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七點鍾的課但是很多人五點鍾就睜開了眼睛,甚至通宵沒睡的也有,一起湊在窗門邊看着學院裏小坦克一樣成群晃來晃去的毛熊們心裏發毛,但是課還是要去上。
于是大家夥連食堂也沒有去,胡亂啃了兩口餅幹,穿上作訓服就戰戰兢兢的就出門了,于是學院裏的毛熊們就看到了讓人目瞪口呆的一幕:一群兔子緊緊聚集在一起,嘩啦嘩啦地踩着步子,肌肉緊繃,臉上煞氣逼人,我敢說當時要是那個不長眼的敢擋道,我們肯定一擁而上滅了他。
不過好像也真的有效果,全部人都隻是站在遠處圍觀,并沒有上來,我們登時就有點暗暗得意起來,到底人多力量大,小鬼也怕惡人。
一幫人沖到車站時,一個大概十仈jiu歲上下的褐發斯拉夫少女終于忍不住走上來,灰se的軍裙帶起一個小小的弧度,外圍的弟兄登時露出一片不知所措的窘迫表情,登時我面前的人牆竟然呼啦一下齊刷刷地散開了,我登時心裏罵了一句,這幫貨也太廢了,平時吹得像是惡狼再世,看到妹子就直接慫了。
但是現在的問題就是一個明豔動人的異國妹子站在我面前,再躲就實在不禮貌了,于是我隻好拼命回憶着混斯拉夫語公選課時學來的少數幾個單詞。
“那個,達瓦…..達瓦……利息。”
“之前沒看到過你們,是新來學習的嗎?”
毛熊妹子開口了,赫然是一口流利的漢語,我剩下幾個單詞沒說出來卡在喉嚨裏差點噎死我,隻好拼命點頭表示沒錯。
“你們這是在幹嘛,東方人特有的出門習慣嗎?”
毛熊妹子眨着明亮的大眼睛掃了我們一圈,視線所及兔子們都尴尬地無地自容。
我趕緊插嘴解釋道。
“不是不是,這兒天氣有點冷,我們在擠壓取暖。”
大家夥竟然跟着點頭了,但是暗地裏卻悄悄和身邊的人拉開距離,面露厭惡。
“nainai的,誰要和你取暖,一邊去。”
“jing告你們,誰要是再靠近我的屁股老子就幹掉他。”
“滾開,爺不好這口。”
真是丢人丢到老家去了。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我還以爲你們是在防備這個東西呐。”
毛熊妹子露出憋着笑的表情,順手拍了拍腰間的某樣東西,我們這才注意道,她,不,應該說是周圍所有學員的腰間都别着一個或者皮制或者木殼或者合成材料的槍套,露出老長一截槍柄,本體當然不可能是汽狗或者模型玩具。
我們當時的表情肯定向被人尿了一身一樣難看,媽的,又鬧了一次笑話。
“艾米斯克;帕維爾;布洛尼娅,直接叫最後的就好,我是機甲四科的學員,如果有什麽問題的話歡迎來咨詢。”
毛熊妹子微笑着伸出手,我深吸了一口氣也故作莊重地伸出手握了一下,柔軟溫暖的觸感讓我忍不住小小感慨了一下,這才是生活啊。
當然,我不能無視“生活”以外無比犀利的**絲she線。
“陳項,共和**外派生,大家目前都屬外訓班。”
“外訓班?那,好像是‘野豬’沙爾科尼斯基帶的。”
“嗯,貌似是這個名字。”
因爲那個全名長得像火車,我也沒有注意看,
“那你們可要小心了,他可是學院裏超級超級超級瘋狂的變态。”
其實也不用聽那誇張的三個“超級”,隻要見毛熊妹子露出三分恐怖,七分驚訝的表情,我當時就有點不太好的預感。
事實證明我的預感并沒有錯。
等我們坐磁軌車來到占地上百公頃,全封閉式的步兵訓練場時,據伊蒂絲說打斷了無數學員的腿,抽爛了無數學員的屁股,幾乎沒有人能湊他手下全身而退的野豬就惡狠狠地站在我們面前,那是個完美注釋了“窮兇極惡”這個造型的,又強壯又兇悍的惡棍。
他的腳下堆着一堆空心磚,我們一時猜不出是幹什麽用的。
“跑起來。”
這是他下達的第一個命令。
我們一時呆呆的站在那裏半天沒有反應過來,突然,隻聽“嗖”的一聲,一塊飛來的空心磚直接命中了其中一個人臉,那個倒黴的人大半張臉立刻都被砸裂開了,血肉飛濺,登時痛得倒在地上直打滾。
這家夥顯然之前就砸過不少人,我們竟然完全沒看清他是什麽時候出手的。
“我說跑起來。”
野豬咬着牙用可怕的聲音重新說了一遍。
