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一日,下午四點四十五五分;
張钺終于完成了一天的課時,一身輕松的往醫務室走去,雖然今天家裏多了兩個人,可是有了一點責任的感覺也不壞,至少還有人在等着自己不是?
遠遠的就看見小鷗與勝藍在醫務室門口嬉戲打鬧,慧玲倚在醫務室的門框上,臉色雖然依然蒼白,但是一絲笑容已經挂在了她的嘴角,夕陽西下,餘輝如火,照得一切都暖融融的。
“嗨,小藍,我回來了!”張钺遠遠的就扯着嗓子喊了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們是一家三口呢。
“舅舅!”江勝藍一看是張钺回來了,撒腿就沖了過來,離張钺還有兩三米的時候就一個箭步跳向了他的懷裏。
張钺這一次是有備而爲,早早敞開了懷抱來迎接他,可是依然還是被江勝藍的沖擊力擊退了一步,張钺嘴上不說,心裏卻十分訝異,這小子的力量遠遠大于普通人:“小藍,今天下午乖不乖呀?要是乖的話,舅舅晚上就帶你去吃肯德基好不好?”
“我今天很乖呀,可媽媽就是不讓我去找爸爸玩!”雖然是童言無忌,但是江勝藍的話着實破壞氣氛,很顯然的,慧玲的臉色陰沉了下來。
“小藍,爸爸不在這裏,我們先不說爸爸好不好?”張钺抱着江勝藍迎着小鷗走了過去:“小鷗,你晚上是不是确定要去高校那裏?”
“恩,不好不去的,下午陪慧玲姐,我禮物都沒買呢!”小鷗進醫務室換了便服,又鎖上了醫務室的門,拉着慧玲就往外走:“正好一路走,我去買禮物,搭你們的順風車,肯德基旁邊就有好大一家精品店!”
“反正現在還早!要不你先和我們一起吃點兒?再說你到高校家也不好意思敞開了吃不是?而且我中午還害你沒吃好飯!”張钺羅裏羅嗦一大堆理由還沒有說完,方小鷗就插進來了。
“我說我不去的麽?中午便宜你了,現在你還想跑?”小鷗故意很驚訝的瞪着大眼睛:“要是你不想有我這個外人在的話,當然,我是可以不去的!”
“哦!”張钺差點沒被方小鷗噎死,張口結舌腦子轉不過彎來:“我不是那意思,我真不是那意思!”
“算了!”慧玲忍不住笑了,自己這個傻表弟智商可遠遠不及這個古靈精怪的小女子,看來以後有他罪受呢:“小鷗,你别折騰他了,要是把他給整治傻了,以後就沒人給你欺負了!”
“恩!”小鷗吃吃的笑了起來,扯着慧玲的手就跑開了,張钺背着小勝藍在後面呼哧呼哧的追趕着,心裏卻滿是幸福的感覺,方小鷗雖然純真善良,但對人可沒現在這麽活潑開朗,她現在對自己這樣,固然是對自己有好感,更多的恐怕是爲了逗慧玲開心罷了!
肯德基也沒什麽好吃的,隻是方便熱鬧罷了,吃完了幾人一起去了精品店幫小鷗挑選送給高笑天的禮物,小鷗本來想送一隻鳄魚皮夾,可是張钺大搖肥頭,豬頭搖擺之間更是有一番論調:“小鷗,雖然你聰明,可是你這不就不知道男人的心理了,但凡有了名牌不就是爲了炫耀的不是?可是男人最最不能炫耀的就是皮夾了,未婚的,沒有事業基礎,再加上時不時的和那幫狐朋狗友酒肉穿腸過,根本沒有什麽積蓄,所以用它不着,已婚的更加慘了,有幾個女人敢讓男人身上有錢的?即便是錢鍾書老先生也隻有苦笑着将幾個鋼蹦塞進鞋底,謂之爲不爲錢所役!你送高校皮夾,多半是束之高閣、暴殄天物罷了!”
方小鷗似笑非笑,隻覺得張钺此時竟又有些那日在孫三采血車上的風采了,這家夥時而癡傻、時而瘋癫,很是有趣,自己本來不愛與人接近,可是自上次那事件後,有些忍不住在不經意間接近起這個長相普通的小主任起來:“那張主任的意思,是采辦些什麽給我們高頭呢?”
