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高歎了一聲:“那就不會錯了……”
“什麽不會錯了?”
老高看了範覺一眼,招了招手,“坐過來這裏吧。”
範覺移動凳子,坐在了桌子旁邊。
“我一直以爲範先生沒有再來,是因爲工作太忙了,進入最要緊的階段。卻沒想到他三年前就已經去世了!你跟我詳細說說吧。”此刻的老高,已經變得很慈祥了,隻是語氣中對範易的去世,不乏惋惜、難過。他這個年紀的人了,什麽場面沒見過,自然也不會過于悲傷什麽的。
範覺點點頭,把三年前的事情一一說了一遍。其實能說的也沒有多少,接到消息的時候,早已經火化了,具體哪一天死的都不能确定。不過結合王同仁的話,還是能确定在一個大概的範圍内。
老高仔細的聽着他的話,最後閉上了眼睛。
“範先生是一個科學家……”聽完之後,他簡單的給了一個評語。
範覺思索了一下,才明白他打的啞謎。苦笑道:“雖然叔叔是一個科學家,但并沒有什麽公衆知名度,他在街上出了意外,不會比普通華人除了意外會受到更多的重視,更加不會有媒體報道,您當時不知道也很正常。”
“這倒是……不過,貝塔實驗室,這樣對待一名爲他們做出過貢獻的科學家,未免太讓人寒心了。”
範覺對于叔叔的死亡也早有懷疑,楊枭也慫恿說可能是被害死的,不過當着老高,他不便發洩情感,淡淡的說道:“貝塔實驗室的管理人員應該也都是科研人員,科研人員是過于理性、疏忽情感的人,或許在他們看來,一個人的死亡、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老高有點訝異的看着範覺:“你不怪他們?”
“怎麽怪?”範覺苦笑道,“事情已經過去三年,即便是深仇大恨,也該放平了。何況隻是他們的冷漠?不過……來到斐濟之後,我倒是很想了解叔叔以前在這裏的情況,想要了解他在貝塔實驗室的情況。你知道,在國内的時候,他自己的實驗室我是常去玩的。來到美國之後,我對他的了解就越來越少了。”
高老頭笑了笑:“你以前才多大了,能了解什麽實驗室的東西?你現在又才多大啊,談什麽了解?”
“該您說了吧?”範覺看着他。
“嗯?什麽?”
“你肯定有什麽要告訴我的,是和我叔叔相關的、甚至比較重要的。即使什麽都沒有,我也想要聽您聊聊我叔叔以前在斐濟的情況,我來這裏的目的就是這個啊。”範覺追問。
“這說來話長……”
“那就慢慢說,時間充足啊,現在又不忙,我們可以聊到晚上,我順便再蹭一頓飯。”範覺說着起身,過去飲水機給高老頭倒了一杯水。
……
“湖南佬經典湘菜”,在唐人街的曆史有十多年。高老頭很小的時候,就随親人移民到了美國三藩市。因爲家裏條件不算很好,沒有受高等教育,加上華人的弱勢地位,所以一直也沒有什麽大的作爲。年輕的時候,他也出去闖蕩,但結果不盡如人意。三十歲後就沒有雄心壯志了,安心的在唐人街開了個小餐館混。
熬了一些年,也有了一定的積蓄。随着子女年紀漸大,有過親身體會的老高對子女教育投資很舍得,經濟壓力也不小。所以個人又來到新興城市斐濟市打拼,在唐人街開了第二家餐館。
在這裏的經營,開始幾年都算是不錯,緩解了家裏的經濟壓力,把子女都送入了大學、研究所。後來時間一長,周圍、附近的餐館競争越來越激烈,不僅僅中餐館多、也有日本料理店、泰國菜、印度餐廳等開過來。而中國人裏面的後來者,爲了搶占市場,最擅長、用得最多的一招就是——價格戰,這是殺敵一千、自傷八百的招數。
老高的日子也沒有那麽好過了,但總算還是能開下去。直到前幾年,他已經出來工作的兒子,雖然有學曆、有能力,有一個好工作,但年輕人急于求成、急于證明自己,結果被人陰了,面臨一筆不菲的索賠。
高老頭實在沒有辦法,爲了湊錢,隻能把兩家餐廳都廉價盤出去。
那個時候,有一個中國人每周會來他的餐館裏面吃飯,每次來都避開吃飯的高峰,所以很好認、很好記。次數一多,不僅有些服務員認得他,高老頭自己也請他喝個啤酒、白酒什麽的,一起聊天。
那個人就是範易。他會錯開吃飯高峰期,就是喜歡安靜,對于高老頭他們的自來熟,最初是反感的,隻是礙着禮貌沒有拒絕,但後來也就習慣了。雖然他一門心思在學術上,但到底也是人,也有情感需求,在國内怎麽着偶爾還會被叫去哥哥、嫂子家吃個飯什麽的,而且還有一個很合得來的侄子,可是在這裏就什麽都沒有了。是以,因爲寂寞,和高老頭聊上了,成爲了朋友。
等到高老頭兒子出事之後,範易知道了他要把餐廳盤掉籌錢,考慮到這是高老頭多年的心血,要得緊急、隻能低價賤賣,便有心借錢幫他。但知道他不會接受,于是決定出錢盤下餐廳。
從範易出的價錢,和買下後仍舊讓高老頭管理、報酬是一半的股份,高老頭知道他純粹是想要幫自己。這讓他感激不已,發誓要把餐廳經營好,并且不要範易的股份。
于是,本來得過且過的高老頭,利用省下來的資金,重新裝修了一下,聘請了專業的湘菜大廚,也就有了現在這家“湖南佬經典湘菜館”。
範易對錢似乎沒有什麽概念,幫高老頭渡過難關之後,他仍舊還是每周定時會來這裏吃飯,對于高老頭的經營方針和營業賬目,并沒有太在意。
高老頭知恩圖報,把範易視爲朋友和恩人,努力經營餐廳,并絲毫沒有利用範易的性格占便宜的想法。從那之後,雖然他名義上還是老闆,但他是把自己定位出經理,他也沒有要範易的一半股份,隻是給自己開了一份經理的薪水。
聽完這些話,範覺才明白他和叔叔的關系很複雜,朋友、恩人、老闆……
“範先生常說,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結婚,所以這餐廳的股份,将留給他的侄子範覺。”高老頭苦笑,那時候是閑聊,沒想到現在已經成了遺囑。
範覺有點難過:“叔叔對我的饋贈,已經夠多的了……”
他現在才明白高老頭爲什麽怕自己是假冒的,不是保管着什麽秘密,而是關系着這個餐廳的歸屬權啊!
汗,現在想來,剛才對高老頭的話,好像是在試探他、是來奪回餐廳股權似的。
看高老頭似乎有翻賬本的意思,範覺忙說:“高老闆,其實我想要打聽的是别的消息,和餐廳沒有關系。這些我也完全不知道,叔叔并沒有告訴過我。”
高老頭理解的微笑點頭:“我明白,雖然剛剛認識你,但我和你叔叔相熟。你能得到他特别的喜愛,相信你們也有相似之處。可是無論如何,這餐廳現在都是你的了。你來了我很高興,這幾年我一直是托管,看不到範先生,我最擔心的是他撒手離開,想要把餐廳贈送給我。呵呵,那樣的話,我就得想辦法到中國去找你了!”
範覺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無語,領取叔叔遺物是自己想的一個借口,沒想到現在沒去找貝塔實驗室,卻獲得了一份價值頗豐的遺産!
“好吧,那一切照舊,您繼續管着。我還有其他的事情!”
“我知道。”
“你知道?”已經有點失望的範覺,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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