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二日,周六,天氣,晴;
雙休日究竟是好是壞,恐怕已經沒有人能夠說得清楚了,一周裏突然多了一天休息,這是上帝也未曾享受到的待遇,在初期幾個雙休休閑的度過後,人們開始覺得一周開始變短,周末卻開始變長,甚至長得要專門找一些事情來打發時間!
中秋剛過,天氣還是有些炎熱,方小鷗穿了一身米白碎花的連衣長裙,走動起來扶柳搖風,風姿綽約,張钺美滋滋的走在方小鷗的身邊,享受着許多羨慕和嫉妒的眼光,有人說女人才是男人的身份标簽,這話是一點也不錯的,想到這裏,張钺心裏狠狠點了點頭。
前面就是集慶寺了,自從上一次所謂的演習之後寺院突然間開始變得門庭若市起來,人們或多或少的感覺到了一絲危機,本來人的感覺其實遠勝于動物,可是每每有災禍降臨,動物可以逃生,而人卻不可以,足見人類非但沒有進化,相反的應該說是已經退化了才是。
“張钺,你笑什麽?”方小鷗看張钺突然笑了起來,有些莫名其妙。
“沒什麽,我隻是覺得人好傻,明明是個石雕木塑,偏偏要蓋個大廟供奉起來,還磕頭如搗蒜,真真是自欺欺人!”張钺搖了搖頭,笑着說:“反正我是不明白的,難道說對着這些木頭、石頭磕幾個響頭,好人就可以得到保佑?壞人就可以得到赦免?”
“到了這裏你還說這些話?”方小鷗白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存在即合理麽?爲什麽西方的基督教有告解、穆斯林也有禮拜呢?如果說這些都沒有用,人沒有辦法和這些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仙溝通,那人們又怎麽會信仰千年、香火不斷呢?”
“說實話,我從小到大還沒有進過山門呢!”張钺不敢掃小鷗的興:“今天去見識見識也是好的,不過我還真有些想不通,你怎麽會聽我表姐的話,來寺廟燒香請符,報紙上有女研究生被文盲婦女拐賣,我以前不相信,今天是信了!”
“少貧了你!”方小鷗打了張钺一下,笑罵到:“在學校看你一本正經的,還以爲你是個好人,誰想到嘴這麽壞!”
“其實也不是我壞,說實話,隻是最近出息了點,好多以前不敢說的話,現在敢說了,以前不敢做的事情了,現在敢做了而已!”張钺似乎認真了起來,盯着方小鷗的臉:“小鷗,你知道麽?”
“知道什麽?”方小鷗被張钺這麽看着,有些不好意思,臉微微一紅,可偏又不肯認輸,也反瞪過去。
“我也有這種感覺,好象我正在變成另外一個人!”張钺聳了聳肩膀:“算了,不說了,反正怪怪的就是了!”
“兩位請留步!”一個眉清目秀的年輕和尚在集慶寺的寺門攔住了他們,合十一禮。
張钺和小鷗被吓了一跳,寺廟到處都有,和尚也到處都有,可是現代的寺廟總給人感覺是供人參觀、善捐的地方,而和尚主動和人打招呼的總是有些奇怪。
“你是和我們說話麽?”張钺四周看了看,有些莫名其妙。
“是,我們方丈想請兩位到後院一叙!”那和尚又微鞠了半躬,看起來執禮甚恭。
“你們方丈?找我們?”方小鷗瞪大了秀目,滿臉的驚奇:“你是不是弄錯了呀?”張钺心想這個和尚着實可惡,說不定一直以來都是這麽來蠱惑這些善男信女的。
“不會的,師傅說了,一男一女,正午時分,自城南方向來!”那和尚不愠不火的回到:“所謂有緣人,千裏相會,師傅說你們有困難,他可以幫助你們!”
“請帶路!”方小鷗好奇心大盛,這哪裏像是在現代社會?整個一個新山海經呀!不知道這個大師會是什麽樣子,難道說真的有知曉未來的大師?有指點迷津的高人?