“要是送我,現金最好,數量不拘,大體是韓信将兵,多多益善,不過高校總歸要含蓄些,我想送一套鳄魚西服的購物券是再美不過的了,你看,到時候高校穿上你送的西服,在分房子分地的時候還能忘了你?”說到這裏張钺忍不住得意忘形的咧開因吸煙過度有些發黃的大牙笑了起來,爲自己的雄辯留下了一個不大雅相的注腳。
“你呀!”慧玲幫已經在張钺的肩膀上睡着了的兒子理了一下頭發:“一套西服要多少錢?要是人家嫌貴重不收呢?再說小鷗妹妹又不想攀高枝,幹嗎送那麽重的禮物?我看呀,最好不過是去買一幅‘難得糊塗’的中堂,我們那裏,大至鄉長、書記,小至支書、村長,人人家裏一幅,便宜實惠,而且沒人不收的,不收不就是說自己糊塗了麽?”
“高!”小鷗拼命忍住笑,正色到:“實在是高!”
“玩笑歸玩笑,晚上你回來的時候我還是去接你吧?從高校的家到我們單身宿舍還有好遠一段路呢!”張钺見小鷗心情不錯,打蛇順竿上:“你也知道,上一次學生宿舍樓出事情過去不過才十多天,我有些不放心!”
“來接我?”方小鷗微微一怔,大家一起出來吃吃鬧鬧,倒也無所謂,中間還有個‘病人’慧玲在,也還說得過去,要是讓張钺接了,再被學校哪個長舌婦給看見了,自己真的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不過一來張钺人真的不錯,再者還有慧玲在,駁了他的面子隻怕大家以後就難見面了,一時間,有些猶豫不定。
“小鷗,你就讓張钺接你去吧,出來這麽一大氣,我身子還是有些不舒服,要不晚上讓他接你來看看我?”慧玲是聞弦歌而知雅意:“我知道小鷗妹子心地最好了!”
“好吧!”慧玲這麽一說,小鷗裏子、面子都有了,這算是高舉革命大旗讓張钺接自己去了:“張钺那裏小,再說男女有别,我想不如這樣吧,晚上我去接你到我那裏休息,一來我那裏幹淨,二來,也方便些!”
“好!”慧玲笑眯眯的:“能不睡張钺那床,就算是菩薩保佑了,我縱然是有病馬上也好三分!”
“有這麽誇張麽?”張钺被這兩個女子三言兩語貶得一無是處,暗咬黃牙:“感情我每天不是睡上面的了?你們看我,紅光滿面,膘肥體壯,簡直可以改名叫‘氣死醫生,餓死藥店’了!”
“算了吧您呀!紅光滿面?我看是血壓偏高,膘肥體壯?或許是脂肪堆積,亞健康呀!”小鷗故作嚴肅的說到:“有病并不可怕,諱疾忌醫、盲目樂觀就相當危險了!”
哈哈!張钺除了幹笑兩聲以壯軍威還能怎地?
與此同時,高笑天一人獨自坐在陽台上,星光如洗,他手裏撫摩着一張已經泛黃了的老照片,上面依稀是一個少女的摸樣,如不是看年代陳舊,上面的女子活脫脫就是方小鷗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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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山寺這塊,前腳那‘白衣僧’一走,後腳便‘熱鬧’起來,雖說佛家堪破生死關,但了空大師即将西遊是何等的大事?繁文缛節自然不在話下,一時間,諸僧忙的是天昏地暗,無相和若松左右無事,就在寺裏随意四下走動遊覽,好不容易捱到下午三點多鍾,盼到了紫陽和詠心這兩路人馬得勝還朝。
“師姐,你和念慈去找江家兒媳婦的生辰八字,有眉目了沒有?”紫陽端起廂房桌子上的涼茶,咕咚咕咚先灌了好幾口:“我們去電信局,大廳裏那個女的說隻有警官證不行,非和我們要單位介紹信,可着實費了些口舌,連哄帶吓的,好不容易才把江家的電話單打給我們,這不,一拿到東西我們就趕回來了,都沒顧得上看!”
“小紅現在就在第一人民醫院留院觀察,聽說我們要她嫂子的生辰八字,就把家裏的鑰匙給了我們,讓我們自己到她家去拿戶籍本,那,這就是江家兒媳婦秦慧玲的生辰八字了!”詠心從随身的小包裏取出了幾枚古錢,靜氣凝神開始袖占一課。
“吉兇未定,利涉北方;陰人相違,有恐血光!”差不多有四、五分鍾的樣子,詠心終于蔔完一課,在紙上寫下了這十六個字。
“吉兇未定?好像是說江家兒媳婦現在能不能逃脫江藍的追殺也未可知?利涉北方,大概就是說這秦慧玲是往北方去了;陰人相違是什麽意思?有恐血光意思很淺顯!”哲美人一邊想一邊自言自語到:“陰人可以有兩種解釋,最普通不過的就是指女人,再或者是指暗箭傷人的小人?相違似乎就是有所不利的意思,大概卦面上的意思是說這秦慧玲爲了逃避江藍的報複,已經北上,但是可能有小人對她不利,甚至可能招來殺身之禍?”
