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剛過一點,張紫陽便出現在了紅月城的街道上,似乎是漫無目的的四處遊蕩着。
現在的城市,幾乎是一天一個樣,有的時候,不由讓人産生一種迷失的感覺,周圍的一切都在變,不變的似乎隻有我們自己,可是終有一天,當我們蓦然回首時,卻才發現,我們其實早已改變!每當讀到‘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的句子時,張紫陽就會這樣由衷的感慨。
“現在往哪裏走?”張紫陽用鄙夷的眼光看着蹲在自己肩頭的三足烏,這個‘無所不知’的神鳥此刻正以一種世界真奇妙的白癡表情在東張西望的。
“繼續往西,就要到了!”三足烏看了看天:“那裏的怨氣最重!”
“你确定那僵屍就在那裏?”張紫陽顯然有些将信将疑:“這個城市這麽大,哪裏不能藏身?你可害我跑冤枉路,我還有好多事情沒處理呢!”
“愛信不信!”三足烏對張紫陽頗有些嗤之以鼻:“知之爲知之,不知爲不知,是爲知也!你就是懂得太少,加之孤陋寡聞,再加之狐性多疑!”
張紫陽沒有說話,而是突然收住了腳步。
三足烏擡頭望去,眼前是一座宏大的建築工地,無數的工人點綴其中,在鋼鐵支架中蟻行鼠竄,不由倒抽一口涼氣:“好壯觀呀!”
“你說的就是這裏?”張紫陽立馬火大了:“你看這裏人山人海的,那個僵屍能藏在哪裏?”
“奇怪!”三足烏的表情變得有些凝重起來:“你順着那條小路,一直往後走,那裏有情況!”
“好,如果你再耍我,我就拔了你的羽毛做毽子踢!”雖然态度上對三足烏及其不恭敬,但是對于它的話,張紫陽還是深信不疑的,幾個大步,張紫陽走到了工地一側小路的盡頭,前面是一個沙石堆,再轉過去,霍,這個偏僻的工地角落居然有七八個警察在作着現場的勘察和取證,難道說僵屍又犯案了?
“你幹什麽的?”一個警官呵斥到:“鬼鬼祟祟的,你過來!”
“大隊長,他就是張紫陽,前些日子在這裏擊斃殺人碎屍兇犯葉長青的就是他!”耗子剛才低着頭不知道在幹什麽,所以張紫陽沒有留意到他:“紫陽,這是我頂頭上司,我們大隊長孫國粱!”
“孫大隊,你好!”張紫陽笑着和孫國粱握了下手,孫國粱出手很重,緊緊的攥了他的手一下。
“張紫陽?了不起!”孫國粱國子臉,濃眉高鼻,看起來煞氣很重:“我給上面打報告,準備調你到我們刑偵,可是上面說,你已經休大假了,怎麽搞的?年紀輕輕的,要抓緊時間努力才是呀!”
“恩,有些特别的事情要處理,所以就請假了!”相比較起自己那四平八穩的上司劉思危,張紫陽倒更喜歡這個粗豪漢子。
“既然來了,别閑着,幫我們一起合計合計!”孫國粱也不管張紫陽願意不願意,抓住他的胳膊就往警戒線裏拖,一邊脫一邊三言兩語就把案情給介紹清楚了:“一屍兩命,動機不明,手段兇殘,案發時間應該是在黎明、拂曉這一段時間,現場沒有搏鬥痕迹,手法相當幹淨利落,這個罪犯如果不是瘋子,就一定是一個天才,紅月城裏我一時還想不起誰有這樣毒辣的手段和高明的頭腦!”
這個大隊長不簡單!張紫陽微微有些吃驚,人不可貌象,果然!
“這就是被害人!”耗子指着地上一具被白色屍布掩蓋着的屍體說到:“法醫那裏的人還沒有到,自從宣師師法醫官離開紅月之後,法醫那裏總是抱怨人手不夠!”
