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無話,不一會就到了大雄寶殿,無心道了聲别便折向西,紫陽知道他今天的任務繁重,目送無心略有些疲憊的身軀遠去,心中也是頗有一些憐憫和欽佩,不過這才是黎明時分,自己能夠來得及回去稍事休息一下,于是往廂房走去,剛進院子,就看見廂房前的花園天井裏居然已經有人在賞花!
紫陽仔細一看,不是哲美人又是誰?
看哲美人的樣子,時而望月,時而問花,一副寒潭渡鶴影,冷月葬詩魂的悠閑摸樣。
“先哲?”紫陽這大清早的就看她在這裏畢竟有些奇怪:“怎麽起得這麽早?”
“你回來了!”孔先哲一喜,旋即冷了臉:“跟無心師兄學到不少東西吧?沒義氣的家夥,竟然單溜?虧我還惦記着你!”
“你惦記我?真的麽?你别冤我呀!”紫陽見她亦喜亦嗔的動人神态,有些魂不守舍,說話都有點哆嗦。
“是真的,我惦記着你有沒有被無心師兄改造的僵屍軍團給吃了!”孔先哲臉微微一紅,跺了一腳,轉身就跑了。
“呵呵!”紫陽看着她苗條婀娜的身影,禁不住微笑了起來!
“哦,對了!”哲美人跑了兩步又轉過頭,看了看張紫陽,那眼波竟似能滴出水來:“詠心師姐說今天白天去白龍洞再去全方面的研究研究,最好能就這個現象分析出一個可以讓了空大師、長治師叔祖滿意的結論來!”
紫陽一聽就傻了,今天金山寺方面就會全面封鎖白龍洞,法海禅師這一次重生究竟會有怎樣的變數還不得而知,讓這些道家門生再去勘察确實危險,必須要阻止他們!
“死相,和你說話呢,想什麽想呢?”哲美人看張紫陽呆呆的站在那裏,一點反映都沒有,花容一整,便要發作!
“哦,沒什麽!”紫陽心裏雖然暗暗叫苦,表面上卻隻能裝做不動聲色:“我困死了,先休息一會兒,等下出發前你再來叫我吧!”
“本來就難看,現在就更難看了!”孔先哲撇了一下嘴,口是心非的斜睨着張紫陽:“有多大肚子就吃多大碗的飯,非要死撐着去幫人家,沒幫倒忙吧?那我就阿彌陀佛了!”
“這是怎麽說的?”紫陽手一擺,轉頭就走:“與其無事多口舌,不如有暇夢周公,哈哈!再見,再見!”
孔先哲嘲弄張紫陽不成,倒被他的文采給‘吓’了一跳,随口一句‘與其無事多口舌,不如有暇夢周公’讓她回味了半天,這個家夥還真有點不簡單呢!現在這個小組裏,若松在學堂已有五年,根基牢固;無相、念慈都是佛門出身,與道家頗有淵源,入門也快;與自己真正平等的競争對手就是這個張紫陽了,自己可千萬不能輸給他!想到這裏,孔先哲便匆匆往詠心廂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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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時分,詠心等人按照事先的約定到了素齋集合,自然,紫陽不在其列,胡亂用了些膳食,詠心便開始了例行的晨會。
“大家早上好!”詠心還真有點領導的風範,在某個層面來講,女人是天生的領導者,她們遠比男人要有計劃得多,因此人類食物最匮乏、環境最惡劣的原始社會才采用了母系社會制度,這也是人類能夠走出困境的一個重要因素:“昨天一天我們初步的研究了一下白龍洞,并沒有什麽重大的線索或者發現,因此今天我們就必須更深入、更全面的去調查這個事件!大家有什麽好的建議麽?”
“師姐,紫陽怎麽還沒來?”無相吃早飯的時候就一直在東張西望的,一直憋到現在才問出來,也真是難爲他了。
“哦,早上先哲和我說了,紫陽去幫無心師兄一直忙到今天黎明時分才回來,所以我們暫時不叫醒他,等我們商議妥了,直接帶早飯去看他就是了!”詠心微笑起來的樣子真的很美麗,至少若松已經相當沉醉了。
“是這樣呀!”念慈看起來似乎有點失望的樣子:“好可惜,紫陽大哥好精明的,有他在事情要好辦的多!”
