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四海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家門,寒風中,他瘦削的身子微微的顫抖着,渾濁的眼神似乎已經失去了生命的光彩。
劉躍進、張紫陽他們悄悄的跟在袁四海的身後,一個民工小聲的嘀咕着:“這不是去工地的方向呀?”
袁四海突然停了下來,伸出手去敲一間民房的門。
“那不是葉頭以前租的小屋麽?葉頭死了之後,好象就沒人住了吧?”就在衆人還在疑神疑鬼的時候,那房門突然被袁四海推開了!
難道是葉長青複活了?衆人頓時被吓出一身冷汗來!
隻見袁四海對着打開的房門怪異的笑着,招了招手:“時間到了,我們走吧!”
袁四海說完就往工地的方向走去,劉躍進他們壯着膽,摸到葉長青的小屋前一看,裏面的蛛網橫結、滿是塵灰,哪裏有人?而那門鎖,卻早已經朽壞了!
“呸!”一個民工狠狠吐了口吐沫:“媽的,原來是鎖壞了,吓死老子了!”
“快跟上去!”紫陽催促到。
袁四海慢慢的走到了工地,輕車熟路的進了一間小屋,從裏面取出了一把鏟子,然後走進了雙子大廈的樓胚裏,紫陽他們摸到了大廈門口,裏面黑洞洞的什麽都不看見,隻聽到叮叮當當的挖掘的聲音,這麽晚,又這麽黑,袁四海跑到這裏來挖什麽來了?
“張同志,現在怎麽辦?”劉躍進隻覺得事情詭谲異常,自己的手心裏已經滿是冷汗,要不要有張紫陽在身邊的話,或許自己早就拔足狂奔了!
“你們在門口守着,我進去看看!”紫陽接過了劉躍進手裏的電筒,蹑手蹑腳的進了大樓。
四面的回音很強烈,進了大樓,倒聽不出袁四海的方位了,隻覺得四面八方都是叮叮當當的聲音,紫陽定了定神,将耳朵貼在了地上仔細聽了聽,那聲音似乎是從西南方向傳來的!
地上的雜物很多,紫陽不敢走得太快,順着牆慢慢的往西南角摸去,差不多有七、八分鍾,終于走到了西南拐角的地方,那聲音已經很清晰了,甚至連袁四海的呼哧呼哧的喘氣聲都可以聽得很清楚!
紫陽從拐角慢慢的探出了頭,黑暗中,根本看不到袁四海的臉,隻有在鏟子與水泥地面相擊的一刹那,火星四漸,才能略略看到一個佝偻的輪廓。
“我挖,我挖!”袁四海一邊使勁的敲打着水泥地面一邊喘着粗氣說:“我要把你挖出來,叫你害人,叫你再害人!”
袁四海是在挖什麽?難道隻是他的瘋話麽?
就在紫陽猶豫不定的時候,一個紅色的身影忽的一下飛過了他的眼前,消失在袁四海的鏟下!
啊!袁四海大聲的慘叫了起來,将鏟子一把扔得遠遠的,縮在了牆角拼命的發抖,甚至連褲裆也濕了一片,一股難聞的尿騷味頓時彌漫了開來!
“四爹!”劉躍進聽到袁四海的慘叫聲,帶着民工沖了進來,數把電筒齊刷刷的照向了袁四海剛才挖掘的地方,雖然水泥地面被挖得七零八落,可是又哪裏有什麽東西呢?
“先把四爹擡回去!”紫陽不動神色的握住了劉躍進的肩膀,悄悄的使了一把勁。
“好!”劉躍進知道紫陽可能有了什麽發現:“大家來幫個手,把四爹先擡回去,明天我們再來工地找賴子明談判!”
回到小屋,紫陽就讓那些民工都先回去休息,等大夥散後,這才把宗主和掌教請進了小屋。
袁四海的衣服已經換了下來,堆在了一個舊木捅裏,屋子裏淩亂不堪,散發着黴味,劉躍進雖然并不知道宗主和掌教的真實身份,但是覺得他們的氣度高貴,讓人覺得凜然不可冒犯,所以頓時拘謹了起來,連連用衣袖拂拭着凳子,招呼到:“對不起,屋子裏髒,你們請随便坐!”