張紫陽輕輕揭開了屍布,被害人相當年輕,臉上的神氣顯得相當的稚氣,一雙長着長長睫毛的大眼睛無神的怒視着天空,似乎在控訴着什麽,在看清楚被害人的相貌之後,張紫陽失聲喊了聲:“是袁梅!”
“怎麽,你認得她?”孫國粱眉毛一挑。
“恩!”張紫陽點了點頭:“上次那個案子,她父親和未婚夫都卷進去了!”
“得到噩耗之後,她父親昏倒已經送醫院急救了,那個叫劉躍進的是她未婚夫?因爲我們控制現場,不讓他見被害人,他激動之下,動手打了刑警,已經被控制起來了!”孫國粱苦笑到:“這麽一個可憐的家庭,轉眼間就崩塌了,說實話,幹這行越久,我就越是覺得,善無善報,惡無惡報,就憑我們,能抓得了多少罪犯?很多犯人,今天被我們抓了,明天又活蹦亂跳的出現在我們眼前,美其名曰:保外就醫!媽的,我敢保證那幫龜孫子個個比我健康長壽!”
“恩,這話我愛聽!”張紫陽重重點了點頭:“讓我見見劉躍進吧?我和他談談!”
“恩,楊浩天你帶他去!”孫國粱拍了拍張紫陽的肩膀,點了點頭,想說什麽卻又沒說出口,隻是又狠狠的拍了拍他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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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躍進被控制在工地的倉保室裏面,有個瘦條條的警察把守在倉保室門口,看起來氣呼呼的。
“田雞?”張紫陽一看又是熟人,禁不住笑了:“怎麽改當門神了?”
“小眼?”田雞頓時精神一振,不知道爲什麽,他總覺得和張紫陽相處總讓人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你不是出去風流虧快活了麽?什麽時候回來的?”
“什麽風流快活?哈哈!盡扯淡,我是昨天早上回的紅月城!”張紫陽親熱的捅了田雞的小肚子一下:“怎麽了,看起來像個發情的癞蛤蟆,氣鼓鼓的?”
“*,裏面那個小子已經問候到我太爺爺的母親了!”田雞雖然在罵,但是看他的眼神,卻是同情和憐憫。
“讓他罵罵吧!”耗子滿不在乎的摟住田雞的肩膀,壓得田雞龇牙咧嘴的:“罵出來就沒那麽傷心了!”
“開門讓我進去和他談談吧!”張紫陽深深吸了一口氣,說實話,沒有人會願意在這個時候去面對劉躍進的。
田雞默默點了點頭,打開了倉保室,門剛被打開一條縫,劉躍進就紅眉赤目的撲到了門口,龇牙咧嘴的喘着粗氣吼到:“你*終于肯開門了?你要再不讓我見我老婆,我就就跟你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
“進子!”張紫陽閃到了他的面前,輕輕的說了句:“是我!”
劉躍進楞了下,等看清楚是張紫陽,終于無力的癱軟了下來,一雙粗糙的大手捂住了雙眼,無聲的哭泣着,大滴大滴的淚水從他的指縫裏溢了出來:“完了,唔唔唔,我什麽都沒了,我究竟是造了什麽孽,老天要這樣折騰我?爲什麽不讓我去死?”
“進子!”張紫陽雖然是在安慰劉躍進,自己鼻子卻也酸楚了起來:“别哭,你要堅強點,你要再出什麽事情,袁四爹就真就沒親人了,你家的瞎眼老娘也還指望着你呢!”
“梅子,梅子!”劉躍進遲疑了一下,随即用頭猛烈的撞擊着木門,似乎這樣能夠讓他好受一點,耗子想去拉住他,卻被張紫陽攔住了。
“他是在和袁梅告别!”張紫陽了解劉躍進的心情,要想忘記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又談何容易?或許肉體上的痛楚可以讓心靈的刺痛舒緩些吧?
