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美人出事了!
張紫陽頓時出了身冷汗,一下子就跳了起來:“你說什麽?”
來叫醒他的正是詠心,雖然夜色朦胧,但是張紫陽很敏銳的察覺到詠心蒼白的臉色和微微顫抖的唇:“哲美人怎麽了?受傷了?重不重?”
“你跟我來!”詠心躲過紫陽的目光,轉頭往前院跑去。
别慌,不會出什麽事的!張紫陽沒來由的一陣心悸,腿也有些酸軟,幾乎跟不上詠心的步伐。
哲美人躺在大雄寶殿,身下墊了幾個蒲團,無相他們都圍在了她的身邊,但是一個個神情悲戚,誰都沒有說話。
“你們都在幹什麽?”張紫陽怒吼了聲:“快搶救呀,小哲,你怎麽樣?”
大家都默默的閃開了一條通道,讓張紫陽一下子就沖到了哲美人的身邊,這個時候,就連紅葉也選擇了沉默。
“小哲!”張紫陽跪在哲美人的身旁,輕輕撫摩着她額前的秀發,吃吃笑了起來,但是那聲音幹澀刺耳,面色也青得恐怖:“你真是調皮,怎麽睡地上呢?你不是說要帶我們去你們孔廟,去你藏寶貝的孔林,還要介紹我認識你偉大的衍聖公爺爺麽?”
“哲姐姐!”念慈終于再也無法忍耐住眼淚,失聲哭了出來。
“紫陽!”張钺和張紫陽是多少年的兄弟了,他最了解他這個朋友,表面玩世不恭,凡事無所謂,其實最是重情重義,别說是知交好友,就算是小貓小狗死了,他也要傷心好久,所以張紫陽在養過一隻貓之後,發誓再也不養任何寵物,因爲他傷不起那個心。
“你們吵什麽?”張紫陽把食指放在嘴邊噓了一聲,輕輕的說:“小哲睡了,你們别吵她!其實我也覺得好累,爲什麽人總是這麽累?我也在這裏先躺會兒,你們别吵我,小哲,你不反對吧?”
說着,張紫陽和衣就躺在了哲美人的身邊,睜着眼睛看着天花闆,拉家常似的喃喃自語到:“小哲,說實話,其實我蠻讨厭你的,本來大家都不認識多好?可是你一個女孩子非要出來除魔衛道,你說你煩吧?好不容易大家熟悉了,鬥鬥嘴,也是蠻好玩的事情,你說你又這麽懶,說躺下就躺下了,你年紀比我小這麽多,沒到你休息的時候呢,你說你憑什麽就這麽躺下了?”
大殿裏的人一個個都噤若寒蟬,誰也不敢去打攪他。
“你還記得麽,你那次問我有沒有女朋友?”張紫陽臉上溫柔的微笑,卻更讓人心碎:“我說有過吧,你笑着走了,其實我知道,你有一點喜歡我,是不是?那你爲什麽不對我說呢?本來我以爲,一個人的心裏,隻能放下一個人,可是多個人,熱鬧點也沒什麽,你說是麽?”
“紫陽大哥!”念慈猛地撲到了張紫陽的身上,死死的揪住了他的衣領,水晶般純淨的小臉上早就哭得不成樣子了:“你醒醒,哲姐姐已經死了!我師傅說,她這一輩子,心裏就隻有佛祖,那才是真正的感情,師傅還說,一個人要是能活在另個人的心裏,即便是死了,也是值得的!”
“傻丫頭!”輕輕拭去念慈臉上的淚水,張紫陽自己卻終于流下了淚水:“你不明白的!”
“張紫陽!”紅葉見張紫陽清醒了點,便伸手将哲美人臨終前讓他轉交的那方珍貴的朱玉遞到了他的面前:“這是孔先哲在臨終前,讓我交給你的,她還讓我帶句話給你!”
張紫陽接過了朱玉,細細的摩挲着,這溫暖的玉,一如思念的感覺,輕柔體慰,上面那隻小鳥,竟然是玉佩天然的紋路,但是那精靈古怪的神情,一如哲美人生前。
“她讓我告訴你!”紅葉說到這裏,微微頓了頓,畢竟說我愛你這三個字對他來說确實有些陌生和别扭:“她讓我告訴你,她很後悔沒有親口對你說:她愛你!”
