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個人是相當任性的,眼看着趙清清竟然還請了一個茅山道士,毫不客氣的質問她到底懂不懂江湖規矩。不過,趙清清卻表示這個毛一方不是她請來的,一旁的長貴也說毛先生是老太太托村子裏的熟人從外地請來的。
我不免就感覺有些奇怪,既然這老太太是讓趙清清找人回來幫忙,幹嘛還要再去另外找人。莫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的目的隻是想見見自己的孫女?
看着毛一方那一副裝模作樣的姿态我就感覺特讨厭,也不願與他糾纏,隻想着趕緊解決了這裏的麻煩事結賬走人。
或許是因爲我和毛一方說話的聲音驚動了屋裏的老太太,這時候,從院子對面的屋裏傳來一個蒼老女人的聲音:“是清清來了嗎?”
趙清清一聽,急忙答應道:“奶奶,是我。”說着,趙清清便領着我走向了院子對面的屋子。
小院對面是一座非常普通的磚瓦房,圍牆上的刷漿已經大面積的脫落了下來,雖然屋檐下打掃得非常幹淨,但是任就掩蓋不了那種荒廢的氣息。屋子的大門是木質的,上面有镂空的雕花,現在同樣也是裂痕遍布,角落處還有不少的蜘蛛網。
聽趙清清說,這座大院子裏現在就隻剩下了自己的奶奶以及長貴,她奶奶現在行動非常不便,所以院子裏的一切事務由長貴在打理。一個男人照看這麽一個院子,能夠做到這樣的程度也算不錯了。
站在門口,趙清清猶豫了一下,随即吱呀一聲将門推開了。進門是一個廳房,一張方形的木桌以及四張木質的椅子擺在當間,桌子的衣角還耷拉着一條髒兮兮的毛巾。正對面的牆壁上挂着一張鍾馗的畫像,鍾馗腳踩小鬼,怒目圓瞪,看上去非常的威嚴。
兩邊各一道隔牆,在隔牆上靠近大門這邊還有一扇小門,門上挂着一個布質的簾子。一看這簾子就很久沒洗了,上面滿是污迹。這時候,從右邊的小門裏又傳出了蒼老的女人的聲音:“清清啊,快進來,快進來讓我看看你!”趙清清答應了一聲,撩開右邊的簾子便走了進去,而我緊随其後。
右邊是一間大約有二十平米的房間,房間裏網格狀的窗戶上蒙着窗戶紙,使屋子裏的光線有些昏暗。屋子裏的陳設非常簡單,借着昏暗的光線可以看到一個大緻的輪廓。
房間的一角放着一張挂着蚊帳的小床,蚊帳撩起一角,可以看到裏面沒有整理的被褥。床尾的牆邊立着一個木質的衣櫃,衣櫃的櫃門已經壞掉了,半開着露出裏面一個黑呼呼的縫隙。衣櫃的一扇門闆上鑲有一面鏡子,現在這面鏡子也已經破了,裏面映照出好幾個屋子裏的影像。
在床頭的邊上還放着一張長方形的桌案,桌案上放着大大小小好幾個盒子,也不知道裏面裝的究竟是些什麽東西。張桌案上還立着兩個靈牌,其中一個上面寫着:趙氏先夫某某之位。趙氏,想來應該是趙清清的爺爺。不過,讓我覺得奇怪的是,另外的那個靈牌竟然是空的,上面什麽都沒有寫。
一個空的靈牌,這是什麽意思,總不至于是這趙家的老太太自己給自己立的吧。
桌案的邊上還有擺着一張藤椅,藤椅上正做着一個身穿粗布衣服的老太太。這老太太的身體相當的消瘦,隔着衣服都能感覺那皮包骨的模樣,盡管坐在椅子上,老太太的身體也還在微微的顫抖,一副随時都可能斷氣的意思。老太太的手就好像兩隻雞爪子一樣的放在藤椅的扶手上,看得人不由得皺眉。
再看這老太太的臉,那可真是夠老的。滿臉的褶子就好像是一條沙皮狗一樣,毫無光澤。頭頂上僅有的幾縷頭發也已經完全的花白了,感覺輕輕吹口氣都會掉光。
老太太看到進來的趙清清,嘴唇開始顫抖起來,渾濁的眼睛裏閃動起了淚花,原本毫無光澤的臉上也泛起了一種紅色的光。老太太顫顫巍巍的擡起了手,做出一副想要抱趙清清的架勢,嘴裏咕噜着:“清清,是清清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你想死我了!”