這次所有人都聽清楚了,我們慌忙玩命地撇開腿跑了起來,生怕慢了再挨上一磚。野豬哼了一聲,掏出一個遙控器按了一下,然後悠閑地躺回他那張邊上堆滿了伏特加和礦泉水的躺椅上。
很快,訓練場的環境出現了改變。原本空蕩蕩的天花闆上竟然出現了炎炎烈ri,而我們腳下的跑道竟然變成了高地起伏的沙漠,緻命的高溫迅速升騰上來,從頭頂到腳底心全方位炙烤着我們。
竟然是戰場模拟系統。
和普通的全息投影設備不同,這套東西不但能模拟出戰場映像,還能有模仿出氣溫,風向,光線等等細節,營造出幾乎是完美的虛幻世界。雖然在後來相關技術被濫用到了網絡交友,遊戲,審訊,實驗等等亂七八糟的方面,讓各種心理,社會,經濟專家吵得天翻地覆,但是在當時絕對是軍隊專有的尖端技術。
在不存在的沙子上踩着腳步,松軟和粗糙的觸感簡直到了亂真的地步,裸露皮膚甚至在“太陽”下發出火辣辣的刺痛感,雖然心裏一遍遍提醒自己這是幻覺,但是實際一點用也沒有,在有些時候人體還是相信反she神經多過相信大腦的。
特殊環境給體能造成了嚴重消耗,不到八百米,汗水已經不能叫“流”,簡直是在“噴”了,汗水一出來馬上就蒸發成了無數黏糊糊的物質靜靜貼在身上,把原本就負荷嚴重的毛孔堵得喘不過氣來,四肢的活動越來越遲緩,心髒跳到幾乎要炸裂!
空氣中的氧氣似乎都被蒸發完了,我拼命長大嘴吸氣,但是連空氣都是熱的,在我的五髒六腑翻滾個不停,就是這樣還是無論如何都吸不夠,越吸越缺氧。
然後就是從喉嚨到皮膚都近乎瘋狂的渴望水,看到光着膀子躺在一個竟然模拟出沙灘環境的小空間裏愉快地喝着冰鎮伏特加的野豬,我們真是恨不得給他磕個頭,讓我們舔一口瓶蓋就好。
突然,跑在我前面的人像軟面條一樣,噗通一下子癱倒了下去,雖然意識到不妙,但是我根本連一絲轉向或者回避的力氣也沒有,直接一腳踩了上去,後面接着傳來一陣“啪啪啪”的聲音,不用看也知道發生了什麽慘劇。
然後又癱倒了兩個人,受到阻礙的隊伍明顯慢了下來。突然,一塊空心磚直接飛了過來,從我鼻尖上擦了過去,把我吓得一個激靈,然後隻聽一聲悶響,我身邊一個快要掉隊了的哥們直接被敲飛了出去,就那樣躺在灼熱的地上流着血,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快點跑,懶鬼們。”
野豬惡狠狠的聲音和像炮彈一樣丢來的空心磚一起追上了我們,有人被砸中了胳膊,有人被砸壞了腿,有人幹脆迎面挨了一記,反正中磚的人唯一的反應就是“噗通”一聲倒下去,然後被後面的人一通狂踩,他們實在是太累了,已經連動一下的體能也沒有。
不想變成擦腳步的我們馬上使出全身力氣開始跑,結果馬上有人體力透支過度摔倒了,然後隊伍放慢,再然後空心磚和謾罵就又追了上來…….
我一開始還能在腦子瘋狂的喊着堅持,但是到後來……..後來我也不知道後來在想什麽了,隻是機械地跟着邁步而已。
不知道重複了多少個來回後,我已經連一根腳趾頭都動不了了,終于腳腕一軟癱倒在滾燙的“沙子”裏,心裏唯一的想法竟然是“死了死了,總算解脫了”。
但是奇怪的是這一聲摔倒出奇的清晰。
努力擡了一下眼皮,我看到的就是大家都帶着死不瞑目的表情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四十個人一個不落,已經全部都完了,是早就挂掉了還是剛剛和我一起陣亡的我都沒有注意到。
突然,熱得要死人的感覺消失了,緊接着一股冰冷的液體從天而降灑在我們身上,原來虛拟環境已經消失了,頭頂上的清洗噴頭被全部打開,向下猛she出高壓水流。快幹死的兔子們被沖得滿地亂滾,一個個慢慢活了過來,一聞到水的味道,貪婪或者說近乎瘋狂地把頭埋在地上,像牲口一樣吮吸着散發着鐵鏽味的液體。
那種味道幾乎完全滲入了我們的神經裏,在很長一段時間,我連喝礦泉水都能喝出那種讓人毛骨悚然的味道。
野豬則像是沙皇一樣坐在他的躺椅上欣賞着我們的狼狽相,不時灌上一口白酒露出惡心的yin笑,看得出他很開心,非常開心。
他媽的,這貨簡直是個變态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