張紫陽在這一刻如被石化,就讓眼淚盡情的流淌吧!
所有的人悄悄的離開了大殿,雖然惦記着軒轅神槍,紅葉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去刺激張紫陽,當張钺輕輕關上了大殿的木門,衆人才發現,天色已經蒙蒙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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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力量在漸漸的複蘇!”沉寂了許久的三足烏不知道什麽時候突然出現了。
“三足烏!”張紫陽瞪大了眼睛,顫抖着聲音說到:“我記得了然聖僧在逝世前曾經說過,牧野之戰,你獨自闖到鬼界,救回了所有戰死的奴隸大軍的鬼魂!那麽,你一定也可以把先哲帶回來,是不是?”
“不是!”三足烏大搖鳥頭,好象個撥浪鼓:“你該知道人類與鬼界之間的合約《判》,即便是我,也不可以任意妄爲,牧野之戰,戰死的奴隸大軍大多數都沒有到生死簿勾結的時候,也不是鬼卒拘拿到鬼界,這完全是妖族違背天意造成的,我去鬼界隻是引領他們回到陽間,所以鬼界才沒有橫加阻攔!”
“可是我記得孫大聖自己就強行注銷生死簿!”張紫陽的心被三足烏一番話給揉碎了似的:“還有,唐太宗李世民死後,又被人改動生死簿,延壽數十年。那這麽說來,即便是生死簿,也是可以改動的,三腳鳥,你根本就是見死不救!”
“孫大聖是修行人,太乙金仙,即便他不注銷生死簿,生死簿上他的名字也會自動消失的,這倒不是鬼界欺軟怕硬,這也是《判》上面的補充條款!”三足烏絲毫也不以張紫陽的态度爲忤:“至于唐太宗的故事,根本就是瞎扯淡,鬼界的生死簿沒有驚天動地的法力,根本不可能修改,一個小小的判官就更不可能了,應該這麽說吧,整個鬼界,最厲害的法寶就是這生死簿!”
“那你的意思是說唐太宗死而還魂是虛應故事,以神鬼之道吓唬百姓的?”張紫陽默默點了點頭:“難怪還有什麽劉全頂瓜送給閻羅王,以示唐太宗的感謝之意呢,這一看就是那些庸俗之人的胡編亂造!”
“你明白就好,你現在的情形與你先前所說的那個擁有女娲戰甲的宣師師一樣,你們的力量都被封印在你們的記憶裏,随着你們記憶慢慢的被解封,你們的力量也會回來!”三足烏顯然不太願意提及共工祝融之戰,但是事到如今也就不得不說了:“你剛才夢見的著名的共工、祝融之戰,其實也是屬于你記憶中的一部分,等你的力量全部恢複的時候,你就知道該怎麽做了!”
“你的意思先哲還有救?”張紫陽很敏銳的察覺到了三足烏話裏的語病:“生死簿并不是不能修改,隻是在于力量,隻要力量足夠強大,就可以改動生死簿,是不是?”
“牽一發而動全身,你不要以爲你隻是救一個人,其實,當你改動一個人的命運的時候,整個世界,包括神仙鬼怪、花鳥蟲魚的命運都會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三足烏的鳥臉上呈現出很明顯的苦笑:“爲什麽被封印了的大神看起來也是這麽單純呢?說實話,越是和你們人類交往,就越是覺得你們人類簡單可笑!”
“你少廢話,你又不是人類,怎麽知道人類的感受?”張紫陽撫摩着手裏那方玉佩,愁思百結:“三腳鳥,你告訴我,我的記憶什麽時候才能恢複?”
“這個不好說,或許是幾十年,或許就在下一分鍾!”三足烏往後退了半步,躲開了張紫陽的一爪:“這個要看你對道的領悟,如果你沒有達到那樣的境界,貿然恢複你的力量就很危險,你該知道,把一把鋒利的刀子交到一個小孩手裏會怎麽樣!”
“該死!”張紫陽偷襲不成,恨恨不已:“别的我不管了,我隻要你回答我一個問題!”