“進子,梅子怎麽出的事?”張紫陽拉開了門,席地坐在了劉躍進的身邊,和聲問到。
“和梅子定婚後,我搬去和四爹他們一起住了,我們房子沒有抽水馬桶,所以方便都要出門到公廁去!”劉躍進臉上的五官都痛苦糾集在了一起,回憶對此刻的他來說,無異是極度的傷痛:“梅子因爲懷孕的緣故,身上水腫的厲害,小便次數也特别多,有的時候一個晚上都要去三、四次,因爲白天出工很辛苦,所以雖然有點害怕,梅子都不忍心叫醒我們陪她去!”
“恩!”張紫陽聲音裏都有了淚意,窮苦的人們,卻更加能學會體諒和寬容,很多家庭富裕、衣食無憂的人們呀,什麽時候才能懂得?
“今天早上,我和四爹醒來的時候,梅子已經不在房間裏了,我們感覺有些不對勁,因爲無論怎樣,每天早上梅子都會準備好早飯給我的,她說我們是賣力氣的,不能缺了口食!”劉躍進的鼻涕長長的挂了下來,可是他好象絲毫沒有感覺似的,擦也不擦一下,隻是癡癡的講述着那個年輕而又溫柔的女子,雖然她已經平靜的消逝在了這個世界。
“那是誰找到梅子的?”張紫陽不忍心說出屍體兩個字,怕劉躍進受到刺激。
“是四爹,可四爹昏倒了,我不知道梅子究竟怎麽樣了,可我來的時候警察已經封鎖了現場,死活都不讓我們進去!”劉躍進有些歉意的看了看耗子和田雞。
“别看我!”耗子和氣的點了點頭:“你揍的是我們的大隊長,算你有種,幹了我們想做沒有做到的事情!”
劉躍進沒想到耗子會這麽說,想笑,可突然又想起了梅子,又深深的垂下了頭,任淚水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上,嘴裏還嗚咽不清嘟囔着:“梅子,你知道麽?我打了公安幹部了,我沒吹牛,我真的打了公安幹部了!你安心去吧,四爹就是我的爹,我給他養老送終、我給他披麻戴孝,你安心去吧!”
看來在劉躍進這裏是得不到什麽更加有用的情報了,張紫陽略微有些失望,突然拉着耗子走出了房門,小聲問到:“袁梅的死因是什麽?是不是被人吸幹了血?”
“不是,是被剖開了肚子!”耗子明白張紫陽的意思:“好象不是僵屍做的?”
“是紅葉!”三足烏突然在張紫陽耳邊說了句。
“什麽?”張紫陽差點失聲叫了出來。
“我看這個道人心術不正,日後必爲禍不淺,所以在他的混元真火裏面下了火髓,想一舉消滅他!”三足烏身上火焰大張,一股駭人的戰意彌漫了開來:“沒想到這個道人真狡猾,他知道他沒有辦法撲滅火髓,就找了個孕婦來下手,女子在懷孕時,她的**内有先天真陰之氣,如果裏面的嬰兒也是女嬰,那麽裏面的重陰之氣,就可以熄滅火髓!”
“紅葉老賊!”張紫陽恨極!
“你有軒轅神槍在手,他不會就這麽放過你!你要小心他故技重施,挾持人質逼你就範!”三足烏顯然已經開始重新評價起這個對手了:“雖然他暫時沒有辦法控制軒轅神槍,但是這個家夥陰險狠毒,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
“恩!”張紫陽應了聲:,心裏卻盤算開了,現在怎麽辦?要不要把這個事情通知太平道教總壇?讓教裏的高手來對付他?
“紫陽!”耗子突然捅了張紫陽的腰一下,擠眉弄眼的朝他身後做鬼臉:“你相好的來了!”
相好的,誰呀?張紫陽轉身一看,頓時覺得天旋地轉,一陣暈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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