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然大師并不是第一次見到張紫陽,這一次怎麽會無端端的拜了下去?除了大師自己,隻怕沒人明白,張紫陽也不例外。
可是有一隻鳥明白!
三足烏身上光華大長,熊熊烈焰沖天而起,那隻美麗的鳳冠後面不知怎麽出現了一道日輪,七彩紛呈,絢爛奪目!
“不必多禮!”三足烏難得的正經。
了然大師起身,微笑道:“紫陽,我們借一步說話?”
原來大師拜的是自己身上的這隻傻鳥!
紫陽如釋重負,連連點頭,跟着大師走出了廂房,來到了庭院之中。
“大師,你也能看到三腳鳥?”一出廂房,紫陽迫不及待的問了然大師,有這麽個稀罕寶貝,偏偏别人不知道,也是相當郁悶的事情,難得了然大師也能看見,紫陽自然樂開了懷。
“什麽是三腳鳥?”了然大師怔了一下,随即便明白過來,看了看三足烏,似乎有點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
“這小和尚已經修成了佛門六神通中的三神通了,所以能看見我!”三足烏法相莊嚴,但是被張紫陽這麽一鬧,氣勢無形中減少了不少:“他的天眼通可以看見我的幻化體!”
“大師,你幹什麽對這個三腳鳥這麽尊敬呀?”張紫陽知道佛門六神通是諸如天眼、天耳、天足等諸神通,如果修成,便能觀天機、聞妙音、瞬息萬裏!沒想到了然大師已經修成了其中的三樣,果然是了不起,隻是不知道自己老爸修成了幾樣?
了然大師面含微笑,和聲道:“不死神鳥,是開天辟地、古往今來第一除魔聖獸,曆史上諸多重大除妖戰役都有它的一筆,我們修道之人,有誰不對它是推崇倍至?”
“三腳鳥有這麽厲害?”張紫陽有些不信,看三足烏平時嬉皮笑臉的沒個正行,完全符合**鳥的光榮稱号,它居然會是開天辟地、古往今來第一除魔聖獸?
“上古時候的事情就不說了,最近的一次好像是在夏末商初,當時人類面臨曆史上最危險的一次侵略,九尾狐族因爲商朝終結了夏桀的王朝,而夏朝開朝皇帝啓是九尾狐族的公主女嬌化石所生之子,所以就在夏德衰微之際,化爲冀州侯蘇護之女蘇妲己,迷惑纣王,企圖幹政,最後達到報複商朝、控制人類的目的,到了後來,除了女娲娘娘的靈蛇一族沒有加入外,幾乎普天下的妖魔鬼怪都紛紛出動,聚集在朝歌,大有一舉統治人類世界的氣勢,事情已經到了萬分危急的時候,當時商纣王不但有妲己、申公豹等群妖相助,更有被這些妖物魔化了的70萬奴隸大軍,而武王麾下不過區區四萬五千兵馬,當時,姜子牙本不準備與纣王決戰,但是正因爲不死神鳥願意出馬,才冒險與商纣王提前決戰于河南淇縣西南的牧野!”了然大師說到此處,神态甚是激昂:“在決戰時刻,人類幾乎所有的修煉士赤松子、廣成子、赤精子等等何止千百?甚至連三清教主元始天尊、老子都親曆戰場!”
“封神演義我也看過!”張紫陽肅然到:“按書裏記載,當時确實慘烈,妖魔鬼怪傷亡何止萬餘?不過有一個疑問,你說魔化了的70萬奴隸大軍似乎完全沒有看出他們的威力來呀?”
“其實當時在牧野,魔化大軍遮天蓋日,鬼哭狼嚎之聲震耳欲聾,陰風掠處,寸草不生,如此之多的魔化大軍幾乎傾盡了妖族的全部實力,當時,大陸之上全部的人類不過千萬,這幾乎占了人類十分之一比例的魔化大軍就是妖族完全魔化人類并藉此向神族挑戰的本錢!”了然似乎身臨其境一般:“處在魔化大軍包圍圈裏的修煉士們,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壓迫感,魔化大軍幾乎是不死的化身,即便能用修煉士本命真元之火可以煉化,當時誰又有如此之多的本命真元火呢?這幾乎注定了修煉士一方是一場必敗的戰鬥!”
