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景花園，僅僅相隔了一天，張钺便再次來到了這裏，昨天也是深夜時分到這裏的，不過沒到宣師師的寓所罷了，錢四附體在張钺的身上，能夠借助控制他的精神從而探知一些他記憶深處的東西，同樣是一個普通中學的教職工，作爲省城醫學院畢業的方小鷗的條件要比他優越得多，亮麗的外表、優雅的舉止都是方小鷗足以進入紅月城上流社會的敲門磚，因爲，即便是對她有着相當的愛慕和好感，張钺也隻能将這份情愫深藏心底，錢四雖不能明白這其中的原委，但是這強烈的感情是他在張钺記憶裏最容易讀到的東西。

“怡景花園已經到了，可是這小子記憶裏怎麽會沒有那個女人的門牌号碼呢？”錢四站在怡景花園無數高樓大廈之間，有些茫然：“究竟是哪一家呢？”

“我昨天沒有上去，當然不知道她們住在哪裏了！”張钺似乎在和自己的内心說話一樣，腦海裏居然出現了兩個聲音，自然，錢四的鬼魂掌控着他的行動。

“那怎麽辦？”錢四沉默了一下：“難道就這麽算了，你要知道，現在你即便是找到了那個你喜愛的女人向她表白，甚至侵犯她，都不會有人責怪你，你那個當警察的朋友會想辦法幫你解釋的，那幾個他帶來的人道法相當的厲害，一定有辦法擺平這件事情的！”

“我不是那種人！”張钺雖然如是說，但是語氣蒼白無力，顯然沒有信心，誰能欺騙自己的内心呢？

“你看！”錢四鄙夷的撇了一下嘴：“你自己也這麽想的，不是麽？前幾天主管城建的王副市長在市國稅局上班的大公子來約方小鷗一起去市體育中心的網球場練球了，那個場地一個小時租金就兩百塊，你一個月工資才多少？要不了多久，你就會收到她的喜帖了！”

“不！”張钺惱怒的駁斥到，下意識的提高了音調.：“他憑什麽？那個王公子有什麽好？高中和我一界的，高考預考的時候是我們全校倒數第一！他這樣的人渣，有什麽資格娶小鷗？”

“資格？”錢四吃吃的笑了起來：“誰來評判資格？人家是沒考上大學，不過人家上得起國外的大學！幾萬美金換來的一張紙頭，不比你那個什麽蘇州大學物理系的文憑好麽？”

張钺的拳頭下意識的攥緊了，在錢四的掌控下，他的手居然還能因爲他情緒的波動而有所反應，這其中的不妥是第一次附體的錢四所不了解的：“那你說我該怎麽辦？去打那個姓王的？我有資格麽？我算是小鷗的什麽人？”

“我知道鍋裏的饅頭不香，隻有吃進嘴裏的才甜呢！”錢四陰側側的擡頭望了望那一片豪華的寓所，明快的黃色搭配上淺粉色的牆裙，讓人在視覺上就相當的愉快：“你也知道，即便是找到那個方小鷗，我也不能怎麽樣，畢竟這身體還是你的，我做了一輩子光棍，我隻想知道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情，我想你不該拒絕我的！”

“隻有一個辦法了！”張钺攥緊的拳頭無聲的松開了，咬了咬牙：“我手機裏有那個體育老師黃佳慧的手機号碼，你撥通了之後就說我有急事要找她，讓她把具體的門牌号碼告訴我！”

“我喜歡和聰明人一起做事情！”錢四大笑，得意的從張钺的衣服口袋裏取出了手機，撥通了黃佳慧的手機，幾聲長長的等候音之後，傳來了黃佳慧睡意朦胧的聲音。

“喂，是佳慧麽？”錢四和聲說到：“不好意思，這麽晚還打你電話，是這樣的，先前方醫生和那兩個女學生突然暈倒的事情，我想你也有疑問吧？其實我們學校這兩天一直都有些奇怪的人出沒，我和高校長懷疑他們是針對方醫生而來的，我回校之後，和高校長合計了一下，覺得你們在這裏還是不安全，我先來保護你們，等天亮後，高校長會安排車來送你們去更穩妥的地方的，你們現在的具體的位置是在？”

“真的是這樣的麽？”黃佳慧的聲音一下子清醒了許多，與其說她是驚奇，不如說是好奇：“我先前也是這麽猜測的，你想呀，方醫生人這麽漂亮，當然有好多人在追求她呀，那麽追求不到的難免要對她不利，所以，我就想方醫生突然暈倒、甚至轉移出學校這件事情背後不簡單呢，哦，對了，我們在十一幢D座301室！”

“馬上到，給我開門！”錢四也不多說，啪的一聲合上了電話，輕輕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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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冬！

“來了！”黃佳慧興奮的沖了出來，手還有些發抖：“快進來吧，你不該摁門鈴的，清華和若兮都休息了，我和小鷗姐在聊天呢！”

錢四盯着黃佳慧胸口看了幾眼，雖然這小黃老師才剛剛畢業半年，比學校裏的學生也大不了幾歲，但是學體育專業的都早熟，那件繡有卡通熊的睡衣根本無法隐藏她豐滿的胸部，努力咽了口口水，錢四嘿嘿一笑：“方醫生呢？你們兩說悄悄話，介意不介意我也來聽聽呢？”

“不介意，不過我覺得還是你和小鷗姐單獨聊聊會比較好！”黃佳慧捂着小嘴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氣，又誇張的伸了個大懶腰：“我是要睡了，要不明天再有黑眼圈，那真的是要變恐龍了！”

