑鬼望過來的郭福海,忙壓低了聲音道:“小偉,叔是看你年紀太小就沒信,但叔認識市裏幾個大仙兒都能看事的,你真是頂香的?”
我知道不露點真能耐不行了,随即念了聲盧巧芸的名字,身子骨一冷,借着捆竅的狀态,一把抓住了郭叔的手臂攥了起來。
嘶!
郭叔一聲呼痛,手臂上便留下了一道清晰的白印,知道我剛才那股力道可不是小孩子能做到的,驚異的看向我,再沒了之前那種不信任感,虛心問我這是怎麽回事。
我當然是知無不言,告訴了他嬰靈的事,明白講給他我抓的那個小鬼,就是他以前死掉的那個孩子,現在這小鬼找上門了,九成九是當時死的可憐,這是要來算賬的。
郭叔聽了一拳就再砸手掌上,連道他年輕時糊塗。
當時有郭福海在場,想必有些事還沒辦法說清楚,郭叔隻好問我能不能處理這個事,要什麽東西他都可以準備。
我告訴他我會帶着他這個小鬼走,不過以後肯定會有别的事讓郭叔幫忙,畢竟他是孩子的父親,郭叔參與進來肯定有助于化去這個小鬼的怨力。
郭叔聽了連連道謝,對我更是刮目相看,想不到我還有這方面的本事,問我需要多少錢,什麽時候給我的仙家披紅上大供。
我聽了郭叔的話就是一愣,披紅就是扯紅布,意思就是給我堂子上的仙家送錦旗。
我是真沒想到郭叔還懂這事,看來他滿了解我這一行的規矩。
心裏的大石落下,松了口氣對着郭叔笑了笑,告訴他我還沒立堂口,家裏人也不知道我的事,可不能要錢,到時候真能送小鬼去輪回,買點水果上柱香,意思意思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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