“他怎麽瘋的!”宗主微笑着擺了擺手,示意不防事,掌教則把住了已經昏睡過去的袁四海的脈門,查看起他的病情來。
“四爹在葉長青葉頭死了之後情緒就一直不好,還對我們說,怕自己有什麽三長兩短,梅子就沒人照顧了,所以就安排我們定了親,可是,沒過幾天,梅子就出事了,四爹看到梅子母子的慘裝,一直說是自己害了她們母子,後來就變成這樣了!”劉躍進雖然沒念過什麽書,但是一直跟着工程隊走南闖北,多少有點見識,說話還算清楚。
“是這樣?”宗主點了點頭,轉身問掌教:“把過脈像了?情況怎樣?”
掌教搖了搖頭:“從脈像看來,且寒且熱,脈象左右手有強弱之分,應該是體内陰陽失衡之象,體内肝火旺盛而腎水不足,情況不是很好。”
“有得治麽?”掌教說的劉躍進是半點都聽不懂,但是看神情他也明白是兇多吉少,不由心裏一涼。
“有沒有辦法讓袁四海先醒過來,剛才我在大廈裏面看到了奇怪的東西,那個東西就消失在袁四海挖掘的地方,再有,袁四海去挖掘那東西之前,曾經特别的到葉長青的家裏去找過他,聯系到發生在這兩個人身上的一切,我有理由懷疑他們之間一定有什麽不爲人知的秘密!”紫陽眼前似乎又看到了那紅色的身影:“那個東西一定有問題!”
“可以讓他暫時清醒過來,但是要想完全治好他的病,恐怕就不是十天半個月就可以的事情了!”掌教說話間淨了手:“紫陽,你們解開袁四海的衣服,我來行針!”
劉躍進和紫陽連忙褪去了袁四海身上的衣物,将他四肢舒展開,平置在床上,那裏掌教也将銀針用火燒炙去毒完畢。
掌教走到了床前,閉目凝神片刻,忽然睜開了雙眼,運針如飛,迅速而又準确的将銀針刺入袁四海身上人中、承漿、勞宮、大椎、曲池諸大穴,整個過程猶如穿花蝴蝶片片分飛,真是說不出的好看!
“這裏有個‘溫膽湯’的上古方子,你就照這個方子去抓藥!”宗主也沒閑着,取出紙筆,寫了個方子遞給了劉躍進:“都是些普通藥材,用半夏、竹茹、枳實各二錢,陳皮三錢,生姜四錢,甘草一錢,五碗水煮成一碗,每天服用一劑,自可清膽和胃.理氣怯邪!”
“謝謝,謝謝!”劉躍進眼裏含着淚水,聲音也哽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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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子!”一直昏迷之中的袁四海終于醒了!
“四爹,你醒了!”掌教真是下針如神!劉躍進感激不已。
“進子,你快回家鄉去吧,記得把我和梅子的骨灰也帶回去,把我們一家都安葬在一起!”袁四海劇烈的咳嗽了幾聲:“我的存款都在枕頭裏,差不多有三萬多,除了你,我也沒什麽親人了,就留給你吧,你以後好好娶個老婆,伺候好你瞎娘,别再出來了!”
“四爹!”劉躍進肝膽俱碎,哭倒在地:“我不走,我要留下來給梅子還有四爹你讨回公道!”
“沒用的,賴先生太厲害了!”袁四海艱難的搖了搖頭:“要不是我們貪心,葉頭和我也不會弄到今天這個地步,梅子也不會死!”
“四爹,你和葉頭究竟做了什麽?”劉躍進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紫陽他們隐藏的地方。
“你别問了,總之聽四爹的話,有多遠就走多遠!”袁四海眼中恐怖的神情昭然若揭。
“不行,四爹,你不說清楚了我死都不會走!”劉躍進靈機一動:“要不我就是走了,這一輩子也不會安心的!”
