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德陽市東部龍泉山,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植樹造林的時間。前些年,爲了相應國家号召退耕還林,龍泉山一帶各級政府每年都會在三月三這天組織進山種樹。至于這究竟是爲了真正造福後人還是作秀給外界看,其實都無所謂,至少他們表面上還是在幹着功于當代,立在千秋的事。
三月四,晨曦的光剛剛灑在村口的樟樹林間,山神溝地區森林派出所的大門就被幾個行色匆匆的男子敲響了。昨晚在派出所值班的是剛分來兩年的民警小劉,此時的小劉依舊躺在辦公室的長椅上做着春秋大夢,忽的被敲門聲吵醒,多少有些不滿。
“誰啊,這麽打早上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小劉罵罵咧咧的披上衣服,打開大門一看,敲門的都是附近村子裏的村民。由于這山區林場人口并不多,而且絕大多數人都聚集在一起,世世代代都居住在同一個地方,所以基本上都認識。即便小劉才被分到這裏兩年,那也已經和當地的村民相當的熟絡。
小劉剛一打開門,領頭的一個穿着青色衣服的中年男子就一把抓住小劉的胳膊,情緒激動的說道:“兄弟啊,昨天進山植樹的十個人,有三個現在都還沒有回來,你趕緊告訴你們所長帶人進去找找才是啊!”
說話的是徐根,村子裏的人們都喜歡管他叫老根。老根是一個非常熱心腸的人,平日裏村子裏誰家有點什麽事需要幫忙的,那一定是他沖在最前頭。因爲爲人熱情,老根與森林派出所的幾個民警關系也處得不錯,更是與小劉稱兄道弟。
小劉被老根抓得後退了一步,這才緩過神來說道:“根哥呀,什麽事你慢慢說,不要激動。”随即,小劉便将一同前來的幾個村民請到了派出所裏面,每人遞上一杯水這才問道:“哥,你剛才說有幾個人還沒有回來?”
老根喝了口水說道:“是啊,張嬸家的二娃子,李姑家的老伴還有我二舅家的大柱子,他們幾個人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聽回來的人說,昨天鎮長帶着他們進山之後就分開了,誰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
“會不會是他們幾個昨天在林子裏逮到個好東西,連夜弄了。”小劉說道。在當地,村民時不時的會進到林區去捕一些野味,要是逮到野羊野豬之類的大家夥搬不回來,他們會選擇就地宰殺,美美的吃上一頓完事。這種事情在山神溝一帶都是心照不宣的秘密,除了剛出生的小孩和婦女之外,幾乎每一個人都幹過。
聽老根這麽說,小劉很自然的就以爲幾個人是打牙祭去了。
盡管如此,但是礙于面子,小劉還是對老根說的事做了一個詳細的記錄備案,表示等副所長回來之後一定會将此事上報。同時也囑咐老根,要是那幾個人今天回來了也過來通知一聲,免得他們白忙活一趟。
三月五,值班的小劉再一次在一大早被敲門聲驚醒,開門一看,來的還是老根。不過這一次,老根是一個人來的,看他的樣子氣喘籲籲,口中不停的噴着白色的霧氣,就好像是一頭發怒的公牛。
“兄弟,不好了啊。昨天張嬸家的大娃子和我二舅進山找人,到現在也不見回來呀。我怕他們出事,你趕緊想想辦法!”老根情緒非常激動,黝黑的老臉上五官都糾到了一起。
聽到這事,小劉知道事情可能有些嚴重,不敢怠慢,急忙給正在休假的副所長葉添龍打了個電話說明情況。山神溝森林派出所老所長剛剛退休,上面也遲遲沒有派新所長過來,于是就由副所長暫時代理一切事務。
這個葉副所長今年三十五歲,原來是德陽北部某鄉派出所的所長,因爲犯了點紀律問題所以被調到了山神溝。因爲家住在德陽市區,所以葉添龍平日有一半的時候都是在休假,一般有什麽事情就電話遙控指揮。
聽到小劉說的情況之後,葉副所長一大早便從德陽的家裏趕回了山神溝,同時将駐紮山神溝的幾個民警全都叫了回來。實際上,整個山神溝森林派出所連同葉添龍副所長在内也就五個人。
在村子裏走訪了一下,得知短短兩天時間已經有五個人失蹤,葉添龍有些不爽,罵道:“tmd,你們說鎮上那些人是不是腦子進了水,植樹就随便種兩棵行了嘛,非得跑林區裏來。這下好了,淨給我找事。”
一旁小劉急忙問道:“那···葉所,我們現在怎麽辦,要不要進林區去找找看?”
“找,當然要找。要是這事我們不管村子裏的人給鬧到市裏去,我們幾個全都玩完。還有,我再提醒你一次,别叫葉所,葉副所!”
“好的葉所!”
