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覺還記得王同仁的電話号碼,隻是三年來一直沒有和他聯系過,也不知道有沒有更改号碼。
他過來這邊之後,沒有帶手機。現在要打電話回去,也沒有用黃郁蕾家裏的。而是自己出來找了一個能夠打國際長途的地方。
王同仁對于隻見過一次面的範覺的聲音,是沒有任何的印象,直到範覺說出範易的名字,表面自己的身份,他才想起了三年前的那次見面。
想起當時的情況,王同仁也馬上想起了範覺被注射過很多不明藥水的問題,詢問了他這三年沒有什麽不妥才安心下來。
他當初是沖着對老友的信任,也知道範覺是範易最親的人、不會傷害他,才敢注射。但事後還是不時的有點擔心,隻是随後有向範覺的父親範容打聽,知道範覺沒事,才漸漸放心。
王同仁和範易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好友,并沒有經常在一起的,他的家人也都不了解,平日自然也不會提及。現在忽然接到範覺的電話,想起好友已經去世三年了,不禁讓他感慨傷懷。
而人在美國的範覺,則苦笑不已,王叔叔對他叔叔的緬懷感傷,他自然很尊敬,可現在不是叙舊感懷的時候啊,現在是有事要問,還是國際長途,直接影響到他不多的現金啊。
在堅持了幾分鍾之後,範覺終于讓王同仁把注意力集中到他要問的正事上來。
這麽獨特的好友、這麽特别的托付,隻是三年的時間,自然不足以讓王同仁忘記。對于範易的許多細節他都記得很清楚,可是說到範易在美國有沒有什麽要好的朋友,他也說不上來。畢竟他們是君子之交,是不會打聽八卦的。
言及多次郵寄的光碟,王同仁說就是範易自己寄的。
而讓範覺精神一振的是,他給出了一個地址,是郵寄出光碟的地址,在他看來,就是範易當時在美國的住處,所以也沒有特别在意。
範覺認真的記下了這個可能很有用的地址。結束通話之後,當即打車前往該處。
出租車司機對于範覺要去的地方,一點也不奇怪,而且似乎很熟悉。這讓範覺心裏充滿了疑惑,按道理叔叔郵寄那些光碟是很小心的,留下的地址應該也是一個比較偏僻、難找的地方啊。
帶着疑惑上路,而還沒有到目的地,他就已經知道了答案,讓他哭笑不得的結果。
原來這個地址,就在斐濟市的華人社區!也就是他剛來的時候,準備去那裏找地方落腳的唐人街!沒想到還是轉來了。
唐人街、中國城、華人社區,這些都隻是沿用的俗稱,對集中的華人區的泛稱,并不是真的華人們都聚居在一條名叫“唐人”的街上。也正是因爲這樣習慣的影響,這幾天對斐濟市區有大概了解的範覺,沒有往唐人街方面想。
随着出租車往目的地的靠近,看着街道上華人面孔的增多,已經想到這一點的範覺,不由得暗贊了叔叔一句。
像範易那種一心撲在科研上的瘋狂科學家,會離開實驗室的工作室、宿舍,出現在娛樂場所、旅遊景點、度假勝地……無論哪個地方,都顯得反常。但作爲一個獨身在國外的中國人,過段時間會想要到唐人街中餐館吃一頓正宗的中餐,則是很正常的事情,也是老外們都能理解的事情。
出租車在一條街上停了下來,司機告訴他就在這附近,具體路牌号碼,讓他自己下去找找。
範覺這些天已經養成了看路、記路的習慣,他也看到了地址上的路牌,知道就這一段。下車之後,沿着門牌順序,沒有走多遠,便找到了那個地址。
“湖南佬經典湘菜”。
門口挂着的招牌,證實了範覺的猜測,這果然是一個中餐館。
範覺走了進去,琢磨着如何開口打聽。
當初是怎麽回事?叔叔借着來這裏吃飯的時候郵寄的光碟?
他和這餐廳老闆是什麽關系?爲什麽要借用這裏的地址呢?
叔叔都已經去世三年了,滄海桑田,這裏的老闆還是同一個人嗎?還記得那個範易嗎?
此刻他隻能寄希望于餐廳老闆是叔叔的朋友,要不然隻是租用、借用的金錢關系,三年沒來了,肯定不會記得。
“歡迎光臨!一位嗎?”門口的服務員見有客上門,立即招呼起來。
“嗯。”範覺跟着進去,仔細觀察着這個湘菜館。
從一樓看起來,面積不算很大,擺了大小不一的十幾張桌子。還有通往二樓,估計是安排人多的席位、包廂之類的。
此刻雖然不是吃飯的點兒,但因爲有遊客的關系,此時餐廳裏面也有幾桌客人。
範覺隻有一個人,被帶到一個小桌子。剛剛入座,聽到邊上一座外國食客,其中一個老外正用不太标準的漢語、加上比手劃腳,跟服務員說着:“我們要吃……你們吃的、你們的做法……餐牌很多是應付外國人的、垃圾!我們要正的、你們吃的……重重的、明白的?”
這讓範覺覺得很有趣,現在懂漢語、到過中國的老外越來越多,以前常用那套迎合洋人口味的改良中餐,開始爲很多人知道了。
“攸縣香幹、剁椒魚頭。”範覺随口點了兩個菜,反正要吃飯,點了菜打聽事情,才不會讓服務員覺得是來找工作的。
等着上菜的時候,範覺仔細的觀察了了餐廳裏面的情況,很顯然,老闆是不會在這裏的,想要找到餐廳的老闆,隻怕不是那麽容易會來見自己啊。
旁邊的老外正用英語跟朋友吹牛,說他在中國吃過正宗的中餐之後,才知道這裏很多中餐館,對中國食客、外國食客是兩種做法。并保證說吃到正宗中餐之後,就會覺得以前吃過的都是垃圾。
其實國外的中餐館,除了要考慮洋人的口味問題而做出菜肴的改變,還有一個是他們未必有正規的大廚,往往是移民華人自己做老闆、自己做廚師,然後帶徒弟出來的,還是做多個菜系的菜,和國内一些廉價快餐廳的經營一樣。這有如何比得上正宗的各大菜系廚師做出來的味道?
範覺興緻勃勃的聽着老外吹牛,等到自己的菜上來的時候,才叫住服務員,“請問一下,你們老闆在嗎?”
“老闆不在,您有什麽事嗎?”服務員一臉的警惕,難道還沒有吃就要投訴?
範覺努力給出一個友善的笑容:“是這樣的,我是受人之托來找你們老闆的,你能不能幫我聯系一下,問一下他記不記得一個叫範易的中國人。”
說着他放了一張十美金的小費在服務員的盤子上。
“好吧,我幫你問一下。”
看着服務員離開,範覺開始舉筷,心中默默期待着,希望這個老闆沒換人,希望他是叔叔的朋友。