老太太說着,那激動的神情溢于言表。或許是因爲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奶奶,趙清清顯得有些不知所措。老太太的手擡在空中半天,趙清清這才一把握住,嘴裏輕呼了一聲奶奶。
聽到這聲奶奶,老太太的眼睛裏頓時就滾出了豆大的淚珠,嘴裏不停的念叨着:“孩子,我的孩子,你終于回來了,你終于肯回來看看我了。”老太太的聲音沙啞而幹澀,聽上去就好像是喉嚨裏卡了一隻耗子一樣。
這本來是一副動人的祖孫相見的畫面,我卻是覺得有些怪怪的。一來我本來就是一個不太喜歡這種場面的人,二來我總覺得這老太太的表現有些不協調,至于什麽地方不協調,我又說不上來。
老太太抓着趙清清的手就開始說話,不過因爲人太老了,這腦子也不好使,她說出來的話是前言不搭後語,跟個複讀機一樣一直在重複那幾句。這老太太的聲音實在是難聽之極,沒一會我就有些不耐煩了,很不客氣的打斷了老太太,道:“趙小姐,我來這裏可不是見證你們親情相認的,還是趕緊把正事辦了。”
老太太這時候才注意到,屋子裏面還站了一個男人,于是顫顫巍巍的問趙清清我是誰,趙清清解釋說我是她從成都請來看看院裏牲畜死亡的事情的。老太太說道:“啊,是這樣啊。那可不是麻煩了,我找了毛先生了嘛。”
我也懶得和這個連話都說不清楚的老太太瞎扯,沖趙清清說道:“趙小姐,那茅山道士是怎麽回事小爺我就不和你計較了。反正現在小爺已經來了,你那錢我的收了,自己人事情得由我來辦。”趙清清想也沒想就沖我點了點頭,然後對老太太說道:“奶奶,你先等等,我很快就回來。”說着,她便示意我走出了門。
院子裏面陽光明媚,空氣清新,那感覺舒服多了。
趙清清也是個不拐彎抹角的性子,走到院子裏之後,她說道:“你需要先去現場看看?”我點了點頭,問道:“你不是第一次來這裏,知道在哪?”趙清清解釋道:“奶奶叫長貴給我傳過一些的照片,這院子的格局我基本上清楚。”說着,趙清清便轉頭往院子的後面走去。
長貴和毛一方還在院子裏交談着什麽,我也不想理會,跟着趙清清也走向了後院。
繞過堂屋我才發現,原來屋子的後面還有一個小院。這個院子裏的景象非常有意思,幾座低矮的平房将院子圍了一圈,這些房屋一看就是常年沒有人打理的,屋檐下滿是蜘蛛網,窗戶紙也是破爛不堪。
對面圍牆的角落裏有一圈籬笆牆,從籬笆的縫隙裏可以看到幾隻雞鴨沒什麽精神的趴在地上。從籬笆的大小來看,這裏原本養的雞鴨應該還不少,不過因爲院子裏發生了怪事,所以現在裏面還活着的就隻剩下了那麽幾隻了。
整個後院的地面上長滿了雜草,這些草也全都是蔫耷耷的,中間夾雜着大量的枯黃的草葉,讓人倍感凄涼。然而,正是如此的一副荒敗的草地中間卻長了一棵槐樹。這一棵槐樹和整個院子裏其他的植物的衰敗完全不同,長得非常的茂盛,樹冠就好像一個巨大的傘蓋一樣向四周伸展着。太陽照射在樹冠的頂上,在地上投射出一塊巨大的陰影。
而樹下的陰影中,還有一個冒出地面大約有五十公分左右的井口。
我此時可以清楚的感覺到,整個後院的氣脈已經變得相當的微弱,然而那一棵槐樹卻是異常的渾厚,甚至還有一種氣脈外溢的驅使。看到這番景象,我的心裏就在想會不會是這棵槐樹成了精。
槐樹容易成精,這與它本身極陰的特質有關系,當看到院子裏有這麽一棵槐樹的時候我自然就會想到是這槐樹出了問題。我慢步走了上去,伸手觸摸在槐樹那粗糙的樹皮上,集中所以的精神感受了一下這棵槐樹内部的氣脈流動,卻發現槐樹除了氣脈雄渾之外,并沒有任何的異常。
我還以爲是自己精神不夠集中,于是閉上眼睛,将自身氣脈注入槐樹體内。我的氣脈在槐樹裏面遊走了一圈,依舊沒有任何的異常,甚至都沒有受到排斥,這還真是有些不同尋常。
這時候,趙清清也走了過來,她看了看槐樹,顯得興趣不大,又探頭往邊上的古井裏看了看,道:“這井裏面的水挺清的。”我本來也想去看看井裏面的情況,不過趙清清卻催促我先去雞籠那邊瞅瞅,我點了點頭,跟着她走向了雞籠的方向。
隔着籬笆,可以清楚的看到裏面幾隻雞鴨都顯得很是無精打采,趴在枯草上曬着太陽。籬笆将牆角圍成了一個三角形,在靠近牆角的位置還放了十幾個用竹子編織而成的籠子,那應該是這些雞鴨的窩。
趙清清指着那些籠子說道:“奶奶電話裏說,這裏原本有四十多隻雞鴨的,現在就隻剩下了這麽幾隻。你看看,這裏究竟有什麽問題?”
光是用眼睛看,我還真沒有發現什麽問題,要探查清楚,必須得翻過籬笆走到裏面去才能知道。然而,就在我準備要翻過籬笆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清清小姐,你們先在這裏等一下,我去打點水回來就替你們收拾屋子。”
轉頭一看,就發現說話的人是長貴,此時,長貴正挑着兩個空的水桶從堂屋的後門出來。招呼一聲之後,長貴便挑着水桶往院子的前面走去。我心裏正納悶,這後面院子裏明明有井,長貴幹嘛還要往外面走。
趙清清突然叫住長貴問道:“長貴,這裏不是有井的嗎,你這是要去哪?”
長貴轉頭說道:“清清小姐,你是不知道。院子裏這口井幹了二十幾年了,一點水都沒有。我們吃水還得去村口挑呢。”長貴說完,跳着晃晃悠悠的水桶走掉了。
這時候我突然發現,趙清清的臉色變得刷白一片,我急忙問她這麽回事,她身體顫聲說道:“我···我剛才在井裏···看到自己的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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