了然禅師這十天好象有點返老還童的樣子,雖然吃得越來越少,但是臉上的肌膚反而紅潤潤的透出一種勃勃的生機來,本來已經枯皺了的雙手也變得半透明和光滑,隐隐散發出來的仙佛之氣讓平時一直負責服侍他的無塵小和尚也經不住那種要頂禮膜拜的沖動,這天,了然突然讓他正午時分到寺門去接有緣人,他想也沒想就去了,果然沒大工夫,就看見這麽一對奇怪的男女往寺門走來,穿廊走殿,無塵将這對男女引至後院,了然大師正在天井中間的石亭等着他們呢。
“師傅,他們來了!”無塵看了然似乎在擺弄着一付茶具,便想上前幫忙。
“辛苦了,你先下去吧!”了然示意不用他幫忙,站起了身,微微笑着對張钺和方小鷗說到:“兩位來了?進來坐吧,老衲準備了些好茶來款待兩位呢!”
無塵本想留下來看看這兩位普通人究竟與師傅有什麽‘緣’,誰想到了然倒讓他退下了,無可奈何隻好小聲對張钺他們吩咐到:“這是我們集慶寺的主持方丈了然大師,他肯見你們一定有重要的事情,你們切切不可錯過這個機遇,我先告辭,兩位請!”
張钺和方小鷗依言進了涼亭,隻見周圍古樹環繞、蟲鳴鳥啼,更有小徑通幽、池魚戲蓮,好一個人間仙境,亭子裏的那個老和尚看不出多大年紀,剃得極幹淨的頭反射着從樹影裏投射下來的陽光,朦朦胧胧的,象是圖畫裏的神仙。
“喝點老和尚泡的茶吧?”了然似乎對兩個年輕人十分喜愛,倒了兩杯滾熱的茶,遞給了他們。
張钺和小鷗接過了茶杯,一飲而盡,那滾熱的茶順着口腔、食道,似乎一直燙到了胃裏,可唇齒留香不說,偏又暖融融的,似乎渾身都舒服,張钺忍不住喝了聲彩:“好茶!”
“老和尚我十年沒有給人泡過茶了!”了然大師端起了自己面前的一杯茶,聞了聞,也一飲而盡:“或許這是老和尚爲人泡的最後一壺茶,兩位可謂是有福之人呀!”
“大師!”雖然才短短幾秒鍾,方小鷗已經覺得面前這位老僧人說不出的可親可敬:“您說的有緣人就是我們麽?您怎麽知道我們要來?如果我們今天不來呢?我不是懷疑您什麽,我隻是真的好奇!”
了然微微颔首,輕笑了一聲,那完全沒有俗世煙火氣息的笑容猶如赤子般純真:“這茶好喝麽?”
“很好!”張钺端起了空杯子聞了聞,茶雖已盡,餘香袅袅,可是沒有這樣幽靜的環境、這樣甯靜的心态,還能飲出這香麽?
“恩,如果老和尚我說這茶從種植、發芽、采摘、販賣、烹煮,直到老衲爲兩位敬上,是注定的,你們怎麽想?”了然大師慈眉善目,聲音柔和得讓人心醉。
“不可能!”張钺搖着頭說:“豈有此理?這個說不通的,世上有億兆的茶葉,也有億兆的衆生,哪有哪一片茶葉與哪一位衆生注定有緣的道理?”
“世人看不穿其中的次序,所以看不出其中的機緣,其實從你飲茶的那一瞬間,将時間和空間倒轉回去,會是什麽情形?”了然大師又穩穩的給張钺和方小鷗斟上了兩杯茶。
方小鷗想了想,似乎靈光乍現,但又不敢确定似的,輕輕的回到:“在我們來之前,當然不能說我們與這茶有緣,但是依照大師的說法,從我們飲了這茶這一刻回轉時空,情形便确實有趣了!也就是說,我們将我們享用的好茶還給大師,大師又還給販賣茶葉的商人,那商人又将茶葉送還給栽種茶葉的茶農,而茶農再将這茶種放還至無數的茶種中去,而在這萬千茶葉之中的這一葉茶便恰恰是與我有緣之茶了!”