“你!”袁四海腦門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勉強支撐起半個身子,終于還是無力的倒了下去,長長的歎息了一聲:“你這個孩子,怎麽這麽倔強呀?”
“四爹,工友們也都不想幹了,大家準備明天和賴子明那個混蛋對着幹,本來我們還沒什麽把握,可是現在不怕了,有電視台的記者給我們撐腰呢,他們說,我們的要求都是合情合理的,所以他們會支持我們,會幫我們在電視上說話,呼籲社會來支持我們!”劉躍進底氣十足的說到。
“電視台?”袁四海苦笑了起來:“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賴先生的厲害,他幾乎是無所不知不所不曉,和他鬥,怎麽鬥?”
“四爹,總之,你不告訴我事情的真相,我是怎麽都不會走的!”劉躍進把脖子一梗,蠻勁是真上來了!
“我記得葉頭死之前四五天的樣子,賴先生讓人請葉頭和我過去,我們以爲是工程進度慢了,所以很擔心,可是沒想到一見面,賴先生就對我們誇獎不已,還給了我們一人三千塊錢,說是給我們的獎勵!”袁四海一邊咳嗽一邊講述着:“三千塊呀!夠我們拼死拼活幹半年的,我和葉頭自然是感激不盡!”
“他爲什麽給你們錢?”劉躍進問。
“天下哪有不要錢的午餐?他讓我們幫他一個忙,而且要我們發誓,絕對不說出去,否則就會倒黴!”袁四海暗暗咬了咬牙:“他讓我們将一具棺材埋在大廈下面!”
“棺材?那不是很不吉利?”劉躍進大吃一驚!
“那具棺材是青石制成,裏面不知道放了什麽,十分沉重,賴先生讓人送到了大樓裏,我和葉頭不敢聲張,兩個人就在半夜偷偷的在大樓西南角挖了一個大坑,将那棺材放了下去,又用水泥封死!”袁四海神情有些恍惚:“我們也不知道他爲什麽要在大樓下面放一具棺材!”
“那後來呢?”
“我們雖然拿到了一大筆錢,可是又高興又害怕,索性就跑到了田寡婦的攤子上一醉方休,長青喝多了,結帳的時候把錢露了出來,田寡婦那個老騷貨,看了錢就象看到了親娘,死活拉着長青到她家過夜,我知道長青早就和這個騷貨有一腿,所以也沒在意,誰知道,不幾天,他們就都出事了!”
“難道是葉頭和那個騷寡婦說了你們半夜埋棺材的事情?”
“我也是這麽想,既然事情這麽邪,我當然是越想越怕,我知道集慶寺的了然大師傅是活佛轉世,所以就帶你們去集慶寺去找活佛,不過後來我又想,長青也許是洩露了賴先生的秘密所以才遭到不測,我隻要守住口,或許就沒事了!”
“難怪那幾天你總是悶悶不樂的,我和梅子還以爲我們在一起的事情你知道了所以才不高興的!”
“那些天我總是做噩夢,長青、田寡婦甚至還有錢四似乎夜夜都站在我的床頭!”袁四海搖了搖頭,目光飄向窗外:“後來梅子被我半夜踢傷,進了醫院,我心裏越想就越不塌實,直到梅子出院天我才知道大事不妙!”
“梅子出院那天?怎麽了?”
“梅子親口告訴我,我那夜說夢話,她都聽見了,所以她過來想要叫醒我的時候,就出了事!”袁四海失聲痛哭起來:“是我害了梅子呀!進子,賴先生本事再大,也不能到我們老家去害我們吧,事情我都告訴你了,聽四爹一句話,趕緊走,馬上就走!”
“四爹!”劉躍進剛想要說什麽。
袁四海突然指着窗戶,臉色煞白!
這次連劉躍進都看見了,一道紅色的身影滑窗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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