“切!”哲美人馬上嗤之以鼻:“他在隻怕更糟!你沒看見他早上那個德行呢!雙目無神、頭發淩亂,比鬼還可怕呢!”
“是麽,先哲姐,你沒事一大早不睡覺跑他那裏去做什麽呀?”念慈眨巴了幾下妙目,顯然是大爲不解。
“恩?”孔先哲冷不防硬是讓念慈給噎了一下,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反擊:“第一,不是一大早,已經是早上五點多了,你們沒起來隻能說明你們比較懶一些;第二,什麽叫跑他那裏去?金山寺是他們張家的麽?我隻是偶然經過那裏,又偶然碰到他罷了!第三,什麽叫沒事?所謂一日之際在于晨,早起運動運動、讀讀書都是好的呀!”
“我說不過你!”念慈的笑容更加燦爛:“你和紫陽大哥我都說不過!師傅說,要有好口才才能多引渡世人,我以後要向你們好好學習!”
“别拿我和那個衰人比!”孔先哲似乎老大不爽的樣子,但心裏卻甜滋滋的。
“大家跑題了!”若松敲了敲飯桌:“詠心師姐在問大家對于今天的行動有沒有什麽好的計劃或者建議呢!”
“我覺得與其沒有的頭緒的在白龍洞亂轉,倒不如先好好的分析一下這個異象,看看到底它是異在哪裏?又是爲什麽?或者有一些突破!”哲美人慢條斯理的說到:“了空大師也說了,不識廬山真面目,隻緣身在此山中,我們的優勢就是我們身在事外!如果一味在白龍洞裏面去尋找事實的真相,恐怕是徒勞而無功也!”
“怎麽說?先哲,繼續說說!”詠心微微颔首。
“白龍洞才多大的洞?自從出現了異象之後,每天都有數以千計的人來瞻仰佛迹,因爲别說那裏未必有什麽證據,就算是有也早被人破壞了!”先哲手托着香腮,微微歎息了一聲:“金山寺的和尚對這裏的情況應該最熟悉,我總覺得他們言語之間有些遮遮掩掩的!”
“你的意思無心他們沒有把全部的秘密都告訴我們?爲什麽?”若松一驚,在曆史上佛、道之間有相當長的時期處于冷戰和排斥之中,難道說他們對自己這些道家弟子還有防備?
“這我就不得而知了,或許張紫陽知道吧?你沒看見他和那些和尚走得好近麽?”先哲惟恐天下不亂,把戰火又燒向了紫陽。
“哦!”若松是個老實頭,答應了一聲就站了起來準備去找紫陽問問。
“坐下來!”詠心白了若松一眼,又好笑又好氣,論說玩心眼,這個老實師弟确實不是哲美人的對手,等若松有些讪讪的坐下來,自己偏又忍不住笑了:“師弟,你真是太老實了!先哲,不許捉弄師兄,聽見沒?”
“知道了!”哲美人吐了一下小舌頭,低聲嘀咕着:“誰捉弄他了?開個玩笑也不行麽?”
“先哲的提議也不是一無是處,我們先分析分析這個案例,理清頭緒再行出擊也好!”詠心鼓勵的拍了拍先哲的小手,一副老大姐的做派,其實她自己也不過才二十四、五,在學堂道家精英班裏也是屬于被那些師兄嚴密保護的一級保護動物。
“那大家都說說看,這個事件之中有哪些地方是有疑問的呢?”哲美人已然成竹在胸,偏又不肯先說,似乎是想在大家那裏得到一些印證似的。
“這妮子!”詠心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隻好先行抛磚引玉:“既然要分析這個事件,我們就要細緻、全面的分析,念慈師妹,你負責會議記錄,我會把這些會議記錄也一并附在總結報告裏!”
“我先說!”若松急于在詠心面前表現表現,不假思索的就搶先發言:“這一次事件發生地點:金山寺;時間:公元二千年十月左右;事件類别:靈異、懸疑;相關幹涉人物:法海!”
“師兄你好厲害!”哲美人壞壞的笑了起來:“一下子把大家都知道的事情都給說完了!”
若松臉微微一紅,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我不長于分析的,呵呵,見笑了!”
哲美人見這師兄老實得厲害,反不忍心再欺負他了,這時候,倒是有些懷念那個張紫陽,有他在,鬥起來也有意思:“呵呵,我和你開玩笑的呢,我也來談談我的見解吧?”