方小鷗一個人獨自站在陽台上，高處不勝寒，十七樓的風拂動了窗台上的風鈴，叮叮當當的很是悅耳。

“外面冷，你還是進來吧！”錢四順着張钺的心意說到：“病剛好，還是小心點好！”

“病？我是醫生，我知道我有病沒病！”方小鷗素手捂住臉深深吸了一口氣：“我昏倒之前說過什麽沒有？”

“也沒說什麽！”錢四自然知道，方小鷗在暈倒之前喊了聲‘鬼’，這才招來了那些讨厭得要死的道人，看着她瘦削的背影，錢四忍不住有種想把她退下去的沖動。

“我知道，我看到了鬼！”方小鷗幽幽的轉過了身，燈光下她明淨的眸黑亮如寶石：“鬼，我以前都不相信的，學醫的，總要搬弄過屍首的，可我沒見過找我算帳的鬼，所以，我一直都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

“也許你是太累了，所以有幻覺吧？”張钺發自由衷的關懷，錢四也不加阻攔：“别想那些了，有也好，沒有也好，其實有什麽要緊的呢？”

“其實鬼也蠻可憐的！”方小鷗随意的坐在了木地闆上，拍了拍身邊的地闆，示意張钺也坐過來：“我剛才一直在想，鬼與鬼之間也有擁抱麽？那種溫暖的、真心的擁抱，鬼也會有麽？”

“沒有吧！”這個問題錢四最有發言權，雖然才剛剛醒悟自己是鬼的事實，但是他畢竟已經是一個擁有幾年鬼齡的陳年老鬼了：“鬼不合群的！”

“你說的好有趣！”方小鷗嬌嗔的白了張钺一眼：“那麽鬼老是這麽孤孤單單的，豈不是很慘？”

“慘？”錢四苦笑了聲：“未必慘得過做人！”

“你又在說笑了！”方小鷗捏了捏修長的玉頸，似乎有些酸痛似的皺了皺眉頭：“做人怎麽都有個伴呀？就象我和你這樣！”

“沒聽說過心懷鬼胎麽？”錢四惡惡的笑了笑，方小鷗那光潔潤澤的玉頸讓他很來情緒，難怪吸血鬼都喜歡咬人脖子，這樣才顯得優雅而有情調，雖然自己不是吸血鬼，此時居然也有想撲上去咬一口的沖動了：“兩個人坐在一起，未必個個心裏都沒鬼的！”

“我這裏酸得很！”方小鷗似乎明白錢四心意似的，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嬌滴滴的說到：“幫我推拿兩下，要是按摩得好，我賞你塊糖吃！”

張钺隐隐覺得有些不對勁，這個完全不是方小鷗平日裏的做派，但是一時半會也說不出什麽不對勁來，錢四早就暈了，樂呵呵的湊了過去，左手扶住方小鷗的香肩、右手有些生澀的放在了小鷗的脖子上，輕輕的捏了起來。

方小鷗閉着眼睛似乎在享受，時而還從鼻子裏輕哼一聲，看着她清純嬌豔的臉龐，錢四開始覺得自己的思緒有些紊亂起來，湊過了臉，幾乎要貼上了方小鷗的小臉，錢四色迷迷的問到：“小鷗，舒服麽？”

“舒服！”方小鷗蓦地掙開了眼睛，眼光如電，迅速的将心髒起博器的電擊頭摁在了張钺的胸口上，噼啪一聲，火花閃過，張钺被擊暈甩在了一邊，錢四也被這股強大的電流打出了張钺的身體！

瞬間，周圍的景色一變！

房間裏突然多了幾個人，都是道者打扮，其中一個年輕些的道者手裏還拿着心髒起搏器，得意洋洋的問錢四：“隻是不知道你這樣子你舒服不舒服呢？”

“你們設圈套害我？”錢四大恨，适才那種對話的溫柔場面是他這平凡勞碌的一生裏從未有過的快樂時光，雖然此時知道是幻覺，還是有些說不出的懷戀。

“我們不是在害你！”青雲用責備的眼光瞪了手裏拿着起搏器洋洋自得的紅葉一眼，作爲道者，他确實有些失态了：“錢四，你生前或許是冤死的，但是這不是你逗留人間、駭人聽聞的借口，其實，你可以重新來過的！”

“重新來過？”錢四咧嘴一笑：“我做了這麽多傷天害理的事情，我想或許我下輩子或許會更慘，你們就不會放過我！”

“你錯了！”那個沉默的女道者先前在城南中學錢四就見過，雖然看起來年紀不大，但是相當的誠摯可親：“我們費了這麽大的工夫，設下這攝魂魔音，聯手讓你産生幻覺，從而再次可以體味到你心裏深處渴望的幸福的滋味，就是要告訴你，幸福其實真的存在，不要絕望，這世間最大的快樂其實就是還有希望！”

“快樂就是有希望？”錢四喃喃的重複着，表情相當的複雜。

“貧窮者希望富裕，寂寞者渴望知音，追求者将會永遠快樂，知道誇父麽？”宣師師發乎于心靈的微笑：“他有日行萬萬裏的大神通，本可享盡人間浮華，但是他卻非要去做追趕太陽這樣的傻事，可是在他力竭倒下的一刻，他的内心卻是安詳和快樂的，畢竟他從來也沒有放棄過！”

“永不放棄？就是快樂？”錢四的眼角滲出了一絲晶瑩的淚花，誰說鬼不會哭？淚不必是由水組成，傷心時、快樂時，心裏流淌的，就該是淚！

“錢四，你！”雖然坐了許多年的道者，青雲子也是第一次看見一個鬼快樂的流淚，這一次能夠與陳掌教、張宗主因緣際會，确實大有進益，道者應該有平靜心而不是麻木心，世人什麽時候懂了這道理，世人也就悟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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