“既然有如此的巧合,那麽老和尚我說你們和這茶有緣你們可認可?”了然諄諄善誘,話鋒一轉:“如果老和尚我可以穿越時空,知道我們有緣,那麽讓人去等候兩位有緣人又有何奇之有呢?”
“穿越時空?”張钺大吃一驚,但是立即又搖了搖頭:“大師,我有些事情不太明白,穿越時空是可以看到未來麽?”
“可以這麽說。”了然意味深長的又補充了一句:“但是這種看是朦胧的、模糊的,就象夢境一樣,并不清晰确定!”
“我正想問大師,如果可以看到未來,那能否改變未來麽?如果可以改變未來,那麽預見的未來也就不成其爲未來,那麽,預見未來又從何說起呢?”張钺雙眉深鎖,顯然他所問及的問題真的是他心中的困惑。
“恩,問得好,老和尚我剛才也說過了,我們所能預見的未來是朦胧而模糊的,而通過遇見未來而有所動作,用你的話說就是幹預未來,會不會改變未來的進程?呵呵,不會,我預見的未來就有我向你們闡述未來的鏡象,這其實也是未來的一部分,但是你們必須還要弄清楚一些新的東西,也就是所謂的未來不一定是曆史發展進程的必然方向,在某個特定的點可能有交集!也就是時空扭曲,未來的事物可能會與現在的事物有某種程度的碰撞!”了然大師看張钺和小鷗都露出了迷惑的表情,便開始打起了比方:“比如說有一個少年,應該乘坐某次班機,但是這次班機應該注定會墜毀,但是這個少年卻不應該死,那麽會有怎樣的情況發生呢?第一種是很正常的情況,也是沒有争議的情況,比如說這孩子的父母病倒了,因此他隻好該航班,從而逃過大劫,這種情形在每一次的災難裏面幾乎都會發生,比如說是泰坦尼克号郵輪失事的事件中,有許多沒有來得及趕得上郵輪的旅客就因此逃過了大劫!”
“這個我能明白,我一個同事就是因爲堵車誤點沒有來得及搭上長途車,從而免遭翻車之災!”張钺點了點頭:“那麽還有什麽别的情況呢?”
“第二種情況就比較特别了,同樣是在泰坦尼克号郵輪失事的案例中,有一個人,他夢到了在無盡的黑夜裏,豪華之極的海上宮殿——泰坦尼克号郵輪卻在無數求救的慘叫聲中漸漸的沉沒,屍體飄滿了整個海面,簡直是慘不忍睹!”了然大師說得很慢,張钺和小鷗聽得也極仔細:“他覺得這個夢不是什麽好兆頭,就勸說幾個同伴該期再走,可是在當時,能夠乘坐泰坦尼克号就是無比的殊榮,因此他的夥伴都沒有聽從他的勸說,還是按期出發了,當然最後都遇難了,而他卻得以幸免!”
小鷗覺得這其中的邏輯推理和時空順序相當混亂,幾乎弄得她頭都大了:“大師,這怎麽可以?他怎麽可以遇見到災難而逃生,這對于其他的死者豈不是極大的不公平,如果他站出來振臂一呼那其他的人不就能夠幸免了?”
了然沒有回答小鷗的問題,隻是輕輕搖了搖頭。
“沒用的,如果說那些遇難的一千多人注定要在海上橫死,沒有人可以改變的,對于這段時空來說,隻有這個幸運的人可以預見或者改變,對于其他人是不起作用的!”張钺顯然是想到了什麽。
“怎麽說?”方小鷗睜大了極美麗的眼睛,頗爲不解的問到:“如果說那個人竭力勸說,我不相信連一個人都救不了!”
