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慶寺方丈室前的院子裏,張宗主、陳掌教、了然大師等人俱立于庭院裏,關注着紅月城南方的天空,妖氣變換之際,他們神情也随之變化,雖然說純陽子加上宣師師應該穩操勝券,但是世事無絕對,誰也不敢說是算無遺策。
“師傅,爲什麽妖會有妖氣呢?”無相拉了拉了然的袍袖問到:“可是有的時候,我們爲什麽又看不到它了呢?”
“妖有妖氣,就象人有體氣一樣,都是很正常的,在一般的情況下,妖也可以收斂起自己的氣息,但是在施法或者變化之時,因爲妖氣震蕩,必然外洩,所以就會被有修爲的人看到了!”了然笑着說:“修爲的人,在某個層面說,其實就是超人,被強化了的六識已經大大的超越了普通人的境界,舉個很簡單的例子來說,即便是當一個普通人按照我們佛門打坐的方法調息時,也會聽到很多他從來都沒有聽到過的聲音,不過這些聲音中一部分屬于妄聽,也就是幻覺,但是确實也有一部分聲音是真實存在的,比如自己血液流動的聲音、心跳的韻律等等!”
“是呢,是呢,師傅,上次我參禅時睡着了,無塵師兄罰我面壁思過的時候,我真的聽見了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好有趣!”無相連連點頭。
“這個我與我夫人也曾經探讨過!”張宗主雖然也在時刻關注着城南中學方向的氣機變化,但是神情輕松自在,顯得胸有成竹:“佛、道雖然在修行的宗旨和方法上有很多的大不同,但是有很多地方還是殊途同歸的,就拿參禅打坐來說,都是必修的,也就是靜功的修爲,第一步也都是先内聽、内視,無相小師傅現在就是内聽的境界,等什麽時候能夠以心眼看到自己的血脈流動,就是内視境界,這也就是佛家的小乘境界!”
青雲子點了點頭:“師師在七歲就修煉到了内視的境界,破了他紅葉師叔九歲時創下的記錄,所以我師傅也很喜歡這個徒孫女,一度帶她閉關修行,刻意培養!”
“七歲内視?”了然大訝,合掌誦了一句佛号:“救苦救難觀世音善菩薩也是七歲内視,二十六歲修成大乘境界的!先前看這師師姑娘與幽冥邪魔惡鬥,老衲便驚訝不已,這小小年紀,怎來得如此神通?”
聽師傅對宣師師大贊特贊,無相沉默不語,看着天際發愣,一陣夜風拂過,撩起了他得僧袍一角,随風舞動。
陳掌教看在眼裏,開口問了然大師到:“大師,不知佛祖幾時得道?”
“阿彌陀佛!”了然衆僧聞佛祖号,俱合掌誦佛:“佛祖本是悉達多王子,于二十九歲頓悟,創立現世界佛法密宗!”
“早得道,晚得道,早晚得道呀!”陳掌教用鼓勵得眼神凝視着無相:“有精進心卻不能有得失心,小師傅小心了!”
無相臉羞得飛紅,低下頭,低聲說道:“小僧受教了!”
“無相,擡起頭來!”了然心裏對陳掌教暗暗感激:“看這天!”
無相不敢不聽,含羞仰面望天,那天,無邊無際,星,無窮無盡,浩瀚的宇宙在他眼光融入這天地的一刻,将他化成了一葉輕羽,置身這天地之間!
“小師傅呀,天地雖大,值得敬畏,我可将它盡收眼底!”青雲子宛如很多年前教導師師看星象一樣,娓娓而談:“隻有置身世界之外,才能遊戲紅塵之中呀!”
“置身其外,遊戲其中?”無相依然凝視着天上那星,夢呓般輕輕重複着青雲子的話,那星似乎漸漸的近了,近在咫尺,伸手可摘,明滅之間,輪回流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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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氣散了!”無塵突然叫了一聲:“師傅,妖氣散了!”
城南中學上空的妖氣果然消散得幹幹淨淨,張紫陽的純陽氣機越發蓬勃旺盛起來!