“難道說,三腳鳥以一己之力擊破了70萬魔化大軍?”張紫陽愕然之極:“70萬大軍,就憑這個隻說不煉的唠叨鳥?”
“不錯!”了然深深吸了一口氣:“就在烏雲密布、毒氣橫生,甚至魔化大軍的劇毒兵刃已經刺到了修煉士的眼前的時候,那一刻我永遠都不會忘記,因爲,它,出現了!”
三足烏在了然講述着那陳年舊事的時候,眯着眼睛蹲在張紫陽的肩膀上,似乎已經睡着了,可是,此時的它又怎麽能睡得着?那一天,它也永遠不會忘記:在堯帝時代它施法使得天現十日之後,它第二次使用了終極法術——玄陽真火!在刹那間,天現三日、五日直至七日,被屍氣、陰毒感染魔化的奴隸大軍仿佛天空中的烏雲一般被融解了,重新被喚醒的奴隸大軍竟然揮舞着妖族自己制造出來的劇毒武器殺向了躲在後面偷笑的妖族,随後纣王**、妲己被斬,妖族從此元氣大傷,幾千年以來都沒有再興起什麽大的波瀾來!
“在戰鬥結束後,這隻偉大神聖的神獸更是以無上的法力,用悲憫的呼喚召喚回了除去妖族的全部的亡魂,使得死傷本來極爲慘重的牧野之戰最後是以人類的完全勝利告終!”了然大師說到這裏竟然再次跪拜了下去!
“我知道了!”三足烏精靈的眼睛凝視着大師,終于開口了:“你當時是魔化大軍中的一員!”
“是!”了然大師莊容到:“我在蘇醒後,也随着周圍的兄弟們一起倒戈一擊,結果被申公豹飛锏打死,就在迷茫之中依稀到了無間地獄,眼見血海煉獄,惶恐之極,就在此時,忽然聞得天際有神鳥嘶鳴,展翅翺翔,我等皆随神鳥返回人間,鬼界竟無人敢阻,我生還後随武王進軍朝歌,滅商纣,再後來,我皈依西方極樂門下,發大宏源,代代爲僧,普渡衆生,報答不死神鳥的恩德!”
“事情竟然會是這樣的?”張紫陽駭然,因爲這些話出自了然聖僧的嘴裏,張紫陽自然深信不疑:“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老僧本來早該魂歸極樂,但是爲了再見神鳥一面,答謝超脫地獄苦海的恩情,故而支持到了今天,不死神鳥,多謝多謝,紫陽小朋友,再見再見!”了然聖僧面帶微笑,言語間盤膝而坐,口頌經文不止,漸漸聲音輕了下去,似有若無,終于冥滅!
張紫陽一時措手不及,不知該如何是好,好半晌才回過神來,顫抖着手探了一下了然聖僧的鼻息,聖僧已經坐化了!
不知怎麽的,紫陽隻覺得全身上下渾然沒了力氣,腿一軟,跌坐在地上,茫茫然,想哭又哭不出來,不想哭吧,那眼淚已經無聲的流淌了下來,短短兩三天,金山寺主持了空聖僧、集慶寺主持了然聖僧竟然先後在他面前坐化,這種傷痛錐心刺骨,無可複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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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是佛門高僧,竟然也會爲了幾千年前的一場恩怨挂懷,想到這裏,張紫陽不禁有些癡了,如果說人與人之間的恩怨都曾有個開始,又都終究會有一個結束的話,那麽自己身邊的這些親人、朋友又會和自己曾經有過怎樣的恩怨情仇?又會怎樣的了結呢?
“紫陽!”若松突然在廂房門口問了聲:“你在做什麽呢?”
紫陽回頭一看,無相、無塵、張钺他們都站到了門口,神情怪異!
“紫陽,大師幹嗎坐在地上?”張钺一臉的不可思議,想過來又有點不敢過來的樣子:“剛才好奇怪,大師渾身散發着光芒走進廂房來,說他就要遠行,前來道别,還囑咐我說什麽道魔同生共死,與其回複到‘一元初始’的境界,不如保持‘兩儀共生’的狀态,真是不明白!”
“紫陽,我也看見師父了!”無相清澈的眼中滿含着淚水,哽咽着說:“師父說他該是圓寂的時候了,讓我以後好好跟着你!師父他老人家真的,真的?”