“她會回來!”三足烏驕傲的昂起了鳳冠,終于展現出它的王者風範:“在神奇火焰升起的時候,借助那不死的力量,她會回來!”
“好,你說的!”不知爲什麽,張紫陽對三足烏雖然言語不恭,但是非常的信賴:“能不能再多問個問題?”
“不能!”三足烏梳理着火羽,一口拒絕:“我絕對不能幫你恢複記憶,隻有靠你自己的力量,否則對你有害無益,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個提示!”
“和您聊天真是相當的愉快呀!”張紫陽暗暗咬牙,但也無可奈何,誰叫自己的一點心眼完全被人家識破了呢:“請您還要不吝賜教呢!”
“你也别嘴上客氣,心裏下刀!”三足烏吃吃笑了起來:“想要恢複你的記憶,不外乎三個辦法!”
“哪三個辦法?”張紫陽連忙摸出紙筆,做記錄裝,既然羅嗦鳥說哲美人有的救,他的心情也立刻陰轉晴了。
“嘔!”三足烏先是做嘔吐狀,等張紫陽露出惱羞成怒的神情時,這才慢悠悠的說到:“第一,是故地重遊,借助那些熟悉的場景幫你恢複記憶;第二,是往事如風,多讀點神話故事,山海經、封神演義什麽的,雖然裏面假假真真,但是隻要你能感應到你們的真相,就能有助于你的記憶恢複,再一個,也是最重要的一個!”
“還有最重要的?”張紫陽頓時心癢難搔,連連追問。
“多做夢,少說話!”三足烏一本正經的說到:“夢乃神遊,莊子說的好,蝶夢莊周,莊周夢蝶,你說莊周是蝶,還是蝶是莊周?”
“蝶夢莊周,莊周夢蝶?”紫陽默默念禱着這兩句話,良久,突然靈光一閃:“莊周本就是蝶,蝶本就是莊周,你就是我,我也本是你!”
“答對了,不過還不完全對!”三足烏大笑:“那莊周本來和我們這些原始聖神獸一樣,産于天地之始,隻是它愚昧冥頑,始終不能開悟,我和應龍他們商量之後,決定讓它死!”
“神話裏,莊周前生是蝶,因爲*王母寶花之蕊,被巨鳥啄斃?”張紫陽用手指着三足烏,結結巴巴的問到:“莊周是被巨鳥啄殺的?你,你,你就是那個巨鳥!”
“正是敝鳥所爲!”三足烏微微一笑:“我和應龍認爲,小蝶必須要再經過一次蛻變,才能回到大道正途,所以才出手啄殺了它,終于,他在春秋戰國時候,被老子點化,再由夢境恢複全部記憶,終于解脫生死!”
“難怪你說我說的不完全對!”紫陽輕輕的說到:“其實蝶不是莊周,莊周也不是蝶,莊周夢醒了才是蝶!我什麽時候才能夠夢醒呢?”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三足烏輕笑一聲,‘騰’的一下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是三國時候,卧龍先生說過的話!
所謂卧龍鳳雛,得一可安天下,後來雖然劉備兩者皆得,奈何時不久,鳳雛因與卧龍不和,獨立領兵進發蜀地,被射死在落鳳坡。想到這裏,張紫陽心裏不知怎的蓦然一動,以前在看全繡本三國演義的時候,好象看到一幅鳳雛龐統的畫像,當時隻是覺得這個奇人相貌極醜,可是這個時候一想,他的相貌鼻孔朝天、鳥吻窄腮,竟然與三足烏頗有幾分相似!如果按這個思路來推算,卧龍諸葛先生應該就是應龍所化,哈哈,難怪卧龍、鳳雛不能相安,三足烏與應龍這兩個老冤家本來從天地之初就開始争鬥不休了,真是死性不該呀,再有了,兩儀生四象五行,後來的五行聖獸中,青龍之随應龍,朱雀之随三足烏,更有青龍白虎之生死鬥争,隻怕還是這對老冤家栽下的根!
不過,說實話,哲美人這方朱玉上的小鳥,還真有點像是朱雀的模樣呢,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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