“道長魔消!”張宗主苦笑着搖了搖頭:“幽冥邪魔雖然留下了心舍利,但是畢竟已被重創,妖力大減,選擇休眠是他唯一的選擇,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再會蘇醒!不過魔門每一次反撲都越發兇猛,我們隻可勤修苦練,不可有一日懈怠呀!”
“什麽?他還會再次重生?”無塵雖然跟随了然最久,定力卻并不高深。
“世間不能隻有生而無死,也不能之有陽而無陰,有正就必然有邪,正邪之間的鬥争隻有至死方休!”張宗主眯着眼,轉而面對西方,悠悠的說道:“佛在無盡的輪回中往生,爲的是普渡衆生,如果是魔是滔天的巨浪,那麽佛就是沉默之岩石,衆生就在佛的背後安然生活着!”
“我佛慈悲!”了然笑容粲然:“我佛慈悲!”
“此事已經告一段落,此次封魔,我和我相公消耗很大,必須要閉關修行,長庚子,從此刻起,你就是天師道教代掌教,管理教務的事情就由你來負責吧!”陳掌教從手指上褪下了掌門指環,遞給了長庚子:“青雲子!”
“師伯!”青雲子恭恭敬敬應到,道門之中,輩分長的女性前輩也師以師叔、師伯相稱的。
“純陽子,也就是紫陽,已經在漸漸的恢複他的力量,但是對于基本的道術和法術幾乎還是一無所知,長庚子他們都是看着紫陽長大的,我怕他們管不下手去,就交給你管教吧,再說你們太平道教的青木學堂堪稱是我們道門中的典範,紫陽在那裏應該可以很快提升自己的實力的!”陳掌教說道這裏略微沉吟了一下,從乾坤袋裏取出了一本手抄本遞給了青雲子:“今後我們天師道教的紅楓學堂可以和你們青木學堂進行一些更多的交流,彼此的法術強弱、優劣可以取長補短,這一點我和我家老頭子感觸很深,佛道的法術融合之後,力量何止倍增?這裏記錄了一部分我們研究出來的新法術,你先去研究研究吧!”
“《自在心經》!”即便修爲極深,青雲子接過秘籍時也是心潮澎湃,道法佛經雖然不自閉,但也隻有有緣人才能得到,想必這一次自己爲了降魔衛道,殉身不恤,這才讓這位當今道門第一人對自己青眼相加,不但将純陽子托付給自己培養,更傳授了這道門極至寶典!
“如果上面涉及佛法之處你有不明白的,可以去找蘇州靈岩山靈岩寺的了緣方丈,他也是我們大乘佛宗中的高手!”張宗主潇灑的一揮手:“小如,我們回家吧?好好燒幾個菜送紫陽走吧?我要和兒子一醉!”
“酒肉穿腸過,佛在心頭坐,我知道了,老頭子!”陳掌教與張宗主并肩離去,瞬間已在數丈之外了!
諸人見張宗主與陳掌教夫妻情深,卻又潇灑來去,不由又敬又佩,目送着他們的身影漸漸隐沒在夜色裏!
“師傅,我也想去青木學堂!”無相突然拜倒在了然的腳下:“師傅,您說過,打破井中月,懷書望四野。徒弟我也想佛道雙修,以證我佛大道!”
了然仔細的看着這個愛徒,緩緩的點了點頭:“無相,去吧,打破金鎖走蛟龍,今日方知你是你!青雲道長,我這個笨徒兒就有勞您多費心了!”
“不敢!”青雲子微微一躬身:“明日清晨,我來接無相小師傅,告辭了!”
“十五的月兒十六圓,今年的月兒真的好圓好圓呀,不知道明年的月兒會是怎樣的呢?”曲終人散後,了然大師獨自徘徊良久,獨自歎息道。
假山背後,一個瘦小的小和尚對着了然蒼老的背影,輕輕的拜倒在了地上,兩行熱淚滾滾而下,那兩個字哽在喉嚨吐不出來:“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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