當天下午,葉添龍留了一個人在派出所值班,然後帶着四個民警以及在村子裏找的兩個常年在林區伐木的工人便進了山神溝,爲了防止意外,葉添龍還特意将派出所配給的兩把短筒獵槍給帶上了。每年山神溝森林派出所都會組織進去林區巡視,所以盡管這裏的地形有些複雜,但是對于葉添龍來說應付起來也算是得心應手。
進入林區之後,幾個人便散成了一個扇形,在滿是榕樹和樟樹的林子裏慢慢推進,尋找着那幾個失蹤的人。走到山神溝中段的時候,突然聽到邊上有人?大叫:“死人啦,有死人!”葉添龍急忙循着聲音沖了過去,就看到慘叫的是派出所的民警小張。
此時,小張正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瞪得圓圓的,一臉驚恐的看着對面一棵樹。
這是一個歪脖子的榕樹,樹杆扭曲,樹枝就好像是一個換了骨骼疾病的老頭一樣胡亂随意的伸展着。而在這棵榕樹離地大約兩米左右的一根較粗的樹幹上,此時正挂着一個鮮紅的東西。
仔細一看,那分明就是挂着的一個人。
這個渾身都是鮮血,已經完全凝固,好些地方還有昨夜結的冰渣。地上的荒草叢中也有大片被染紅,顯然這個人身上一定有大量的傷口,要不然也不會流這麽多的血了。葉添龍當了十幾年的警察,屍體倒也見過不少,在場就屬他膽子最大。
見此狀況,葉添龍急忙叫其他的人過來幫忙,而自己則爬到了樹上,将那具血淋漓的屍體丢了下來。
屍體那叫一個慘,身上的衣服就好像被人用什麽粗糙的東西研磨過一樣破爛不堪,加上被鮮血浸染,完全的皺成了一團。更加可怕的是屍體的臉,那根本都已經不能算是一張臉,而是一副被抓扯得稀巴爛的碎肉。尤其是嘴巴兩側,仿佛是直接被利器割開,露出裏面白森森的牙齒和慘紅的牙床。
這時候,方才請來的村子裏的那個伐木工人認出了這具屍體,說這是徐根的二舅。
就在幾個人檢查屍體的時候,邊上又有民警大叫看到了死人。葉添龍趕緊的跑了過去,便又在一棵樟樹下發現了一具屍體。這一具屍體保存得非常完好,并沒有受到嚴重的外傷。但是,當看到這一具屍體的時候,葉添龍直接倒抽了一口涼氣,因爲這具屍體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幹巴巴的幹屍。
屍體已經皮包着骨頭,臉上甚至都可以看到整個顱骨的輪廓,手指上的各個關節更是清晰可見。
在屍體的脖子上有一排蠶豆大小的血洞,似乎是被什麽利器紮出來的。
一路跟過來的小李低聲的嘀咕了一句:“我的媽,這···不會是被僵屍咬的吧!”這個小李年紀輕輕,二十幾歲,平日在派出所沒事就喜歡看點老式的香港恐怖片。
葉添龍轉頭瞪了小李一眼,叫他不要亂說。發生了命案,葉添龍心知這個事情以自己的能力和人手都沒有辦法解決,隻能上報德陽市刑警隊,讓刑警隊的專業人員來處理。于是,他吩咐衆人集合準備往回走。
但是,等了足足有十分鍾,之前一路過來的另外一個伐木工人卻是遲遲沒有出現。
“人呢,去哪了,我剛才不是說不要走的太遠的嗎?”葉添龍有些氣急敗壞。
這時候,一個去找的民警急急忙忙的跑了回來,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不好了,葉所,那···那兄弟出事了。”
“怎麽回事?”葉添龍喝問道。
民警說道:“我也不知道,你趕緊來看看吧,估計是不行了!”說着,民警便帶着一行人一路往山神溝的另一頭跑去。跑了大約有百米左右,遠遠的看到前面一棵大樹下坐着一個人,一動不動,不知死活。不過從衣服來看,應該就是剛才沒有回來的那個伐木工人。
民警吼道:“葉所,就在前面了!”
葉添龍也不回答,徑直沖了過去。來到樹下,葉添龍立馬就看到,伐木工人山半身的衣服已經濕透,而浸濕衣服的并不是水或者其他的什麽液體,而是從那工人脖子上幾個血洞裏流出來的血。
“這是怎麽回事?”葉添龍大聲的喝道,已經氣得面紅耳赤的他看上去就好像是一頭發了瘋的獅子。
“我也不知道,剛才我和他挨得最近,所以我就過來找,發現的時候他就已經這樣了。”那民警解釋道。
這時候,伐木工人突然伸手指了指邊上一棵樹,喉嚨裏咕噜着說了句什麽話。一行人順着工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發現那樹上有三道奇怪的痕迹,就好像是被某種利器割出來的。同時,葉添龍也蹲下身去仔細聽那工人究竟說的是什麽,半晌才聽明白,工人喉嚨裏一直在重複兩個字:“山神,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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