“要說有人想要對這秦慧玲不利,要麽是警察,要麽就是我們,對這種人就該毫不留情,一棍子打死!”張紫陽冷冷的說道:“江家本來就是支離破碎的慘狀,現在幾乎是土崩瓦解了!這完全是拜這貪心狠毒的秦慧玲所賜!隻要我們能着到她,不但要收了江藍,更要将這個毒婦繩之于法!”
“先别說那麽多了,電話單呢?拿出來,找一找有沒有北方城市區号的号碼!”詠心又從包裏取出了一個筆記本,前幾頁都是全國各省市地區的區号,看來是有備而來。
“在我這裏呢!”哲美人從随身的小皮包裏取出了好長一疊電話清單來:“這是江家最近半年的電話清單,要找恐怕也要好大一陣功夫呢!”
“不妨事!”詠心接過了清單,迅速的浏覽了一下:“把清單分成幾份,我們分頭找,上面的長途電話并不多,應該很快就能找出來的!”
這個辦法确實很快,張紫陽和無相、若松幾個都沒有動手,光幾個女孩子就很快搞定了,除了幾個蘇州的長途電話外,跨市的電話都很少,跨省的根本就沒有!與蘇州之間的通話很顯然是打給江紅的,記錄上很清楚,最後一個電話就是十月二日,也就是江紅得知江藍死訊那一天!
“糟糕了,這可怎麽辦?線索斷了!”哲美人心有不甘的又翻了翻清單,但是依然沒有發現。
“手機!”張紫陽心裏蓦地一動:“你們注意一下手機号碼!現在手機已經很普及了,對方如果是用手機撥打的,隻會在号碼前面加一個零,而不是顯示區号!”
“真的有!”詠心查到在事發當晚從江家還打出了一個号碼,這個号碼無疑就是最爲可疑的:“通話時間是在淩晨時分,時間差不多有六、七分鍾,相當可疑!”
“号碼多少?”張紫陽也是在北方長大的,可惜這區号好查,這手機就不大好找出他是哪個城市的了:“先哲,你聲音比較粘乎,你打個電話過去,最好能套出對方是哪個城市的,要是能套出對方的姓名、身份,就算你大功一件!”
“013605100401!”哲美人白了紫陽一眼,湊到詠心旁邊将那個号碼撥到了自己的手機上,很快,電話接通了,卻是語音信箱:“我是張钺,對不起,現在我在上課中,不能接聽電話,有事請稍後再撥打我的電話!”
“怎麽樣?”詠心見哲美人一言不發就合上了電話:“打不通?”
“那家夥真老實,設定了語音信箱,名字、職業都交代了!”哲美人得意洋洋看了看張紫陽。
“哦?”紫陽微笑這問:“看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呀!”
“恩,那家夥好像是個老師,叫張月,不知道是月亮的月還是樂器的樂!”哲美人胸有成竹的說:“等下再打的時候就好辦了,讓紫陽直接冒充學生家長,問他家在哪裏,就說要上門拜訪!”
“你說那人叫什麽?”紫陽沒來由的渾身一抖,微笑也凝結在瞬間。
“張月呀!”哲美人幾乎沒見過紫陽有如此嚴肅認真的時候,面部表情也僵住了!
“号碼多少?”張紫陽一字一頓的問!
“013605100401!”詠心見紫陽神情不對,連忙把号碼報了出來。
“靠,不會這麽巧吧?”紫陽沒有辦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時間徹底的驚呆了,幾乎是在低吼:“這不是張钺那個該死的家夥的電話号碼麽?該死的,該死的,究竟老天爺在搞什麽鬼?”
“怎麽了紫陽?”哲美人有些慌亂。
“明天一早我們坐火車趕往紅月城,媽的,秦慧玲的這個朋友竟然是我的同班同學,最鐵的哥們,我不查個水落石出就不叫張紫陽了!”紫陽說完,氣沖沖的就走了出去,但是,在他的内心深處,更多的是擔憂和恐懼,畢竟張钺究竟在這個兇殺案裏扮演的是什麽角色,他還一無所知,希望不要牽連到他這個老兄弟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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