“伍子胥勸說吳王殺掉越王勾踐送來的美人,可是吳王不聽,伍子胥急怒之下,以死相争,最後被吳王處死,伍子胥臨死前就說将他的雙眼挖出來,放在城門,他要看着越國的軍隊殺進吳國的國度來!”張钺緩緩的說到:“如果說伍子胥是預見了曆史的發展,并且拼死告之吳王的話,也不爲過,可是他的下場還是死,這就是幹預曆史發展的人的下場!”
“會這麽慘?”雖然是大白天,小鷗還是聽得毛骨悚然。
“還有下場更加悲慘的預言者!”張钺被了然大師指點之後,似乎茅塞頓開:“法國中世紀有個奇人,寫了本奇書!你知道麽?”
“諾查丹瑪斯,《諸世紀》!”小鷗馬上就反映了過來:“他預言人類在1999年7月之後就會滅亡!可是現在已經是2000年10月了!”
“你不明白,他隻是預言災難在1999年7月開始發生,恐怖的大王從天而降,在世界各地,到處發生着巨大的災難,巨大的隕石和小行星從天而降,将地球砸得千瘡百孔;從俄羅斯的宇宙空間站裏,超級當量的核彈發射下來。同時,各種各樣的人造衛星攜帶着核彈頭,下雨似地直沖地球;這時候,地球表面也并不太平,無法計算級數的台風夾雜着幾十層樓高的海浪撲過來,它和季風雨一起肆虐,讓諾亞時代的洪水現在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小波浪;地震的警報在全世界拉響,讓人們幾乎無處逃生,而從富士山上流出來的岩漿,又把幸存的一切瓦解了;外星異形生物乘坐宇宙飛船,四處濫殺無辜,朝鮮的導彈也不失時機地呼嘯而來。當然,還有人們耳熟能詳的殺人蜂和怪獸哥斯位……”張钺一口氣說完這才長長的歎息了一聲:“說實話,我希望他的預言不準,可是!”
“朝鮮好象确實研制出核彈頭了!”小鷗的臉色很蒼白:“美國的星球大戰計劃就是讓衛星也能攜帶核彈頭,外星人的蹤迹時有報導,日本國最近多次地震,難道說人類真的要滅亡?”
“我不知道,好象《諸世紀》沒有完全寫完,諾查丹瑪斯就突然死了,而且死狀極其悲慘!”張钺咽了一口口水,有些費力的說到:“據說他死的時候,身上的肉是一塊一塊掉下來的!”
小鷗聽到這裏,猛的轉過頭,看着了然大師問到:“大師,您叫我們來究竟是爲什麽?爲什麽讓我們了解這些事情?”
“老和尚我在未來裏看到了你們,知道你們有困難,所以想幫你們一幫!”了然大師一語驚人:“有不幹淨的東西正在困擾着你們,既然是有緣讓我看到這個異象,我想或許是上天的安排,讓我來幫助你們!”
“真有不幹淨的東西?”雖然都是驚呼一聲,但是張钺的表情與方小鷗的表情截然不同,張钺沒想到方小鷗和秦慧玲所說的真的是事實,所以很驚訝,而方小鷗看了然大師果然是神通廣大,不由看到了一絲希望,表情則比初來之時輕松了許多。
“恩!”了然微笑着說:“不過要幫你們的人現在還沒到,明天中午這個時候你們再來一次吧!”
說到這裏,了然從袖子裏取出了一張疊成三角形的平安符,遞給了小鷗:“姑娘,你晚上休息的時候的,把這個平安符放在你的枕頭下面,千萬要記得,不能讓小孩坐在上面,更不能弄濕,知道了麽?”
“明白了!”方小鷗接過了平安符,小心的收好。
“好了,你們先回去吧,記得明天這個時候再來寺裏!”了然大師又叮囑了一遍:“千萬記得,不可将符弄濕或者被小孩壓住呀,否則就不靈驗了!”
方小鷗和張钺自然是連連點頭,道謝之後便告辭離去,了然看着他們漸漸遠去的背影,平靜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擔憂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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