“快說,快說!”念慈迫不及待的催促到:“我就知道先哲姐姐一定有突破!”
“雖然昨天我也和大家一起到白龍洞去了,可是我心裏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就是爲什麽!”哲美人笑容一斂,一本正經起來。
“什麽爲什麽?”無相沉默寡言,難得開口,但是他心思缜密,十分老成。
“爲什麽?”詠心眉頭微皺,眼睛也眨了幾眨:“爲什麽是在金山?爲什麽是在白龍洞?又爲什麽是法海禅師?”
“還有,爲什麽是這個時候?爲什麽是在晚上?爲什麽金山寺方面要遮遮掩掩?”哲美人詞鋒銳利,相當有穿透力。
念慈記到這裏,突然停筆不寫了,苦惱的盯着哲美人問:“爲什麽都是爲什麽?都是問題我這個會議記錄還怎麽記呀?”
“都記下來了?”哲美人取過了記錄本,看了看,,滿意的點了點頭:“那麽現在開始我們就開始試着找出答案,我想,隻要能找出其中的秘密,真相也就呼之欲出了!”
“第一,爲什麽是在金山?”念慈在記錄本上認認真真的另起了一行,寫下了問題。
“金山曆史悠久,高僧名師輩出,自古以來就是江南佛教領袖,也是靈氣最爲集中之地,當年水漫金山一役,據說是水高一分,山也漲一分,所以白素貞敗北,是法海借助了金山這個靈山的原因!”無相是正宗佛門弟子,對金山的熟悉程度可想而知:“也就是說,空靈之地,每多祥瑞!”
“說的好!”念慈歡喜不盡,連忙記下:“第二個問題,爲什麽是在白龍洞?”
“我昨天注意到白龍洞洞前有個介紹,是說傳說裏白龍洞可以直通杭州西湖,當年白素貞就是從這裏到西湖遊玩,才在斷橋遇到了許仙,演繹出了經典的愛情悲劇!”若松一邊說一邊偷看着詠心的神色,似乎小心翼翼的。
“若松師兄的意思是,因爲白龍洞有可能通向西湖,所以是這個事件發生的一個前提,是麽?”念慈在本子上迅速的記錄着:“那下一個問題,爲什麽是法海禅師?”
“法海是佛學曆史上最受争議的一個人物,也是最委屈的衛道者,現在所有的指控都隻是因爲他要除魔衛道!”哲美人黯然提歎:“一個偉大的、委屈的、寂寞的僧人!”
“是麽?”念慈有些驚訝的擡起了頭:“佛祖如是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法海禅師是金身羅漢轉世,不應該計較那些的吧?”
“千劫吾可受,一名不容侮!”哲美人突然問到:“大家有沒有看到百龍洞西南角有這一句詩?”
“我沒注意,白龍洞裏遷客騷人塗鴉甚多,哪裏看得過來?”若松聽到先哲念誦這兩句詩句的時候,沒來由的顫抖了一下。
“好大的願力!”詠心看在眼裏,忍不住流露出一絲驚訝之色:“一句詩竟然有如此大的殺氣!”
“詩句也有殺人之力,可見寫詩的人的力量之強大!”先哲眼中閃過一絲恐懼之色。
“會是誰寫的?”念慈心裏寒寒的。
“是法海本人!”哲美人從口袋裏取出了一個拓片,上面正是這一句詩,但是并沒有落款。
詠心接了過去,看了半晌,搖了搖頭,還是還給了哲美人。
“雖然沒有落款,可是大家再來看看這個!”哲美人變戲法似的從口袋裏又取出了另一張紙,從邊角很容易看出來是從書籍裏撕下來的:“這是我在金山寺裏賣香燭、經書的小店出售的一本書裏找來的,上面是介紹金山寺曆代主持高僧的生平,當然,也有一些他們的手迹,我找到了法海禅師的那一頁,把印有他手迹的部分撕了下來,你們看,這個詩句裏的‘侮’字和法海禅師簽名的‘海’字的右邊‘每’這個偏旁!”
衆人傳閱了一遍,經哲美人提醒了之後,大家都注意到了,‘每’這個偏旁法海禅師都很習慣性在收筆處的多圈了一個圈!
詠心覺得渾身冰冷,喉嚨卻火燒火燎的,就連吞咽都困難“真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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