“恩!”張紫陽長長的歎息了一聲:“大師走了!”
“師傅!”無相猛地撲了過去,一把抱住了了然的腿放聲大哭起來:“師傅,您再看看徒弟吧!師傅呀,徒弟想你呀!”
紫陽眼中的淚水再也忍耐不住,潸然而下,他拍了拍無相的肩膀,剛想勸慰他不要太過難過了,奇迹突然發生了!
大師本是合十跌坐而逝的,當無相抱住他大哭的時候,他的雙手突然無力的放了下來,一顆佛祖舍利從他的手裏滾到了無相的腳下,幾乎是所有人都在同時聽見了半空中傳來了一聲清晰的佛号‘南無阿彌陀佛’!
這顆舍利是先前誅殺幽冥邪魔的時候,張紫陽的父親張宗主送給無相小和尚的,後來無相跟随青雲去青木學堂學習的時候,這顆舍利就由大師保管了,沒想到,大師在坐化時,又把這個舍利還給了無相!
無相一把抓住舍利,雙手舉向天空,聲嘶力竭的喊了聲:“師父!”
大師真的走了!
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的跪了下來,虔誠的爲這位好大師送行,藍天如洗,白雲深處,大師究竟去了哪裏?衆人望向無盡的天空,當時哪裏又能在找到慈祥溫和的了然師父?
“那個道人來了!”三足烏一直閉着眼睛蹲在紫陽的肩頭假寐,就在衆人悲傷欲絕的時候,它突然冷冷的對紫陽說到:“你小心,他身上的殺氣很重!”
果然,在集慶寺的圍牆上,紅葉道袍飄灑,躍進了院子!
紅葉先是看見了然的遺體,心裏先是一喜,這個唯一能對自己構成威脅的老家夥已經坐化,行事就更加方便了!
“紅葉師叔!”若松第一個向紅葉行禮。
“罷了!”紅葉顯然不記得這個平常的弟子姓甚名誰,随意的擺了一下手,他的目标直指張紫陽:“怎麽樣,考慮好沒有?剛才我發現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紅葉城居然有僵屍出沒!哈哈,有趣,有趣,好久沒見過這種低等妖物了,你們不是出來實習的麽?我見到詠心留下的太平道教的暗記,已經找到她們,并且讓她們去追殺僵屍去了,不過她們的力量能不能制服這個僵屍,我也不知道,你們也去支援吧,如果能夠殺了這個僵屍,就算你們實習合格!”
“不要呀,師父!”張钺脫口而出。
在收服錢四鬼魂的時候,紅葉見張钺資質非凡,已經收了他作記名弟子,這個時候見他出來攪局,眉頭一皺:“怎麽了?”
“哦,這個,師父!”張钺一時間張口結舌不知道怎麽說。
“我們奉茅山道教長治子師叔祖的命令,要生擒這個僵屍!”張紫陽皮笑肉不笑,話裏有話的幹笑到:“紅葉道長,殺氣别這麽重,有事好商量!”
“這麽說,你答應了?”紅葉眼睛一眯,寒芒閃過。
“你先幫我們制服僵屍,我見到了‘人’自然給你一個交代!”張紫陽把‘人’字發得很重,紅葉當然知道張紫陽要見哪個‘人’。
“恩,現在我也不怕你出爾反爾,半天之後,我們還在這裏見!”紅葉擡頭看了一下天,揉身而起,往紅月城西方向去了!
所有的人都感覺到了紅葉與張紫陽之間有着特别的事情發生,但是誰也不好問什麽,就在大家相對無言的時候,天空中想起了一陣悶雷,豆大的雨滴開始飄灑下來!
“保護師父法體!”無相第一個反應過來,脫下了袈裟包住了了然的身體。
“大家快把了然師父法體搬進廂房!”張紫陽喊了一嗓子,耗子、孫三也都跑了過來,幾個人七手八腳很快就把了然的遺體搬進了廂房,放在了竹榻上。
“大家把身上的雨水趕緊擦幹淨!”方小鷗從包裏找出了一條大毛巾,招呼大家擦拭身上的水漬,這雨來得急且猛,雖然才短短幾分鍾的時間,幾乎所有人的上衣都淋濕了,除了一個人!
“你爲什麽不濕!”張钺立即捶了那人一拳,惡狠狠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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